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顾辰抱住头,痛苦地尖叫出声。
“小辰!小辰!”
顾辰隐隐听到,有人在耳边急切地呼喊他的名字。
他缓缓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惨白的顶棚墙壁。
“阿然……呜呜呜……”一个忍不住,他猛地扑到病床边握着他的手的楚倾然的怀中,紧紧抱着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任凭眼泪一滴滴打湿了对方的衣襟。
轻轻拍着顾辰的后脑勺,楚倾然将唇抵在他的额上,又贴紧了他的脸颊,“别害怕。乖……已经,没事了。”
顾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阿然……”他沙哑着声音低声问道,“宝宝他,还在吗……”
小心翼翼,像是等着被宣判。顾辰闭上眼,既希望,又害怕听到答案。
紧紧握住他的手,楚倾然沉默许久,迟迟没有回话。
他慢慢低下了头。
鼻尖一酸,眼角抑制不住地涌出了温热的泪水。顾辰突然疯了一般,拼命地捶着楚倾然的肩背,“你说话啊?!宝宝!宝宝是不是没有了?!”
床头矮柜上的茶杯和药碗都被扫到了地上,跌得粉碎。
也许是情绪太过激动。这时的顾辰才察觉到下腹强烈的疼痛和酸楚。
楚倾然紧紧将他拥在怀间,努力不让他乱动,“小辰!你还年轻……咱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宝宝的!”
天旋地转,地动山摇。
眼前闪过一片血红,又泛起白茫茫的一片。
顾辰脑袋一歪,又昏了过去。
……
他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笨笨。
笨笨神情严肃,“宿主啊,你完全改变了原书的故事走向,连男主角都杀死了。这是非常严重的系统错误,恐怕不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顾辰茫然,竟然没有什么忧惧,“林潇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是男主角,也该死。那本书还把他塑造地那么痴情智慧,三观也够毁了。”
笨笨:“……早就告诉你,小簧文而已,不要在意三观!”
顾辰:“那我完成任务了吗?楚倾然对我的好感值,超过100点了吗?”
笨笨反问,“这点事,你自己心里没有逼数吗?”
楚倾然对顾辰的情愫,早已超越了系统能够测量的范围。
换句话说,他对顾辰的感情,甚至超越了普通的“爱情”。
浓情蜜意,生死相许的那种。就连送出过成千上百执行任务者的笨笨都前所未闻,攻略对象会对宿主产生这样浓烈的情感。
顾辰低下头,紧紧抱住双膝。
甚至觉得心安了一些。
这样,自己就能永远和他在一起了吧。
尽管还是有些放不下现实世界的爷爷。笨笨也告诉他,邻居送爷爷去了养老院。
顾辰突然觉得心痛得要死,又万般自责。
“为了能和楚倾然在一起,抛弃了现实世界的爷爷。明明知道自己被下了毒,却还放任宝宝在肚子里一点一点被杀死……”
顾辰拼命扯着自己的头发,痛不欲生地嚎啕大哭着。
“我好自私。我有罪……”
他又从噩梦中惊醒,自己一个人仰面躺在病床上,周围一片静谧。
床头放着楚倾然刚写下的便签,“我去医院的食堂打饭。就离开一小会儿。乖。”
楚倾然虽然万般放不下心,还是赌一把沉沉昏睡的顾辰,不会醒来。
顾辰的眼眸睁得大大地,迷惘地盯着天花板雪白的颜色。
他伸手慢慢抚在自己的小腹上。
自己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从没想过在自己的身体里,一个生命的诞生、孕育,宛若一朵小小的花蕊悄然绽放,会是怎样的感觉。
哪怕自己是个男人。这一刻他也丝毫不觉得突兀、违和,甚至有一丝欣喜淡淡泛上了心头。
他想到一年多前去见楚安,心底咬牙切齿地想着,要是楚倾然敢QJ自己,自己一定会阉了他,肚子里的孽种都不会给他留。
可如今,他突然理解了当年齐蕊的选择。
这样一朵小小的生命的火焰,悄然在自己身体里燃烧,他如何舍得掐灭。如何舍得扼死一朵含苞未绽放的花朵。
那是从未有过的,排山倒海的痛楚。
痛彻心扉。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顾辰赶紧将抚在小腹的手放平到身侧,闭上了眼睛。
听到保温桶放在床头的声音,顾辰察觉到楚倾然正拿着纸巾,细细擦拭着自己的眼角。
“小傻瓜,别装睡了。起来吃饭,我喂你。”
想到顾辰还是喜欢家常菜,楚倾然去买了医院的病号饭。
掀开保温桶的盖子,果然香气四溢。
他小心翼翼地把顾辰扶了起来,舀了一勺热腾腾的鱼香茄子,配着软糯可口的白米饭,送到了顾辰的唇边。
盯着他满满吃了一大口,细细嚼着咽了下去,终于松了一口气。
两个菜一碗饭,再加一碗汤,楚倾然足足喂了半个小时才吃完。
“阿然……”见楚倾然收拾好保温桶,坐在病床边,顾辰突然握住他的手,紧紧抱住他,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
鼻头一抽一抽地,又是止不住地抽泣。
“别哭。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爱琴海旅游散心。”楚倾然抚着他柔软的黑发,竭力温声安抚着。
“阿然,宝宝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顾辰的声音闷闷地,浑身颤抖地厉害,“我本该早点告诉你,林潇给我下毒的事……我发现有了宝宝,也没及时告诉你们……我好自私……是我杀了宝宝……”
楚倾然拍着顾辰的手一愣,竟不知说什么好。
他善良又勇敢的小狗狗,怎么会生出这样自责的念头!
“小辰是为了大局着想……除掉了林潇,你救了多少无辜的人啊……他们也会祈祷宝宝在天国幸福的。”楚倾然突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就连往昔自诩聪明非凡的大脑,此刻也变得愚钝不堪,竟然连话都不太会说了。
顾辰醒来的一个月里,不愿和别人多说话,甚至都不太愿意下床出门。平日喜欢打的游戏、可口的饭菜,如今对他也是索然无味。
往昔的经验,让楚倾然有了一丝警醒。
翌日,杨枫走出顾辰的病房,对着楚倾然面露难色,“我深刻合理地怀疑,小辰是流产后抑郁。”
楚倾然微微捣了他一拳,“臭小子,别忘了你是个医生。说话能正经点吗?”
“你是不信我的医术?”谁料杨枫却先着急了起来,“作为病人的家属,讳病忌医,连病人有了心理问题都不愿承认,这才是最危险的好伐!”
楚倾然面色沉重,“我不是不信你……我问你,林潇给小辰下的毒,究竟查清了没有?”
杨枫低下头,脸色青红不定,“趁小辰昏迷验了血,做了切片,样本送到德国我的博导那里,还是查不出问题……流产也许是情绪激动的原因。林潇本就是个疯子,他也许对小辰还有情感,骗人的也不无可能。”
“这就是你折腾了一个月的结论?你在国外读的医学博士八年,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蓦然间一阵恼火蹿上心头,楚倾然抑制不住地握住杨枫的胳膊大力摇晃,“也许小辰现在困在心魔里出不来,就是因为被下了毒……往后他该怎么办?!”
不知为何,楚倾然心底的不安,愈发深重。
“在这里,你想干什么?难怪总听说你们生人的医患关系恶劣。”斯诺抱着胳膊走上前,拉开二人。
“林笙那孩子呢?”楚倾然盯着斯诺的一头金发下的深紫眼眸,这才有些回过神来,“我答应送他去上学,再过两个月就开学了。他可不能再跟着你瞎玩。”
“他不叫‘林笙’,他叫‘米伽’。”斯诺皱起眉头不满,“两个月?你的小宝贝能好么?好不了,他就不能去上学。”
这句话似乎提醒了楚倾然。他赶紧转身跑回病房。
林笙已扶着洗好澡的顾辰坐在床上,悉心娴熟地给他擦着身子和头发。
楚倾然一蹙眉,赶紧拉起那孩子,“搞什么。不是说了洗澡的事我来。小辰的身子不能再给你看了么。”
“伺候人的本事,谁能比得过米伽。”斯诺靠在门框上不满,“他是为了你的小宝贝着想。你们生人果然都是不知好歹的。”
“他明年也要十三岁了。该注意注意了。”楚倾然仍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杨枫却主意到,顾辰的眼神仍是淡淡地,木讷地盯着前方。
周围的一切,似乎丝毫没有入他的耳。
楚倾然跪下身子,用浴巾裹住他带着水滴的身子,柔声道,“小辰,口渴吗?要不要吃点水果?”
顾辰漠然地抬起头,“阿然,明天我们就回家好不好。我们,再努力生一个宝宝吧。”
【作者有话说:从现在开始,本文会专注造人和小辰然然的二人情感。
治愈温馨甜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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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这次怀的是双胞胎?
顾辰出院那天,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气温比平时下降了至少十度。
艾瑞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楚倾然用公主抱的姿势将顾辰抱了出来。
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咪,顾辰纤细的手腕死死搂着楚倾然的脖子,小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
他似乎不想见人。
艾瑞远远看着他俩,那一瞬竟有恍若隔世的错觉。
她连忙撑了伞迎上去。
“阿然,要不,放我下来吧。”顾辰突然一丝脸红,声音也怯懦懦地,“我可以走路的。”
楚倾然却明白。他的小宝贝,不是生理上的下不了地。
而是心理上,将自己包裹在了蚕蛹里一般。
他并不想见人。
“乖。外头冷。进了车子就好了。”楚倾然尽量温柔地劝着,将下颚抵在顾辰不愿抬起的额上宽慰道,“艾瑞是家人,不用在意。”
艰难地抱着顾辰进了宽大的车后座。一味在意怀里的人儿的一举一动,楚倾然的额头不小心狠狠磕在了门框上。
他倒是毫不在意,赶紧调整了姿势,让顾辰尽量舒适地躺在自己的膝上,又拉过毯子给他盖上。
艾瑞在前头开着车。
她突然觉得心里一酸,眼眶一红,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嘴,竭力止住想哭的冲动。
“专心开你的车。”楚倾然沉下脸色。
回到半山别墅,顾辰已经有快三个月没有踏入家门了。
楚倾然让厨房做了鲫鱼汤和甜点。刚出炉的提拉米苏蛋糕,和热气腾腾的鱼汤,被艾瑞送到了他们的卧室。
“来,小辰,吃些甜的,心情好。”楚倾然用银匙挖了一大块,凑到顾辰的唇边。
粉红的果酱围成爱心的形状,配着香甜的奶油和红艳欲滴的樱桃,温馨满满,任谁都忍不住想大快朵颐。
低头瞧着那一大块奶油,顾辰好看的眉逐渐蹙起。
他捂上嘴,忍不住扭头干呕起来,又立马强忍住,似乎不想让楚倾然发觉。
眉头一蹙,楚倾然旋即想到了碧水城里沾了樱桃果酱的餐刀。
“妈的,王八蛋……轻巧让你喂了鳄鱼,真是便宜你了。”楚倾然暗骂着林潇,赶紧放下勺子,将提拉米苏蛋糕塞进了床底。
顾辰却突然自己抓起汤匙,地将冒着热气的鲫鱼汤,大口大口往自己嘴巴里灌。
旋即又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捂住嘴巴猛咳。
“太烫了吗?”楚倾然赶紧抽了纸巾给他擦嘴,指尖轻轻揉搓着他有些红肿的唇角,“本想着先吃甜点再喝汤……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阿然,我知道你也好想宝宝……喝完汤,我们马上就做好不好?”
双手突然紧紧握住楚倾然伸到自己唇边的手指,顾辰满目讨好,满目哀求。
心疼地令人不能自己。
楚倾然突然想到,自己和艾瑞以前都经常调侃,“鲫鱼汤保胎”。
他只想到鲫鱼汤鲜,补身子甚好,却忘了顾辰不吃鱼,更忘了他心底久久无法愈合的伤痕,是再也不能回来的宝宝。
楚倾然突然站起身子端起汤碗,任凭滚烫的汤碗将手烫得红肿,走到窗口猛地拉开窗扉,将一大盆滚烫的鲫鱼汤全都泼了下去。
冷风突然凌冽地灌入原本暖洋洋的房间。顾辰忍不住抱紧身子蜷缩成一团,打了个喷嚏。
折腾了半天,什么都没吃下去。
赶紧关上窗,楚倾然走到顾辰面前抱住他,温柔耳语,“对不起……小辰想吃什么,我马上叫厨房去做!做不了就立即去市区买!”
顾辰久久不言语,鼻尖和眼眶通红。
许久,他小心翼翼扬起小脸,“阿然,我是不是很麻烦……”
楚倾然知道不好再追问下去。
他只得吩咐艾瑞开车去市区买热腾腾的葱油饼和荠菜馄饨。
回到房间时,顾辰却倒在床榻上睡着了。
连鼾声都细细地,似是大气不敢出。
细细端详着他长睫微颤的侧脸。楚倾然才发觉他的脸色不太好,想来出院的前夜都没能好好睡。
难怪进了车子开始就屡屡打盹,却生怕自己生气,一直撑到了现在。
轻轻抱起顾辰的身子,将他挪到大床的正中央,楚倾然仔仔细细给他掩上被子。
他这才发觉,顾辰的身子似乎比三个月前离开家那晚,自己最后抱他那一次要轻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