‘雨竹师傅,你生得真好看。’
‘雨竹师傅你的手总是那么冷,所以我就带了个手炉过来。’
‘雨竹师傅,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虞猫......
“雨竹,师傅说过,你尘缘未尽。若是你真的寻到了自己的缘,师傅只会替你高兴,不会责备你的。”
“缘这一字,可遇不可求,且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失了任何一项,都不会有结果。”
“所以雨竹,一定要好好把握自己的缘,莫要等失去了再追悔莫及。”
住持看着雨竹,一字一句缓缓道。
原本他不该干涉这些的,可就是因为他之前的不干涉,才让皇上跟雨竹之间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住持最近时常想,若是他在意识到雨竹的想法后,能够加以点拨,是不是皇上就不会变成如今这般心墙高高竖起,至少还能留有一块温暖的地方。
或许佛祖让他知道,就是为了让他来提点的。
“......”雨竹敛下眸中神色,心结万千,杂乱无章,理不出一点头绪。
他真的不懂自己对虞猫是怎样的想法,他原先以为自己是将对方当成朋友的。
可被住持这么一说,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想到自己今天居然因为对方一句夸奖而乱了心跳,雨竹那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重。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听说虞猫身上发生的变故时,又回想起那天玄华寺里虞猫心火郁结而吐出的血,和其实已经有些泛红的眼眶。他的心好似揪在了一起,甚至失神将手里的经书掉进了湖里都没有发觉。
但这难道不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吗?
见雨竹一时间想不明白,住持也不急这一刻,“想必皇上也在等着了,你先回去吧,好好想想师父的话。”
雨竹嘴唇微动,轻轻道了声好。
看着雨竹离开的背影,住持闭上双眼,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缘这一字,着实难测啊。”
待到雨竹过去,虞猫已经站在佛堂外了。见他来,虞猫微微一笑,“你要是再不来,我就打算走了。不过你真不打算换一个奖赏?”
雨竹看了眼虞猫,摇了摇头,“不换了。”
虞猫也就是随口一问,雨竹换不换都无所谓。
出了寺庙,外边的街上很是热闹,各种各样的摊位都有。虞猫随便拉了一个人问,才知道今天有夜市。
来了兴致,正好身上带得银子也不少,虞猫决定逛一逛。
“来看一看啊,好看的饰品,大小姑娘都可以戴的。”
“糍粑,糯米糍粑,甜甜的红糖糯米糍粑。”
“卖布料了,各种颜色的布料,可漂亮了。”
虞猫听着这些吆喝声,走在人群中,眉眼间的疲乏散了些,透出些许笑意。
果然,逛集市是一个很好的散心方法。
雨竹一直都注意着虞猫的表情,见此,不由也微微松了口气。
一整天了,这还是他刚刚见虞猫放松些。
“小兄弟,要不要吃糍粑啊?”那个卖糍粑的大叔见虞猫在摊前停了下来,便问道。
“也好,来一块吧。”虞猫掏出银子,买了块刚出炉的糍粑。
上面的红糖撒得很足,半融在散发着热气的糯米糍粑上,一股香甜气息飘来。
虞猫咬了一口,被烫得倒吸冷气,舌尖连忙微微探出散热。
那大叔看得直乐,“哈哈哈,小兄弟你也太急了,先吹一吹嘛。”
雨竹看虞猫的指尖有些被烫红了,便伸手拿过了那块糍粑,“我先拿着,凉些再给你。”
“呦。”大叔看向雨竹,眼前一亮,“我刚才都没有注意到,这居然还有个长得这么俊的小师傅,你们是一起的?”
雨竹轻点了下头,“是的。”
虞猫缓了过来,但嘴还是有点麻麻的,是被烫的后遗症。
重新从雨竹手里拿回糍粑,“不用了,我自己拿着就可以了。”
说着,虞猫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又咬了一口。
这回没有被烫着,虞猫吃着嘴里软糯香甜的糍粑,猫眼微微眯起,一副喜欢的样子。
见到这副久违的样子,雨竹嘴角突然轻轻勾了起来。纵使眼前的人变得充满防备,但容易满足这一点还是没有变,仅仅一块糍粑都能觉得高兴。
虞猫似有所感,突然抬起了头,正好看到雨竹嘴角尚且来不及收回的弧度。
微微一愣,虞猫看了眼雨竹,又看向手里的糍粑,慢慢吐出一句话,“你也想吃?”
说起来,之前雨竹好像就因为没有吃到糕点而生过气。
“......”
也许是突然间的心电感应,雨竹竟然看懂了虞猫的眼神,“......我不爱吃糕点。”
原先还觉得解不解释其实无所谓,但现在雨竹觉得,解释太有必要了。
问题是,虞猫信吗。
不信的。
“大叔,再来一块糍粑。”虞猫顿了顿,又补充道,“要大一点的。”
“......”我真的不爱吃。
最后,雨竹还是捧了块糍粑,与同样捧着糍粑的虞猫一起走在街上。
虞猫今天晚上的兴致好像被勾了起来,东买一样东西西买一样东西,大包小包的,堆起来几乎要比人还高了。
若不是还有个雨竹,虞猫今天八成得让身后跟着的暗卫一起来搬。
眼见天彻底黑了,摊位也渐渐少了下去,虞猫这才收回购买的冲动,“回宫吧。”
雨竹看了眼手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心说再不收摊虞猫估计能把这整条街买下来。
两人走回皇宫,虞猫出示了令牌,守卫打开门。
路过祭坛,虞猫突然停下了脚步。
雨竹疑惑地看过去,便怔住了。
夜色静谧,银色的月辉倾洒在少年略显单薄的身影上。袅袅夜雾缓缓升腾,将人映得朦朦胧胧。少年一袭月白色衣袍,墨发披散,仅用一根玉簪轻轻挽起,在微风吹动下不时扬起一缕。
弯下腰,取出在集市买的一坛酒,虞猫打开塞子,手腕微动。
清澈的酒液倒在祭坛上,清冷的月光映照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唇瓣似乎动了几下,声音很轻,一出口就破碎在夜风中,无迹可寻。
但雨竹能猜到,虞猫在怀念他的亲人。
心疼突如其来,雨竹不受控制地朝前走了两步。想要安慰眼前迷茫的像个迷路的孩童般的少年。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又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安慰。
虞猫对雨竹的内心活动全然不知,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刚才的无措好像只是错觉。
收起酒坛,朝雨竹笑了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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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虞猫:不枉我今天特意挑了一件应景的衣服,怎么样,被我迷倒了吧。
雨竹:他看起来很难过。
虞猫:你不应该先被我的美貌折服吗?!果然是个臭和尚!
雨竹:......
第15章 冷情和尚的火葬场15
一月后
“可汗觐见!”
随着贺宏晓一声落地,赤木乌得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朝主位上的虞猫豪放一笑,声音粗犷洪亮,“赤木乌得拜见天启皇帝。”
虞猫点点头,回以客气一笑,“可汗免礼,赐座。”
来宾落座,舞女们接连入殿。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两侧有淡淡檀香点起,烟雾缭绕,一派热闹模样。
赤木乌得灌了一大口酒,摇摇头,“这中原的酒就是绵柔,喝起来一点劲都没有。来人,上我们胡人的酒!”
一旁的下人抬来一坛酒,往准备好的大酒碗里倒了满满一碗。
赤木乌得一饮而尽,抹了把嘴,随后看向龙座上的虞猫,举起了碗,“天启皇帝来与我共饮一碗啊。”
此话一出,周围的丝竹声顿时轻了下来,大臣的交谈声也静了。赤木乌得此举在他们看来明显是在挑衅皇上。
虞猫却是无奈,这么多天交流下来,他对赤木乌得这个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对方无意挑衅,就只是这个无拘无束的性子而已。
示意宫女也给自己换了个碗,倒满酒后朝赤木乌得举了举,也是一饮而尽。酒碗朝下,“如何?”
“哈哈哈!”赤木乌得大笑起来,“皇上果然也是性情中人啊,来,我们再喝!”
两人一来一往下,赤木乌得如何虞猫不知道,但他自己却是有些醉了。
赤木乌得越喝越来劲,渐渐的居然走到虞猫旁边去了。见虞猫脸色酡红,笑了。
索性直接把碗往虞猫面前一递,“小皇帝别是醉了吧,酒量不行啊,来,继续喝!”
虞猫摆摆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脚步踉踉跄跄,一看就是醉了。
“朕......去走走......”
赤木乌得大笑出声,跟在虞猫身后也离开了宴席。“要我说,小皇帝你这酒量可还得再练练啊。”
两人中一个醉了,所以没顾及宴席上面面相觑的大臣。而另一个则是压根就不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于是宴席上的两大主人公就这么纷纷离开了,留下有些不知所措的其他人。
虞猫走到御花园里,带着凉意的晚风吹过,稍稍让他昏涨的脑袋清醒了些。
倚到一棵树边,虞猫揉了揉太阳穴,“这酒后劲也太大了。”
“这还大呢。”赤木乌的声音传了过来,手上还提着个酒坛。
把酒坛举到虞猫面前,“来,试试我们胡人的酒,保管你再也喝不进去其他的酒。”
虞猫移开头,手无力地一挥,“要喝你喝,朕嗝......我才不喝。”
虞猫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酒劲又冒了上来,说话都不利索了。
赤木乌得看得好笑,“瞧你这小身板,实在忒没用。放我们胡人那,可是连媳妇都讨不到的。”
虞猫怒了,大大的猫眼一瞪,“你才娶不到媳妇,喝就喝!”
抢过赤木乌得手上的酒坛,虞猫仰头就灌了起来,‘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十分响。
奈何这气势没能维持多久,虞猫很快就没了力气,在树下蹲了下去。
“算了......”
后面的话赤木乌得没有听清,于是凑近了些,“小皇帝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我说!”虞猫放大了音量,冲着赤木乌得的耳朵大叫,“我说我不娶媳妇了!”
“哈哈哈......”赤木乌得实在是乐得不行,这小皇帝喝醉了也忒有意思。
见对方是真的醉得一塌糊涂了,赤木乌得也不打算再灌下去了,万一要是灌出点事可就不好了,便伸手要去拿虞猫手上的酒坛。
谁知虞猫立马将酒坛抱进怀里,嘴巴一嘟,傲娇道,“不给你,你也没得娶媳妇。”
“哈哈哈......哈哈哈!”赤木乌得乐不可支,蹲到虞猫旁边,用一根手指戳了戳虞猫的脸。
这动作是极其无礼的,换作有其他大臣在场,定能脑补出一场造反的阴谋论。
但现在只有虞猫跟赤木乌得两人,所以没有在意这动作的不妥之处。
“果然是个小孩子啊。”赤木乌得想想那天在胡人大营,这小皇帝一副老成的样子,他还在心里笑过。那么一张软绵绵的脸偏要做出严肃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好笑。
不过长得倒是精致,中原人就是好看。赤木乌得这么想着,脸凑得越来越近。
视线落到虞猫红彤彤泛着水光的唇瓣上,赤木乌得突然觉得有点渴。鬼使神差的,低下了头。
“砰!”
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痛,赤木乌得这才反应过来,他被人扔到了树干上。
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正冷冷看着他。
“暗卫?”
“不对。”赤木乌得笑了,“怎么是个和尚。”
雨竹冷冷瞥了眼赤木乌得,将虞猫从地上抱了起来,“你好自为之。”
赤木乌得听到这话,嗤笑一声,眸中闪现野性的光芒,“我要做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敢动他,就与我有关。”雨竹不欲多说,抱着虞猫就往养心殿的方向走。
背后突然有空气破开的声音传来,雨竹偏身躲过。
重新看向赤木乌得,语气已经带上了怒意,“莫要得寸进尺。”
赤木乌得舔了舔嘴,感觉酒劲有些上来了,全身都在叫嚣着要跟面前这个人打一场。
脱掉大裘,赤木乌得活动了一下四肢,紧实的肌肉块块绷起。不屑地看了眼雨竹,“瞧你这白白瘦瘦的样子,还想护着别人,做梦呢。”
“来,跟我打一架,打赢了就让你走。”
雨竹心里也正憋了口气,闷得慌。闻言,将虞猫轻轻倚到树干边。
赤木乌得脚一蹬,极快的朝雨竹冲了过去,同时还伴着破空声。
雨竹在原地不避也不闪,一只手接住了赤木乌得的拳头。
赤木乌得虽然力气极大,招式也十分熟练,招招皆冲着死穴而来。
但他跟雨竹相比,有一致命弱点。
胡人重视身体的训练,因此大多身体健壮威猛。但中原习武之人大多修内劲,也就是内力。
雨竹抓住赤木乌得的拳头,反手一扭。另一只手就一掌打了过去。
“噗!”
赤木乌得胸口一痛,吐了口血出来。
看向雨竹的目光很是惊诧,他知道中原人重修内力,但能修到像眼前这人一般深厚的,实在是不多。更何况这人看上去还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