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萧贤妃这种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会因为两族人的利益心甘情愿的嫁给皇帝做妾嘛吗?
秦雪川此刻不禁起了这样的疑心。
“那我姑姑有告诉你,我们什么时候反吗?”
贾常胜继续说道:“贤妃娘娘还口信,不过令我意外的是,世子竟然会来这里,这我们要好好提前商量怎样造反的事情。”
那你们可真的是不容易,为了造反推翻秦氏皇族,竟然处心积虑的这么多年。
秦雪川此刻低头沉思,他想:既然贾常胜不知道兵符的事情,那么一直呆在大楚后宫里的萧贤妃总会知道吧……他们既然已经有心要造反,肯定也会想方设法的弄到兵符,说不定……萧贤妃嫁过来就是为了博取秦渊的信任,然后再骗到兵符。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秦渊晚年昏庸,而且现在他已经不理朝政了,萧贤妃现在又怀着皇嗣,是他身边最得宠的女人,要是想要轻而易举拿到兵符,也不是什么难事。
秦雪川不敢再想下去……
而就在这时,贾常胜提醒他道:“世子?世子,你在想什么,这信你还没想好吗?”
秦雪川听到他的声音后回过神来,他连忙提笔说道:“已经想好了,我这就写。”
秦雪川按照贾常胜的意思写了两封书信,且这信上的字都是他模仿萧虞的字迹写的,这样便不会被他人轻易识破。
只要这信送出去秦雪川就有机会脱身,等到那时,秦雪川再派人快马加鞭将这两封信再拦下来。不过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楚国的各个州郡都有士兵看守,而这个贾常胜竟然能说自己可以把信送到凤都,这就说明他一定有通关令牌可以取得那些守城士兵的信任。
再加上他跟萧贤妃的关系密切,这很难不让人怀疑给他通关令牌的就是萧贤妃。
萧家谋划了那么多年的事情,萧誉难道还不知道吗?
萧誉如果一早就知道的话,那他说的那些哄人的话果真是假的,秦雪川也不知道自己相没相信过萧誉,但他心里唯一清楚的就是——如果萧誉没有一句真话,他的心里也会很难受的。
毕竟他不是什么凉薄之人,纵使他也有欺骗利用,可是这些年来总有一些东西是真的,他自己骗不了自己。
***
秦雪川给他写完信后,贾常胜就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他。
秦雪川庆幸自己一开始报的是萧誉的名号,只不过此刻他也无心关心这个了,萧家想要造反可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是他还不知道他们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有萧誉……他是否知道他们家要造反的事情?
夜半时分,明月高悬。在龙虎山的客房里往外看,这天上的月亮比他在凤都看到的更为清晰。
自然了,这就跟在天空上看月亮和在笼子里看月亮是一个道理。
秦雪川睡不着觉,他的手扶着额头抵在桌子上沉思着。
他原本只是一个一开局就要死的人物,他都没想到他能苟到这里。看现在的情势,秦渊是没几年活头了,一旦秦渊驾崩,那么理所当然继承皇位的就是他这个太子了。
到那时候萧家要造反,他一个新君一点办法都没有。
以前他要防着南灵家,所以与襄禄疏远了一些,也不知道在这件事上他肯不肯帮忙。
***
“咔嚓——”
就当他凝思之际,他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响声。秦雪川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谁?”
“…………”
外面的人没有回应。
秦雪川此刻紧锁起眉头来……若是贾常胜派来伺候他的人,那站在门外的人应该应一声才对,为何此刻门外只有声音而无人应答?
秦雪川觉得有些奇怪,他渐渐地靠近门边,透过那明黄色的糊纸,他只看到外面月光映衬下来的树影。至于人嘛……他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就当秦雪川以为他误听,打算转身回去时,他忽然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秦雪川此刻蓦地瞪大了双眼,他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唔唔——”
他此刻抓住了那个人强而有力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可是那个人并没有这阵突如其来的疼痛而松开手。
令秦雪川意外的是——他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殿下这口咬的还真是毫不留情。”
秦雪川听到这声音后连忙转身看向那人。
此刻只见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一块黑色的布,这身打扮就跟夜行刺客一样。
萧誉这时将脸上的面罩扯到下巴:“殿下,是我。”
秦雪川看到他之后微微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问:“你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萧誉此刻十分谨慎地朝四周看了一下,随后一把抓过了秦雪川的手:“此地不宜久留,你跟我走,等我们出去再说。”
秦雪川被他抓着手,毫无意识地往前跑了两步。而就在这时,秦雪川忽然甩开了他的手:“不行!我还不能走!”
萧誉听他说这话之后忽然有些震惊地回头看向他:“你……你在说什么?”
秦雪川故意离他走远了几步:“我说现在不能跟你走,阿鸢还在贾常胜的手里扣着,要是我现在走了,贾常胜肯定会对阿鸢不利的。”
萧誉听到他这番话又忙走到他身边:“殿下,你可以先跟我出去,我们之后再去找公主好不好?”
“不行,我已经跟那贾常胜谈好条件了,只要明天的事一达成,他就会放我和阿鸢走。”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紧锁起眉头来:“你……你答应他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萧誉忽然发现秦雪川已经卸去了他来时女子打扮的妆容,衣服也换成了男装,他见状连忙上前按住了秦雪川的双肩,目光直视着他问道:“那个畜生对你做什么了?”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便知道他已经想歪了,他一脸淡然地将萧誉的手拿了下来:“贾常胜没有对我做什么,他只是……让我写一封让我父皇封他为王,把宁安州郡送给他的书信送到凤都。”
萧誉听到这话,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所以……你就答应他了?”
“要不然我还能怎么样?你不知道吗,这个计划一开始是你想出来的,可是李甲把我们送到这龙虎山上来的时候,我们的计划就已经败露了,那个贾常胜早就知道我们是来剿匪的,当时只有我跟阿鸢在他手里,当时我只能出此下策。”
萧誉此刻仿佛有些生气:“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你的父皇绝对不会答应这件事,而且百官也会抓住你这个把柄不放,到时候你有想过你的处境吗?”
“那你刚才有没有想过我跟阿鸢在贾常胜手里的处境?”秦雪川带着一脸愠色看着他。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忽然不说话了,他过了许久,就如自责一般地紧攥起双拳说道:“是我的错……如果我一开始谨慎一些,我们也不会被李甲那狗贼耍得团团转!”
秦雪川冷静下来继续说道:“只要明天贾常胜放我跟阿鸢走,那么我们就还有机会把那封信从路上拦截下来,那么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萧誉愣了一下,他又问:“那些人都是流氓土匪,你觉得他的话可信?”
秦雪川知道他话里指的是谁:“贾常胜的谈吐不像一个普通的匪寇,而且他还跟我说了不少事情,而且这些是真的让本宫有些意外呢。”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凌厉的目光盯着萧誉。
萧誉从未见过他的脸上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也不知此刻怎的,窗外忽然吹过一阵风来将桌旁烛台上的红蜡吹灭了。
秦雪川的表情在月光下看的也格外清楚,萧誉愣了许久,他还是读不懂秦雪川脸上的表情,他又继续问:“这里的土匪告诉你什么了?”
秦雪川此刻就像没事儿人一样冲着他笑了一下:“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听起来很新鲜但过会儿我就忘了。”
萧誉紧锁起眉头来……若是真的如他口中所说的这样,他刚才就不会无端提起此事了。
萧誉知道现在不方便问这件事,他又连忙道:“那你今天晚上到明天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秦雪川用余光瞄了他一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萧誉早知他这样回答,可是如果不这样问的话,他也无法说接下来的话。明明平时都是一副不要脸惯了的样子,可是一到这正经事上,萧誉反而有些施展不开他那不要脸的本事了。
“那……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一晚我不放心,我留在这里陪你吧?”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后又转头看着他:“你一向聪明睿智,怎么此刻反而犯了傻?本宫不是都说没事了吗,明天一早贾常胜就会放我回去,你不用担心。”
萧誉听到他这话后又愣了好一会儿,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还没让他缓过神来,此刻的秦雪川又如此反常,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
“那……”就当他此刻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秦雪川抢在他前面问道:“你们不是已经下山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萧誉刚才那是关心则乱,他忘了跟秦雪川解释白天的那些事的来龙去脉。
此刻他又将白天他们被土匪围住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秦雪川说了一遍。
秦雪川听到之后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只是他脸上没有什么过重的表情,仿佛早有此猜想一般。
不过这也是当然了,秦雪川早就知道李甲已经叛变,既然他不是真心帮自己,那么萧誉带到山上的那些人也不会安然无恙的回去。
“这山上的土匪太多,你们寡不敌众逃走了,但你带过人的那些人怎么样,他们现在在哪里?”
萧誉听到他那么关心手底下的人,却不曾关心自己的时候,忽然叹了一口气:“那些人都没事。龙虎山地势复杂,我们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是也会找一个蔽身的地方暂时躲过那些匪寇,反而是殿下您……我知道你被那贾常胜关了起来,心里可是火急火燎的,整个晚上都在想办法找你,可是找到你之后你没个笑脸就算了,连我怎么样你都不问一声……”
秦雪川透过月光看到了他那一脸幽怨的模样,此刻他竟忍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随后他上前抱了一下萧誉:“你哪里受伤了?让我来帮你看看。”
萧誉见他这样后忽然呆滞住了,他愣了片刻后轻笑了一声:“殿下还是头一次这么主动,是自己良心发现了吗?”
秦雪川抬起头来看着他:“你觉得向本宫这种人会有良心吗?”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点了一下头:“也是,有良心的人也不会像殿下薄情。”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又笑了一声:“我是薄情,那你就是凉薄。”
萧誉倒是没有想到秦雪川会这样说,此刻他的眼睛看着秦雪川的双眼:“我怎么会凉薄呢?殿下这天底下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我这样爱你的人了。”
谎言吗?
也是……有的人把谎言说多了,也会把它当成真的。
秦雪川笑了一声:“但愿如此吧。”说完,他就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这床还算是大,更离谱的是这床上放着两个枕头,但是备被了一床被子。
这房间不会是贾常胜宠幸他那些后宫用的吧?
不会吧?
秦雪川想到这里的时候无论是从心理还是生理上都有些不适,只是今晚他还是得留在这里,要不然就救不了秦鸢了。
萧誉见到秦雪川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后他也走上去坐在旁边:“你一个人在这里住一晚我不放心,今晚就让我在这里陪着你吧。”
他这样说的时候,秦雪川的确是感觉有些困,但是他还是看着萧誉问:“你若是在这里陪我一晚,那你可想好了明天要怎么脱身了?”
萧誉听到他这样问后笑了一下:“殿下这又是在担心我吗?”
秦雪川点了一下头:“嗯,怕你死在这里,不好给你爹交代。”
萧誉听到这种回答后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愣了一下后才道:“哦……原来只是这样啊。不过,殿下的担心难得可贵,至于明天怎样脱身,殿下大可不必担心,我既然有办法打听并摸到这里来,自然也有办法回去。”
秦雪川是真的有些困了,他忽然低下了头默默点了一下:“嗯。”
“不过提起这件事来,殿下可愿听我讲一个故事?”
此刻,他听到秦雪川轻声回答道:“嗯……”
“那是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爹大半夜就把我扔出去说要教我飞檐走壁,那时候我还很好奇,说这种功夫不是盗贼才会的吗?我爹那时候就告诉我,盗贼学会这种本领是为了保命,而我也一样,后来他教我持剑拿刀,我说我不想练了,他就会狠心把我关了起来,三天不给我吃饭,那时候我差点饿死……他告诉我如果我学不会这些本事一样还是会死在乱世之中,与其看过这样窝囊下去,不如就这样饿死我。”
“我大哥死得早,二哥又不争气,其他几个哥哥也不是练武的料,虽然有的哥哥也有几份小聪明,但我爹从未对他们要求过什么。直到我的出生……所以你该知道我……”
就当他再要说的时候,他忽然感到了秦雪川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了。
萧誉忽然停了下来,他微微撇了一下头看着秦雪川,他也不知道秦雪川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许秦雪川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说的这种无趣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