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了清嗓子,瞥过齐修竹冷淡的侧脸,转头问俩夫妇:“那温茶呢?真是叫人看笑话,一个豪门贵妇比市场上卖菜的还要斤斤计较,我告诉你,少在别人面前装腔作势的。你要是不喜欢他,就不要结这门亲。”
儿子不给力,都上赶着要去当见不得人的第三者去了,道德上站不住脚。只能她这个妈妈站在光明的正义处用道德绑架别人了。
前头在咖啡厅躲雨的屋檐外,她没过头脑把她儿子叫做“男小三”以后,齐修竹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脸色终于出现了片刻的错愕,半晌无奈又好笑地揉了揉太阳穴,告诉她:“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她想的什么样?
她再追问要个解释,齐修竹就避而不谈。
在她看来,齐修竹就是打定主意要做小三,又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所以敷衍她。
人都是双标的,遇上这种涉及道德底线的问题,齐夫人之前一直对小三深恶痛绝,但这个名头安到齐修竹头上以后,她震惊、纠结、难受,思考片刻以后觉得人不能抛弃自己的底线。
她决定,反正还没订婚,结婚更是八字还没一撇儿的事,她得想办法能不能破坏这个婚约,努努力让她儿子成功上位。
“瞧你媳妇那不乐意的样子,我和老公说声,你们别折腾订婚了,不要耽误人家孩子。”齐夫人白眼翻到天上去,再偷偷翻下来一点观察他们的反应。
齐老二赔笑:“妈,是我们做大人的糊涂了,她会改正的,一定让小茶开开心心地进门。”
虽然他不知道齐夫人前段时间的“四舍五入温茶就是我媳妇儿”的惊人发言,但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边说边泛起了嘀咕:齐夫人为什么这么喜欢温茶?不是说齐夫人最讨厌这种类型了吗?
不过他没胆子问,他也挺怕哪句话说不对,突然就踩到他这个后妈的雷区,让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在家宅里掀起腥风血雨。
目的落空,齐夫人的失望溢于言表,她顿时就没有心情和这两个搅事精浪费时间,于是开始赶他们走:“该道歉的就道歉去,不要影响我拆东西。”
二夫人依依不舍地望了眼堆成山的购物袋和购物盒子,心在滴血,这些可都是她的钱啊!
丈夫暗暗给她一个眼刀,她只能不情不愿地离开。
“你怎么还不走?”齐夫人问齐修竹,莫名其妙迁怒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身上。
齐修竹习以为常,他的呼吸寂静绵长,面容俊美冷冽,颔首以后沉默地上楼,是时下最吃香的禁欲系。
齐夫人可不吃他这套,她现在怎么瞧齐修竹怎么不顺眼,在心里默默嘀咕:这么木,活该你没老婆。
不过她很快就把事情全都抛之脑后,专心致志开箱,美滋滋地盘算着下次再和温茶一起去买点什么交流感情。
在齐家老二的强烈要求之下,第二天一大早,二夫人不情不愿地来到温家。
王妈在家里听过薛眉对齐二夫人的抱怨,知道她刁难温茶,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太太,来人了。”
连个客人都不是,只是靠着物种优势占了一个“人”字。
薛眉最近推了大部分工作,希望替温茶设计出一套最合身的西装,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听到王妈的话,她温婉的神色瞬间多了几丝不喜,本该有的好心情大打折扣,对着手头线稿的灵感突然就不翼而飞。
昨天温茶回来以后,头发和身上的衣服有点湿,担心自己感冒,就管王妈要了碗姜汤以后咕噜噜喝下去,和薛眉、温荣打过招呼,乖乖地回房间睡觉。
薛眉知道他是去见齐二夫人本来就不放心,见温茶没有要分享的意思,心急之下她就悄悄去打听。
可巧,正好她有个女伴也在咖啡厅,见证二夫人封建发言的全程,惟妙惟肖地复述出来。这下可就把薛眉气得不轻,晚餐的时候嘲讽了温兴盛一通也没有好转心情,还是温茶陪她很久,把后续齐夫人帮他出气的过程讲完,她才缓过一口气。
没想到这人跟苍蝇一样嗡嗡嗡非得凑上来。
“不要告诉小茶。”薛眉对王妈说,转念一想,她又改口,“算了,把他叫下来吧。”
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是千古难题,也得让孩子一起面对,知道家长永远是他最坚强的后盾。
二夫人腆着脸进来和薛眉打招呼:“阿眉,小茶呢?”
“马上就下来了。”薛眉拢住披风,把桌上散落的a4纸收起来,王妈正好摆上招待的糕点。
二夫人瞥过线稿,夸奖道:“画得可真好,是给小茶设计的吧。小茶这孩子真招人疼,君浩还特意预定了空运过来的保加利亚玫瑰,这订婚宴一定很气派。”
薛眉凉凉道:“是吗?”
一瞧薛眉的反应,二夫人就知道昨天发生的情况已经传到薛眉的耳朵里,所以才不给她好脸色,她长吁短叹:“阿眉,昨天的事是我做错了,我今天就是特意来道歉的。我也是第一次做婆婆,没有经验,我一定改正。”
温茶从楼上的房间被叫下来,二夫人眼前一亮:“小茶,你听到了吗?”
温茶捏了捏耳垂作无辜状:“什么?我没听到。”
想偷懒只道歉一次,真是想得美。
二夫人吞下口水,摆着快要笑烂的脸又重复一遍:“昨天是我错了,我不该和你说那些话,全是阿姨的不对。我向你保证,今后我们一家人同心同德,不会有什么烦心事。”
温茶点头:“那你不打算利用我偷我哥哥的钱了吗?”
二夫人要跳起来:“我们什么时候要偷你哥哥的钱了?”
“你们?”温茶大大的眼睛飞快皱了一下,“原来不止阿姨还有别人啊?”
二夫人彻底被绕进温茶的文字陷阱里,张口结舌半天心虚地说不出来话:“小茶,你不要无理取闹!”
薛眉迅速接过来主攻手的位置,反问:“无理取闹?”
一环接一环的出招使人哑口无言。
屋内开着暖空调,二夫人背后起了一层黏腻的冷汗:“不……不是的,我没睡醒脑子糊涂,我们家没有人图你们家的钱,放心好了!”
“行,我记下来了。”温茶熟练摸出录音笔,昨天薅二夫人的羊毛的时候顺手捎了个居家必备好物,今天马上用到羊身上。
你怎么又录音了!
二夫人现在觉得温家风水克她,弄的她说神经虚弱、口干舌燥,她赶紧走流程希望快点结束,把拎着的袋子递给他们:“这是赔礼。”
薛眉代替温茶拆开,东西是齐家老二买的,他担心关键时刻二夫人又抠门再次搞砸,于是叫助理买完,警告二夫人必须老老实实送到温家人手里。
有一块劳力士、一套贵妇级奢侈护肤品还有几个包包,可见花了大价钱。
温茶挺满意:“嗯嗯,谢谢阿姨,你可以走了。”
他可不乐意漂亮妈妈被二夫人恶心到,破坏一天的好心情。
二夫人像个进贡的奴隶一样被打发走,但对温家隐隐的恐惧甚至使她来不及计较语气,迫不及待拎起包落荒而逃。
“妈妈别生气啦。”温茶哄薛眉。
薛眉短短几日便涵养出不能与傻逼论长短的气度,摸摸温茶的头发:“放心,妈妈没关系的。”
温家的别墅绿化很高,兼具西方的浪漫和东方的古韵,石子路蜿蜒通往正门,两侧的草坪之上摆了雕花桌椅和一个秋千。
温乐水就坐在长椅上不安地抓着衣服下摆,见到齐二夫人以后慌忙起身,饱含期待地喊了一声:“阿姨……”
二夫人没有成功逃脱,也不能装听不见,只好收拾好表情转身,寒暄道:“是小水啊……”
“阿姨,你们……”温乐水欲言又止。
两个人就都不说破,互相等着对方捅破那层纸。
二夫人这人就挺有大病,其实她看谁都不怎么顺眼,从前对温乐水虚与委蛇、千夸万夸,无非以为温乐水是真少爷,要和他们家联姻。爆出来温乐水是假少爷之后,温乐水对她无利可图,她的态度马上疏远,换上了另一副样子。
比如现在,她非常嫌弃温乐水一身白衣的小白花模样,一天天的跟在飘荡的鬼一样,尽招人晦气。
温乐水先一步没有沉住气:“阿姨,温家和齐家的婚事。”
齐君浩其实私下里和温乐水通过气,向他保证只是利益交换。但恋爱中的人最敏感不过,恋人偶尔的恍惚和动摇他铭记在心,油然而生一种抓不住的感觉。
而且最近几天他越发频繁地联系齐君浩,对方去却反应淡淡,只推说忙。所以他才会来偶遇二夫人,希望从齐君浩母亲这边得到一点认可。
二夫人惋惜地耸了耸肩:“小水,只能说我们没有缘分,可惜了。”
温乐水怎么会瞧不出来,二夫人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前段时间还拉着他的手告诉他儿媳妇非他不可,现在又换了一副嘴脸。
他的心都凉了。
温茶回到自己房间的阳台上,俯瞰着花园前的两个人,感叹怎么大家怎么这么喜欢大声密谋,也不找个隐蔽点的位置。
原著里温乐水可不是现在这副凄风苦雨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他夺得了风华杯的奖项,在原主鲜明的对比之下,成就了美名,一时之间风光无两。二夫人对他一口一个乖乖,比亲儿子都要亲。
某种意义上来说,做人做到了齐二夫人这个份上,也挺牛的。
花园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二夫人望着温乐水瘦弱委屈的模样,久违的,从中感到了点权力压制的感觉,被温茶、齐夫人压着吊打的郁闷感总算舒缓不少。想到这里,她对温乐水的态度好上一点,亲热地牵起温乐水的手:
“小水,你和君浩认识多年没有在一起,阿姨知道你心里一定很难受。阿姨还是非常喜欢你的,有空多来齐家坐一坐。”
她盯住温乐水清秀的模样,忽然心生一计。
要是利用温乐水杀杀温茶的锐气,看温茶还敢不敢对她不尊敬。
“其实君浩的心里还是有你的,就是这婚约一方面是娃娃亲,你的身份不行;另一方面,君浩的爸爸想和温荣合作,所以考虑了很多,最后选择了温茶。”二夫人摇头晃脑,装模作样,“不过你们还年轻,未来的事情说不准,订婚不等于结婚,结婚了还能离婚,里面可大有文章呢!”
由于二夫人前半部分说的话和齐君浩安慰他时一模一样,温乐水渐渐燃起希望,把后半部分的话也听了进去:“阿姨,这是君浩和你说的吗?”
什么话是齐君浩跟她说的?
她更疼长子,要不是齐君浩的婚约能给二房带来助力,她都不怎么关注齐君浩的动态。
二夫人不明所以,于是敷衍地点头。
温乐水却慢慢笑开:“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啊?
二夫人茫然,但是温乐水越有干劲,多和温茶作对,她的心情也能跟着好上几分,所以她和蔼地嗔怪道:“这下总不难怪了吧,傻孩子。”
温茶旁观了鸡同鸭讲的场景,虽然听不见他们的聊天内容,但根据两位如同晚八点黄金档狗血剧的氛围之中多少能猜到点什么。
他伸了个懒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游戏频道里,郑明中正在召唤着他,拖长声音,凄凉无比:“弟弟,我的温茶弟弟啊!”
“号丧呢。”温茶拔掉耳机,调小声音以后外放,减少声波攻击。
“那可不得嚎一嚎吗?你就这么要走进婚姻的坟墓了!”郑明中真情实感地在伤心,“我以后还能找你玩吗?”
温茶奇怪:“为什么不能?”
郑明中真情实感地忧心忡忡:“二房和修竹不大对付,你以后肯定站在二房那里,那我又是修竹的朋友,夹在你们中间我好为难啊。”
温茶好笑:“郑少爷,郑导演,你想得真多。”
一天到晚脑袋瓜里都装了什么呢?
郑明中不依不饶:“我不管,你得跟我保证,你以后不会伤害修竹。”
“你怎么敢肯定他不会伤害我?”温茶懒散地回应。
“怎么可能?”郑明中嘀咕。他凭着超高的情商感觉到温茶会是齐修竹的一个例外,本来以为这两人能成,结果温茶不声不响地要和齐君浩订婚了。他又凭着超高的想象力幻想出一出恨海情天的大戏来,才会提了这么一嘴。
温茶没再和他纠缠,轻声笑了声,笃定认真地说:“我不会伤害齐修竹。”
郑明中屏住呼吸,掏了掏耳朵,总觉得耳朵痒痒的,确实有被撩到。
得到保证以后,他兴高采烈地往下聊:“弟弟,我给你办了一个单身派对,你可一定要过来啊!”
“嗯。”温茶敲击桌面的手指停顿片刻,然后继续轻点指尖,似乎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下来。
“那我们说好了哈!”郑明中兴奋地补充。
郑大导演想:他一定要让温茶弟弟和他的好朋友做个最后的完美的道别!
第40章 40
餐厅的二人包厢里,温乐水的最强工具人林木激动又温柔地盯住温乐水:“小水,多吃一点。”
昨天温乐水一条短信发过来,希望可以和他见面,他马不停蹄地收拾好自己,预约了一家高级餐厅的座位享受这顿烛光晚餐。
跳跃的烛光之下,温乐水捂住鼻子,问林木:“阿木,可不可以把这些玫瑰拿走?”
他现在见到任何灿烂热烈的东西就会疯了一样联想到温茶,温茶已然成为他生命中如影随形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