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栖云如果不跟他打一场,辟心之后会对方栖云如何,实在不用多想,除了罚,还有什么呢?
而这次自己从他手里逃了,方栖云不做出点样子来,会沦为整个修真界的罪人。
“不必!”方栖云转身看向地上的辟心,他尊了近百年的师父,披着正道之皮,却做邪魔外道的勾当。
以身饲魔,为了能活得长久一点,为了能让自己的修为更上一层楼,不惜拉整个玄月馆陪葬,这就是他的师尊,他敬了近百年的师尊。
辟心震惊地看着方栖云,沉声道:“栖云,你做什么?我叫你杀了他!”
方栖云没有动作,而是沉沉地看向辟心,轻声道:“师尊,弟子想问你一个问题。”
辟心的视线愈加阴冷,捂着胸口,沉声道:“你问!”
“八十四年前,我五岁,你把我从泠鸢水域带回来时,同我说我的家人都是死于魔物之手,此时,当真?”
方栖云的语调依旧没有分毫起伏,平静得宛若机械。
可是他此话一出,玄月馆的长老,包括掌门,所有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他们目露诧异,或是惊惧,随即化为平静。
“是!”辟心咬死了这件事,他都走到这一步了,怎么可能到现在反打自己一巴掌。
方栖云看着辟心的眼多了几分复杂之色,应缺在人群中闻言,心难受地揪了起来。
在没证据之前,方栖云怎么可能当面质问。
他以为玄月馆不论怎样都会对方栖云带有几分愧色。可是无情道啊,无欲无求,无生无死,他只是看中了方栖云的天赋,看中了他的体质,抹去了方栖云五岁之前的所有记忆,更方便他能把他训练成一把为他所用的无情之刃。
方栖云的神情波澜不惊,却让祝青簪心绪渐渐不宁。
什么意思?方栖云五岁之前就是泠鸢水域的人?怎么回事?
就连巫靖也震惊地看向方栖云。
方栖云轻叹一声,视线落在祝青簪身上,他都告诫过他这里不适合他,为何还来!
“师尊,保重!”方栖云突然转身,竟是当着整个修真界的面,当众叛出师门,应缺掠空站在方栖云身侧,态度坚决。
方栖云见此略微失笑,轻声道:“走吧!”
祝青簪跟巫靖:????
修真界的人也没想到此时议会竟然会发展成这样,更没想过方栖云竟然会是泠鸢水域的人。
泠鸢水域不是近年来才崛起的吗?什么意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祝青簪很自然地跟了上去,他有许多问题想问,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情况。
这完全跟他所想背道而驰。
几人瞬间化作流光消失于玄月馆,辟心几乎咬碎了牙,众修士看着玄月馆的人,最后面面相觑,都震惊于事态发展的匪夷所思。
祝青簪还想问什么,却被应缺拉住了,朝他摇了摇头。
几人落在一处荒芜贫瘠之地,这里寸草不生,大地像是被火灼烧过似的一片漆黑。
“喝酒吗?”有琴策变魔术似的拿出了一个酒壶,方栖云摇了摇头。
气氛有些沉闷,有琴策仰躺在地面,看着天际的蓝天白云,兀自喝酒,巫靖忍不住问他要了酒壶,仰头狠狠地灌了一口。
有琴策笑道:“喝我的酒就是我的人了,怎么?你就这么想做我的人?”
“滚!”巫靖的心绪就算喝了酒也没有平静,忍不住又灌了一口。
祝青簪满脸疑惑,直到腰间的储物袋不停地撞着他的腿,祝青簪才把埼玉从袋子里放出来。
结果出来的埼玉身上到处都是伤,小白跟墨邪缠在他的手臂上,那姿势像是要把他勒断似的。
应缺:……
他对小白记忆犹新,十一年前的事仿佛历历在目,转头看了祝青簪一眼,这张脸完全无法让他把祝青簪联系在一起,顿时……
“喂,你放手!”埼玉一见有琴策拉着巫靖的手仔仔细细的摸,气得尾巴都藏不住了,耳朵竖得特别高。
有琴策见他炸毛,很不要脸地亲了一下巫靖的手背。
巫靖跟埼玉:……
“啊啊啊啊啊,我杀了你!”埼玉朝着有琴策扑了上去,有琴策遛狗似的逗着埼玉玩儿。
祝青簪:……
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有琴策只是单纯的逗一下巫靖跟埼玉,没想到埼玉这么轻易就上当了。
巫靖拉着应缺走了,这方天地顿时就只剩下方栖云跟祝青簪了。
“坐!”方栖云朝祝青簪微微颔首,祝青簪心有千语,可是方栖云方才离开玄月馆,他不知道自己立马问泠鸢水域的事是不是太过急切。
“泠鸢水域你最好不要踏足,里面阴邪之气浓重,你身有魂灵,一靠近那些阴邪之气便会以你为载体,就算你现今的修为为化神,也会爆/体而亡,或许你还没见到他,就会率先身死魂消。”
方栖云的声音清冷,波澜不惊,祝青簪默默听着。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见过我小师弟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祝青簪非常忐忑,也很期待。
他想知道宫轩冥现在怎么样了?方栖云把那里说得那么危险,他小师弟会怎么样?
“他很好!”方栖云偏头看着祝青簪,除了“很好”,方栖云实在想不到应该用什么话来描述现在的宫轩冥。
说他邪佞入魔,或是说他早就不是曾经的宫轩冥了,祝青簪现在这么想要知道宫轩冥,那个结果,方栖云有点担心他无法接受。
修真界现今的大乱,不能全部怪罪于魂灵,顶天只能算作契机,就算没有魂灵,君寒烬也依旧会利用埼玉去做那些事,只是这中间突然冒出了一个宫轩冥,原本的独一无二的魂灵,却多出了两个替代品。
魂灵于他而言是最好的,可只要祝青簪一直保持本心,君寒烬再如何,都没有可乘之机。
可现在他对宫轩冥的关心,让他不那么确定祝青簪是否能保持本心了。
君寒烬消失了快有十年之久了,他具体在哪无人知晓,可是……
方栖云略微垂下眼睫,没再说话。
祝青簪听着方栖云的“很好”两个字,觉得一点都不好,所以那地方阴邪是真,那小师弟能承受得住吗?
祝青簪感觉自己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方栖云偏头看了他一眼,不远处遛着埼玉的有琴策见此,略微挑了下眉,也不遛埼玉了,转身朝他们这边过来。
也没问他们聊了什么,只是站在祝青簪面前,像是久违的朋友般,微微弯腰,朝祝青簪道:“好久不见!”
祝青簪抬眸看他,没有多言,他现在整颗心都挂在泠鸢水域,方栖云看样子并不打算告诉他路线,可方栖云就在这里,只要他缠得够紧,总有一天他能撬出来的。
有琴策好笑地摸了摸祝青簪的头,“你啊,心思全都挂在脸上。”
祝青簪捧着自己的脸,摸了摸自己的头,他的头只有他小师弟能碰,顿时生出了几分不满。
有琴策却像是找到什么好玩儿的事儿了似的,不停地用手指戳祝青簪的脸,祝青簪:……
方栖云只是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不一会儿巫靖他们三人也回来了,六人席地而坐,埼玉黏在巫靖身边,防备地盯着有琴策,有琴策简直视他为无物。
应缺心情很复杂,虽然早就做好了决定,跟着方栖云他义无反顾,但是从今以后,方栖云就会成为玄月馆的叛徒,这让他如何不多想,以后方栖云应该如何在修真界立足。
可是玄月馆也让他失望透顶,他以为玄月馆真如表面那样正义,却没想到……
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就在他们走后,天际黑云骤然将整个玄月馆笼罩,阴寒之气席卷着整个玄月馆。
寒忧一脸阴沉地出现在上空,却见下方之人伤的伤,死的死。他被有琴策重伤封在圣灵域中,耗费了他大半修为才迫不及待地出来。
他以为有琴策不论怎样都该对他有着三分情愫在,否则又怎么会跟他抵死缠/绵于榻。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他打得是这算盘,他就这么想解了封印去送死吗?
寒忧几乎是暴怒地冲出来,可是没想到玄月馆会是这种情况。
他模样疯魔地开口道:“有琴策呢?”
底下的人全都被他气势所震,辟心看向寒忧,讥嘲道:“寒忧,有琴策一个邪魔外道,早就死了。”
寒忧眼眸微眯,浓重的寒意自他身上散发出来,席卷着玄月馆这方寸之地。
“你说什么?”凛冽的气浪化为实质般掠向整个玄月馆,无数人被冻得无法动弹,刚晋级金丹的修士在在场修为最低的,顿时被冻得脸丹海都有破裂之势。
辟心可能是真的疯了,面对寒忧强劲的威压,竟是丝毫不惧,脸上露出阴邪的表情来,“我说,有琴策已经死了!”
寒忧闻言心神一震,巨大的威压悉数砸在辟心身上,辟心被那威压压得单膝跪地,唇间溢出缕缕鲜血,再次道:“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尊者!”玄月掌门担忧开口,他们怎么能承受得住暴怒的寒忧,完全无法承受,就算辟心因为方栖云判出师门,也不用拿整个宗门为代价。
可是,寒忧跟有琴策究竟是什么关系?
玄月馆的人尽皆疑惑,玄月掌门道:“走了,有琴策被泠鸢水域的人救走了!”
寒忧闻言,威压猛地一卸,沉声道:“哪边?”
“那边!”玄月掌门指了一个方向,寒忧想也不想地直接掠了过去。
他要跟有琴策说明白,他想知道,他究竟有多恨他,如果杀了他能让他快乐一点,他愿意用命来换,只求他别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寒忧一路疾掠。
这边祝青簪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看向气息传来的方向。
“怎么了?”巫靖诧异地看着他,祝青簪满脸凝重:“有人来了!”
巫靖闻言从地上站了起来,防备地跟祝青簪望向同一个方向。
有琴策闻言却是不在意的微微勾了勾唇,方栖云看向有琴策,“你不跑了?”
“他早晚会找来的!”有琴策失笑,不论怎么样,他都不愿给他解了禁制,他该怎么办?他只能另觅他法。
很快半空便黑云堆积,一道黑色人影若箭般直接朝这方天地射了过来,落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祝青簪在看清那个人影时,瞳孔猛地一缩。
那人像是没看到祝青簪般,直接一念掠至有琴策面前,掠过祝青簪身旁是,气浪掀飞了他的发丝,速度之快,祝青簪就算如今化神修为,依旧没有看清他究竟是怎么掠过来的。
寒忧看着有琴策的双眼满是痛楚,他抿紧了薄唇,双眸幽深地看着有琴策,却没有言语,整个人都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微微颤抖着。
方栖云不为所动,却也没有打算离开。
巫靖跟祝青簪都惊讶了,埼玉更是目光怪异地看向寒忧跟有琴策。
“你就那么想离开我?”寒忧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祝青簪这才看到,寒忧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背上的一道伤口像是被荆棘划破般参差不齐,皮肉外翻。
有琴策眸间闪过一抹刺痛,不语。
“说话!”寒忧大概真的气急,忍不住伸手掰过有琴策的下巴,让他正视他。
寒忧眸间的伤痛宛若实质般,深深映进有琴策眸中,他张了张唇,想要解释什么,可是嗫动半晌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寒忧风尘仆仆,身上有浓重的血腥气,怎么都看很狼狈,可是偏偏身上有着浓重的怒意,让人很容易忽略他那满身的伤。
应缺想要帮有琴策解释什么,可是下一瞬,两人的动作直接让在场五人惊呆了。
只见寒忧猛地俯身,含住了有琴策的唇,用力碾压撕扯着,那股狠劲,让人以为他是想把有琴策的唇给咬下来。
祝青簪整个人都惊呆了,脑子像是断了一根弦般紧紧盯着,巫靖跟埼玉的眼神比祝青簪还露/骨,应缺看得气结,就见方栖云也朝两人看去,随后别开眼,正巧落在祝青簪那边。
方栖云拧了下眉,喊了应缺一声,应缺立即回过神来跟着方栖云一同起身。
方栖云经过祝青簪身旁时,说了一声:“非礼勿视。”
祝青簪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别开了视线,拽了巫靖一把,巫靖又拽了一下埼玉。
埼玉走得一步三回头,就见有琴策已经伸手勾住了寒忧的脖子。
埼玉:?????
他身后的尾巴晃啊晃,晃啊晃的,时不时扫一下巫靖,巫靖直接伸手握住了他的尾巴,转头瞪了他一眼。
祝青簪走得最快,他想起了他跟小师弟从前的事,越想就越是脸红,以前他从没想过男人跟男人能如何,可是近些年来,他想的最多的是宫轩冥,就算偶尔生出些不合时宜的想法,脑子里出现的也是宫轩冥。
祝青簪曾经从未想过自己喜欢的可能会是男的,可是现在……
那种亲密的事,祝青簪从没想过跟别人做,如果会做,那个人一定是他小师弟。
祝青簪抿着唇,像只鸵鸟似的快步走,已经不自觉地用上了灵力。
方栖云就在他落后几步的地方,见此伸手拉住了他,疑惑道:“你……”
可是在祝青簪转过脸来之后方栖云就愣住了,祝青簪的脸红的很不正常,眼神闪躲,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