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交逐渐深入,罗规影也发现了饶小瑶真实的一面和他理想的出入,接着自然是幻想破灭,三观重组。
但以前的饶遥在罗规影眼底是外刚内软的。他像一只刺猬,无时无刻不想竖起利刺来保护自己,只看外表他是带满刺的,只要你稍微一进入他的禁区,他就能疯狂反击,但只要你真正相熟,才会知道他的柔软。
可最近的饶遥在罗规影看来却莫名觉得陌生了,明明还是那张脸,那种说话语气。但罗规影偏偏就是有了一种披着狼皮的羊变成披着羊皮的狼的感觉了。
以前饶小瑶不喊痛,是死要面子强撑,而现在即使满身鞭痕也不喊痛的饶遥,给人的感觉却更是一种轻描淡写地真正无所谓了。
这种变化总让罗规影时不时感觉到诡异,就像饶小瑶的身躯里换了个真正的硬核。即便罗规影觉得自己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也有些毛骨悚然。
忽略这种种微小细节的变化,还让罗规影感到诧异的是饶遥居然会与孙锦严结交。饶小瑶最是不喜欢和这类人打交道的了,总说这种人都是虚伪得很——的确和孙锦严第一回 见面,见着对方客套而又公式化的微笑时,罗规影也觉得是有够虚伪的了。
但不对劲的事一茬接着一茬,现在又有人这么绘声绘色地爆出饶遥和孙锦严的关系这么不可描述。罗规影不太相信,他可没忘不久前两人还信誓旦旦地说和对方仅是知交。
这么个“交”难道……不对,这个“知”总归不会是这种“知”法的吧。
罗规影还是不信。作为一名律师,他见过太多以讹传讹的虚实参半的消息了。因而和饶遥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罗规影是抱着试探,说笑话一样的态度来说的。
可他没想到,对于这个并不好笑甚至让人恼怒的笑话,饶遥这次的态度说得上是很平静,甚至平静到罗规影都觉得他半垂着爱答不理的眼皮子都是在反问他:“是啊,那又怎样?”
“你…你…你们难道真的?!”罗规影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想太多了。”饶遥撸了一下长发,笑笑道:“孙总可看不上我这种人。”
信息量太大。罗规影风中凌乱了。
——
最近形势严峻,即便还没有什么风声放出来,身处这个时代,有了危机意识的人们也已经嗅到了一点不平常的味道了。
而这场风暴酝酿时的最直观表现就是对各类营业,工作场所的震荡,查人,抓人,方可儿手下的几家铺子都被伤及无辜了,在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刘涵意找上了门,说要做个采访,方可儿也没拒绝,她现在急需要一个渠道表明自己的立场。
孙锦严从商业大厦里下去时,看到的正是刘涵意和方可儿从咖啡厅里走出来。
看到孙锦严,方可儿只是不远不近地和他问了声好,而刘涵意是高兴地对孙锦严几句诸如“你也在这,真是好巧”之类的话。
“你认识他?”对刘涵意的关系网感到惊讶,刘涵意则是难得腼腆地笑了笑说:“见过一次,他是一个很风趣也很有风度的男人。”
方可儿笑了,“她也是你们运动工作中的一员吗?”
“不。”刘涵意摇了摇头,她解释道:“只是普通熟人。”
两人的对话中的“运动工作”一词传入到了祁曜的耳朵里,祁曜进了电梯,门还没合上,他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了刘涵意与方可儿。
第37章 阔少和他的女装大佬(十六)
饶遥的伤恢复好一些之后又回到了公司工作, 孙锦严给他重新安排了一些事务,并亲自教授饶遥一些除商业外的别的知识。
饶遥对新工作上手很快,孙锦严有心想要锻炼他,正好一批货物要送去北方,便让饶遥跟着一块去了。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北方大事即将发生,到时兵荒马乱, 这一批货物能否成功到岸,到港之后又能否成功送达客户手中都是未知。
孙锦严是刚从国外回来接受管理公司事务, 孙家是有自己的运输渠道的,而目前公司的运输管理这一块也正是归属于孙家老/二,也就是孙锦余管理的。通常一些大宗物件孙锦余都会亲自运送抵达目的地, 做事很是可靠,也是颇受孙父看中的。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孙锦余再怎么好,也是及不上孙锦严的, 因为他不是长子。
家族事务, 未来族长的位置,都是谁的,这都是不言而喻的。
孙锦严对公司运输安排的事情都还不是特别的上手,孙锦余便在此时向他提出说会给他安排好人手,孙锦严笑道, “那自然是好的。”
这次是一个大单子, 这批货又和上面那些人有些关系, 孙锦严亲自出马,将货物分配成三艘船,又遣派了一百余人护航,浩浩荡荡的向北方出发了。
这些船不仅是货运船,因着孙家行业跨类良多,还承担着载客的作用,有一些要北上的人,也顺便坐了船。
三月中旬船只出发往北前进,由南至北,少来也有三四天的路程要走,饶遥作为孙锦严的助理,自然是要一道同行的,
自从撕破了表面的平静,饶遥便开始释放自我,无时无刻不在撩拨孙锦严。而祁曜生活和工作界限得很清晰,下班时间对饶遥避之不及,工作时间一丝不苟,不仅管理公司事务井井有条,走任务也是走的勤勤恳恳。签署文件合同,做检察工作报表时,孙锦严还会刻意让饶遥先看,然后教饶遥怎么去解读这些东西。
饶遥对这种密密麻麻的数据并不感冒,孙锦严给他说,饶遥便盯着孙锦严的侧脸看,等孙锦严疑惑的看过来时,饶遥便勾着嘴角说:“这些东西不如你好看。”
【主脑:论撩汉技术,饶小瑶是教科书式的233333】
【祁曜:完不成任务,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主脑:……我错了,我不该说风凉话,求你别弯!求完成任务!】
打开天窗说亮话,饶遥越来越无所顾忌。
午餐时,厅内孙锦严与饶遥坐在靠窗处,外侧是船只宽大的甲板,远眺便能看见一望无际,苍茫的大海,孙锦严动手切着牛排,吃得很快,而饶遥仅仅只是吃了一点蔬菜沙拉,和小几块肉,便放下了餐具,对他这样什么都不吃的坏习惯很是看不惯,祁曜敲打他:“你的胃病尚且没好,又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怎么能行?”
饶遥一只手重新拿起叉子,一只手撑着下颚,笑眯眯地看着孙锦严道:“你看你这人嘴上说着不喜欢我,却比谁都关心我,还真是言不由衷。”
祁曜对他这种“你说我你就是喜欢我”的逻辑无话可说,只得低头吃自己的,拿着刀叉都还食不下咽。
饶遥左手行动还不甚方便,他又拿起餐具,餐刀划过牛排,割出一块恰好的肉,他插入叉子,抬起来放在孙锦严嘴前。
“啊——”
饶遥对着祁曜示意张了张嘴。祁曜抬起头,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了一块肉进饶遥嘴里,然后叉子一抽,收了回来。
饶遥嘴巴一抿,咬着了肉,他眨巴眨巴了下眼睛。
“不要浪费,不要调皮,吃掉。”祁曜一板一眼说。饶遥便吃进了肉,还举着叉子在祁曜嘴旁晃了晃。祁曜嘴角一抽,只得也咬住了肉。
饶遥雪白的长颈喉结上下很快滑动了一下,吞咽了肉。
“我还要。”他张开嘴,露出两个小而可爱的虎牙,“喂我——”
祁曜:“!……???”
一餐饭吃得祁曜胃都发疼,他提出去甲板上走走,晒晒太阳,饶遥没有异议。
船出航半日了,这半日海上倒还是天朗气清,日光和煦的。
甲板上或站或坐,聊天的,看风景的人都有不少,祁曜很喜欢躯体被阳光照耀,会觉得浑身都一轻。
主脑认为这是他作为AI自主性增强从而产生的对自己身份的模糊化和对人类身份的向往,而祁曜将此直接解释为:人体需要阳光,阳光不仅能够促进人体的血液循环和新陈代谢,增强人体活动功能,同时还能为人体补充所需的微量元素。所以这是人体本能的需要。
主脑作为一种监督和考核的存在,同时也是随时关注着AI的自主性能的,一旦AI的自主性过低或者过高,返程后主脑都会与中控区反馈。自主性过低的AI不适宜从事过于复杂的任务,而自主性过高的AI…会对人类产生威胁,尽管就目前而言尚未有人类无法掌控的AI出现。
主脑的反馈是为了便于中控区对AI进行再次研究与修复。
主脑思考了会,认为从理性而言,祁曜的话理由充分,便没有再深究。
祁曜对进这种黑名单并不感冒,更不想试一试,因而对主脑自主性的评价很是在意。见主脑没有再不依不饶,祁曜便放松了身体靠在了船围栏旁,接受起阳光的照耀。
饶遥面对着大海,看着海鸥在低空中翻腾,或掠过海面,或直飞而上。
海水的咸腥环绕四周,也因为风景的壮阔而显得深长起来。
他扭过头,看着闭着眼睛晒太阳的孙锦严。孙锦严鼻梁很挺,嘴唇很薄,闭着眼睛时,竟也会奇异地多了几分温柔。
感受到身旁的视线一直火辣辣地盯着自己,祁曜掀开了眼皮,对上了饶遥侧头看向他,赤/裸裸的眼神。
偷看被抓包,饶遥也不显得羞愧,他反而翻身而上,拉近了距离,靠在了祁曜身上,再近一步,额头就能紧贴在祁曜脸上了。祁曜的头不自在地后仰了仰。
“我跟你这么多天也没见你身边有其他人……”饶遥的气音扑打在祁曜脸上,他轻声说:“孙总,你未娶我未婚,真的不互相考虑考虑吗?”
祁曜岿然不动。
饶遥的一只手揽上了孙锦严的脖颈,他低着头,就像要吻到孙锦严脸上去了一样。祁曜依旧没有动,心底里甚至还浮现了一种跃跃欲试——再来一次说不定他就能找到饶遥精神领域的那条线索了。
【终于痛心疾首起来的主脑:MH71,你的任务该怎么继续走啊?】
饶遥日常穿着雌雄莫辨,他就这样压在孙锦严身上,甲板上的其他人只看到是个女子的背影。
船上亲昵的情人不少,但这么明目张胆的不多,看的人反而难为情,视线故意躲开着他俩。
“孙总要是喜欢女人,奴家也未尝不可啊?”饶遥媚眼如丝,祁曜一时头皮发麻,强行岔开道:“你估测的报表结果算出来了吗?”
饶遥:“……”
“孙总?”
方可儿戴着一顶渔夫帽,眼睛泛出了些惊诧,身上穿着一件连衣裙,一阵风吹过来,吹起了她的裙摆,她连忙按住了帽檐。
被拯救于水深火热之中,孙锦严松了口气,对方可儿温和礼貌地笑了笑道:“方小姐。”
饶遥听了方可儿的声音,慢慢转过身,他对着方可儿抬了抬下巴,阴阳怪气说:“方小姐还真是哪都在啊。”
方可儿嫌恶地扫过他,不欲再多言,掉头便走了。
饶遥盯着她转身匆匆离去的背影,眼眸微微眯了眯,他说:“哥,帮我查查,罗规影在不在船上。”
他这声“哥”叫得祁曜愣了愣。
“行吗?”饶遥回过头来问他。
“可…可以。”
不用查,祁曜打开升级的定位系统,搜索人名,就能在周遭五十米的范围内定位到罗规影。
迫近临时港口,船只要短暂靠岸了。
泊岸时船只是不太平稳的,祁曜便道:“先进里去,船停了再找人。”
船停岸了,乘船的乘客有要下船了的,便都排在了船口。但几分钟过后,还没有人下船,港口骚动了起来。
穿着警卫服的人持枪上了船,船上便安静了下来。
走上船的警长气势骇人,他道:“我们得到了线人举报你们这艘船上窝藏有特务分子,奉长官之令,特来搜查,你们船上的船长,负责人都出来。”
商船负责人很快便从船舱里出面来与其交涉。惶恐问道:“长官,我们这是商船,怎么会有什么特务分子呢?”
“让船里所有人通通出来集合。一队搜船舱,二队和三队检查所有包间!”
警长大手一挥,便直接做了决定。
负责人脸色发青,“长官,我们这是升旺公司的商船,货物紧要,是不能随便搜查的。”
“升旺?”警长拧了拧眉头,但很快又释然了,他大声斥道:“在上级通令面前,任何人都没有特权,滚去,把人都叫出来。”
负责人还想多言,被旁边的人拉住了,“这是盖世太保,不要招惹他们,要查便查去,若是没有,总不会牵连你们…”
负责人冷汗噌冒,低声说:“船上鱼龙混杂,怎么知道有没有什么人混上船呢?”
听了外边的嘈杂,孙锦严从船舱内走了出来,由-屿-汐-独-家-整-理,更-多-精-彩-敬-请-关-注。他站在二层的围栏旁,手握在围栏杆上,他扫视着层下的盖世太保们,沉声道:“我是孙锦严,船上的货是我的,不知道各位是要做什么?”
“原来是孙先生。”那警长脸色不太好,但孙家的势力摆在那,他还是拉了个笑脸,解释道,“孙先生,我是刚接到的命令,最近停泊的商船或有图党特务分子出入……这是上头的指令,我们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还请孙先生行个方便?”
孙锦严笑了一声,说:“那我问你们,如果没有搜到什么特务呢?”
“没有搜到自然是皆大欢喜。”警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