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父虽然老了,但气势犹在,哪怕只是看人一眼,也带着不可忽视的压迫。张天成最怕的就是这个岳父,还没开口冷汗先冒一额头。
“怎么不能说?我以前觉得你是个好的,家里穷点没事,能靠得住,没想到我看走了眼。我女儿这么多年为家里付出,我外孙听话懂事,你倒乐得清闲,还有工夫在外面搞七捻三。张天成,你可真有本事。我还没变成你的前岳父,后备的都带过来了。亲家,你这儿子教的可真不赖。”
张爷爷本就难堪不已,亲家这一句话更让他无地自容,一时急给呛了下,咳嗽起来:“亲家,是我没把孩子教好,我对不住你们,更对不住阿梅母子俩。我真不知道该拿什么脸来见你们,我没脸啊。”
张天成心里也不好受,到底是自己的爸妈,这么低声下气地给人赔礼,他气得手攥成拳,哑着声音说:“爸,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您说,我和王梅没感情了,这阵子在商量离婚的事情。这一切都是我们自己的决定,和我爸妈没关系。”
王梅冷哼一声:“是没感情了,从小野考上一中开始就和他同学的妈搞在一起了,就算有也丢的差不多了。行了,别在医院丢人现眼了。爸妈,既然他在,我就先走了,还有点事情要办。”
曾桥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冲着未来的丈母娘笑得殷勤:“阿姨,您出去啊,抱歉,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我有点事,先走了,你和小野聊。”
曾桥进来看到满屋子人尴尬地笑不出来,坐在张野身边。
王父哼笑一声,看着自己的宝贝外孙:“小野,到外公家去,我昨儿钓了鱼,让你外婆给你炖鱼汤喝。”
张野也有点吃不消这个外公的强势,看了眼爷爷,爷爷冲他点头:“去吧,难得放假,爷爷没事。”
曾桥跟着张野一起出去,被张野扯了下:“这就是你说的大礼?”
曾桥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地说:“我哪知道他们这么厉害,我以为好歹避着点,谁知道都直接找到这里了。”
“你这把火可真点到点子上了。”
张野只是有点不忍心,让本就对是儿子失望的爷爷奶奶再受那些恶人污眼,停下脚步,沉声道:“外公,我爸的错,和我爷爷奶奶没有关系。我改天再过去吃鱼。”
曾桥看张野转身跑回去,也赶紧跟着,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两人刚到病房门口,就听张爷爷激动地喊:“滚,哪儿来的不要脸,跟我攀亲家。我老张家这辈子除了有这么个不是东西的忤逆子,哪个不清清白白,不屑和你们这种没脸没皮的人搭话。都是有这么大孩子的人了,还和我家小野是同学,也不嫌脸上臊得慌。”
“爸,您这样也太过分了,我妈和弟妹大老远来看您,您不给笑脸就算了,还说这么难听的话。”
“别瞎叫人,我没儿子,我儿子再出生的时候被我给掐死了。让开,别挡道。”
张野在听到老人家声音里带着哭腔时,心猛地抽了一下,大步进去,把那些挡的人推开,拿起收拾好的包,扶着老人往出走:“我们回家吧。”
“你回来干什么?”张爷爷气急地问。
“鱼改天吃也行,您出院,我当孙子的走了算什么事?免得让人家以为您连孙子都没了。”
张天成今天脸最疼,他早就和陈岚说别跟着去,也不知道陈岚这女人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还要把她家那些一看就吃相难看的亲戚给带上,好好的丢了脸不说,和爸妈的关系也闹得更僵了。
他再怎么怪父母不理解,但那是他爸妈,爸说没儿子那句话,让他疼的心都抽。
他想上去说好话,却被母亲拿着包当头砸了下:“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真是寒我们的心。”
赵荣眼睛追着曾桥,曾桥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头一次他觉得自己的所有希望全都被埋入地下,还被自己的妈给踩了两脚。
“妈,行了,丢人。”
“丢人?我对他们客气,想和他们处好关系,这错了?”
张天成烦躁地抓抓头发,怒道:“差不多点吧,丢人败兴。”
张野将爷爷奶奶带回家里,爷爷一直锁着眉头不见笑,他坐过去:“爷爷,别生气了,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办法。我和我妈都想开了,倒是您不要一直放在心上,这样对身体不好。”
“我的好孙子,爷爷是没脸面对你们,你外公多有脸面的人,我们本来就高攀不上,临了,还这样……我实在是……”
张野叹口气:“我外公……是个不会吃亏的人,这笔账早晚会和我爸讨回来。您别自责了,安心住下来。”
张爷爷好像真的想通了,这一天和张野曾桥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让张野担忧的心总算放下来。
天已经黑了,张野看着还赖在家里一点走得意思都没有的曾桥,问道:“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
曾桥笑着转过头,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我爸妈和大哥去L市旅游了,我一个人在家没意思,这几天我住你家吧?衣服我都带过来了。你难道还要把我撵回去?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张野头疼不已,也没说要撵他走,直到自己洗完澡刚躺下就被身后的人缠上,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才开始后悔。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客房里的两位老人都没合眼,天还黑着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过了。
和张天成一样打脸,疼!
第四十四章 (修改)
那天等张野他们发现家中没人,二老已经坐上回老家的车, 电话那边的声音也是乐呵呵的, 还劝他们不要担心,等过年放假了回老家吃羊肉锅子。
王梅从外面回来听了也只是说了句:“还是回去好, 在这里待着没病也气出病来。”
自那之后家里太平许多,王梅整日里早出晚归,母子两人之间连说话的机会都很少, 更多时间他都是和曾桥这个没脸没皮的待在一起。
两人的关系自从近了一步之后,曾桥更加喜欢缠着他腻歪,他被缠的烦了会一把将这人推开,数落两句再狠狠地瞪一眼,在看到那双漂亮眼睛里露出受伤失落时, 只能软下来好声好气去哄。
此后曾桥拿住他会心软,总是拿这招来对付他,让他哭笑不得又沉溺其中。
夜已深,身边的曾桥已经熟睡, 胳膊霸道地锁着他的腰,整个人紧贴着他,费了好大的劲起身下地, 揉了揉眼睛, 从床头柜上拿起眼镜戴上出了屋子。
客厅里小灯开着, 王梅站在窗户前看夜景,看来又有心事困扰。
听到声音,王梅回头看过去, 笑着说:“怎么醒了?”
“没睡着。”张野在沙发里坐下来,抬头看着天花板,想了想还是问道:“妈,你愿意把学校让给我爸,是不是有什么打算?我不信你能咽的下这口气。曾桥他哥对这个行业有兴趣,可以提供前期投资,妈只要负责管理……”
王梅想也没想直接拒绝:“这里曾桥应该出了不少力吧?这个人情我心领了,你放心,妈撑得住,不会让你往后日子过得比现在差。”
张野两手握紧,抿着嘴说:“我觉得答应下来也不是坏事。新校那边盈利怎么也得几年以后,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让我们的日子过得轻松点,为什么要推开?我能理解,如果可以妈并不想欠秦叔叔人情。曾家的人情我来欠着不行吗?虽然像是说大话,但时间走得快,其实也没几年。大不了等我们赚了钱,再买回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那些家长学生是冲您来的,如果您不在了,他们怎么想?丢了信任,我不觉得对新校有什么好处。别人没有义务为我们家里的内部矛盾买单。你不光要离婚,而且尽快离,早点划清界限,之后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是同行之间的竞争。”
王梅走过来,将儿子抱在怀里,笑意温柔:“说说,肚子里是不是藏坏水了?怎么感觉你突然间长大了,心眼这么多可不好,累呢。”
“因为我不忍心看他们联手欺负你,不管多难,你还有儿子陪着你。再正式开业前,我们先征询下各位家长的意见,如果他们愿意让孩子到这边,我们欢迎,把剩余课时记录再档并免费送半个月做补偿,我想应该没人不动心。还有秦叔叔的侄子也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一中,我们一起分享学习经验,这样好不好?我爸能耐大的很,应该不差这点生源。”
王梅先是一愣,而后笑了笑:“本来这边的生源我也不舍得放,只是条件不成熟,不得不断臂求生。秦松已经帮我许多,我也不好再开口给他添麻烦。你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我好好想想,到时候我会亲自去拜访曾家小老板。好儿子,有你在身边是妈最大的福气。”
母子两人并不知道曾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因为能帮上张家的忙而偷偷高兴。
张野起身的时候他跟着醒了。这几天张野一直眉头紧皱,心事重重,总觉得这个家已经快把张野的腰压弯了,他很想劝,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刚才听过他们母子的两的对话,曾桥想真不愧是张野,心里居然藏着这种算计。估计张天成因为得到好处高兴的时候怎么都不会想到他得到的只是一个抽了芯子的空壳子。
听客厅的母子俩互道晚安,曾桥赶紧上床,待身边的人躺下继续心安理得地凑上去将人锁在怀里,天气冷了,抱着人型炉子睡觉真舒服。
王梅提前给张天成打了电话,语气平静宛如闲话家常,毕竟两人好歹夫妻一场也没必要闹得太难看,对彼此最有利且最快的办法就是协议离婚。
张天成放弃两套房产得到一座正在盈利的学校,而且新校所借的几百万欠款也不用他还,这无疑是一桩最划算不过的买卖。
陈岚在一边乐得喜不自胜,她终于能在娘家人面前挺直腰杆,不费半点力气她从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三变成老板娘,天底下还有谁能她这样的好运气?偏偏张天成犹豫不决,迟迟不能给个答复。
“趁她现在心软,还不见好就收,真要等她上纲上线掰扯清楚?几百万的欠款,你拿什么还?天成,我不想住酒店了,我们有个家好好的过日子不好吗?你别怪我没见识,我是什么都不懂,可我就想你在外面辛苦忙工作,我把家里照看好,好好伺候你,你不是也说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张天成再家里日子难过的时候一门心思只想着赚钱,从不觉得和自己并肩作战的能干是什么坏事,但是盼来了好日子,才发现王梅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扎眼,长远的眼光、干脆利落地决心,这些都是他比不了的,她太过出色,以至于在员工心目中他只不过是个有福气的男人而已。
他骨子里还装着男主外女主内的老思想,更加明白自己需要的是知冷暖能体贴自己的妻子,而不是一个事事强压自己一头,害别人把自己当成窝囊废的女强人。
陈岚一催,他心里对王梅的不满越发重,咬紧牙拨了王梅的电话,也许这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通电话。
“我答应,不过你的离婚协议书我需要先看过再同意签不签。”
王梅嗤笑一声:“可以,明天吧,小野要出门,你来一趟,顺便把你留在这里的东西收拾走。”
张天成第二天早上十点以后才登门,刚进客厅一眼看到属于他的东西像是将被清理的垃圾一样堆在门口,当即冷了脸,下颚紧绷,一副谁欠了他钱不还的样子。
坐在沙发上的王梅连眼都没抬,直接将协议书推过去:“你放心,我王梅大方,不会让你吃亏,也不会设陷阱让你跳。让你的律师好好看看,对你百利而无一害。我只有一个要求,痛痛快快的把婚离了,谁也别给谁添堵。”
张天成等律师看完,那人点头:“确实对张先生只有好处,可放心签。”
张天成这才拿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再最后一笔收尾时,他看了眼王梅。这么多年过去,王梅一如往常把自己收拾的精致漂亮,却也盛气逼人,她一直很平静,没有半点留恋,反而如释重负,更让他难堪。
张天成被激怒,冷声道:“既然走到这一步,你和气,我也不会不饶人。怎么说也夫妻一场,小野是我们共同的孩子,我不会眼看我的儿子跟你受罪,每个月的生活费我会打到你卡上,劳你转交。假期结束,我一早就和你办。”
张天成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王梅,谢谢你,没有闹得很难看。”
王梅嫌恶地摆摆手:“小野的生活不用你操心,我的儿子没有你,他照样能过得很好。”
等人走了,那道门关上,她才觉得这个没有男主人的家变得空荡又寂寥。昔日欢声笑语犹如一场大梦,醒来人潮散尽,只有她一人还在缅怀放不下。
王梅突然愤恨不已,凭什么?
张天成这是你自找的,别怪任何人!
认识的所有人包括秦松都觉得她疯了,几百万的债务压在她一人身上,数十年费心经营的家庭只留下两套不怎么值钱的房产和一个处处等着花钱的儿子。
她疯了吗?怎么可能?外人都以为她是个什么都不计较的好人,却忘了她在事业刚起步的时候也不是个善茬。
张天成更是忽略了她的那层关系网,这座城市里有些不能往外传的消息她早已经掌握在手中。
城市重心看似移到新城区,但是真正被人们所需要的基础设施建设还是规划在老城区,而学校所租用的那栋楼正好在要拆迁的范围内,也许是老天都可怜她一个女人,大楼租借合同马上就要到期,这合同续不续得成还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