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短的时间瞬时间被拉得很长。背靠着人,祁曜只感受到身下有力的一阵一阵的剧烈的心脏跳动。
看来生物学还没失灵。
他想要起身,却愕然发现整个片场都像是静止了,所有人脸上还保持着或惊惶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平静。
他和主脑的连接也显示,“正在重拨中…”。
传导电波出现干扰,时空裂痕,静止了?!
祁曜感觉到了现在的身体也变得不受他的控制,他的数据体和载体被异常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他变成了一团只是躺在这个位置的数据体。
“不要动,听我说,你的精神能量为什么会被一种异能量控制,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这是一个很陌生的声音,说是声音也不太对,准确说是一种信息传感能量,很明显,这个人的力量在祁曜之上,祁曜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也果断放弃了挣扎,他开启录制功能,等待着这个人做下一步动作。
良久,祁曜才感觉到拥在自己身上的双臂慢慢收紧。难道是想箍死他?他沉默而又荒诞地想着。
他没有回答,身后的人也不强求,似乎就这样抱着祁曜就得到了一种满足。就在祁曜以为这个人要像变态一样抱他到天荒地老的时候,身后的人终于动了,他一动,祁曜眼前便一黑,失去了意识。
——
“我……”
他的呓语让坐在他旁边的人摸了摸他的脸,祁曜立即睁开了眼睛——身体的控制权又回来了。等等,为什么是“又”?他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他头晕脑胀地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喻佑泽的平放下来的保姆车车位上,而喻佑泽正手上拿着剧本扭头来看他。
祁曜顿了顿,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乱成了一锅粥,他迟疑道:“我怎么在这?”
“你现在满脸都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这是从中午睡到剧组收工,睡晕了?”喻佑泽担忧地看着他,继续说:“是昨晚没睡好吗?睡得死沉死沉,推都推不醒。”
“睡?我不是在片场…”
“嗯?”
喻佑泽和他大眼瞪小眼。
祁曜仔细回想了一下。中午时候,他和喻佑泽围着一个地方走了一圈就回来了,接着自己好像有点困,就先回车上睡了。
不,且不说自己会不会困,就算要睡,自己也不会一声不吭就睡在了喻佑泽的公车上,逻辑推导不成功,祁曜对这一段记忆产生了怀疑。
【祁曜:主脑,中午是否有发生任何异常情况?】
【主脑:终于睡醒啦?没有什么异常,只有你突然跑来睡觉,不是身体有什么异常吧?】
祁曜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一切又好像正常,似乎除了他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异常的。
难道真的是他睡懵了?
没有足够证据证明他之前的怀疑,祁曜只得暂时按下不表。
【主脑:对了,你睡觉的时候微博又炸了一回】
【祁曜:谁?】
【主脑:除了少女泽还有谁能天天炸微博?】
【祁曜:……】他只是恍惚了一会,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主脑飞快给他调出了微博进入喻佑泽的微博首页。
先是热门内容,一张图四个字,两个手腕两个手链,简单到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几个小时内已经几百万条评论,简直是评论区大爆炸。祁曜能看出来那个皮肤颜色深一点的手腕是自己的,他同样对自己是什么被拍的这张照片毫无印象,对这个含义也不知所然。
看这个背景的确是在保姆车上,难道真的是自己睡太沉,以至于什么记忆都没有?祁曜将信将疑,他接着点进最新微博,喻佑泽最新的一条,是一对手表,表盘内的样式是日月星空系列,配文:日月相随,“ LOVE FOREVER”。
评论区各种哭笑不得的,刚才还全都言辞凿凿喻佑泽是公开恋情了,结果好么,转头就被啪啪打脸,居然只是搞宣传。
“抱歉,是我想太多了,阿泽的微博永远只有广告和宣传这条定律无人能破。(抱拳)”
“@喻佑泽工作室出来挨打,年度最恶心宣传,我服了这个团队了”
“(兔兔兔兔)超大牌代言,泽哥哥太棒啦!”
“预定了预定了,这也太好看了吧!”
“立刻安排(玫瑰)”
……
不知道是网民真的只有三分钟记忆,还是粉丝水军控评能力太强大,总之再一刷评论区,diss的评论就已经看不到一条了。
但经此一役,只要搜索喻佑泽,下一条立刻是骆馨,两人已经如同买一送一,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被带了一波节奏,还没来得及搞懂刚刚发生了什么,翻转就已经来了,而无辜躺枪沦陷了整个评论区的骆馨,在喻佑泽发布广告之后,也发了一条微博,没有图片没有文字,只有六个小点以表达骆女士此时的心情。
骆馨:“……”
第55章 替身和他的流量巨星(十二)
自从那天之后, 祁曜就经常觉得困倦,嗜睡, 一觉醒来, 能回想起的记忆里只有自己困得迷迷糊糊,找个地方就睡了。
他感觉到了自己不对劲, 但找不出原因,他这个身体运转良好, 没有任何异常, 主脑一直在线也没有什么反应。
原本是打算尽快从喻佑泽家搬出去的计划,也因为身体它一言不合就睡觉的状态而搁置。喻佑泽安抚他,说:“大概是上次受伤的后遗症, 加上秋乏所以才越来越嗜睡, 医生也说过只要静养恢复就好了。”
祁曜也笑,说:“春困秋乏, 那冬天岂不是要冬眠了?”
“不, 到冬天就会好起来了。”喻佑泽温柔而又笃定地说。
除了嗜睡, 祁曜总觉得自己的记忆力也在衰退,偶尔坐在椅子上, 脑子里会有什么俶然而逝, 他蓦地想到: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在这里是要干什么?
他心里有点急迫, 像是忘了去做什么重要的事, 因为焦虑渐渐夜晚开始失眠,而白日里也就更加犯困。身体里像有什么东西在被渐渐剥离开,就像一张纸巾被掀去了最上面一层, 总让人百般不适应,而随着这种剥离感的加剧,祁曜的对于归属感的情绪波动也就越来越剧烈了。
我是谁,我从哪来,要往哪去?每次醒来,祁曜都会问自己一遍,但是,好吧结果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的确想不起来了。
真是见鬼了的奇怪。
两个月后,民国剧杀了青,因为身体的缘故,这后面几个月的拍摄祁曜都没有再跟着陪喻佑泽去片场,而是在家静养,不过除了自己打发时间,更多的是和喻佑泽通视频,向喻佑泽保证自己身体棒棒的,有时候喻佑泽能一天都不关视频,也顺带祁曜跟着云上班,云拍戏。
杀青之后也是助理的解放之日,助理放飞自我去了,祁曜也获得解放,代行助理之职跟着喻佑泽跑了几个宣传通告,也算了解了艺人背后的故事。人前艺人光鲜亮丽,人后插科打诨,还有不少只要一跑通告就迷路的。满场找xx活动是在到底是在哪个厅的。
刚带一个艺人去演播厅,那人好像认识他,一直“张哥张哥”的叫他,祁曜想说他不姓张,姓“祁”,又觉得没这个解释必要,麻烦,便也沉默着由她误会去了。
“张哥,你现在是在电视台工作了吗?工作还好吧?”在骆馨孜孜不倦地热络地和他套近乎后。祁曜终于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困惑了,他诚恳地问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我…”骆馨难以置信道:“你不认识我了?”
哇哇哇祁曜仔细回想,发现自己想得起的事情都是最近发生的,比如这两天做了些什么,,但再往前的记忆就很模糊了,他诚实说:“抱歉,我最近身体不太好,很多以前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了。”
他脑袋上的伤已经结痂快长好了,但缝针的巨大疤痕还是结在了脑周围,难以消去,不过毕竟都是成年人了,生活也好工作也好,没什么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甚至还会因为他是伤患而包容退让一些。
“我之前就想问,你这伤,是怎么来的?”骆馨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去摸,但顿了顿,还是收回了手。
祁曜摸着后脑勺笑着说,“以前工作时候不小心受的伤,已经快好了,只是可能是有点后遗症,最近记忆力确实不太好,见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骆馨看着他道:“我一看到你就觉得特别熟悉,总觉得很亲近。”
她的话不待说完,也不等祁曜有什么反应,就被打断了。
“阿曜。”演播厅后台门,喻佑泽快步从那走出来,他胸脯微微急促地起伏着,看起来是小跑了一段路,“出去晃一下就找不到你了,你怎么来这边了?”
看到喻佑泽出现,祁曜也诧异,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对台本吗?”
骆馨听到了喻佑泽喊的那一声“阿曜”,但听不太仔细,联系上下文和课文回顾,琢磨着大约是“阿佑”。喻佑泽这样亲昵的态度让她觉得不大舒服,总觉得这个人不该是喻佑泽。
她和喻佑泽就是八字不合,即便两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都算不上有什么交际,但她就是对喻佑泽先天生理上的看不顺眼。如鲠在喉。
喻佑泽也不见得多待见她,上部民国剧一拍完,两人就再没有见过面。
喻佑泽拉过祁曜的手,拉到靠自己身边来,他高抬着下巴看着骆馨,眼睛眯了眯,忽地玩味地说:“听说你和宋尔科在一起了?”
“关你屁事,咸吃萝卜淡操心。”骆馨冷冷说。
“当然不关我的事,我还得要祝你们百年好合,但是站在毕竟………同行一场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喻佑泽慢慢说:“可别陷太深了。”
骆馨对他的劝告嗤之以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与其有这个闲工夫操心别人的事,不如多去琢磨琢磨怎么提提自己的吃饭本事。”
“比不过您金乌水后的名头大。”论打嘴炮,喻佑泽绝不认输,他立刻回嘲了。
宛若站在一个幼儿园门口,祁曜被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嚷得头大。这又是后台,指不定什么人会来,他站出来打止了两个人的口水战,对骆馨道:“骆小姐,七号演播厅从那边过去就到了,我先和他回休息室去了。”
听出来了祁曜袒护的意味,骆馨一咬嘴唇,心底里很是不痛快。
喻佑泽哼笑一声,和战胜了的大公鸡似的,拉着祁曜的手走了,好巧不巧,就这那让骆馨背了好大一顶黑锅的手链就从两人袖子间露了出来,本想回问一下喻佑泽全家的骆馨都僵住,瞠目结舌了。
“你们是有什么矛盾,不能坐下来谈谈吗?”对两人的剑拔弩张,祁曜不解。
喻佑泽往他脸上瞥了一眼,“你上次这样劝的时候我和她打了一架。”
祁曜:???
“我过去说过这样的话吗?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了?”
“没关系,总有一天都会想起来的。”喻佑泽拉住祁曜手心的手紧了紧,他脸上挂满了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祁曜觑他一眼,觉得他话外有话。
喻佑泽转了个话题道:“刚才她说我演得不好,你怎么看?”
“其实吧,还挺好的。”
“只是吧,我们还可以有更高的提升空间……”祁曜委婉地说。
“祁曜的嘴,骗人的鬼。”喻佑泽大步往前走了。
录节目从中午一直到下午,从电视台走出去的时候正看到一辆银白色的私家车停在车库里,她一走近,车窗就摇下来了一半。宋尔科坐在驾驶室里,戴着一副大墨镜,他对着骆馨吹了一声口哨。
“美女,上车。”他笑道。
骆馨抬手作势要打他,又扭头确认了周边没有狗仔,打发助理先回去,才上了宋尔科的车。
骆馨上了车,没还锤了宋尔科一下,嗔怪道:“这么明目张胆,想上热搜了?”
宋尔科把车窗关上去,朝骆馨俯身说,“你不想上就不上。”
骆馨配合地上去啾了一口。
“是去哪里?”她把口罩扯下来了一点,然后把安全带拉上。
“去吃湘菜,你不是说想吃辣了吗,我看最近有个湘菜馆很火,我朋友说很好吃的。”
“人多不多?”
“包场了的,不用担心。”宋尔科把车倒出停车场,
骆馨看着宋尔科的下颚线,发了会呆。
“怎么了?”宋尔科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看着骆馨。
“今天在后台碰到喻佑泽了,他说……呵。”骆馨双手环抱,是一个自我保护式的姿势。
“嗯?说什么啦?”宋尔科笑。
“他还能有什么好话呢,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你说我怎么一看到他就来气?”
宋尔科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睫毛轻轻一眨,他徐徐道:“因为你很厉害啊。”
“嗯,什么很厉害?”骆馨没听懂。宋尔科笑着,似乎只是词不达意。
——
车内的灯光昏暗,祁曜躺在放倒的座椅上,他眼睛闭合着,睡容很平静。这是一张很陌生的脸,但骁遥的指尖依旧虚虚地停在他的五官上,先是额头,然后是眉毛,鼻梁,嘴唇…一路滑下,触摸到的仿佛还是他原本的面貌。他想极了。
只有当祁曜真正“睡着”时,骁遥才敢略微放出自己内心那只贪婪的猛兽。尽管它始终在叫嚣着这远远不够,但他也很懂得适可而止,或者说循序渐进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