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托维利斯的目光是爱众人,祁曜却觉得那里只是一片虚无。
今天广场的人很多,但不同于别的地方的喧嚣,在这里只有安静和祥和。
白色黑色的鸽子在广场自由地漫步,来往的人群都要小心翼翼地避免不小心踩到它们,而它们昂首阔步,像极了横行霸道的纨绔。
“纨绔”这个词一瞬间将祁曜又拉回了那个时空,想起了一些画面,他额角一疼,习惯性想喊“主脑”,又想起来现在不是在任务时空,也没有主脑跟着他了。他喘了一口气,看向前方。
在空旷的广场中心的雕像脚下还摆着一行长椅,椅子上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那,他双手握拳,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像有什么极度困惑的事情在烦恼着他。
祁曜抬步,穿过鸽群走到了男人身边。看到有人走过来,原本保持着思考姿势的男人抬起头来看向了祁曜。他赫然长着广场上尊敬的托维利斯雕像的脸,或者说,他就是托维利斯。
托维利斯就在这,但却没有人为此感到震惊,甚至路人在经过他时还总要微笑。
因为这个托维利斯也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雕像,一个有最简单语言系统的立体投影。
“孩子,你来了。”托维利斯温和地说到。
他的口吻让祁曜想到了皆尔教授,但他们是不同的。
祁曜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孩子,自由之光属于你。”托维利斯说完后看着祁曜等了一会,但祁曜没有回应他,他又重新摆回刚才的姿势开始念念有词了。
“托维利斯教授,你在思考什么?”祁曜忽然问。
托维利斯继续抬起头,看着他道:“孩子,我在思考自由与平等是否能在社会中实现。”
祁曜继续问:“托维利斯教授,你说的自由与平等是什么?”
托维利斯道:“孩子,自由是人有权做一切无害于他人的任何事情,平等是人与人相互理解,相互尊重。”(注1)
祁曜顿了顿,问:“那人和智能呢?”
托维利斯陷入沉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祁曜也没有再追问,他抚了下裤脚,站起来,笑笑道:“托维利斯教授,你一直思考的问题其实并没有很大的意义,人们都明白您所说的自由与平等。”
好一会,陷入思考托维利斯才慢吞吞地抬头看向他,说:“不,孩子,人们不知道。”
第43章 主线世界刷两波
凯泽尔躺在特制的修复舱内,他醒了, 眼睛只是没有焦点的睁着, 像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这是他醒来后2小时26分钟52秒, 整个治疗室里没有旁人,安静得能听到氧气瓶咕噜的声音。
巨大的精神力在四周冲撞, 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屋子里实则连精神力测量仪都已经爆表了, 以至于治疗室外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这件屋子。
“凯泽尔的精神力仍旧不稳定, 这是怎么了?”只能通过监视器观察情况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愕然问。
另一个医生推了推挂在自己鼻梁上的独显, 道:“精神力刚从VIRUS中强行退出来, 有些不稳定是正常现象, 如果是精神力暴走, 以我们现在的距离应该脑死亡了。”
“强行退出?这个结论是谁做的?”一位医生不太赞同道:“上一次仅是在V时度过‘十五年’, 他的精神力就恢复到了较稳定状态,这次在VIRUS中呆的时间比上次长了整整四个多小时……VIRUS的时间是有固定流速的, 我们的四个多小时就相当于V时一百多年了, 如果这样都没能让暴走的精神力得到释放, 那又怎么解释第一次成功的现象?”
“不, 学院派那边检测到了V时有逆转现象......”他看了另一个医生一眼, 道:“凯泽尔王子他逆转了V时裂痕, 而且在离开前他把V时裂痕清除了。”
那位医生还喋喋不休尚未说完自己的困惑便被震惊了,“逆转V时?这是怎么做到的?!”
“对他而言,所谓VIRUS不过是一张贴纸, 随手一撕就撕掉了。”一个人低声说。
在为凯泽尔王子单独开出来的治疗中心里, 说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VIRUS”, 他们将给他使用的治疗法也叫做“VIRUS治疗法”。
一年前,人们感觉到了日常生活的时间异常。
时间在异常的加速,减速甚至于进入凝滞状态。
当时间加速时他们发现车速变快了,甚至在拐弯时连自动驾驶系统都来不及调整速度,下一秒便撞上了别的车,而实验室里更是频繁发出愤怒的指责声,因为精准的实验操作失败率呈几何数上升了。当时间减速时,他们发现等待的时间延长了,让人心生不耐。而当时间静止时,连跳水的运动员也会在空中凝滞一秒。
种种物理现象的异常已经无法用相对论来解释,终于在半年前,最高等的研究所终于发现了帝国本该封闭了的时空隧道内竟然被注入了一种虚幻病毒,每一粒病毒分子都像是一个复制时空的碎片,它们渺小得像一只蚂蚁,时空隧道本身就可以碾杀这些该死的蝼蚁,但还有一些顽固性的病毒紧紧吸附在时空隧道上,如同蛭虫。
就目前而言,尽管能够存活在时空隧道的病毒数量仍旧是极其少的,但是谁也无法想象一旦这样的病毒数量扩散增多,时空隧道里究竟会发生什么。
是时空被致混乱还是时空隧道本身被篡改…?
而这些病毒究竟又是从何而来?
最高等的研究所对这些病毒束手无策,也无法拿出答案来。
直到凯泽尔精神力暴走,有人提出了“VIRUS治疗法”,即将精神力注入VIRUS,就像决堤的洪水,既然堵不住,那就只能祸水东引,暴走的精神力从内便能捣毁VIRUS,更是一石二鸟。
但没有人知道VIRUS内到底会发生一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实验的成功率到底有多少。
一旦失败,对人体又会有怎样的影响?
凯泽尔的确是在回想。他的脑子里多了两段记忆,一段记忆里他作为“饶小瑶”活着,不用去思考要做什么,仿佛冥冥之中就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他前进。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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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段记忆里,作为一个身无长物的戏伶,在被赶出饶家后饶小瑶的生活一度跌入窘境,之后北方事发,南方紧跟着也再度动/乱起来,饶小瑶作为一个戏子身份自然是不为那些当权者放在眼里的,但凯泽尔还保留着自己的政治敏锐度,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选择了另一个阵营。几十年过后,走过无数风风雨雨,接近百年将过,历史也证明了他当年的选择的正确性。
但他的心里始终有些无限的遗憾,就像在等待着什么,最后却没有了结果。而在即将死亡前,他浑浑噩噩的意识忽然清晰起来了,被蹉跎了那么久,就像是沉睡在内心的渴望被唤醒,就像他忽然感应到了什么,在即将死亡的那一秒他爆发了无穷的力量——斗转星移,再睁眼,他躺在病床上,满身的伤痕。
当过去记忆再度蜂拥而上,他发现他竟然又回到了七十多年前,饶小瑶被重伤赶出饶家的那一天,直到那一刻凯泽尔才第一次真正的掌控了身体的支配权,他的意识无比清明,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在找一个人,在等一个人,他在梦里梦到过他,就在上一世,那个人一袭白裳,清贵得如同最摧枯不朽的竹。
但很快他便发现重来一回,很多的事情也已经发生改变了。
比如罗规影。
在他上一世的交际圈里并没有这样一个人,但在这一世这个人却成了饶小瑶的至交好友。
他一面心里觉得诡异,一面他的警惕心又让他决定按捺不动,一如既往地和罗规影相处。除此之外,因为清楚了未来的历史,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立刻选择政/治阵营,当然,除了清楚历史,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清楚掌股梨园的聚欢会最后走向了哪边,在时局动荡中最后又是怎样化整为零,一夜间翻身洗白的。
上一世的饶小瑶因为伤痛放弃了演出,最后被聚欢会抛弃,再也失去了登台的机会,而这一世的饶遥带伤上场,吸引了整个上傩的二代圈也就算了...还吸引来了那个人。
对视上那个人的第一眼,饶遥的精神深处仿佛都发出了一声喟叹,就像笃定了还能遇到他,就像笃定了那就是他。
精神深处是很爽的,但现实是饶遥还是不很爽,孙锦严的大名他并非没有听说过,相反,即便是在上一世,孙锦严的名字也是当代人如雷贯耳的,最大的投资家,商人,还是一个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哥。
所以在孙锦严竟然主动来后台找他时,饶遥内心第一反应先是一喜,可随即又忍不住怒了起来,特别是接到他递过来的那张纸条时,饶遥的愤怒值简直达到了MAX,孙锦严那轻车熟路的举止,就像是不知道已经做过多少次这样的事情了。
饶遥用尽了毕生的忍耐力才冷漠地走过孙锦严,他的脑海里充满了狂躁的火苗,想着的是能把这个人直接捆上床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过现实显然不太需要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很快他就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确是和上一个世界不同了,或者说,是在某些人为因素下变得越来越不同了。
罗规影,上一世是一个杰出的大律师,是人尽皆知的无党派人士,但这一世他却加入了……
且上一世罗规影与方可儿也应该是两条平行线没有什么交际的,但这一世方可儿不仅跟在罗规影身后跑,甚至还与他要北上...与其说是方可儿追逐着罗规影,不如说是罗规影刻意在吊着方可儿。
但这些都没有答案了。
凯泽尔一把摘下氧气罩,从营养液中坐了起来。
因为精神力暴走,那个世界已经破裂了,就连那个人——凯泽尔重重地喘了两口气,然后压住了急促的心跳。
他伸手按住了胸口的吊坠。
那是黑色的,小小的一块如同黑曜石一般的坠子。他将它视若珍宝,因为只要坠子还在,他就知道那个人一定还活着,不管是在哪,他一定要找到他。
上一次因为能量暴走,他甚至没能来得及了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对精神力受伤前唯一的记忆就是在救生舱里的最后一幕,舱门白的刺眼,白的让他眼前发晕,白得让他眼前出现幻觉,仿佛是他很多年前第一次看到那人时,那人就是一身白到不染一丝尘埃的的衣袍。
但他那时却只能傻傻地怔住了。
“科立研究所那边情况怎么样?”凯泽尔问管家。管家道:“医护人员来的很快,蒂亚小姐也已经醒过来了,您需要亲自去看看吗?”
“不必了。”凯泽尔说,“没死是她命大。”他冷嘲热讽了一句,然而下一句话话锋一转,他又道:“看好她,别让她少了一根毫毛。”
凯泽尔的性格和他的几位兄弟都截然不同,他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深知他这种阴晴不定,管家不会再去询问他的意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当然就目前而言,人们乐于将他这种喜怒无常辩驳为“真性情”。
最近微推上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热搜词,“真性情”,凯泽尔的喜怒无常被花式洗白,为他拉拢了大量的支持群众。而一些略知内情的知情者也只能感慨,政治之下无良善,这些狡猾的政客们。
在凯泽尔醒来后,医护人员也曾试图询问VIRUS中的经历,都被凯泽尔以“没有印象”“记不清楚”等回复搪塞了过去,而之后也没有人再多问了。
休息室里,管家对凯泽尔道,“凯泽尔王子,万托尔学院第四次联名要求恢复学院的正常运转被陛下以尚未查清真相为由打回去了。”
“万托尔学院,托维利斯的自由之思想永存……至于真相,呵。”凯泽尔低低地笑了一声,“与其说是查真相,不如说是发现愚蠢的羔羊竟然开始试图搬弄镰刀,妄想只要将镰刀全部没收了,羔羊们就不会再反抗......呵。”
管家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对他大不敬的话充耳不闻。
“罗迪夫,你说那个人真的还会活着吗?”凯泽尔说。
罗迪夫没有给他回应,事实上凯泽尔也不需要他的回复。
没有人能给凯泽尔答案,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相信帝国最天纵英才的科研家纳斯叛跑帝国,最后死于星船爆炸,只有凯泽尔不相信,他是个疯子。
他未尝没有动摇过,只是挂在他脖子上的精神力挂坠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纳斯,不,祁曜他还活着。他只是再也不想见他了。
不过没关系,骁遥的唇角掀了掀,他就快要找到他了。
——
科立研究所内,少女茫然地睁开眼睛,但只是一瞬,她的目光又锐利了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她就要从床上蹦起来。但牢固的光带将她紧紧束缚着,她转过头去看旁边的人。
她奇异地发现,坐在她身边的人还是上一次那个给她做检查的研究员。
祁星月实验室的研究人员是流动的,除了主要负责人,她很少能连着看见同一个人两次。
而且这个研究员看起来精神还不是特别好,一脸的困顿和精神萎靡,但他下巴绷得很紧,手指在光脑上飞速跳跃着,从祁星月的角度能勉强看到一组组数据在飞快闪动。
半分钟过后,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跃动的浮标,是资料被传出的标志。
“你醒得有点慢了。”这个研究员终于有时间回头来搭理一下醒来的祁星月了。
祁星月静静地看着他,直到研究员低头去拔自己的光脑。祁星月才轻笑出了声,“你在转移资料?”她的眸光亮了起来,她道:“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