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谦痛得双目枯涩,后槽牙咬着舌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浑身发抖,脚底踩的油门不断地加速,离前面的车越来越近,离他想要只置于死地的人越来越近。
长期的睡眠不足让他头疼欲裂,他烧红了双眼,狂跳的心脏让他的脑海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要江慎死了,傅听眠就没了靠山,他就会乖乖地、听话地臣服在自己脚下,任凭他做了什么不会再离开,只要撞上去、只要撞上去——
“小心!!”
车内突兀地传来了一道叫,紧接着江慎感觉到一阵摇摆晃动,腕不知道撞到了哪里,人差点甩了出去。
“刺啦——”
急速飞驰的轮胎在刹车的控制下大力地擦向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
老孙凝神望着后视镜,后面的车车速过快,轮胎开始打滑,擦着江慎他们的车飞驰而过,紧接着发出了同样的摩擦。
“后面的车突然加速,不能保证不冲我们来的,少爷,我要前面的路口开出去。”老孙握紧了方向盘,对着后面的江慎谨慎道。
江慎很少听到老孙这么严肃的语,瞬间打起精神来,他看向前面的那辆车,瞄准车牌号,冷然道:“裴谦的车。”
他想要这辆车上的人死,江慎一脸肃杀,万一今天带着傅听眠一起出门,后果不堪设想。
“甩开他。”江慎低头看着背上撞破的地方,血流不止。
眼看着那辆车在越过江慎的车后,放缓了速度,老孙和脚把稳了,跟那辆车前后纠缠了一会儿,在又一次差点撞上来的时候,老孙猛地一拐弯,直接冲下了旁边的车道。
“妈的。”
裴谦扑了个空,差点撞上防护栏,把住方向盘才转过来,幸亏这一路上车少,这么长的一个变道没撞到,只可惜,没让江慎出点血。
他狠狠地拍了把方向盘,急败坏地将车开了出去。
江慎虽然离开得早,但回到家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
小别墅里灯火辉煌,地暖早早开了出来,傅听眠穿了件『毛』绒的连体睡衣,窝在壁炉旁边的椅子上,里拿着一本书,正聚精会神地看着。
他将拖鞋踢到一边,两只脚挂在椅子的扶上,连袜子没穿,在椅子上的皮『毛』坐垫衬托下,显得分外白净。
进了这所房间后,外面的喧嚣与尔虞我诈瞬间隔绝开来,仿佛江慎心中的世外桃源,处处写着岁月静好。
他走过来,将两只踢到不同地方的拖鞋拎过来,放到椅子下面,然后俯身在傅听眠额头上亲吻了一记。
“以后不许把鞋脱掉。”江慎叮嘱道,“上楼休息去,别看了。”
傅听眠知道他回来了,就懒得动,这会儿人蹭到自己身边来,早就没心思看书了,他将书阖上,放到屁股后面去,张开双臂,依赖地抱住江慎的腰。
“妈妈已经睡了,我等你呢,”他说着鼻间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他使劲嗅了嗅,些不适地皱起了眉头,“你身上什么味道?”
“怎么了?”江慎紧张地看着他,“酒店的味道,可能沾了酒味,我去洗澡换个衣服就好了。”
江慎推开他,转身先傅听眠一步上了楼。
傅听眠疑『惑』地看着他,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穿上拖鞋,跟了上去。
“你怎么了?”傅听眠趁着江慎准备洗澡的功夫,问道,“你今天怪怪的,不在宴会上受了什么委屈?”
“没,现在谁敢给我委屈,”江慎身体在浴室里,头探出来,莞尔道,“除了我老婆。”
傅听眠挠挠头,他还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还刚刚江慎身上的味道,闻着就好像医院里的消毒水味。
“江哥,你不事瞒着我,你今天去医院了?”
“我没事去什么医院。”江慎安抚他,“可能酒店的味道太大,你也知道,裴家的酒店,十八/九卫生不达标。”
傅听眠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反而些疑『惑』傅听眠的疑神疑鬼,稍稍放下心来:“那你快去洗,别感冒了。”
江慎洗澡出来,傅听眠没躺床上,他起身道:“我还没洗澡呢,江哥,你一会儿陪我洗吧。”
“这不好吧,”江慎一愣,朝傅听眠使眼『色』,“林女士还在隔壁。”
“你就问题。”傅听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站起身走过来,“前两天阿姨在家,你根本一点没在。”
他说着脸颊连带耳朵红了,回想到了两天前的白日宣yi
,看向对方的眼神越发不善。
“这不林女士批评过了,我得遵纪守法。”
“狡辩。”傅听眠托着腰,围着江慎转了一圈,“脱衣服。”
江慎:“眠眠……”
“肯定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你哪里受伤了,给我看看。”要以前傅听眠可能完全察觉不出来,但前几个月他一个月去一趟医院,现在甚至半月一次,早就对医院的味道产生了无法磨灭的印象,所以江慎一靠近他,他就闻了出来。
江慎不配合,傅听眠就开始动,把着江慎的睡衣,顺着胸肌往下『摸』,江慎『摸』得上下硬邦邦,只好求饶道:“好了好了,聪明鬼,什么瞒不过你。”
他把伸出来,『露』出纱布包扎好的伤口,解释道:“不小心撞车上了,已经去医院处理好了,你看,这么点伤口,没两周就好了。”
“怎么撞到的?”傅听眠蹙起眉头,伸出想碰一碰江慎的背,很快缩了回去,怕弄疼他。
“上车的时候外撞到的——”
“江慎!眠眠!你们没事吧?”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林蓓的音,“江慎,可把妈妈吓坏了,让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江慎:“……”
傅听眠瞪了他一眼,走过去打开卧室门,林蓓脸『色』煞白地走进来,围着江慎转了一圈,然后拿起他的一看,立马松了口道:“吓死我了,老孙跟我说了,裴谦那个孩子,这违法犯罪啊。”
傅听眠神『色』一凛:“阿姨,你说裴谦怎么回事?”
“他开着车差点撞到小慎,幸亏今天老孙开的车,老孙稳当,吓死我了。”林蓓拍着胸脯,挽住傅听眠的胳膊不放。
傅听眠深吸了一口,默然地看着江慎。
“妈,没事,就一点小伤,你赶紧去睡,太晚了,事明天说。”东窗事发,江慎硬着头皮将林女士推出去,看人进了房间,才视死如归地回到他跟傅听眠的卧室。
房间里,傅听眠坐在床上低着头,江慎走过去,蹲到他身边,小道:“生了?”
话音未落,就看到人瘪着嘴,可怜巴巴地汪着一包泪,努力忍着哭腔,哽咽道:“江慎,你怎么可以,你不能受伤。”
“对不起,眠眠,让你担心了,真的就一点点皮外伤。”
江慎快心疼死了,早知道他今晚就不回来了。
“裴谦太坏了,他怎么这么坏。”傅听眠吸着凉,恨得握紧了双拳,“他想杀了你,他差点就杀了你!”
“他不会再机会了,眠眠。”江慎低道,犹如情人的呢喃,“他不会再伤害到你了……”
傅听眠“嘶嘶”地吸着冷,肚子里的孩子随着他的心情起伏不断地动弹,急得江慎连夜找了医生过来检查。
幸好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只别太动了,江慎才放下心来,但他不敢再让对方任何闪失了。
两天后,江慎带着团队,登门拜访裴家真正的掌权人裴老爷子。
第57章 爱不得!“喜欢过你的那个傅听眠,早……
57
裴谦久违地梦到了跟傅眠在一起时的一件小事。
那天其实他心情不是很好,为江慎有事回国了几天,他一次都没到本人,还被老爷子抓去训斥了一顿——虽这是家常便饭,但江慎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足够他郁闷很久的。
他跑到酒吧里去喝醉了酒,差点跟人打了起来,旁边的朋友拿着他的手机,给他家里的人打了电话。
来的人是傅眠。
那时候他来到裴家不过半年的时间,人怯弱又胆小,刚进酒吧不久就被心怀不轨的男人搭讪了,那男人以为他是来寻欢的,傅眠好好声好地解释己是来找人的。
“找么人?”那人问道。
傅眠想了很久,非常小声地说道:“的爱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是温柔,眼神里都是抹不开的眷恋。
那人的视线在他脸上流连,饶有兴致地低着头对他说:“来这酒吧里的,哪有几个是乖乖守身玉的好男人,大家心知肚明,都是出来玩玩,不跟着,起码以带一起玩。”
傅眠的颈间都是对方呼出的热,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了一步。
“们在干么?”
裴谦被朋友从里面扶着出来,看到这一幕愤怒到了极点。
“裴先。”傅眠看到他出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完全没有管身边的人,径直走了过来,站到裴谦面前,柔柔地道:“刚刚在找。”
“来干么?”裴谦冷着脸。
旁边扶着他的人尴尬道:“打电话叫他来的,以为是家人。”
“他?算么家人?”裴谦冷哼一声,语里带着十足的傲慢,“随便养着的小东西而。”
傅眠脸上的羞怯『潮』水般褪去,剩下形容惊惶的一脸惨白。
“看看他这幅表情,谁欺负了?”裴谦醉糊涂了,凑近了,手拍在傅眠的脸上,“以后再让看到来酒吧,别想下床。”
“不明白,裴先,”傅眠浑身僵硬,他有之年唯一一次萌动的感情充满了令人难言的苦痛,他白得像纸一样的脸上,唯有一双会流泪的眼,黑得像墨,几乎要将裴谦吞噬,“做错了么?”
裴谦到己的声音:“没有错,是不他。”
是不他。
这句话否定了一个人的一切,成为傅眠最初的噩梦。
画面一瞬间转入黑白,人群被拉得很远,裴谦的脑海里响彻了这句话,他惊醒了过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没有拉窗帘,外面天光大亮,秋冬惨淡的阳光无所顾忌地照『射』在地板上。
那晚追丢了江慎之后,他开着车独回到了半山别墅,家里的佣人都被他辞退了,那些人来来往往的,每天除了惹他,没有其他的用。
还有以前跟傅眠交好的周婶,偶尔说一句语里都在暗暗指责他对不起傅眠,笑话,明明是傅眠先离开的。
“叮铃——”
裴谦从床上爬起来,脑袋里还带着解不开的晕眩,面容憔悴,眼眶还带着熬夜过度的红肿,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他放任手机在地板上响着,一直到洗漱出来,手机还在响。
裴谦穿了件外套,捡起手机,接后外放了声音。
“大少爷,裴总让您回家一趟。”电话那头,裴家的管家公事公办道,在裴谦毫无兴趣地要挂断时,又极其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出事了。”
裴谦神『色』一凛,挂断了电话,很快驱车离开。
……
江慎动登门拜访,刚一进裴家,消息就传遍了本地的富二代群网红群,一部分人认为他是去登门道歉的,另一部分人觉得对方就是去谈合的。
不管是哪一种猜测,都不裴家客厅内氛凝重。
江慎做了万全的准备,江氏内部有裴家的人,裴氏内部肯定少不了江氏的人,该拿到的不该拿到的,这么久了,也不缺一个两个。
孟奂手里拿着裴氏的财报和一系列文件,递到江慎手上,裴父犀利的目光在江慎身上来回审视。
但江慎是接过去,将这些东西,放到一边,反而打开了专门带来的电脑。
“裴叔叔,您现看看这个。”江慎『操』好之后,往裴父的方向挪动了一下。
裴父的视线掠过去,是裴氏的股票,他愣了一下,握紧了手里的拐杖:“么意思?”
“再等五分钟,给您表演一个大跳水。”江慎好整以暇,脸上的表情兴味十足。
“就凭?”裴父目光冷了下来,嘴角往下一弯,明显是动了。
裴氏筹备了三年,背后是好几个大财团的支持,怎么能说动就动。
江慎身后的团队都聚精会神盯着电脑,看上去像模像样。
五分钟后。
裴父眼睁睁看着裴氏一路上涨的曲线到达某个点后,开始回落。
回落的速度很慢,但足够裴父收起方才的蔑视,开始严肃地望着江慎,把他当成一个真的商业对手。
“一个小时后,这条曲线会更加对称。”江慎指着屏幕,做了一个往下滑的动。
裴父沉默了良久,开口道:“比父亲优秀。”
“谢谢裴叔叔的夸奖,不过有件事您能还不知道。”江慎成竹在胸地看了眼股票的走势,漫不经心道,“前天晚上,就是裴氏庆功宴那天,您的继承人裴谦先开车撞了,除了行车记录仪和高速上的摄像头记录了当时的场景外,根据当晚参加宴会与裴谦先有过接触的证人所言,裴谦还喝了酒。”
这件事要是被江慎捅出去,影响到的不止是裴谦,还有裴氏的风险评估,裴氏的股票,还有裴氏未来的前景。
裴父瞬间坐直了身体,瞳仁一缩,手下的拐杖研磨着地板,他望向江慎,问道:“想怎么样?”
江慎谦虚地笑道:“裴叔叔,您儿子这么多,少了裴谦一个继承人应该影响不了么。”
放弃裴谦,交给江慎来处理,对方会对裴谦怎么样,裴父不干深思,在国内都免不了牢狱之灾,万一对方要求让裴谦出国……那就不是裴家人能掌控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