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偷偷怀疑过越知的性别。
真正让两人产生交集是在小组合作上,越知作为学长负责带他,牧野看着越知耐心给自己讲题的侧脸,当即蛮横霸道地命令越知跟他签了一份潦草的手写合约。
比起影帝和霸总那两位,这人连一毛钱都没给,原主完全是被恐吓着签的。
牧野很壮,一拳能打死两个越知,原主不敢不签。
“你怎么在这儿?昨晚给你发消息干什么不回我?”
越知昨晚忙着呢,哪有功夫看他发的消息,干脆看着他不说话。
他一声不吭盯着人看的时候,很乖之余又有点倔,像是坚持着自己的一份底线,但他平时也不爱搭理人,牧野不清楚他的小脑袋瓜一天到晚究竟都在想什么。
牧野“啧”了一声,随手搭着头盔下车,左右环视一圈,毫不收敛的视线落回越知身上,问:“你这是去哪儿了?”
“有事。”
这么冷冷淡淡一句打发的话让牧野面子上很不好看,他的那帮兄弟也都一个个搭腔。
“阿野,你这家庭地位不太行啊哈哈哈。”
“硬气点啊你,不是说搞到手了吗,我看人家根本不搭理你啊!”
“哈哈哈哈你小子也有今天。”
他们都很熟了,难得看到牧野受挫的现场,都卯足了劲嘲。
耳边全是起哄声,牧野上手想把越知捞过来,被他闪身躲开了。
手下落空,尴尬停在半途。
气氛一瞬间凝滞,笑声戛然而止。
这下可真是冷场了。
那群人也不敢再继续笑了,生怕真把牧野给惹恼,推推搡搡让开一点。
牧野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笑得阴森森的,压低了声音:“你又在外面跟我闹什么?”
越知哪有闲情逸致跟他闹,他今天感冒又走了这么长一段,身体已经有点不太舒服了,牧野一身汗味,臭死了,熏得他头晕。
“你离我远点,你好臭。”越知很嫌弃地又往后退了点。
“哈?”
牧野那点火气瞬间被他软绵绵一句话给熄了,舌头抵着后牙槽痞痞地笑,“行,我臭,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天天把自己弄得比小姑娘还香。”
现在天气热,越知穿的短袖,露在外面的手臂又细又白,一只手就能握过来,他的皮肤淡淡透着粉,这颜色简直要命,多看两眼都想上手掐掐他。
越知身上的味道有多好闻牧野比谁都清楚,当时越知给他讲题的时候就坐他边上,俩人紧挨着,越知嘴巴一张一合说的什么牧野全都没听见,满脑子都是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他长得真好看、他看起来又软又嫩。
比小姑娘还娇气。
“那你一个人在这儿瞎逛游什么呢?就你这小胳膊小腿,不怕半路被人掳了去。”
即使没紧挨着,越知还是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以前从来没人能让他忍受这种熏死人的味道,越知眉头一直蹙着,简直想叫牧野赶紧滚蛋。
“怎么?你要送我回去?那正好,我就坐你后座就行了。”
牧野的机车是能带人的,越知瘦,完全塞得下,但是他这话说出来之后周围安静了一秒,静到风声簌簌噪耳。
气氛比方才还要冷。
在场谁都知道,牧野的机车后座不带人、跑车的副驾驶不坐人。
这是他一直以来为那位神秘白月光保留的规矩,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他破例。
那个人是牧野的逆鳞,谁碰谁找死。
这不是越知第一次碰这条高压线,原主之前误踩到过,被牧野半夜扔在了荒郊野岭,险些回不来。
越知自顾自绕开他们,“行了吗?没事我走了。”
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越知感觉自己感冒的头晕都轻了不少,他查看了一眼约的车,发现那人快到了,就想跟他说让他顺着多走一段来这边接自己……
“啊!”
身体被人拦腰横抱起来,越知手一松,手机掉到了地上,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人像扔麻袋一样腹部朝下扔到了机车前方的车盖上。
机车嗡嗡发动,完全颠倒的身体立刻产生强烈的不适,牧野一个加速,劲风直刮得越知耳朵生疼,极限速度的刺激令他血液逆转沸腾,手脚发麻。
恶心感翻涌上来,越知浑身都疼,他叫了牧野一声,那点微弱的声音迅速被淹没在风声猎猎里,根本没人听见。
也许听见了,但是没人理。
头晕目眩感不断加剧,史无前例的粗暴对待激发了越知心底的戾气,他本来就不是好惹的脾气,硬撑着一口气向上抓住了牧野的手臂。
强壮有力的手臂青筋凸起,纹丝未动。
越知头皮都在发麻,难受到几乎要吐出来,他大脑一片空白,完全靠毅力拼着力气一口咬上了牧野的手腕。
血腥味瞬间充斥口腔,顺着惨白的嘴角留下腥红的痕迹。
牧野一开始还不在乎,直到发觉越知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像是要打算不管不顾活生生撕下他一块肉来。
“我艹!你他妈疯了吗!”
牧野停车将越知甩了下去,一看自己手腕外侧突起的桡骨上印着一整圈排列整齐的牙印,痕迹深入筋骨,整个腕部鲜血淋漓。
越知牙齿都在打颤,全凭一口气撑着,他本来就痛苦到了极点,被这么暴力一甩直接捂着肚子弯腰蹲到了地上。
“阿野,我靠这他妈赶紧打120啊!”
“别打了,前面就是医院,咱们赶紧直接过去吧!”
“嘶,我靠,这么吓人……”
一群人七手八脚要送牧野去医院,牧野回头看了越知一眼,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是没出声,越知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缓缓抬起头,冷冽的目光渗着寒气:
“滚。”
一个字说得再轻,也足够牧野听见了,他眼神变得很可怕,死死盯着越知,被朋友硬拉着走之前还再度回头看了越知一眼。
越知蹲着缓了好一会儿才稍微有点恢复知觉,随便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整个口腔都是铁锈味,太难受了。
他想摸手机,才想起来方才被牧野弄上车的时候手机掉了。
刚刚牧野那速度这么久肯定跑出很长一段距离了,越知眼睛模糊地看了眼高速路口牌,摇摇晃晃往上走。
原本便已聚集在城市上空蓄谋已久的乌云持续压低,台风顷刻而至,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下来,没两步就成了密集的暴雨,瞬间打湿了越知的衣服。
头重脚轻,手脚冰凉无力,眼前视线越来越模糊,越知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
但是还不能睡。
好不容易才有了健康的身体,而且这具身体也不是他的……得好好保护啊……
一辆车的虚影从远处出现,越知咬牙走到路中央,张开双手不要命似的以身体拦住了那辆车的路。
黑色SUV及时刹车,越知身躯晃了一下,眩晕之下踉跄倒地。
倾盆大雨落在身上、脸上,路面冰凉坚硬,越知朦朦胧胧看见一个人影朝自己跑过来,雨水湿了他的裤脚,接着自己便被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拢住。
隐约有道声音:“别怕,没事了。”
越知绷着的那根神经“啪嗒”一下断了,彻底放松陷入无尽的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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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他好烦人
“滴、滴、滴……”
意识逐渐回笼,越知好像睡了很长的一觉,筋脉如遭千钧锤炼,四肢很疲惫,懒懒地一点都不想动。
这种感觉很熟悉,他曾经很多次昏迷又醒来,这不是最严重的一次,也不是最特殊的一次。
越知静静等待长时间休眠的身体适应过来,脆弱的眼皮缓缓睁开,皮肤薄得能看见细小的血管泊泊流动血液。
入目一片白茫茫,专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涌入鼻腔,越知稍微一侧头,看见了吊着滴水的针管瓶,顺着透明橡胶管往下,黑衣男子坐在床边椅子上,沉默注视着他。
怎么会是……顾逢?
他倒了杯水,扶着越知起来喝了两口。
干涩的喉咙被温水润过,越知顿时感觉好受了不少,他被扶着重新躺下,绵软舒适的被褥裹在身上让人浑身的毛孔地舒服地展开。
“谢谢你,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越知乖乖躺在被子里,只有一颗脑袋和粘着输液贴的手背露在外面。
即使是白天在医院这种公共场合顾逢也戴着那张神秘的黑色面具,将一切可能曝光身份的特征严严实实挡住。
他不想暴|露自己身份的意图过于明显,反倒有点刻意了,这样一身打扮,越知不禁好奇他一路进来的时候周围人都是怎么看他的。
原文里反派顾逢行踪成谜,没人知道他的背景身份,他也几乎不出现在人群密集的公众场合。
而自己作为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根本够不到他所在的层面,只要顾逢不想,自己绝对不会有撞见他身份的那一天。
不露脸可以理解,连声音都不肯出一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越知想起昏迷前最后听见的声音,应该是很好听的男声,可惜当时没听真切,他余光一瞥,看见了顾逢明显颜色深一块的裤腿。
他今天穿的是一套暗色隐条纹的西装,裤子与马甲是同色系的纹样,雨水的痕迹很明显,这样仔细一看越知才发现,不仅裤脚,他几乎浑身都湿透了,只有额外罩上的长外套是干的。
一丝细小的疑惑从越知心底发了芽。
原文写的很清楚,反派BOSS顾逢是个很严重的洁癖,但是自己这两次见他,一次直接摘了手套碰自己脚踝,一次穿着脏了的衣服没有及时换掉。
如果说人物的出场顺序是因为某些事件改变所导致的,那么人物性格特点呢?这个也会变吗?
理论来讲:不可能。
“我睡了多久?你一直没换衣服吗?都湿了。”越知看着他半干不湿的衣服,不着痕迹试探。
顾逢坚持不开口说话,用平板打了几个字:“一小时零四十分钟。”
他没回答后一个问题。
越知很难过地眨了下眼,贝齿轻咬下唇,自责道:“都是我连累了你,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才好了。”
“那你想怎么样。”他打字。
越知扑闪着无辜的小眼神,晶莹细碎的辰星仿佛下一刻就能凝聚成泪珠,“你快回去吧,穿着湿衣服会感冒的,我已经……已经很麻烦你了。”
——看你很碍眼呀,赶紧滚蛋吧。
顾逢稳坐不动,丝毫没被越知的“善解人意”感动到,不紧不慢打字:
“等你打完这瓶拔了针我就走。”
这一瓶才刚刚开始,越知血管又很细,吊瓶滴得很慢,这么大一瓶怎么也得滴一个多小时,他面上不显,心里却老大不愿意了。
好烦,好想让他快点滚蛋。
好想换个可以让自己玩的人来。
病房外面仿佛都没有人,医院安静到过分,只有另一侧窗外的枝桠上有被雨水冲洗过后崭新的绿叶焕然冒着生命力,风一吹便哗啦作响。
越知伸手摸到按钮,将床头调整成了一个适合的高度,又摸索着把屋子里的空调开了个暖风,滴滴滴控制着出风口全摆向了顾逢。
身体舒服了,他又有心情搭理顾逢两句了,拐着弯试验:“要不是你,我今天都不知道会怎么样……你总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谢谢你,我能不能跟你做朋友呀?”
“不能。”
超级冷淡果决的两个字一被打出来,越知心头一动,来劲了!
根据他上一次实践得到的结论来看,顾逢很吃弱小可怜的天真笨蛋那一挂。
但是看过原文的越知太清楚大反派顾逢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单看着装或许会将顾逢误以为是什么沉稳大佬或者贵族绅士,只有能一字不差复述原文的越知明白,他那严谨考究的西装下藏了怎样一副丧心病狂的躯壳。
他心思诡谲多变,生杀予夺全凭心情,尤其最厌恶懦弱无能的人,在他面前哭泣与埋怨约等于自寻死路。
天真无邪与懦弱自卑可完全不是同一种概念,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呜呜呜你也不愿意跟我做朋友,我做人真的好失败……”
越知声音都变了个调,肩膀一抽一抽,声音里带着啜泣,仿佛要难过地下一秒就晕过去了。
他身材本来就瘦小,套着病号服缩在被子里将自己团成一个球,瘦骨伶仃的手腕可怜兮兮不敢乱动,针头刺入青紫色的血管,医用胶带贴固定住橡胶管缓缓输送液体。
顾逢将桌上的抽纸盒塞到越知怀里,那样子好像在说:你慢慢哭,不用着急。
越知抱着盒子一窒,胡乱抽了一张擦了擦脸上根本不存在的泪痕,哭得更真情实意了。
呜咽幽泣于室内连绵不绝,时不时还伴随两句怨天尤人,越知假模假样哭了一会儿没听见边上这人有动静,用纸巾挡着大半张脸偷瞥了他一眼。
哪知道顾逢一直在看他,捏着脖子拎着人又趁机喂了两口温水。
越知手指揪来揪去,将长方形的卫生纸中间抠出来一个洞,“我怎么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我家被人砸了,我已经没有家了,呜呜呜他们还不放过我,我现在连工作也没有了,每天都,吃不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