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寻常男子,她必定回以一记冷眼。但见着对方是女子,何况还是个比师父都好看的绝色女子,心中不快顿时消散,反倒对姬容添了几分探寻和好奇。
【嘀!兰岑好感度+5】
姬容:!!
她只是看看美女而已,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她的心微微荡漾了。
酒过三巡,觥筹交错,殿内其乐融融。
正是歌舞升平时,却蓦地从偏殿走进来个小弟子。
他步履匆匆,俯身对上首处的白袍男子低语了几句话,而男子倾耳以听,微微皱眉。
随后男子起身,温声对殿内众人说道:“诸君见谅,家师要务缠身,恐无法亲临,汤某谨代表天音司恭迎诸君,现下敬诸位一杯,聊表歉意。”
这男子正是天音司首徒汤玉,现为乘风大圆满境界,是掌门孟若的得意弟子。
而如果提起天音司掌门孟若,姬容只能想到游戏剧情里此人和晏海遥的神仙爱情。
因为游戏剧情曾如是描述到:
“
晏海遥端坐于高座之上,笑望着一众弟子。
他的掌心里放置着一朵重明花,花瓣染着热烈的赤金色,宛如旭日般鲜艳夺目。
殿上站着一名蓝衣少女,双目若明泉,只是随意立在那里,竟比堂前的玉阶还亮。
晏海遥微微一愣,随后捧着重明花,步下台阶,来到少女跟前。
少女眉眼温柔,抬起明珠似的眸子望向他。
晏海遥笑了笑,轻声问:“姑娘可愿做晏某的弟子?”
她看着晏海遥,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于是晏海遥将重明花放在少女的掌心中,眉目含笑,郑重地说:“从此以后,你便是晏某唯一的弟子了。”
”
姬容回忆完游戏剧情,一面惋惜自己不能见到仙女孟若,一面用目光打量着汤玉。
汤玉很是温雅随和,但不知为何,姬容总觉得兰岑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甚至在听完汤玉的话后,兰岑红唇微抿,手指抚过玉笛,面露讥色。
有猫腻。
奈何姬容打游戏时是功力狗、时装党,剧情方面能跳过的都跳过,对于汤玉这类无关紧要的npc未曾多加关注,这瓜她是有心围观而无力吃。
不多时,天色昏黑,筵席散尽。
天音司弟子作揖行礼,引姬容前往居所。
步过小道、绕行假山,她便瞧见一座颇为风雅的小筑。
走近些,小筑上立有一匾,书“浩然”二字。
此地为浩然居,估摸着宅院之主是取“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之意。
姬容倒是不知道这居所是否浩气长存,反正当她步过庭院,瞧见门前一抹紫檀色身影时,她的快意便荡然无存了。
女主上辈子肯定是开灵车的吧,不然怎么会像阴兵一样跟着她阴魂不散。
顾白衣倚在门口,颇为友善地对姬容笑笑:“好巧,师姐竟与白衣分在一处居所。”
呵呵。好巧,巧的不得了。
她记得游戏里这段剧情,女主本该跟仇素双分在一间房相亲相爱……所以这个半夜出现在自家庭院的究竟是个什么鬼。
姬容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说:“嗯,真巧。”
其实顾白衣确实该跟仇素双分在一间房,但由于前世她对此人亏欠良多,今生不想连累她,所以就对天音司弟子扯了个慌。
弟子拿着名册,温和地问:“您为何执意要与那位姬姓师姐同住呢?”
顾白衣佯装心神恍惚,意味深长地看了那弟子一眼,轻声说:“此事白衣实在难以启齿,还望师兄见谅……”
弟子瞧着顾白衣面上微红,不免有些错愕。
随后他似有所悟,轻咳一声,提笔将顾白衣和姬容一齐分到了浩然居。
顾白衣想,不过她这师姐应该很不情愿和自己分到同一居所。
此时此刻,她看着姬容幽幽地进了房间,打开窗户通风,推窗力道之大,那架势简直像要把妖邪之风给放出去似的。
末了,姬容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关上了窗。
顾白衣微愣,开始思考刚刚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她走到池塘边,对着清澈的潭水一笑。
池影映出笑容,三分礼貌,七分温柔,很是和善可亲。
顾白衣摸了摸嘴角弯起的弧度,自认为她假笑的刚刚好。
石子掷入池中,打碎了女子的笑颜。
池心漾开层层涟漪,顾白衣皱眉看着摇晃着碎影的潭水,眯了眯眼,心想自己还得再练练演技。
……
姬容惆怅地坐在房间里,她合理怀疑自己打了个假游戏,认识了一个假女主。
随后她摸摸腕上的血玉镯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才是最假的。
她恨啊,疯批女主不仅不走剧情,而且还不按套路出牌。
眼见她的房子全塌了,嗑的cp也be了,终究还是她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幸好还有老婆在。
姬容眼前浮现出梅鹤的一颦一笑,顿时觉得艰难险阻离自己渐渐远去,眼里心里只有老婆绝美的容颜。
只要老婆不塌房,这个世界就还有希望。
所以她还想活着,好好苟命。
姬容望着房间里摆着的两张床,果断选择了靠窗的那一张。
原因无他,如果女主大半夜想复仇暗杀她,这窗口无疑就是最好的逃生通道。
待到顾白衣缓步踏入房间时,烛火已经歇了。
姬容平躺于大床上,身上盖了层薄被。
月光漏在她的眼睫上,很像一柄翎羽制成的小扇。
顾白衣的动作很轻,她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当她望向床上的姬容时,却哑然失笑,有些啼笑皆非。
很明显,这人在装睡。
虽然姬容已经极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双掌也佯装舒展的样子摊开,就连睡着的模样都是如此安静真实。
但顾白衣看着姬容微微颤动的眼睫,还有明显不那么均匀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勾唇一笑。
姬容也意识到了她的呼吸不太顺畅。
试问以后会把自己一剑穿心的仇人就睡在隔壁床,还有谁能睡得着?
反正都被发现了,她索性睁开眼盯着顾白衣,淡淡地问:“师妹何故不睡?”
岂料顾白衣笑问:“师姐又为何不睡?”
废话,疯批跟老娘相隔一尺,能睡得着吗?
姬容冷冷地看着顾白衣,给她个眼神让她自行领会。
岂料顾白衣笑了笑,眼中浮动着浅淡的月光,声音在晕染下也变得莫名低落:“难道……师姐果真如此厌恶我吗?”
是的,你想对了。
姬容确定以及肯定,女主绝对在演戏。
却见顾白衣抿了抿唇,哑然一笑,自顾自地说:“原来如此,白衣明白了。”
随后她起身离开床边,朝外面走去。
现下还是元月,加之身处栖霞山,夜间更是寒风凛冽。
她面上挂着笑,一步一步往前走,计算着时间,在心中默数。
三秒之后。
“大半夜的,你要往哪里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顾白衣敛了笑,犹豫着转身,低声对姬容说:“师姐既然不愿与我共处一室,白衣自当另寻去处。”
“深更半夜,你能去往何处?”
顾白衣挑了挑眉:“天涯?亦或是海角?”
姬容冷声道:“巧言令色。”
“巧言令色么?师姐此言差矣,试问天下之大,修道者四海为家,何处不可去。”
顾白衣柔柔地笑着,仔细观察着姬容每一个表情。
此时姬容不禁感慨,好一杯千年好茶。女主茶艺之精湛,实乃茶艺界天花板。
顾白衣段位太高,刚刚她明知此人十有八/九是在做戏,可还是被她所蛊惑,钻进了套。
毕竟她一向怜香惜玉惯了,即便是善变的疯批女主,她也不忍心让美女大半夜吹冷风。
为了在茶艺大师面前扳回一局,姬容模仿着原主冷傲的表情,下颔微扬,对顾白衣说:“若我不愿与你共处一室,想赶你走,你便哪里都可以去?”
顾白衣点点头:“当然。”
姬容看着顾白衣,微微一笑:“那你到我身边来。”
顾白衣:“……”
姬容瞟了顾白衣一眼,笑意不减,慢条斯理地问:“不是哪里都可以去吗?怎么,不敢过来?”
顾白衣沉默良久。
姬容:呵呵,老娘专业治茶一百年。
她正如此嘚瑟着,却见顾白衣莞尔一笑,从容自若地说:“既然如此,那白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姬容:“?”
不是吧,你来真的啊。
……
长夜漫漫,姬容无心睡眠。
只因她在这头,女主在那头。中央仿佛划了条楚河汉界,她俩一左一右,双方剑拔弩张,分庭抗礼。
即便整个浩然居静得连蛙鸣鸟叫声都听得见,但却没有一个人打算说句话缓解气氛。
姬容发誓,如果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去挑衅女主。
果然疯批就是永远的神,你永远不知道她那可爱的小脑瓜里运转着怎样的脑回路。
但其实顾白衣刚刚其实是在试探姬容。
因为她这师姐自从会审之后,眼中的淡漠和寡情倒是没变,只是各种行为都显得有些怪异。
这让顾白衣有些怀疑,姬容是不是……
也就在她百般试探之时,姬容却如那夜一般,扬起下颔,对她傲慢地说着一些令人想入非非的话。
从前梅花盛时,夜色凉如水,那人说的是:“怎么,对我没有非分之想?”
现在姬容也是如出一辙的语调,只是眉眼微弯,看上去颇为戏谑,对她低声说:“怎么,不敢过来?”
但这辈子的她可跟上辈子不一样。
前世她会错愕呆愣,站在梅树下,不知所措地望着姬容,任由她挑起下颔,覆上嘴唇。
如今她眸光沉沉,望着那张淡漠的脸。
师姐啊,现在不是我不敢来,而是你……该怕我过来。
第30章 顾血衣
夜色沉沉, 二人相顾无言。
顾白衣睡在床榻左侧,好笑地看着身旁那人一动不动,比行将就木之人更为僵硬。
实际上, 姬容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每一帧大同小异, 都是游戏里的名场面。
譬如已黑化的女主笑着笑着, 突然从背后给了炮灰一刀。
当上魔尊后的女主喜怒无常,众目睽睽之下, 无情斩杀昔日亲信;更有碧雪峰之巅决战,女主血洗万剑宗,睥睨反派的那个眼神。
曾经打游戏杀人打怪有多爽,此时姬容就有多恐慌。
满级神装一刀9999可不是说着玩的。
故而姬容无心睡眠,整个人处于大脑神经紧绷状态, 就连顾白衣翻身的动静她都时刻关注。
顾白衣自从重生以来,便鲜少睡觉,大多数时候不是冥想打坐就是在练功, 也早已习惯了夜里不睡觉。
现下虽已是深夜,但她并不觉得困,相反毫无睡意。
此时有人躺在自己身边, 周身冷香清寒, 呼吸轻缓而绵长。
许久未曾有人待在她身边了。
梅香丝缕如烟, 沁入肺腑,让顾白衣的眼皮都变得沉重起来。
在陷害过自己的敌人面前安然入睡, 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但顾白衣偏偏这么做了。
因为她实在太过困倦, 只想睡一个安稳觉。
顾白衣翻过身, 在睡着之前, 她轻笑着对姬容说:“师姐,好梦。”
这句话本没有什么差错,但在姬容听来,难免生出些额外的歧义来。
因为在她眼里,顾白衣疯批又反复无常,所以这话的意思肯定是……
“师姐好梦,一定不要睡哦,不然晚上送你上路。”
姬容沉默不语,数着窗外夜空中的星星,一颗两颗三四颗,然后长久地失眠了。
当晚顾白衣做了很多梦。
黄沙漫天之中,她的身体被流沙盖过,她知道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去,被流沙掩埋在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城。
但过了三天三夜,她不吃不喝,却依然没有死。
就在顾白衣不抱希望之时,却有人撑着把三十二根竹骨的油纸伞,向她缓缓步来。
她抬起头,望见那人绝世的容颜。
女子用悲悯的眼神望着她,但并不打算施以援手,只是摇摇头对她说:“你的命数本该如此,梅某也帮不了你。”
飞星坠入湖底,顾白衣的眼前尽是黑暗。
流沙涌入鼻腔和喉管,在被泥沙掩盖之前,她看见落日缓慢而绚烂地下沉,黄色的表皮瑰丽如金,仿佛永不熄灭的烈焰。
她头一回觉得冥城是这样好看。
之后她被梅鹤所救,置身碧雪峰之中,却再也没见过比那天的落日更美的场景。
直到大殿之上,她提起寒水剑,坐在玉阶上。
她抬头,望见梅花瓣如血般飘零。
也是那样艳丽的颜色,仿佛一场血雨。
顾白衣有些茫然,很想问那天救她的梅鹤,问一句为什么。
她是为何而生,又是为何而死。
……
顾白衣睁开眼,从梦魇中醒来。
缓过神后,她从床边坐起,掩住嘴剧烈地咳嗽着。
湿润的液体覆在掌心,摊开手一看,如她所料,沾了满手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