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将近半分钟那么久,越知才开口,声音像是从喉咙挤出来的:“……好。”
陆胥显露一抹笑,“乖,那等下……”
特殊铃声响了,陆胥一怔,像是完全没有想过这么短时间内陆西会给他打第二次电话,他迅速调整好自己接了电话,对面说了句什么,陆胥脸色勃然大变。
“怎么会受伤?!……什么叫只是被药剂溅到了手上!他的手可是用来做实验的!……不行,他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陆胥焦急万分,控制着轮椅掉头就走,仿佛早把越知这么大一个活人给忘了。
“陆总,您还不能走,等下有个很重要的会议需要您亲自到场才行。”
“滚开,马上备车去市立医院。”
助理还想再说,被陆胥可怕的眼神骇住了,只得小跑着赶紧跟上去。
不过是伤到了手而已,看他这副丢了半条命的样子。
……这么不可救药地爱上一个人,可真是太可怕。
完全被无视了个彻底的越知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匆匆离开,面无表情转身打算回去。
“啊!”
一股狂躁的力量拧住越知手腕,拽着他暴力往墙上一甩。
越知后背猛地撞击到墙壁,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掀起一阵劲风,“哐”一声拳头狠狠砸在了墙上。
明寒一手扣着越知,一手握拳紧绷,止不住地浑身颤抖。
他从未这么失态过,猩红的双目仿佛一头穷途末路的困兽,挣扎叫嚣着发出暴躁的嘶吼。
越知被他吓了一跳,也怕他一个控制不住把拳头落到自己身上,直愣愣挺着背不敢乱动了。
“你……唔!”
明寒单手捂住越知的嘴,额头抵着他疯狂喘息,死死压抑着自己:“你闭嘴!”
越知脸小,他一只手掌就能握住大半。明寒有点失控,手指压在越知脸上很快泛起了红痕。
“唔唔……唔。”
越知睁圆了眼,想说两句话,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不知道明寒在这里听了多久,又听见了多少,越知仔细将自己方才与陆胥的对话在脑海中过了一边,大致理出了几条明寒可能生气的原因。
“什么是他能给你我不能的?!”明寒额头青筋突起,压得极低的嗓音沙哑晦涩,“是你说你喜欢我的!凭什么擅作主张答应换人!”
“他爱上你了吗?”
——“没有。”
“换个人吧。”
——“……好。”
他说好,他答应了,他要去喜欢别人了。
明寒已经没有功夫计较越知骗自己说有事却跑来这里见别的男人这件事了,他刚刚一直站在这里,将两人的对话从头听到了尾。
那个男人他知道,陆胥,陆家新上任的CEO,原石宴是他办的,台风那天也是他让人来接的越知。
此时明寒满脑子只有越知说了“好”。
他答应了,他答应放弃自己了!
这两天来,明寒想了很多。
越知的一颦一笑,变脸般乍现的肆意张扬、狡黠聪慧,还有以前亮晶晶的双眼和平淡无波的语气,这一切都在明寒眼前不断循环。
他性格自我、感情迟钝,也没有什么经验,唯一一个动过心的人还没见面便先消失了好几年。他不断洗脑告诫自己对越知只是一时的占有欲作祟,可就在刚刚……
就在刚刚!
他听见越知对另一个男人说出无比温柔的话,很久很久不曾再对自己展露过的温情全都一股脑献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那人质问越知自己是否喜欢他的时候,越知的无言以对让明寒心口闷闷生疼,越知答应去爱别人的时候,明寒会发疯一样想把他抓回来永远锁死在自己身上!
如果这仅仅只是占有欲作祟,那明寒也认了。
他就是见不得越知不喜欢自己,见不得越知去跟别的男人用那样的语气说话还朝他笑!
明寒突然一下将越知紧紧抱住,怀中很软却很有实在感,他把头埋在越知肩颈,贪婪尽情吸取着怀中人独有的味道。
“……别换人。”
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开了这个口,他就像确定了什么,嵌着越知的双臂要把人揉进自己身体般用力,
“别换……我想好了,你给我点时间……你不想当替身,我就忘记他……我可以忘掉他,给我点时间……”
越知被他勒得都快要喘不上气来了,不知道明寒突然发的哪门子疯,但又不太敢激怒他。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我不放!”明寒不愧是个幼稚鬼,两根胳膊缠得更紧了,“他有什么好的?我不准你跟他那样说话!”
“……”
越知:“陆胥是我表哥。”
空气陷入短暂凝固。
明寒缓缓松开了手,“呃……表哥……”
越知刚想说话,一群人黑衣人突然楼下上来,在走廊一字排开,齐刷刷将明寒围了起来。
餐馆老板匆忙赶来:“抱歉先生,请您立刻从我们店中离开。”
“离开?我是你们这里的会员。”
“抱歉先生。”
明寒眉头紧紧皱起,他还有很多话要跟越知说,勉强忍住脾气:“是你表哥?”
越知看着这么大阵仗的专业保镖,心中有了猜测。
“你回去吧,我给你寄了一个快递,你可以看看里面的东西,至于你说的……等你看到盒子里面的东西之后,就知道我的答案了。”
明寒背后突然冒上一股寒意,他有种预感,好像越知这么一走,就再也不会属于自己了……
但是他没有办法挪动自己的脚步,就像被钉在了原地。
“越知!”
越知没有回头,他被另一波保镖围住,强硬开出一条通往原本包厢的路。
刚关上门,一双戴着黑手套的手从后爬上了越知脸颊,丝丝凉意如毒蛇般可怕,变声器嘶哑低吟:
“越越,我不过是放你离开了几分钟而已,真是不听话……”
第17章 呸呸呸!臭流氓
“你让他碰你哪儿了?”
越知小幅度躲了一下,但也没有太大可反抗空间,细声细气:“……他没有碰我。”
顾逢从后整个将越知困在墙板与他的胸膛之间,这中间的缝隙还在不断被压缩减小。
很快,越知前胸被迫贴到了墙上,后背陷入一个干燥温暖的怀抱。
“是么。”
越知头皮有点发麻,左手两根手指缓慢移动向下,最小程度地希望躲开顾逢的注意力。
手机就在他的左口袋中。
依照越知敏锐的直觉,顾逢要犯病了。
“……我就是跟他说了几句话而已,我最后还拒绝他了,不信你可以去问你的那些下属,我当着他们的面说的。”
左手中指碰到了手机壳边缘。
还差一点点。
越知继续拖延时间,试图转移顾逢的注意力。
“不然你……”
丝绒质感的布料环住越知左手手腕,轻轻的,以一种折磨人的缓慢速度将他的手从手机指纹解锁处挪开。
手机被关机扔到一边,发出闷闷的一声撞击响。
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顾逢不费吹灰之力将越知双手反剪到背后,而另一只手自始至终都捏着他的下巴,像在仔细摩挲,也像在随性狎玩。
“又撒谎。”
不等越知再开口弥补,顾逢褪去手套,用食指按住越知下唇,压着唇瓣垫在牙齿之上,缓缓向内探了进去。
舌尖落入敌人之手,被随意揉捏对待。
越知眼中蓄满水光,纤细的脖颈难耐地向上扬起,如同脆弱的白天鹅细细颤抖,津液顺着嘴角滑落:
“……唔唔。”
顾逢终于松了手,身后控制随之而去。
越知险些没站稳,顾逢扶了一把,然后按着他侧腰将人转过来。
“我……”
越知猝不及防吞咽了一口,下颌有点疼,更多的是麻麻的。
顾逢用手套帮他擦了擦嘴角,随手弃在一旁。
无数个应对方案及可能出现的结果在越知脑海一闪而过,但这些都只是推测。
顾逢喜怒无常,谁也不知道他下一秒会怎么样。
该怎么办?
越知耷敛着眼眸,一下比一下急促地喘着气,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凶我!”
越知天生不爱哭,大多时候都是装的,扯着嗓子使劲干嚎几声,眼泪没废半滴,真情实感的表面程度倒是可以跟苦情戏演员一较高下。
这次为了逼真一点,他硬生生从眼里挤出来了几分泪花。
“他非要抱我的!又不是我想让他碰的!我又打不过他,你凶我呜呜呜……”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声泣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哭了没两声就累了,自己慢吞吞蹲下,抱着膝盖继续嚎。
顾逢一下被他弄得不知所措了,扶额无奈。
“你……”
顾逢伸手想碰碰他又担心他害怕,讪讪落了下来。
就算知道他多半是装的,顾逢也一样没法对他狠下心来。
“别哭了,我不碰你。”
他说不碰,就一定是不碰,越知得到承诺,嚎的声音立马小了,演技一落千丈。
顾逢有点认命地叹了口气,给他倒了杯温水喝,又亲自弯腰把人从地上哄起来,“好了,以后不要让别人碰到你,我不喜欢。”
眼前的危机解除了,但是越知同时也明白:
——完蛋了,这个死变|态是真的盯上自己了。
把人哄好后,顾逢没有放他走,而是带着越知上车往城郊方向驶去。
尽管得到了顾逢的承诺,但越知不是个喜欢把自己的安危寄托于对方是否守信的人,他还是悄悄开机,飞快发了消息给大黑,同时设置了一个简单的定时触动发送。
车辆开进一处低矮铁栅栏围住的小门,监控室将挡杆抬起,越知向车窗外的山顶方向望了一眼。
山顶建了私人城堡,肃穆的欧式建筑藏于葱郁的树木之间,越知突然觉得有点眼熟,按下侧窗来伸长脖子往外看。
顾逢箍着他的腰将人拉回来坐好,不许他乱动。
最后一眼越知还是想起来了,那天明寒带自己去庄园的路上,自己看见的隔壁山头的城堡尖就是这个。
城郊这一片总共只有三个山头,最高的是明澹山,作为本市公共区域的旅游景点,剩下其中一个被各大开发商揽包,建了各式各样的富豪娱乐场所,马场、高尔夫球场、小型餐馆与主题公寓应有尽有。
而这第三个为私人所有,山下常年有人守着,也没见主人来过几次。
好奇者甚多,可惜山中监控警报严密,没人见过上面到底什么样,只能从下隐约看见一幢建造富丽堂皇的巨大城堡。
顺着平缓的山道往上,原本稀疏略显荒凉的灌木丛被修剪整齐的花丛植被所取代,半山腰建了马场,不过并没有看见什么人。
继续向上,入目所见景致无一不是精巧绝伦,两侧修建了花坛底座,石壁连环成画,上方种满了纯洁清新的铃兰花,铃铛辍着雨滴,于风中哗啦啦连片奏响。
一步一景,匠气的细雕慢琢与浑然天成的灵性并存。
到达城堡前越知他们就下车了,走进了看才知道这座城堡占地范围有多大。
城堡前方挖了护城河,整个水面干净如银泊,将建筑与湛蓝无垠的天空一并颠倒连成对称面。
吊桥横穿而过,两侧岸边停着几艘小船,常年无人使用,有着很明显的风吹日晒的痕迹。
城堡是经典的三段式色彩墙壁,基座以深色的岩石板砖搭建,外墙辅以暖色贴面。
整体采用了中世纪式风格,穹窿高顶,扶壁支起尖尖的筒,封闭拱廊搭配逐层延出的外飘窗式阳台,借合城垛造型,立体层次感很强。
越知不得不承认,老变|态的审美还不错。
“喜欢吗?”
“喜欢。”是真的。
这种风格与他想象中城堡该有的样子简直完全重叠,如果可以,越知甚至想将这里买下来。
拱门的野蔷薇恣意生长,藤蔓坠着绿叶从笔直的圆墩柱落下影子,彩色玻璃窗将暖阳剪成无数个碎片。
太漂亮了。
他可以让人将蔷薇修剪一下,可以在午后抱着一本喜欢的书从彩窗走过,望向澄澈透明的湖泊。
顾逢轻轻碰了下越知的头发,这个动作让他一愣,忘了躲开。
——怎么一个两个都爱碰他的头发。
顾逢收了手,推着越知后肩带他进去,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喜欢就好。”
越知轻踩上柔软的钩花地毯,从一面墙的收藏柜里选了自己喜欢的杯子。
管家沏了杯红茶,越知尝了一口,是特级的正山小种红茶,味道醇厚,香气馥郁。
他不说话,越知只能主动开口,带着一点自己的想法试探:“你带我来你家玩,那我们算朋友了吗?”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越知面露难过,很伤心地垂下了头,心里暗骂:
呸!臭流氓!不要脸!
“对不起……我,我以为你是愿意的……呜,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
“我没有不喜欢你。”
越知一噎。
这位的断句是不是没学好,刚刚那句话是说的这个意思吗?
但话都挑明到这个份上了,越知要是继续装傻充愣,单纯无辜小白花人设就要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