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他那双亮闪闪的眸光,覃铉的心脏跳动得有些厉害,他没接话而是问起对方来:“你没搭车?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林笙瘪了瘪嘴,有些无奈的说:“来迟了一点儿,错过了时间。”
这个时候覃铉已经看到了骑着自行车过来的覃旻,他下意识的慌乱了一下,随后什么也没说就背着背篓走了,他一走,林笙也就看到了覃旻,对方骑着自行车在他身边停下,脸色沉沉的问他:“你俩刚刚说什么了。”上次两人钻玉米地的事情还没有给他交代清楚,眼下又背着他勾勾搭搭的。
他严重怀疑,林笙昨晚摸黑出去是去私会去了。
“没说什么,就是问我怎么没去搭车。”说起这个,林笙发现了一个很怪异的现象,覃旻在家的地位似乎不怎么高,连带着他这个儿媳妇更是不受待见,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里,似乎有些不寻常。
覃旻自然是不相信他的话,不过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只语气不好的说了一句:“上车。”
这会儿日头渐渐大起来了,林笙也不想甩火腿进城,就也没有顾忌对方那并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立马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覃旻心里憋着气,不敢说不能说的话全都转化到了自行车的两个车轮上,他专选那种凹凸不平的地面骑行过去,后座的林笙开始只当是意外,可是次数多了渐渐地品出些味道来。
“你故意的吧。”林笙不知道哪里得罪这人了,他想了一下也就刚才和狗崽子说话的事情。
见他不吭声,林笙就说:“没骗你,真的就是问了问我为什么没去搭车。”
覃旻听他语气不似作假,心里还是不舒服,就又问:“上次你俩钻玉米地里干嘛了。”
林笙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原本以为这人把这事儿给揭过去了,所以他并没有琢磨什么应对的说辞,眼下他这猝不及防的这么一问,就略微的怔楞了一下。
就在他正在心里琢磨着说辞的时候,原本骑得好好的自行车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若不是林笙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后座架子,他非得被这人给抛下去不可。
他这还没发火,就听覃旻十分不客气的吼道:“下车。”
林笙也一阵儿鬼火冒,下车就下车以为谁稀罕坐这个烂自行车似的,没骑上多长一段路程,屁股道是给他颠簸得快要肿起来了。
他这刚刚下去,就见自行车飞速的骑了出去,两个车轮子都快被覃旻给踩飞了,林笙看着地面上的几个碎鸡蛋,觉着这人等会儿回去的时候,肯定要被郑素芳修理。
日头渐渐大起来了,林笙也没心思去担忧别人了。
他仰头看了一眼开始火热起来的骄阳,改道走起了山间小道,也是赶巧了,他这刚走了十来分钟就在一个拱桥下边儿遇着了正在休息的狗崽子。
对方神情淡淡,和他那副有些意外的神情比起来显得平静许多,“覃旻对你不好?”还没靠近的林笙听到对方问了一句。
这,两人关系确实很一般,不过夫妻间的种种摩擦没必要告诉外人。
林笙扬唇笑了一下,就说:“还行吧。”
不是打心底里发出来的一抹笑意,自然不如真情实感来得惊艳,覃铉竟觉得他唇角边的那抹笑意有些碍眼。
意识到自己心思有些跑偏后,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场面一度有些冷场,林笙为了缓和气氛主动同他搭起了话题来:“我今天带了皮鞋票,你带糖票了?”
地上挺脏的,林笙就在对方身侧蹲了下来,到底不是女孩子心思没有那么细腻,裙子也没有抄一下,就这么大咧咧的蹲了下去,下摆还挺宽大的,走光道是没走光,就是裙子的边沿上都沾染上了不少的灰尘和杂屑。
还是覃铉伸手指了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
稍做整理后,林笙捂着包包重新蹲在了对方的身旁,他把票据从包包里拿了出来,翻找间掉了好几张月经票在覃铉的怀里。
两人都有些脸热,林笙眼疾手快的从对方身上拿回了票据,他忍着脸热把皮鞋票给对方递了过去,覃铉垂眸看了一眼,却是没有伸手去接,他说:“我忘记带糖票了,改天在交换吧。”
大约是被这人救过,又觉得和这人有了共同的秘密,林笙心里对这人的畏惧淡去了许多,两人并肩挨着的情况下,他也不觉得害怕,“没事儿,你先拿着吧。”知晓了对方偷摸着去卖木材后,林笙一点儿也不怕对方赖账。
他甚至怀疑这人那晚根本不是去山里下套·子,估摸着应该是去深山里砍伐树木的。
覃铉的目光只在皮鞋票上停留了一下,眸光就有些不受控的移到了对方那细长的几根手指上,白嫩白嫩的,指甲盖也是粉粉的。
喉结无意识的吞咽了两下后,这才缓慢的移开了目光,可是,下一秒种,视线又不受控的落在了对方裸露出来的半截小腿上。
袜子变得有些松松垮垮的,精致漂亮的脚踝全都显露了出来,肥瘦适度的脚踝看上去既匀称又白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妙天成。
覃铉没想到会有这么完美的女人,连脚踝都生得这么的轻盈而诱人。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的闪现出一个画面,女孩儿芊细的玉足搭在他的肩头晃来晃去的。
林笙“啊”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鞋面弄脏了,他就说这人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的鞋子看。
他正准备伸手过去檫试一下的时候,就被对方给出声止住:“你别动,我来。”
林笙有些发懵,然后,他就看到覃铉从兜里摸了一块条纹状的方巾出来。
等他在定睛一看的时候,这人正小心翼翼的檫试着被他弄脏的鞋面。
第7章
林笙有些懵楞,他眼看着这人把他的两个鞋面檫试得干干净净,又看着这人把方巾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回了口袋里,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就像是人要吃饭睡觉一样,让人理所当然的觉得本应如此。
林笙不会自恋的觉得这人是看上了自己,毕竟他在这本书里的身份只是一个炮灰人物,即便现在的剧情和原先有了很大的出入,炮灰总归是炮灰,有人美心善的女主在,这个世界里凡是被作者有过着墨的男性,只怕是都爱慕着许盼盼。
之前三个男人围着许盼盼献殷勤的画面,他可是还记忆犹新。
而眼前这个反派人物,林笙觉得对方估摸着是这个身份,看他之前在女主跟前那副殷勤的模样,只怕也是存了势要把女主给搞到手的心思。
看清楚形势后,心里隐隐冒出来的一点儿杂念一下子就被打散了。
“把你的方巾给我吧,我洗了再还给你。”林笙把这人刚才的举动,归结为对方有很严重的洁癖,容不得面前有脏东西的存在。
“不用。”覃铉背着背篓突然站了起来,他声音淡淡的说:“走吧。”
林笙也不知道这人的气压为何变得冷淡了一些,他猜测是自己妄想去触碰对方的方巾惹恼了对方,之后两人就都没有说话,小径比正道近上不少,大半个钟头后两人就一前一后的到了地方。
正道出现在了视野里,四面八方小径上的行人都从这个地方涌入县城里,两人很有默契的拉远了一些距离,林笙走得慢一些,他跟着大批队的村民涌入进城口的时候,看到了人群里的王敏。
对方也是知青所里的女知青,林笙走进的时候见她脸色有些发白,就语带关怀的问她:“看你脸色有些不好看,你不舒服?”林笙有留意到对方捂着肚子的情况。
王敏唇角牵扯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没事儿。”
林笙两手搭在包包上,见她这副情况,就顺口问了一句:“我这里有月经票,你要和我换一下?”
却不想,他这话刚一说完,就见对方眼眶发红的看着他,活像他做了什么杀千刀的事情似的,他一下子就有些紧张了,以为自己口无遮拦惹人伤心了,他就说:“不换,不换,我这里有多余的你拿点儿去用吧。”反正他也用不上这东西,他就从包里摸了几张塞到对方的手里。
见对方没有赌气丢掉,林笙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和对方同路了,只找了个尿遁的借口就急匆匆的跑了。
王敏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月经票,后又把视线落在林笙的背影上,看着看着她又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早已过时的的确良衬衣,嘴角无意识的牵扯了几下,手心里的月经票也被捏得有些皱皱巴巴了。
供销社的位置还挺好找,就在进城口的右手边,今儿个正是赶集的日子,生意最是红火的时候,那货物从墙角跟堆得足有两三米高的样子,几排货架子上也被塞得挤不出来一丝的缝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拥挤着的情况下,林笙都还能看到那充足的货源。
两个售货员站在橱柜后面,一个收钱收票,一个负责找寻货物,现场一片嘈杂的声音,林笙见这形势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轮不到自己,正准备先去国营饭点点上几个荤菜解解馋的时候,忽然见到许盼盼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对方也看到了他,到底是认识的,不打声招呼也不好,林笙见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就顺口一问:“怎么了,没买到你需要的东西?”
许盼盼不仅人长得美,声音也特别的温柔,她说:“家里的月经带票还没寄过来,我听人说多给一些钱不用票也可以,刚才一问才知道这事儿行不通。”
要不说女主单纯,林笙觉得这事儿肯定说的是黑市上的私下交易,她这是来错地方了,不过到底没敢把对方支去那种地方,黑市里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他怕对方吃亏。
“我这里有多余的,你要不要和我换一下?”林笙把人带到空旷一点儿的地方后,这才把包包里的月经带票都翻了出来。
许盼盼见状,“呀!”了一声,她笑意盈盈的朝着林笙说:“怎么这么多啊,你妈妈对你可真好。”
林笙尴尬的笑了一下,没接话,而是问她:“你需要多少?”
许盼盼量大,一月得抵别人两月,她就有些脸热的说道:“越多越好,不过也不知道你够不够用。”月经带对许盼盼来说是个消耗品,她用过一次就会处理掉,不像其他知青还要反复洗晒。
林笙见能处理掉,脸上也带着笑意的回说:“我住处还有很多,这些够不够用?如果不够用的话回去后我在给你拿。”
“我手里的票也不多了,就先换这些吧。”许盼盼说:“我有糖票,布票,全国粮食票,奶粉票和糕点票,你要哪些?”
林笙没想到她手里的票会这么齐全,心里一高兴嘴角都快要扬到耳根子去了,他说:“布票和全国粮食票不要,其他的我都要。”
两人很快就交换了各自需要的票据,许盼盼赶着去买东西交换完后便立马又返回去过去排队了,林笙把票放好后就改道往国营饭点的位置去了,只是他这刚刚拐进巷子里,就被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给挡住了去路。
对方想来扯他的头发,原主不像其他女知青留的是长辫子,他的头发刚刚齐肩的位置,国外搞艺术的都是这个长度。
他退了一步,对方就抓了个空,“光天化日下,你们这是做什么。”林笙不动声色的摞动步子,在心里估摸着对方的战斗力。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轻晒一声,抱胸看着他说:“小妹妹,看你票还挺多,打个商量借给哥哥用两天。”
许盼盼本就是人群里很显眼的存在,林笙就更是了,不看长相的情况下,就他这一身装扮,这偌大的县城里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穿得精贵的,两人凑在一块儿交换票据的场面,足够引人注意的。
林笙在心里暗道一声大意了,他没想到县城这种治安不错的地方还会出现这种当街抢劫的情况,好在对方不是劫色。
刀疤男也不傻,见他这副装扮就知道其家门是那种非富即贵的大小姐,强·奸罪可是要吃·枪·子的,他这媳妇还没讨,连个后人都没有,才不会傻得去干这种事儿。
林笙下意识的把包包给捂紧了,他一边后退一边说:“我又不认识你,不借。”
一旁的小弟嗤了一声,面露不悦的说道:“大哥,别跟这小妞废话了,咱们抢了东西就跑。”
林笙见刀疤男被说动,他心里有些紧张,两人的体格都比他强壮,特别是前边的刀疤男,他觉得自己可能不是这两人的对手。
眼见着对方离得自己越来越近的场面,林笙正准备喊一嗓子的时候,就发现了从天而降的狗崽子,对方不是神,当然不可能从天而降,反正林笙在看到对方飞驰过来的时候心里莫名的生出这种感觉来。
两个二流子,完全没意识到身后的险情,直到被人给一把揪着后领丢出好远的时候,这才开始连连告饶。
“碰”的两声大动静,林笙打眼看过去的时候,两人直接被丢出了好几米。
“你··”
“他碰你了?”
林笙“恩”了一声,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当他看到对方眼眸里像是燃着熊熊烈火转身的时候,这才赶忙叫住对方,“没有,没碰到我。”
刀疤男和小弟听到拳头捏得啪啪响的时候,腿脚都有些发软了,两人争先恐后的告饶,刀疤男说:“原来是覃哥的家眷,怪我有眼不识泰山,该打,该打。”一边告饶,一边狠狠地抽自己的嘴巴子。
小弟一听这名头,也快吓尿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音了,“嫂子,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这个更厉害,脑门子在地上磕得哐当哐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