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郑易茫然。
秦灯抱着手臂,他纤细的背影在正午烈阳之下显得无比单薄,与之相比,他的话语却显得无比沉重:“郑总,说实话,你这点小伎俩对我来说,根本谈不上困扰,我一点也不在乎。真正对你这些行为感到困扰、感到焦虑的人是谁呢,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是那些无辜被牵连的选手,他们招谁惹谁了,就要受这样的委屈?”
郑易面露惭色。
秦灯的眸子幽暗深邃,似是一口会将人吞噬的古井。他说:“你心血来潮的一个决定,让多少人焦头烂额,他们的心情你这些天体会到了吗?”
郑易已经羞愧地想找个缝钻进去了。他讷讷:“是……”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双手紧握又松开,最后,他沉着声音说:“秦总,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确实只考虑到了自己,而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会带来的后果,给你们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我知道道歉没用,但我也只能如此。”郑易深深吐出口气,“秦总,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那些选手是无辜的,他们的优秀表现不该因为这样的事情就被剪掉。所以就算你生我的气,我还是想请你接受这些歌曲版权,把一切都控制在可挽回的地步。”
秦灯看着他,片刻后,点头:“你说得对,那就这样吧。”
郑易原本做好了磨破嘴皮子说服他的打算,结果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松口了,也是出乎意料,不由愣了一下。
秦灯笑了笑:“白送的不要白不要,我又不傻。”
“所以刚刚你是?”郑易眨巴眨巴眼睛。
“跟你闹着玩呢。”秦灯掩唇轻笑,“幸好你没被吓跑呢。”
郑易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了,脏话?那都无法表达亿万分之一。
秦灯还在刺激他:“你带合同了吗?要不下午就一块去节目组那边签约?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破费了,下次别这么客气,我们正价买就是了,一回生二回熟嘛。”
郑易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半晌还是挤出一句话:“秦总,真是手段高明。”
“手段?”秦灯露出疑惑的神色,“这叫什么手段,跟过家家似的。”
郑易眼角一跳,这话的意思是自己的手段跟闹着玩一样?
秦灯招呼他:“那就别耽误工夫了,走吧。”
“是。”郑易跟上去,忽然想到一件事,“秦总,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秦灯漫不经心。
“既然你已经有了对策,为什么还要出双倍的价格来买版权呢?”郑易问,这是他事后复盘时一直没想明白的。
秦灯斜他一眼:“你真不知道?”
郑易沉默,其实倒也不是没有猜测,而是他真的无法把这个理由跟眼前这人联系起来。
“这是给你的机会。”秦灯倒是没打算藏着掖着,“你要是能见好就收,那就皆大欢喜,最多我多出一笔钱,肉痛一下,也没后来这些事。但是么……”
郑易苦笑接上:“但是我没有珍惜。”这只能说是自食恶果了啊。
秦灯慢慢悠悠地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郑易沉默一下,语气变得恭敬起来:“秦总,受教了。”
……
方维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乖乖,秦总到底是什么神人,真的把版权给免费搞到手了?红石这是搞啥呢,之前不是还死活不同意吗?
不管他心思千头万绪,合同就在眼前,白纸黑字写得分明,“无偿”两个字令人身心愉悦。
方维心花怒放,现在有了它,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距离节目正式上线还有三天!
虽然大众并不看好《星光百分百》这档换汤不换药的选秀,但节目组自己却是绝对重视的,早在这之前就通过各大平台按部就班进行宣传,如今该放的料都已经放了,现在就等上线。
《星光百分百》节目组经费充足,宣传不能说是铺天盖地也是无孔不入,偶有路人被吸引到一查资讯,导师竟是齐修昀,其他导师也都是响当当的名人,只是单纯作为消遣一看倒也没问题。
不过吧,看着看着,路人们开始疑惑,齐修昀应该是这个节目最大的腕儿了吧,那名字还排在他之前的这货是谁?
秦灯……娱乐圈里有这号人吗?
一时之间,神秘的秦某人的身份成了所有人讨论的焦点,各种猜测甚嚣尘上,直到节目组放出了导师的定妆照。
看到照片,网友们震惊了愤怒了沸腾了,秦鸣,你以为你披了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你还真不一定认识他┓(??`)┏
第19章
网友们依稀记得,上一次看到秦鸣的消息还是在上次,那时他车祸昏迷不醒,他们还拍手叫好,老天开眼,终于把这个人间毒瘤给铲除了!
结果这人居然悄无声息就醒了,醒就醒吧,安分点呆着不行吗,还非要跑去选秀当导师,你何德何能啊,你是会唱歌啊还是会跳舞,到节目上你能干什么,这种□□裸的带资进组的行为不是在挑战网友的血压吗!
本来网友们以为秦灯是秦鸣披的马甲,还想嘲笑他知道自己名声败坏所以才遮遮掩掩,结果有心人士跑去一查,才发现人家早就改了名。
居然!改名了!
这一出网友就看不懂了,这白痴莫不是掩耳盗铃地以为他改了名大家就不骂他了吧,网友骂你就骂你,还管你叫秦灯还是叫秦始皇吗?你以为你改了个名你就换了个人了吗?!
一时之间,大家都找回了原先的节奏,对准秦灯一片骂声,好像他们已经预见到《星光百分百》将会因为他在不久的将来爆出黑料、节目扑街乃至腰斩,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不自量力。
甚至有好事分子开了个投票,问网友们会不会去看《星光百分百》,会和不会的选项都无人问津,第三个选项“死也不看,不但自己不看,看到别人看还要拔人家网线”一骑绝尘。
网上因为导师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节目组官方倒也没阻止,一切按部就班照常宣传,没受到半毛钱影响,而正主秦灯更是岁月静好,一点反应也没有,叫人根本不知道他到底看没看见这些言论。
向依彤把这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要不是不合适,她真想打电话去痛骂那帮废物,自己老板被骂成这个样子居然都不知道维护一下吗,运营会不会举报禁言拉黑一键三连?真是太没用了!
自从上次片场一事之后,向依彤是彻底清醒了,过去的她沉浸在一点小小的成就之中无法自拔,而让她认清这一点的正是秦总,秦总只用三言两语便将她点拨通透,令她醍醐灌顶,自此她对秦总佩服得无以复加,将他奉为人生导师,她决定了,她要努力报答秦总!
至于怎么报答,向依彤是苦思冥想了多日也没想出个头绪来,正当她觉得报答无望的时候,她看到了有关《星光百分百》的消息。与网友们不同,她对这档节目是非常看好的,原因无他,因为这是秦总的节目,想来以秦总那样的神人,一定能做出一档让人耳目一新的优秀节目。
但面对网上一片抹黑秦总唱衰节目的言论,向依彤又忧心忡忡起来,一档节目再好,如果没人看,那都是白搭,她不能让秦总的心血白费,她必须做点什么!
于是,在深思熟虑多时之后,向依彤打开了文档。
……
秦灯是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知道向依彤深夜发文的消息,当他看到“向依彤感谢秦总再造之恩”的字眼时,他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再造之恩?”沉默良久,秦灯问江梓,“我对她做了什么吗?”
江梓摇头,也是一脸茫然。
秦灯深呼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点开那篇报道迅速浏览,报道上说向依彤昨天深夜在微博上发表长文,细数这些年来从业的艰辛困苦,以及取得成就后一度迷失自我,最近终于幡然醒悟,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对她帮助最大的秦灯秦总,在文章最后,向依彤用了极大的篇幅向秦总表达了感激之情,称他是自己人生路上的指引明灯,其崇拜尊敬之情可见一斑。
看完之后,秦灯更茫然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而就在这时,电话响起,向依彤来电。
“老板,接吗?”江梓询问道,老板上次可是吩咐了不要再接她电话了的。
秦灯朝他伸手:“给我吧。”
“秦总~”
接通电话的瞬间,那头传来的矫揉造作的声音刺得秦灯整个神经都在发麻,他受不了地说:“别说些有的没的,找我做什么?”
那头向依彤立刻换上邀功般的语气兴奋叫嚷:“秦总秦总,你看到我发的微博没有?”
“嗯。”秦灯问,“你发这个干什么?”
向依彤嘿嘿一笑,声音说不出的得意:“你们那个选秀今晚不是就要播了吗,但是我看宣传好像不怎么到位,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帮你宣传了一下嘛。”
随后,她兴冲冲地又问:“秦总,你觉得我写得怎么样?”
秦灯点评:“废话太多,文笔太差,还有错别字。”
向依彤:“……”
“不是,秦总。”向依彤的笑声听上去有那么点勉强,“我们抛开文笔来看,你感受到我的真诚了吗?”
秦灯很果断:“没有。”
那头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终于传来声音:“秦总,那什么,我现在正在候场,就先不说了,拜拜了。”
秦灯叫住她:“等下。”
“嗯?”
秦灯说:“谢谢你帮忙宣传。”
“诶?”那边楞了一下,接着声音变得无比惊喜,“不用谢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秦总,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会一直支持你的,请你一定要做出一档好节目出来给那些人看看!”
“嗯。”
挂了电话,秦灯轻笑着摇摇头,也不知道她对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误解。他看着回到主界面的屏幕,注意到上面的日期,想了想,问:“节目是今晚播出吗?”
江梓连忙回答:“对,今晚八点准时在方舟视频上线。”方舟视频是同洲旗下的视频平台,自家的节目自然要在自己的平台上播放。
秦灯点点头:“哦,这么快啊。”他想到什么,又问:“对了,大家的反响怎么样?”
这个问题江梓就不好回答了,他犹犹豫豫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状,秦灯已是了然,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不好也无所谓嘛,反正不管怎么样都影响不到你的工资,放心吧。”
江梓笑了一下,但随即又板下脸,他看着老神在在的老板,担忧地问:“老板,你就不担心吗?”
“我要担心什么,又不是我制作的节目。”秦灯笑了笑,“该担心的是方维那帮人,要是节目播出后效果不好,我要他们每人交一份检讨给我。”
看着老板还是一如往常地镇定,江梓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老板说不用担心那就一定不用担心。
江梓看看时间,距离节目上线还有八个小时,真想快点看到那些人看到节目时的反应吧。
……
向依彤作为一线女星,在广大网友之中那是刷足了存在感的,她的深夜长文一经发出就引起轩然大波,除了一部分无脑支持她的粉丝“是是是好好好看看看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之外,其他人都是感慨卿本佳人奈何跟个败类勾搭在一起的,还指路明灯咧,是冥灯吧!
感慨完,网友们又纷纷对着这篇长文陷入沉思,虽然这篇文章有种收了钱的感觉,但仔细一看好像还挺真诚。她说秦总给了她很大的帮助……他们回忆起前段时间,向依彤的一段哭戏路透爆红网络,让大家见识到了她真正的实力,而向依彤也在采访中表示自己是受到某位人生导师的启发,这才认识到自身的不足,决心沉下心来好好磨练演技。
难道这位人生导师真的是秦鸣?
网友们被这篇长文勾起了好奇心,难道她说的是真的?那就勉为其难去看一下吧,反正也不掉块肉。
于是当晚八点,《星光百分百》在方舟视频上线的瞬间,便涌入了大量观众,一半是来夸齐修昀的,一半是等着骂秦灯的。
一条弹幕飘过:【家人们,是来骂秦鸣的打个1,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满屏的1瞬间将整个屏幕覆盖得满满当当,蹲在电脑前的齐修昀粉丝都恍惚了一下,这么一呼百应,这到底是爱啊还是恨啊。
制作精美的片头被无情拉过,选手亮相的环节被残酷省略,大家直接空降到导师出场环节,前面三位导师登场时的反响平平,直到秦灯一身休闲西装,闲庭漫步般从后台走出来。
秦灯泰然自若地对着镜头挥手,镜头也给了他一个大特写,只见屏幕上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一双狭长凤眸微微眯了下,在聚光灯的照射下透出些许冰冷的锐利,叫人望之心中一凛。
弹幕空了一瞬。
回过神,网友们猛甩头,把心头的异样感甩去,抄起键盘疯狂双手打字,以此显示自己心性坚定,绝对没有被美色所惑!
一时之间,弹幕比之前更加密集。
正主随后才出场的齐修昀粉丝看着两边的弹幕差,纷纷感慨输了啊,果然恨意比爱更强烈。
视频继续播放,弹幕终于从舔颜中变得有了点实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