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老娘偏要进去。
于是姬容一鼓作气踏入寒池,将半个身体浸于池水中。
千年冷凝不化的寒意冻结了经脉,就算尝试在丹田里聚气吐息,也丝毫不起作用。
寒泉如刀,锋利的刃刺破浑身经脉,如同切割肌肤般疼痛难耐。
姬容忍受着血液冻结的窒息感,体会着经脉被逐一洗炼,在冰冷中变得愈发通透的感觉。
只得咬牙切齿,强行安慰自己就当来了大姨妈。
寒泉彻骨,姬容在里面呆得愈久,愈发觉得身体变得更为轻盈。
即便闭着眼,也能在识海内感知到周遭环境,就连水滴坠入寒池的细节都清晰可见。
几个时辰后,经历了刀割般的刺痛,池水逐渐变得温和起来,如同丝绢轻抚,洗炼着阻塞经脉的浊物。
姬容睁开眼,原本清澈的潭水变得稍显浑浊,从身旁晕开一层淡淡的乳白色,想来应该是洗炼后从身体中排出的杂质。
这水真不错。
姬容欣慰地起身,瞧见寒池中苍白无血色的脸。
不过肌肤似乎变得更为光滑细腻,而且白了不少,算是因祸得福。
姬容本想离开禁地,突然想起寒池还有一半。
那一边又是怎样的光景?
于是姬容走出寒潭,绕过冰柱,行至另一半池水。
却不想寒池另一边,遍地都是枯萎的月光草。
一片凋敝中,隐约可以看见黑雾浓浓,魔息翻涌。
姬容作为熟知剧情的人,总觉得寒池不太可能出现太大的危险,毕竟这地方就是为捡经验而生的,在支线任务中绝不可能出现意外——
哦豁。
姬容呼吸一滞。
黑雾沉沉,池水中央端坐了一道人影,那人龙章凤姿,眉眼煞是好看。
猩红的血印从胸膛一路蔓延至脖颈,看着像是凤凰图腾。
翎羽由血红与黑线交织,涌向胸口那颗疯狂跳动、几乎要破开皮肉而出的心脏。
女子周身魔气沉沉,睁开眼,眸中尽是血一般的赤红色,妖异深邃,像极了燃烧的火焰。
血色的瞳孔中似乎浮起一丝讶然,但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魔息所掩过。
姬容觉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倒霉了。
只见顾白衣优雅地起身,犹如刀锋出鞘,展露出冰冷的杀意。
一双凉如死尸的手冷不丁地掐住了姬容的脖子,让她喉间一紧,喘息不及。
顾白衣的唇贴近耳畔,几乎与姬容耳鬓厮磨,鬼魅般轻语着:“师姐,您好像来错地方了,那不如就留下来陪陪本座吧。”
本座?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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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疯狗
双脚离地的感觉不怎么好受。
姬容强撑一口气,在掌中凝起一团灵力,狠狠往顾白衣身上打去。
却见顾白衣眉心一点血印愈发妖异。
她轻描淡写地看了姬容一眼,随后覆着黑炎的寒水剑出鞘。
姬容的灵力刚触碰到黑炎,瞬间便化作了齑粉。
姬容确定以及肯定,顾白衣没按剧情走,引灵力入剑意起码也是鉴心境。
而且那只振翅将飞的凤凰她太熟悉了,绝对是楚长离所创魔宗心法《于飞》。
她不清楚顾白衣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心法,却知道此心法可以重塑经脉。
但相应的,修炼者需得经受皮肉剥离、万蚁噬心之苦,才能得以脱胎换骨。寻常魔修连第一层“重明”都无法承受,更遑论最后一层“浴火”。
而顾白衣现在已练到了第五层“寂灭”,那些在蔓延心脏上的黑气便是最好的证明——就尼玛跟游戏特效一模一样。
寒气滞留在体内,姬容此时本就处于虚弱之际,又被顾白衣扼住了命脉,窒息与失重感接踵而来。
她第二次感受到了死亡的距离是如此逼近。
草,难道真就这么草率地死了吗。
顾白衣噙着笑,魔息沉沉,眸中晦暗不明。
姬容的大脑严重缺氧,她几乎已经看见往事如走马灯在眼前回放。
如果能重来,她发誓,此生绝不熬夜打游戏。
“砰——”
但下一瞬,顾白衣却松开了掐住姬容的手,静静看着她跌倒在地。
姬容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伏在寒池边不住地喘息。
咳嗽几声过后,她一刻也不敢放松,立马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剑,对准向她走来的顾白衣。
她这才发现顾白衣的表情很诡异,整个身体被魔息笼罩,不同于平日里温和的模样,此时的她眼中尽是癫狂与暴戾,简直判若两人。
思忖片刻,姬容喘着气说:“难怪境界如此不稳,原来是强行破境,所以被心魔掌控了。”
“哦?所以呢。”
顾白衣面上含着优雅的笑,伸手握住了对准自己的剑刃。
她像是感受不到痛楚似的,任由剑锋割入掌心,指缝间渗出鲜血,沿着白刃滴落到月光草上,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姬容傻了。
空手握白刃?女主不是疯了,就是入魔了吧。
姬容向来有洁癖,此时她看着剑上的鲜血,不由得皱了皱眉。
旁人看到这情景定会认为姬容是在怜惜那只鲜血淋漓的手。
但顾白衣却很清楚,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的好师姐最爱干净,皱眉只是因为可惜她的清河剑,被自己的血给弄脏了而已。
弄脏么。
顾白衣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随后她蓦地松开了手,身影一动,竟是径直往剑刃上撞去。
姬容的手很稳,却在顾白衣的身体快要被剑刃贯穿的那一刹,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调转了方向。
清河剑坠地,只是斩断了几缕青丝。
“怎么,师姐难道舍不得杀我吗?”
素来清冷的女子此时被顾白衣扑倒在地,惨白的脸上没有血色,但她的神色依然很平静。
顾白衣厌恶这种平静,于是她抬起鲜血淋漓的手,轻抚过姬容冰凉的脸。
她看着那片白皙的肌肤染上血红,竟是病态般低声一笑。
但身下之人仍然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有姬容本人清楚,她之所以毫无反应,是因为他娘的——她被助手君给锁了。
当顾白衣朝剑刃扑过来的一刹那,姬容抱着侥幸心理:反正顾白衣练了魔宗心法,加上女主的神秘身份,刺过去说不定也不会死。
何况眼下是顾白衣自己求死,应该也不算违反任务规则。
所以她的手没有一丝颤动,清河剑精准地对准了顾白衣的心脏。
电子音蓦地响起。
【嘀!检测到玩家有杀死女主的举措,警报,警报——系统将采取应急措施】
而助手君所谓的应急措施,就是让姬容的手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调转,顺便再强制锁定了她掌控身体的权利,在两分钟内都不得动弹,算是对她企图杀死女主的惩罚。
姬容双眼望天,欲哭无泪。
傻/逼系统我淦霖娘。
但顾白衣很不满意,她最讨厌的便是姬容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仿佛自己不管做什么,折辱、抑或是杀死她,那人永远都保持着漠然的姿态。
若说先前她强行破境,导致经脉逆流,神智已被心魔掌控了七分,现下她被姬容一激,心魔滋生,理智早就荡然无存。
她实在太想看这人失态的样子了。
顾白衣病态地笑了笑,望着姬容白净的脖颈,而后俯下身,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口腔中满是血味的腥甜,不知为何,姬容的血液里透着一股诱人的幽香,她沉醉其中,近乎迫切、贪婪地汲取着鲜血。
也是直到顾白衣发现与她肌肤相贴的躯体愈发冰凉,才回过神,怔愣地看着眼前一幕。
如同濒死的天鹅,姬容的脖颈上满是鲜血,顺着弧度一路流向衣领,浸湿了本就浓重的夜行衣。
该死。
顾白衣揉了揉眉心,懊恼自己来此修炼魔功破境,却被心魔趁虚而入。
她凝视着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姬容,手中紧攥寒水剑,眸光闪烁,剑刃逼近那条纤细脆弱的脖颈。
姬容和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又发现了她修炼魔功的秘密,此时无疑是杀死她的最好时机。
顾白衣举起寒水剑,毫不犹豫地挥剑而下。
剑锋却堪堪擦过了姬容的脖颈,砍在了一旁的岩石上。
她看着石上的剑痕,轻轻地放下了剑。
顾白衣对自己说,趁人之危非君子。
但她好像是女子,而且方才扑倒偷袭别人的行为也算不上多么光明磊落。
她再次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突然怀念起刚刚心魔附体的感觉。
如果是心魔在掌控自己,一定会干脆利落地杀了姬容吧。
就像前世所做的那样。
顾白衣微微皱眉,而后伸出指尖,抚过姬容脖颈处的伤口。
魔息尽散,她的指尖跃动着清澈的白焰。光晕一点一点吞噬掉鲜血,甚至连皮肤上的牙印都消失不见,脖颈光滑如初。
她咳出鲜血,不由得自嘲一笑,自己居然会为了一个仇人,损耗元魂之力去修复那道疤痕。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但想了想,无非自找罢了。
杀了姬容便是一劳永逸,更何况死在禁地没人会怀疑到她头上。
但她不愿,所以不做,仅此而已。
就在顾白衣进行着自我安慰时,姬容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
她刚刚根本就不是因为失血过多昏过去的,女主显然是第一次吸血,手法生涩,速度极慢,吸几口血不算什么,重点是……
她晕血,晕抽血,而且只是晕自己抽血。
在医院抽血时姬容就是如此,别人再多的血她眼睛也不眨,一到自己抽血就怕得要死,恨不得当场昏厥。
所以刚刚她根本没昏死过去,只是由于生理性贫血小晕了一会儿。
姬容瞧见顾白衣周身没有魔息波动的迹象,且神色如常,只是略显怅惘。
她松了口气,女主这疯狗不会乱咬人就好。
下一刻,她却神色一变,瞳孔骤然紧缩。
顾白衣被一股近在咫尺的杀意给拉回现实,她对上姬容显然不那么镇定的视线,正欲开口说话,却被姬容一把推开,跌倒在地。
砰——
顾白衣方才所站立的地方已变成了一道凹陷的深坑。
她蓦地抬起头,望向上方。
只见姬容借力向后掠去,面色凝重,正踩在粗壮的蛇尾上。
“是凶兽赤练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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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劫后余生
菩提门位于东方空山,山势直指云霄,紫雾缤纷,恍若仙境。
山巅之上,梅鹤负手而立,俯瞰人间百态,神情中浮现出对往事的追忆。
回过神后,又是一声绵长的叹息。
恰此时,有鹤穿云而来,嘴中衔着一枚竹筒,停在梅鹤跟前。
梅鹤笑着抚了抚白鹤的头,拆了竹筒,展开信笺。
素笺不过寥寥数语,内容无甚要紧,无非是哪家宗门又招来哪家才俊,或是万剑宗桃花正盛,有弟子取山涧之泉酿酒。
但最后一行字,却令梅鹤面上的微笑消减了大半。
“前日叶长老授课时,姬容曾提及《天魔卷》最后一式‘焚川’,说是一位名叫吴忠的道人所传授,但羽遍寻各大宗门,查无此人。”
焚川?
梅鹤眉头紧蹙,摩挲着腕间那串菩提念珠。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淡淡一笑,提笔写下几个大字,再度放回竹筒。
飞鹤远去,隐于青山之间。
空寂禅师站在梅鹤身后,双手合十:“施主昨日诵经后,心中执念似乎有所消散,但贫僧今日观施主面相,执念却加深了,不知何解?”
梅鹤笑了笑:“大师说笑了,不过诵经一日罢了,心魔已伴随梅某百年,哪能说散就散?”
“施主,切记往事不可追。”
“是啊,往事不可追。”梅鹤眯了眯眼,轻笑着说,“所以梅某才不会善罢甘休。”
……
姬容看着眼前的赤练,乌金鳞片在幽暗处闪闪发光,数米粗的蛇身盘踞在洞穴出口,堵住了她们的退路。
赤练仿佛有灵智似的,瞳孔中透着漠然,却贪婪地注视着她,或者说她身上的血。
什么运气?血腥味居然也能把凶兽唤醒。
巨蟒再扫蛇尾,姬容来不及腹诽,只得疾步向左闪避。她不必回头去看,便知方才蛇尾横扫之处,肯定已是废墟。
姬容刚站稳脚跟,赤练蛇金棕色的瞳孔却骤然逼近。
一阵巨响破空袭来,数尺长的蛇信发起攻势,湿软的信子缠住了她整个身体,如同捆仙锁般越箍越紧。
姬容在空中挣扎着,对上了赤练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