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俩是谁啊?还挺般配。”他头发上的麓渊蛟龙不知道内情,十分八卦地抬起了脖子张望。
听到这话后,赵清行竟诡异地平静下来,所有感官仿佛酸疼到麻木,很生气很委屈却不想闹也不想哭,直到转身悄悄走进小厨房时,他忽的明白过来,或许这种感觉叫“失望”。
但对自己失望还是对裴言霆失望?他暂时想不通,但或许是对自己吧,毕竟那俩是官配,连麓渊蛟龙见到他们的第一眼都觉得他们般配。
一想到这,赵清行更难受了,疲惫地合上酸涩到无知觉的眼眶,把脸埋在了手心里。
【赵先生。】系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没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手上的伤口需要尽快处理,不然会发炎。】
赵清行如梦初醒,这才想起自己还受了伤,手肘上的血和雨水混杂在一块,十分狼狈。
“小屁孩。”那麓渊蛟龙似乎还挺敏感,缩成小小一条一溜烟跳到了他腿上,“你不高兴吗?”
说着它突然惊道:“难道刚才那俩人其中一个就是你相好?是哪个?居然背着你偷人?!”
赵清行一听这话怔了怔,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一时间如同拨云见日,脑袋前所未有地清醒——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了裴言霆。
所以……他居然是在吃颜溯之的醋?
吃主角受的醋,那可真有意思。
赵清行抹了把脸,让蛟龙回到自己头上,自己去另一边的屋子换了身衣服准备去找大夫。
蛟龙不乐意了,嚷嚷道:“你就不管了?”
“管什么?”赵清行平静地说道:“他不是我相好,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人家爱和谁在一块儿是人家的自由,我一个不相干的人凑上去管那么多不是讨人嫌吗?”
“哦……”蛟龙若有所思,一时间声音里充满了对赵清行的同情,“是爱而不得啊,太惨了。”
赵清行瞒着人悄悄找了大夫包扎伤口,看着那深到近乎能看见骨头的口子,差点把头上的蛟龙摔下来踩两脚,“看你干的好事。”
夜里,赵清行拿了两个小马扎放到小厨房,把硕大一颗麓渊丹分成了四份,又把其中一份悄悄融进了正在煎的药汤里。
“只能吃四次啊?够吗?”赵清行不禁有些担忧,对坐在另一个小马扎晃着尾巴的蛟龙说道:“你再多给几个呗?”
蛟龙怒道:“你当我母鸡下蛋啊?”
吼完它又想起来今天赵清行跟他交待的前因后果,不禁奇怪起来,“你都爱而不得了,为什么还对他那么好?”
“爱而不得,尴尬的是我啊小老弟。”赵清行摇了摇头,叹了一大口气,“其实裴哥人很好的。”
他回来后一直没去见裴言霆,一是怕看见对方和颜溯之在一块儿,二来是自己尴尬,他搞不清裴言霆什么想法,但都同床那么久了对方也没表示过什么,估计是对他没意思,现在自己对对方有了别的想法,赵清行突然就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和对方相处了。
“那你心真大。”蛟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药炉下的火,
赵清行嗤笑了一声,“你知道吗?以前我有个相好,他追我的时候说得有多爱我,没我不行,后来我们在一起不到半年,他就偷偷和别人睡了。”
蛟龙震惊地长大了嘴巴,看着赵清行的目光更同情了几分。
“所以现在这样算很好了。”赵清行故作轻松地说,“我那点肖想还没暴露,大家都还保留着体面。”
妈的!这难道就是被生活pua多年后产生的变态心理吗?赵清行心里骂道,他居然觉得现在这样很不错了?
“唉,天可怜见的。”蛟龙用尾巴拍了拍赵清行的腿,“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麓渊丹用完了我可以每天给你们提供龙息,虽然没有丹药有效,但抑制魔血也足够了。”
哦豁!卖惨原来这么有用?赵清行面无表情地想道。
【赵先生,】系统忍不住出声道:【其实只是披了件衣服,不能说明……】
【裴言霆快乐值多少了?】
【当前快乐值:50】系统报完数,又继续道:【经过我的分析,我觉得裴言霆对你……】
【胜利在望了,再努力努力就能回去了。】
【嗯?】系统顿了顿,这是又打算回去了?系统连忙改口道:【是的,没错,很快你就能回去收拾渣男了。】
赵清行又沉默了下来,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的药炉。
系统有时候觉得赵清行这种人很可怕,虽然平时看起来软乎乎的,会哭会撒娇,但一旦触及到了某个点,好像他身上那种因为生活而日积月累的失望就会瞬间把他淹没。
会哭会闹往往不可怕,最心惊的是疲惫到牵不出半点喜怒哀乐,受了委屈、不公和难过的时候都心力交瘁得不再有半点表示,甚至会觉得“我果然不配”。
赵清行死的时候才27岁,系统却总能在他身上看到某种厌世感。
他好像对要去哪个世界没有所谓,前段时间虽然神奇地想要留在这里,但系统觉得,如果裴言霆当真说一句不喜欢他,赵清行就能做到干净利落地离开。
小厨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蛟龙吓了一跳,火速爬到了赵清行头发上。
“清行?”
是裴言霆,他小心地走了进来,这会儿外头还下着毛毛细雨,他走过来时衣服上难免沾了些水珠。
“裴哥你怎么过来了?”赵清行赶忙走过去扶住了他,又帮他拍了拍衣服上的水,“怎么不打把伞?”
裴言霆抓住赵清行的手腕,似乎松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等了赵清行一下午,直到用晚膳了赵清行还没回来时他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他在房门外等了许久,没等来赵清行,却听见小厨房这传来了微弱的声响,想着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赵清行真的在这。
第一时间不是来找他,裴言霆不太放心,再一次伸手想检查赵清行有没有受伤。
“没受伤。”赵清行拉过裴言霆的手,没让他碰到自己的右手手肘,语气自然道:“那带着我采药的大夫年纪大了,恨不得把我收了做学徒,给我讲了大半天课,这不,我刚刚回来,想着先给你把药煎上再去找你。”
“是嘛?”裴言霆面色冷了下来,抓过赵清行的右手,将他袖子拂了上去,一时间药味混着血腥味直冲鼻腔。
赵清行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裴言霆冷声道:“药都上了半罐了吧?真当我嗅觉也失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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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一直希望行行能活着回去
第46章
赵清行抿了抿唇,看着裴言霆的脸,半晌没吱声。
等了半天,这人似乎压根不打算解释,裴言霆心里那团火噌一下烧得更旺了,“赵清行!”
“你别吼我。”赵清行垂下了眸,“我不想跟你吵架。”
裴言霆一哽,一腔火气无处发泄,每次遇上赵清行他都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想训他又舍不得,没训他自己又憋得慌。
他无法,再次认栽,双目看不见后,他其他的感官就变得灵敏,很快就察觉到刚才赵清行的声音不对劲。
裴言霆伸手摸索着触碰到赵清行的脸,拇指指腹摸了摸对方的眼角。
知道他想确认什么,赵清行拉下他的手,主动道:“没哭。”
确认这事后并没有让裴言霆感到松一口气,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赵清行却牵着他的手腕让他坐到了一张矮凳上。
碗勺相碰的声音从灶台传来,是赵清行在倒药汤,那药的气味和之前没多大区别,可此时嗅觉灵敏的裴言霆却闻出了细微的偏差,药方变了?
“伤口疼吗?”裴言霆伸出手,按往日的经验,赵清行总会乖乖地把手塞到他掌心,可今天不知怎么了,赵清行似乎在故意避开他的接触。
赵清行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伸出的手,到底还是没牵上去,“没事,大夫说过几天就能愈合了。”
裴言霆收回空落落的手掌,强压下心里那点不快,温声道:“怎么弄的?今天到底去哪了?”
赵清行没再瞒他,伤口都被发现了,隐瞒也是多此一举,便如实把去莫湖取麓渊丹的事情说了。
“胡闹!”裴言霆觉得今晚非得被他气死不可,“你知不知道莫湖有多危险?麓渊蛟龙更是捉摸不透的性子,这么大事你还串通了大夫和宋姑娘瞒我?”
“这不是没事嘛。”赵清行说着弹了弹自己发上的发簪,虽然挂了点彩,但不仅拿到了“蛋”,连“鸡”都跟过来了。
气氛诡异地静了下来,平日里总是赵清行话更多,现在对方突然不说话了,裴言霆整个人都乱了,看不到对方,也猜不透对方的想法,担心他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又害怕是不是自己哪里惹他不开心了。
喂完一碗药后,赵清行又开始给他削了个梨去苦,裴言霆接过那梨是发现竟然只有半个,他毫不犹豫地递了回去。
“怎么了?”赵清行莫名其妙地拿回那半颗梨,“吃腻了吗?”
裴言霆抿了抿唇,“不能分梨。”
赵清行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起来,“你也信这个呀?”
最后赵清行给他重新削了一个,自己手里多出来的半颗则偷偷给了麓渊蛟龙。
直到两人回了卧房,赵清行看着那张床铺顿时纠结了起来。裴言霆察觉到他久久没上来,不由问了一句。
赵清行抹了抹鼻尖,支支吾吾道:“裴哥,两个人睡挺……挺挤的,要不我去隔壁那屋睡吧。”
裴言霆脸色沉了下来,“一起睡了那么久,怎么不早说挤?”
赵清行心虚地垂了垂眸,现在心态不一样了,还继续跟裴言霆同床,他有罪恶感。与其被裴言霆发现了他的心思主动划清界限,还不如早点适应分房睡。
“上来。”裴言霆不由分说道。
赵清行:“可我睡相不好……”
裴言霆当即打断,重复道:“上来。”
赵清行见他像是要生气了,不得不磨磨蹭蹭地钻进了被窝,这回没敢像往常一样抱上去,背对着对方规规矩矩地缩在一旁,和裴言霆之间的距离几乎可以再放下一个人。
裴言霆心态都快被他搞崩了,揽着赵清行的腰就把人抱到自己怀里,察觉到怀里人要挣扎,连忙道:“别乱动,这样睡着了也不会压到手上的伤口。”
怀里人安静了,裴言霆也松了一口气,也许是同床共枕轻而易举就将亲密感拉满,裴言霆问话也自然了许多,“今天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赵清行没出声,裴言霆知道他没睡着,静静地等着。他不知道赵清行有没有遇上许川絮,如果又是许川絮的锅,他明天非把人轰走不可。
“裴哥。”过了许久,赵清行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裴言霆贴着他的背,闻声又将人揽得更紧。
“你有喜欢的人吗?”
裴言霆一怔,完全没想到对方反问了这么一个措手不及的问题。
赵清行等了许久,没听到回答,默认了是没有,于是他又小心翼翼地道:“那裴哥喜欢怎样的人?”
还是没有回答,赵清行抱着最后一点希冀,又问道:“如果有人很喜欢你,还死活要黏着你,你会厌烦吗?”
不知怎么的,裴言霆突然想到了陶桦,厌恶地皱了皱眉,“会。”
赵清行一颗心沉了下去,“好,我知道了。”
两人没再说话,窗外的雨下了一夜,而赵清行一夜没睡。
*
天刚擦亮,赵清行就悄悄起来了,刚挪开裴言霆揽着他的手,就察觉到裴言霆不安地动了动。
他转身凑近了对方,不知是不是重新感觉到了他的气息,裴言霆又沉沉睡了过去。
赵清行凝视着他半晌,没忍住伸出食指在裴言霆高挺的鼻梁上“滑滑梯”。
意识到自己幼稚的举止,赵清行傻乎乎地笑了笑,笑着笑着心里却酸涩起来,他收回了手,暗骂了自己一句“花痴”,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刚踩到实地,他就发现自己头重脚轻的,估计是昨天受了伤又淋了雨,要感冒了。
赵清行摇了摇头,心道果然人心态一崩,就容易倒霉。
他到小厨房煎上了药,一个人坐在门边看了许久屋檐上落下的水滴,直到宋府开始热闹起来,赵清行才起身走向了灶台,这一起身似乎太猛了,他整个人不得不扶着门框缓了缓,才把突如其来的晕眩感给缓了过去。
赵清行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好像发烧了?真烦。
他心不在焉地拿起砧板上两坨面团里的其中一坨,撒了些面粉就滚了起来,手里的面团很听话,没两下就变成了一长条,恰好旁边的水开了,他拿开盖子,水蒸气瞬间笼罩了一身。
“赵清行!赵清行!你把我放开!”
一道突兀的声音让赵清行猛地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面团”居然是变小只的麓渊蛟龙。
这蛟龙恰好是白的,又胖乎乎地盘成一团,他又心不在焉才会看岔,赵清行愣了愣,“你怎么在这?”
“不然呢?我睡你俩中间?”
麓渊蛟龙没好气地晃了晃身子,逃脱赵清行魔掌后连忙在灶台上缩成了一团,“你怎么回事?我叫了你半天都没听见,爷爷我差点就要被你扔锅里煮了!”
赵清行赔笑着连连道歉,并答应了待会给它留两碗面条,那蛟龙才消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