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姬师姐竟如此厉害,把顾师姐都打过了,只是在切磋中伤及他人好像算违规吧,何苦把人伤成这样,也太过狠毒。”
“就是就是,唉!即便她们二人有过节,也不该做到如此地步,看顾师姐流了好多血啊。”
“我说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顾白衣只是看着凶狠,其实对姬容招招留情呢,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一招她都强行收回剑势了。不似姬容,步步紧逼……那些剑影看着都吓人!”
【嘀!恭喜玩家,威望+10、人心-5】
姬容:“?”
恭喜个头,你到底是谁的系统。
云阳匆匆走近擂台,瞧见姬容绡衣上沾染的血,也颇为震惊:“这……为何顾小友会伤得如此厉害。”
“弟子不知。”
姬容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女主,忍住想把她从身上推开的冲动,面无表情地盯着云阳。
无脑npc看不出来门道,但以这人的境界,总不可能看不出实情吧?
云阳确实不太理解,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瞧瞧人伤成什么样了。
他走到顾白衣身旁,本想抬手为她搭脉。
岂料这本来该晕死过去的人,此时竟死死地把姬容给抓着,紧攥双拳,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冰绡上尽是怵目惊心的红,顾白衣的指节也白得近乎透明。
她气若游丝地靠在姬容怀中,玄衣被血染得更深了几分。
云阳说:“这……顾小友不让老朽号脉,该如何是好?”
姬容看着“气息奄奄”的顾白衣,心中早已问候了一遍女主的列祖列宗。
她当然知道顾白衣为什么不让云阳号脉,若是号出了经脉逆流、走火入魔的脉象,恐怕云阳就会疑惑女主的脉明明乱成这样,为什么还没死了。
死是不可能死的,魔道双修的人经脉乱一点也正常。
但根据游戏机制,主角死了,她也别想做任务,所以眼下她只能帮顾白衣蒙混过关。
于是姬容对云阳说:“云前辈不必担忧,顾师妹应当只是旧疾复发,牵动了内伤。”
云阳闻着周围浓重的血腥味,满脸写着“你确定是内伤吗”。
姬容选择性无视了云阳的表情,语气平静,继续瞎掰扯:“顾师妹旧伤未愈,不便再战,弟子先为她疗伤。”
语罢,她抱起顾白衣,俨然是要离开演武场的架势。
云阳的表情充满了疑惑。
你确定你学过医?真的不会把人给医死?
【嘀!检测到您目前的威望≥40,气场≥10,将自动为您跳过“拦人”剧情】
云阳本想阻止姬容,奈何她周身的气压实在太低了。
不知为何,当他对上姬容冰冷的眼神时,总觉得她看待自己,如同看待死物一样漠然。
或者说,姬容本就未曾正眼看过谁。
她的眼神寡然又无情,仿佛目空一切的仙人,只是在看向怀中女子时,才会生出几分情绪波动,添了些烟火气。
于是云阳默默地站在原地,任由姬容抱起顾白衣缓步离开演武场,却没有出手阻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辈的事他还是少管比较好。
只是眼下还有一事……
按照惯例来说,最后顾白衣的剑落地,所以应当是姬容赢了,但后者打伤同门已是违规,便也算不上赢。
可若算顾白衣赢,如今擂主走了,又该如何是好?
弟子们在席下沉默,云阳亦在风中不知所措。
半晌,他心生一计,指着擂台外的血迹,面不红心不跳地宣布:“姬容与顾白衣均出界,双方打成平手,诸位按照顺序继续战擂。”
弟子们再度沉默。
擂主都被抱走了,还要战哪门子的擂?
而云阳一扫拂尘,从容地说:“请下一名弟子上台守擂。”
墨颜看着水镜上赫然显出自己的名字,摸了摸鼻梁,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擂主竟是我自己?
……
姬容抱着顾白衣走了好长一截路,直到全然走出演武场,她才冷声问:“顾师妹这是不打算醒了吗?”
后者躺在她怀中一动不动,呼吸渐趋绵长。
姬容皱了皱眉。
却见顾白衣双目紧闭,四肢处于放松状态。
此时女主卸下了平日里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虚伪作态,眼睫微微轻颤,面部轮廓似乎都变得异常柔和。
难道真睡着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能在仇人的怀抱里安然入眠吧。
姬容显然不信。
但她把顾白衣抱在怀里,除了肩胛骨稍微有些硌人外,这人的身体倒是十分柔软。
加上顾白衣的脸本就生得好看,抱一抱美女又不吃亏。
于是姬容便不再去纠结,女主到底是装睡还是真睡了。
她反正横竖血赚。
而当姬容移开视线之后,顾白衣窝在她怀中,放肆地嗅着女子周身的冷香。
隔着轻薄的绡衣,她几乎能感受到肌肤微凉的触感。
这样的温度总让她想起寒池里那段白皙的脖颈,想来也该是如此温软的触感,很像钟山的玉石,或是儿时所食的桂花糕,让她很想……
很想咬一口。
就在顾白衣想到此处时,揽住自己腰际的力道却蓦地一松。
她猝不及防被姬容一把扔在了床上。
力道很重,估计是想把她砸醒。
顾白衣眉头一皱,佯装刚苏醒的模样缓缓睁眼,抬首却瞧见绡衣上的鲜血,还有衣服主人漠然的眼神。
姬容坐在床边,淡淡地把她望着,随后伸出手扯住了她的外衣。
顾白衣下意识反握住姬容的手,阻止她想扯开衣服的动作,虚弱地笑了笑:“师姐这是何意?”
她的语调虽然十分温和,但眸中暗光却一闪而过。
何意?
姬容轻描淡写地拨开顾白衣的手,脸上罕见地浮起一丝微笑。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给师妹疗伤了。”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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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狐生艰难
剥下女主的玄衣后,姬容看清了从琵琶骨上晕开的血迹,如同牡丹盛放般艳丽。
因为顾白衣侧着身子,所以她只能看见这人瘦削的肩,还有掩藏在雪色中衣下的那道可怖伤口。
笔直锋利的一道剑痕,应当是从后背贯穿而过。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姬容看着这道伤,不得不说,她怂了。
顾白衣转过身,轻声问:“师姐被吓到了么。”
姬容沉默不语。
“师姐是在想,我为何还没死吗?”
顾白衣眸中含笑,她指着胸口那处浸湿的红,说道,“看起来很像一剑穿心吧。”
一剑穿心?
姬容联想到游戏结局,不由得头皮发麻,难道女主是在暗示什么。
“可惜……”
顾白衣神情自若,拨了拨鬓角的发,继续说:“可惜剑不稳,偏了几寸。”
前世,白玉霜对她如何无微不至,最终在大殿之上,穿过自己琵琶骨的那一剑就有多讽刺。
白玉霜知道她是天魔血脉,一剑穿心是不会死的,顶多只是有些疼罢了。
于是白玉霜抽出剑,皱着眉挑断了她的手筋。
寒水剑坠地的声响十分清脆。
顾白衣想起白玉霜指导她剑法时,破空斩下的那枝落花。
那天白玉霜望着断掉的枝桠,以及飘零在地上的重瓣芍药花,笑容分毫不减。
她一直知道,白玉霜绝非惜花之人,却不知这么多年她对自己的关怀,也只是施舍和利用罢了。
前世,大殿之上。
白玉霜提着剑,用鲜血淋漓的指抬起顾白衣的下巴,漠然地问:“你怎么敢杀她?”
“本座只是让你打败她,你怎么敢杀她?”
顾白衣的嘴角溢出鲜血,她辩解着:“我本不想杀她,但心魔……”
她低头看着刺入自己胸口的一剑。
剑身很凉,但喷溅出的鲜血却是温热的。
白玉霜面容扭曲,脸侧沾染了鲜血。
她面露癫狂之态,颤声质问道:“她死了,你还有什么用?现在你把一切都毁了,本座什么都没了。”
顾白衣睁大了眼,感受着刺入身体的一剑又一剑。
鲜血模糊了视线,她的身体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了。
太好了。
顾白衣置身血泊之中,看见白玉霜在大笑,笑得眼角都渗出泪水。
她很想问一句为什么,却只能从喉间发出一些破碎的音节。
末了,她想自己这一生,本就没什么可问的。
姬容看着逐渐从顾白衣眸中漫起的赤红,心想不是吧,女主又要发疯了?
她连忙开口,强自镇定地问:“药在何处?”
思绪被打断。
顾白衣回过神后,先是闭上了眼。随后她睁开眼,望进了姬容的眼睛。
姬容的皮相生得极美,艳绝而不媚。眉间一点清寒透出凉意,抬眸时神情淡漠,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肖与她对视一眼,顾白衣便觉得自己被彻头彻尾泼了一瓢凉水,整个人霎时变得清醒许多。
眸中戾气渐渐消散,顾白衣温和地说:“我昨日在快雪居炼了些药,劳烦师姐帮我拿来即可。”
姬容起身,一言不发地看着顾白衣。
总得说声在哪儿吧?
顾白衣会意,指了指花梨木书橱最上面那一格。
姬容点点头,寻到了那块红木匣子。
她揭开,看见里头装着的药草,还有几卷细布,看样子应当是作包扎用的。
姬容盖好盒子,将它递给了顾白衣。
顾白衣接过盒子,微笑着对她说:“多谢师姐。”
“不必。”
姬容本想迅速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不料顾白衣竟当着她的面脱下了外袍,胸口和后背的血迹都清晰可见。
随后顾白衣慢条斯理地解开中衣的带子,衣领间的雪色依稀敞露几分。
她直勾勾地盯着姬容,问道:“师姐还有事么?”
是无事便送客的架势。
女主的快雪居她本就不想待,姬容如获大赦,冷着一张脸说:“无事。”
顾白衣温和地说:“那白衣就不送师姐了。”
姬容点点头,转身欲走。
但女主的伤看起来着实吓人,想了想,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她在离开之前补了句:“师妹好生休息。”
……
姬容站在晚棠居门口,依然惊魂未定。
原因无他,只因在她转身离开时,女主脸上的笑容和煦如春风,仿佛从前那个她所熟悉的傻白甜。
而游戏里的设定是,女主笑得越甜,杀人越狠。
更何况就在她拔腿就跑时,还出现了一声地狱般的电子音,差点让她脚下一踉跄。
【嘀!恭喜玩家,顾白衣好感度+25】
【算上万药谷上次系统崩溃没有结算的50好感度,目前顾白衣对您的好感度为:-914,请再接再厉哦】
姬容:“……”
呵呵,还是负数,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而被姬容丢在演武场的小雪狐,此时正目光幽怨地看着她。
片刻后,它发现自家主人在自言自语着什么,而且面露嘲讽之色,根本就没有想哄自己的意思。
雪狐委屈地呜咽了一声,姬容却只是淡然地揉了揉它的头,随意说了句:“一边儿玩去。”
它震惊了,悲愤地看着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姬容,决定封闭自我,一天不理会这个该死的主人。
也就在小雪狐走出晚棠居,卧在潭石上感慨着狐生艰难时,蓦地发现自己被一片阴影笼罩住了。
它直觉有危险,下意识转过身,杀气腾腾地瞪着来人。
来者一袭素衣,风华绝代,正是梅鹤。
只见梅鹤对它笑了笑:“明明是西山的狐妖‘无厌’,却冒充成天山雪狐……有何居心?”
糟糕,怎么又是这个女人。
无厌面露惊色,霎时化了形,忙不迭想逃,却被梅鹤一句淡然的“停”给定在了原地。
言出法随,只有无极境的强者才能做到。而梅鹤轻声说:“说说看吧,你跟着长琴想做什么。”
梅鹤解了咒,看着面前的少女,神情颇为平静。
无厌紧咬下唇,一言不发。
梅鹤摇摇头:“梅某与白玉霜不同,她一直是疯的,梅某只是偶尔疯一下,但梅某疯起来,你也未必承受得住。”
“我不能说……”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无厌呼吸一滞,她望着扼住她喉咙的梅鹤,面露惊恐之色。
梅鹤此时不似平素那般温雅亲和,只见她额间一点莲华印越发浓重,甚至隐隐透出几分血红。
她语调平和,威胁着无厌:“死,还是说?”
无厌身体悬空,感受到梅鹤是真想杀她,不由得呜咽着喘息:“……说,我说。”
“说吧。”梅鹤面色淡然,放下了掐住无厌脖子的手。
“……主人,主人是在找赤霄剑。”
“她不是已经找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