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分钟,万清怡与同伴离开,似乎来这里,只是为了和顾淼来场偶遇,顺便交流下感情。
顾淼垂眸,还在想着万清怡的话。
她们聊天的时间并不长,万清怡走后没多久,阿涛和韩哥过来了,看到顾淼后径直坐在对面。
两人还没开口,就听见顾淼的话:“阿涛,以前跟着我很累吧?”
阿涛刚坐下,头都没抬下意识回答:“累,但是那时候……”
他身边的韩哥捅了他一肘子,才反应过来,笑哈哈的岔开话题:“好汉不提当年勇,老板您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于特助那边,有什么进展?”顾淼也没逼他,问了自己比较关心的事。
阿涛:“说是还在找证据,但老板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他绳之以法的。”
顾淼余光看向万清怡那桌,对方已经离开,她沉思一会,让阿涛他们小心,也起身离开。
本来想和阿涛几人讨论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思路,但现在顾淼觉得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一直以为自己来到这里,是因为任务需要,顶替了某个人继续留存于这个世界,结果事实好像不是这样。
她就是她。
打车回家,拿上相关证件去公安机关,查找自己的户口与直系亲属等社会关系。
虽然有海城户口,可那是三年前上的,在这之前的十几年里,她的人生履历为空白。
备注里只写着这么一句话:幼时被拐卖,成年后被好心人救出,事出有因故落户海城。
不得不说,这种骚操作,这种烂大街的套路,大概也就废物系统能想得到,也只有它能做到。
毕竟这位是有能量就可以复活死人的大能。
三年前,一切的开始。
顾淼从警局出来,再看外边的风景,心就有点没着没落,觉得什么都不真实,她坐在外边广场台阶上,正对面是迎风飘扬的国旗。
天朗气清,人来人往,她无所事事,好像与周围一切都格格不入,街上的嘈杂入不了耳,顾淼只想好好静静,理一理纷杂的思绪。
这时候,卫冉的电话来了。
“阿淼。”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用带着暖意的调子喊她。
顾淼握着手机,在太阳底下听卫冉的呼吸,“嗯,怎么了?”
“你在哪儿?我回家了,很想你。”
一句话,穿过那些身外的嘈杂,穿过心里的烦乱与自我怀疑,轻飘飘落在顾淼心头。
回到有卫冉的家,其他的都不重要。
周围的人有没有欺瞒不重要,曾经是不是怀着完成任务的心思接近卫冉不重要,就连为什么会死一回也不重要。
对面建筑玻璃反射的光,有些刺眼,顾淼撇开视线不去看那里,她不再纠结自己三年前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自己忘记了什么,唯一确定的是现在的日子,就是她想要珍惜的。
“我在裕盛路,一会就回,晚上吃什么?我顺路买菜回去。”
卫冉在那边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笑道:“先回来,我和你一起去买,你知道小区菜市场在哪里吗?”
顾淼老实回答:“不知道。”
“就是呀,快点回来,我等你喔!”她语调轻快的挂了电话,顾淼看着通话界面上卫冉两个字,想到当初那通标注着‘宝贝’的来电,倏地笑了。
她指尖移动,将联系人里的卫冉,换回了最初的称呼。
——宝贝。
好久不见,宝贝。
……
回家路上,顾淼在网上询问,如何详细的了解某个人。
五花八门的答案里,她终于找到一条靠谱的建议:如果你不是古代人,那么在信息发达的现在,大数据的海洋里,除非你是个山顶洞人,否则一切都无所遁形。
简单概括一句话:上网查呗。
顾淼从善如流,按照建议下载好几款APP,最后才磕磕绊绊在微博找到了卫冉和李月她们的圈子。
从最早那时候翻起,距今已有八年之久。
跳过零零碎碎的关于小说和文学的各种分享与思考,直到三年前,微博内容才有了改变。
大部分还是与小说有关系,但不再是千篇一律的我今天更了什么什么小说,下本书要写些什么内容。
这里边,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从刚开始称呼她为木头,到后面的顾小姐,再到阿淼,也不过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再后来,她与顾淼相爱了,在一起很幸福,每天都有分享不完的趣事,丢到微博里储存,说是老了还要回忆。
写小说的人,可能就是深情浪漫的,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也能被她写得情意绵绵。
出租车从警局开到小区,只用了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顾淼简简单单的看完两人以前相爱的点点滴滴。
后面的内容,她没来得及看,卫冉在小区门口候着,生怕她不回来般眼巴巴瞧着每一辆进出的车子。
顾淼推开车门,站在阳光下,与卫冉隔着马路对望。
她阻止想要抬步过来的卫冉,长腿急行,三两步走到卫冉面前,浅笑:“我回来了。”
有些事情,顾淼没说,卫冉也没问,对方只是笑眯眯的搂着她胳膊,带她去小区菜市场。
说好的去菜市场,就真的去了。
两人买了许多食材回家,卫妈妈在屋里看杂志,瞧见她们回来立马张罗,等食材归置好就赶人出厨房,说是别打扰她发光发热。
坐在沙发上,顾淼依旧专注的刷手机,旁边卫冉时不时找机会凑过来看一两眼,发现顾淼看的是自己微博,有些忐忑,安安静静坐在另一边。
恋爱的甜蜜过后,就是风雨。
卫爸爸不同意卫冉与女人交往,不止一次出手阻挠,从顾淼的身世挑到顾淼的前途,虽然最后都被顾淼克服,但卫总还是不乐意,他更倾向与让女儿与某家豪门少爷联姻,这样对家族,对女儿都好。
这些,都是从卫冉的字里行间,加上卫总此前的态度,揣测出来的。
再往后,就是两人的不懈努力,终于过上自己的小日子,不用看卫家脸色,这段时间卫冉是最幸福的。
可惜,幸福的时间没多久。
顾淼出了意外,消失无踪,整个世界都找不到她。
卫冉在微博微信里,在所有社交软件里发了疯的发寻人启事,给出高额酬金,只要能找回自己的恋人。
真真假假的消息,让她疲于奔命,最终支撑不住病倒了。
她的最后一条微博,便是窗外晦暗的天空,和满室苍白里一只无力举起的瘦削得只剩骨头的手,颤巍巍抓向虚空。
顾淼视线定格在那只手上。
牵过那么多回,怎么会认不出这是卫冉的手,慢慢抬眼看向对面乖巧坐着,似乎等候发落的女子,顾淼觉得自己之前的纠结与郁气,竟是毫无理由。
网络上的信息,终不是现实,她记起在海城第一次见卫冉,那时候被人误认为是精神病的卫冉,或许比网络里的还要悲伤绝望。
“过来。”顾淼的声音有些哑,鼻音也有些重。
卫冉慢吞吞过来了,乖乖坐在顾淼身边。
左手还是那么瘦,白皙皮肤下能看到蜿蜒的青筋,指节分明,指尖红润,是再健康不过了。
可脑海里还是那张宛如鬼瓜的手,抽得顾淼心一阵阵的疼。
低头俯身,顾淼轻轻吻上手背,压抑着情绪说:“下次不许这样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知道吗?”
卫冉点头,缠绵的目光跟随顾淼,笑得像个傻子。
家里还有卫妈妈,哪怕顾淼心思涌动,许多话想要问出口,也只得压下,只紧紧抓着卫冉的手,走到哪跟到哪。
黏人的样子,好像是另一个卫冉。
第57章 重温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顾淼终于能够无所顾忌了。
万清怡的话,是枚炸弹,炸得她波澜不起的心湖泛起惊涛;而卫冉的微博,则是另一枚炸弹,炸得她思绪再难平静。
现在,顾淼知道自己不是死过一回,而是死过两回。
第一回,她穿越到这里;第二回,她在这里重生。
倾身过去,将身下的人圈住,黑眸直直看进卫冉眼底,像是要看穿她一般。
卫冉在顾淼这么直勾勾的视线下,有些害羞和胆怯,想要往被子里缩,被人抓住了。
两人体型本就有差距,加上顾淼力气不知道比她大多少倍,在床上基本上是被压的份。
逃不脱了,卫冉索性圈住身上人的脖子,主动送上来。
讨好的亲吻,还有缠绵黏腻的情话,哄得身上的人不再一副要吃自己的模样,她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看着小猫般窝在自己怀里的卫冉,顾淼侧身面对着她,脸贴着脸问:“还瞒着我什么?嗯?”
慵懒的语调,并不比平日里清冷的浅笑要安全多少,反而觉得更加危险。
卫冉开始结巴:“没、没多少。”
顾淼气笑了,“没多少,你结巴什么?”
她揉着卫冉的耳尖,似亲昵,似威胁的绕着圈的捉弄,惹得怀里的人不安地扭动。
卫冉还是结结巴巴的:“就是我和小月在查、查你之前消失的那场意外,其他的真的没有了,我发四!”
顾淼捏住那只小手,亲了亲,“发五都没用,查到哪里了?”
“于特助这里,还有我爸可能也有关联,还有另外一拨藏在暗处的人,涛哥他们还在跟进。”
“哦。”顾淼挑眉:“阿涛他们也很辛苦嘛!”
卫冉可怜兮兮的眨眼:“我和小月就是一介女流,当然需要涛哥他们出面了!”
话到后面,还有些理直气壮。
“那我呢?是不是只能在家陪阿姨吃吃喝喝,玩玩游戏开开直播?”
前面的所有事情都不重要,顾淼在乎的只有这一点,好像全世界都在为自己和卫冉的事吵得不可开交,作为主人公之一的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就像是被塞进温室里保护起来的花朵。
这种感觉,她不喜欢。
“你不是没钱嘛……”卫冉小声嘀咕,顾淼没听清,俯身过去也不管她在咕哝什么话,吻了上去。
心里积攒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出口,一股脑的想要倾泻出去,可是想到身下人的小身板,顾淼克制体内横冲直撞的戾气,只想温柔待人。
卫冉已经苦过一回,决不允许再让她尝到丁点苦头。
虔诚而爱怜的吻,从眉心开始,到蝶翼般的睫毛,还带着羞涩的明眸,再到鼻尖,双唇,已经渐渐热烈起来。
卫冉耳尖通红,脸上也浮动着热意,圈住顾淼的胳膊越来越紧,两人紧紧相拥,唇齿交缠。
室内温度本就不低,一番动作后,卫冉索性脱掉睡衣,坦坦荡荡的靠在顾淼怀里,还要腾出手去解身上人的衣服。
不等卫冉动作,顾淼自己微微抬起上身脱掉衣服,随手关灯,拉上薄被俯身而下。
情侣之间没有什么矛盾是一场欢爱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就多来几场。
清晨的阳光照进卧室,卫冉还在沉睡,整个人赖在顾淼身上,嘴巴撅着,眼角还残留着泪痕。
劳作大半夜,顾淼精神抖擞的靠坐床头,任由卫冉那颗小脑袋枕在自己肚子上,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卫冉的微博界面。
被遗忘的点点滴滴,她又从这里重新温习,记忆中零碎片段闪过,却拼不全真相。
昨夜,两人折腾累了,中途休息时,卫冉说,那次意外,谁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真凶是谁,若不是发现顾淼在海城重新出现,她甚至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一场过客是顾淼,却悲剧收场的梦。
那场意外,是从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开始的。
——像以往任何一个早晨一样,顾淼吃完早饭告诉她,要去见某个客户,是安保公司创立以来最大的一位客户,所以身为老板的她要亲自过去。
顾淼身上的秘密,卫冉都知道,一路陪着摸爬滚打,在容城站稳脚跟,对于顾淼的身手,她是相信的,甚至自大的认为没有几个人能近得了女朋友的身。
而安保公司的业务范围,卫冉也清楚,女朋友要挣钱,她自然不会拦着,只是笑着叮嘱不许喝酒,不许让别人随意接近等玩笑话。
黏腻的告别,顾淼一身轻松出门。
到了地方,她甚至还发了定位,拍了照片,为的就是让喜欢拈酸吃醋的女朋友放心。
不对劲的地方,从下午开始。
那时候,距离顾淼出门见客户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卫冉在家创作,却觉得心慌得很,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要永远从她生活里离开一样。
她第一时间打顾淼电话,没有人接,等驱车去那位客户指定的酒店包厢,也没见到人,前台甚至说压根没有什么顾小姐来过。
联系安保公司那边,阿涛他们起初还以为是老板陪着客户去什么地方玩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事情。再后来,打听清楚那位客户的底细后,阿涛他们也慌了,掘地三尺的在容城里找,依旧找不到一丝半点的痕迹。
活生生的人像是凭空消失般,从他们的生活轨迹里突兀离开。
那段日子的辛苦,卫冉昨夜讲述时一笔带过,只是休息够了之后又缠着要了好几回,直到她坚持不住沉沉睡去,还紧紧抱着顾淼不松手,生怕睡梦中身边的人会离开似的。
顾淼坐在床上翻完所有微博内容,眉目沉静,只低着头盯着屏幕上卫冉那张医院里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