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索着走到书桌将台灯打开,突然的光亮让于辰星“闷哼”一声,眉毛拧成一团,沈傅衍见状,脊背僵硬,站在原地不敢动。
很快于辰星似乎已经适应了,眉毛舒展开来,翻了个身,再次沉沉的睡去。
听见平稳的呼吸声,沈傅衍背后紧绷的弦才慢慢松弛下来。
窗户微掩,夜晚的风挤了进来,窗帘肆意摇摆着,沈傅衍眉毛微皱,轻轻将窗户关上,走到于辰星床边,蹲下。
于辰星的脸庞沐浴在灯光里里,眉目清秀,长而卷的睫毛下有一层淡淡的阴翳,微微颤动。
不知怎的沈傅衍心里一阵悸动,他好想一直就这么看着他,一直到永远。
沈傅衍嘴角微勾,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像呵护一件精美的陶瓷娃娃一样,小心翼翼的,往日清瘦端庄,眼里盛满疏离的男生,此刻漆黑的眸子里含着笑,柔的快要掐出水来。
沈傅衍的手轻轻向下划动着,最终停留在于辰星的嘴唇上,水嫩红润的唇,像涂抹了一层蜜般,秀色可餐,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不知是动作幅度太大,还是有些不适,于辰星嘴角微撇,呢喃了几句,抬手胡乱抓着脸,就在沈傅衍还没来及注意的时候,于辰星突然向沈傅衍那侧转过身,猛地抱住他的胳膊,用脸蹭了蹭,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猫,努力往他怀里钻。
凌乱的头发,轻扫着他的下巴,痒痒的,心也被撩动的痒痒的。
于辰星深吸了口气,将渐渐有些烦躁的心压了回去,沈傅衍垂眸,整个脸没入澄黄的灯光中,衬得格外温柔。
“晚安。”
沈傅衍附耳轻声说着,像窗外飘过的风一样,转瞬即逝,隐没于黑暗中,无处可寻。
他轻捻被子,将于辰星刚刚撩起的被子,重新盖回到他的身上。
沈傅衍站起身,目光依旧落在于辰星的身上,迟迟不愿离去,迟疑了许久,俯身,蜻蜓点水般匆匆吻上他的脸颊,就在他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
“不要,不要。”
沈傅衍心头一颤,僵硬的缓缓转过头。
只见于辰星闭着眼睛,嘴中喃喃,
梦话......
“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去。”
使劲于辰星摇着头,面色惶恐,冷汗像泄了闸一样,顺着脸颊向流,嘴唇苍白。
够着胳膊,手紧馔,感觉像要抓住什么。
“我不要死!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书里。”
“我要留在沈傅衍身边。”
“阿衍,你快走。”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逐渐消失,一切又归于平静。
与之而来的又是那浅浅的呼吸声。
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书里?”
“死?”
沈傅衍拧眉,望着躺在床上的小朋友,许久后薄唇微启。
“你不会走,你会留在我身边。”
~
于辰星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元宵佳节,灯笼色的红朦朦胧胧映在黑夜中,像朝霞一样,零零散散的雪花肆意飘舞。
“阿衍,好热闹啊。”于辰星挽着沈傅衍的胳膊,眨巴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围,时不时身边有一些孩子,成群结队,举着小彩灯从身边跑过。
“看,阿衍。”突然于辰星惊呼起来,还没等沈傅衍反应过来是什么时候,于辰星拽着沈傅衍的胳膊往那边跑。
只见那边人山人海,乌泱泱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于辰星紧攥着沈傅衍的手,往人群深处挤着。
“卧槽,小子干嘛呢,”
“哎哟.”
“踩着我脚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
“对不起,让一让。”
“让一让。”
当于辰星牵着沈傅衍穿过人群,视野逐渐开阔起来。
是一条细小的河流,河流里漂浮着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莲花灯,散发着微弱的烛光,像悬挂于夜空之上的星光。
人们小心翼翼的将莲花灯放进河流中,任由它漂向远方,双手虔诚的合并在胸前,闭着眼许愿。
“阿衍,给。”
就在沈傅衍失神的空档,于辰星像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个莲花灯,将其中一个塞进沈傅衍的怀里。
“许个愿。”于辰星半蹲下,学着他们的样子将莲花灯放进河流中,用一只手将它拉住,不让他随着河流飘走走,抬头:“听说很灵。”
沈傅衍点头,单膝下蹲,将莲花灯放进河里,与于辰星一同松手。
“许的什么?”沈傅衍见于辰星一脸认真的许愿模样,嘴唇微勾,满眼宠溺。
“不告诉你。”于辰星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眨巴着眼睛:“愿望说出来就不准了,不能说。”
沈傅衍起身,轻拂于辰星头顶的雪花,轻轻将他揽入怀里,在耳边呢喃:“冷不冷。”
酥痒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的吹拂着耳垂。
就在于辰星失神的片刻。
“砰。”
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来,烟花在一阵火光中,直冲云霄,划过漆黑岑静的夜空。
人们笑着,欢呼着,转瞬即逝的灯光下,映照着每个人惊喜的表情。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就在于辰星沉浸在这份欢愉中时。
突然一缕苍白的烟滑向天空,烟花并没有如期而至的绽放。
正当于辰星以疑惑的之时,原本嘈杂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切的一切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于辰星屏住呼吸打量着周围。
原本好奇的眼眸,猛地皱缩,惊恐的瞪大眼睛,下意识牵起沈傅衍的手。
所有的花灯正一盏接一盏的,不明原因的熄灭,人们的面孔变的扭曲,直至拉长,变形,最终消失。
“阿衍,怎么回事!”
于辰星像触了电一样,惊慌地叫道。
就在最后一盏灯熄灭的时候,世界顿时陷入到了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恐惧像一条盘旋在身上的蛇,正兴致勃勃的冲着他口吐信子。
于辰星紧攥着握住他的手,熟悉温润的触感让他安心了不少。
还好,沈傅衍还在。
“于辰星,该回去了。”
苍老而低哑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一缕光穿破云层,直抵于辰星与沈傅衍所在之处,将于辰星所笼罩。
明明光是温暖的象征,可.......为什么这缕光会这么冷。
“是谁?!”于辰星抬头,刺眼的光让他睁不开眼:“你是谁!”
“我是带你回家的人。”那声音再次响起,冰冷没有感情,仿佛如同机械一般。
话音刚落,于辰星和沈傅衍还没来的急反应,一双巨大的手刺破天空,顺着那缕光,向于辰星抓去。
“于辰星!”沈傅衍紧拽着于辰星的手,咬着牙,努力的想要想要让于辰星从那双手挣脱出来。
一向冷淡面无表情的脸庞,此时因为用力而通红,关节泛白,手不停的颤抖,甚至还能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
但......沈傅衍在那双手面前,仿佛渺小的如同一只蝼蚁。
一切都是徒劳。
于辰星正渐渐双腿离地,悬在空中,于辰星彻底慌了,他的腿胡乱的瞪着,想要挣脱这份枷锁。
“不要!不要!”
“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去!”
于辰星有些泣不成声。
沈傅衍的脚也在一点点离开地面,他的于辰星紧握住的手,也因为那双手的力气过大,正在一点点分离。
“于辰星,不要走。”
“阿衍,放心我不会走。”
“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书中。”
“我要留在阿衍身边。”
于辰星声嘶力竭的叫着着,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滴落在沈傅衍的脸上,可终究还是无济于事。
他们紧攥的手还是松开了。
“于辰星,我爱你。”
沈傅衍在坠落下去的那一刻,微笑着冲于辰星轻声道。
随后像一只折了翅膀的鸟,陷入无尽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第五十章
等于辰星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一抹久违的阳光从云丛里挤出来。
他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望着不远处。一股恐惧蔓延在心扉。
他不是害怕梦中恐怖的情节,而是......梦里他亲昵的挽着沈傅衍的胳膊。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为什么.......
都说梦里所梦,都是心里所想,该不会......
该不会自己喜欢上他了吧!
我去!
于辰星脸开始发烫,仰着脸,抬头看着斑驳泛黄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醒了?”
低沉的声音伴随着“嘎吱”的开门声,传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于辰星身子一僵,他缓缓的将头转过去,看见是沈傅衍,于辰星的脸愈发的红了,他心虚的轻咳一声,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嗯。”
“吃早餐吧,我妈煮了点粥。”
沈傅衍嗓音低沉,他淡淡撩起眼,看见他满脸通红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做春梦了?”
“啊?什么?”
于辰星开始有些不太明白,沈傅衍挑眉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于辰星瞬间秒懂。
“咳咳咳。”
于辰星被自己的唾沫呛到了,心虚的撇过脸。
“我怎么可能做春梦,别瞎说。”
“脸挺红。”
沈傅衍淡淡的说着,眼睛里含着笑。
于辰星被他这么一说,回想在梦中一声声亲切的“阿衍”,于辰星羞愧的将头蒙进被子里,脖颈那抹红色,格外显眼。
“阿衍,啊不,沈傅衍。”
沈傅衍看见于辰星的脖颈上的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更加浓郁。
“你快点出去,我......我要起床了!”
于辰星瓮声瓮气的说着,像一根羽毛似有似无的撩动着沈傅衍的心。
“嗯。”
沈傅衍应着,可是步子迟迟没有迈出去,也没有说话。
于辰星没听见说话的声音也没听见关门的声音,迟疑了一会好奇的从被子里探出头。
“卧槽。”
一双漆黑的眼眸,“咻”的一下就冒了出来,于辰星吓了一跳,身体本能的向后挪去。
“沈傅衍,你是不是属鬼的。”
于辰星以迅雷不及耳盗铃的速度再一次将被子套到了头上。
“星星。”
沈傅衍温柔的唤着于辰星的名字,这两个字眼从沈傅衍嘴中说出让于辰星有一阵恍惚,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昨晚所做的那个梦里。
“不愿看见我?”
“你昨晚拽着我手,不让我走,可不是这样子。”
沈傅衍低沉的声音幽幽的传来,明明清冷的语气,竟隐隐约约渗出点委屈。
于辰星微怔片刻,这语气怎么感觉.......自己像穿上裤子不认人的感觉。
他撩起被子,露出一条缝隙,偷偷的打量着沈傅衍,轻咳一声:“真的?我昨天真的这样?”
“嗯。”
沈傅衍抬眸扫了眼拱起的被子,嘴角的弧度愈发的明显。
“而且你还说了好多话。”
于辰星好奇:“我说什么了,你少开玩笑了,我从来不说梦话的。”
“也没说什么。”
沈傅衍垂眸把玩着手指,长睫垂下,蒙上层淡淡的阴翳,眼角的狡黠一闪而过。
“就说了句我爱你。”
于辰星:“!!!”
轻描淡写的话瞬间让于辰星心里炸开了锅,心里噗通乱跳,身子僵住,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口,呼吸一顿,嘴巴微张,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几秒过后,他抓过一旁的枕头使劲的向沈傅衍那里砸去。
“沈傅衍,你真狗!”
于辰星的脸都快要滴出血来了,他咬牙切齿的说着。
“是吗?”
沈傅衍轻而易举的接过枕头,看了他两眼,此时的于辰星像一直被人拆穿内心想法的小猫咪,炸着毛,有些可爱。
沈傅衍不想在逗他了,拿着枕头向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蓦地转过头,如墨般的瞳孔意味深长的盯着于辰星:“阿衍,很好听。”
~
于辰星因为刚刚的事情加上天气有点冷,迟迟不肯起床,但是又觉得在别人家赖床有些不太好,在床上挣扎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间门。
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他没有看见沈傅衍的身影。
“星星,起床了呀。”
秦芳做着家务,见于辰星起床了热络地说着。
“肯定饿了吧,我早上煮了点粥,在厨房。”
于辰星够着脖子,四周张望着。
“阿姨,沈傅衍去哪里了。”
“他啊,说你喜欢城南的那家包子,刚刚出门买包子了。”
秦芳漫不经心的说着。
“买包子?”
于辰星喃喃,心中不由一跳,他跑到窗户那里,推开窗,探出头,凛冽的风像刀片一样刮了过来。
雪停了,道路上的雪已经清理干净,雪开始融化湿漉漉的一片,正是最冷的时候,可不知怎么的心里暖洋洋的。
“这么冷的天,跑去买什么包子,也不怕被冻着了。”
于辰星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因为客厅里只有他和秦芳两个人,他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了秦芳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