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洁干净,不沾半分尘埃。
铎曜在余临身前停下脚步,淡淡地看了一眼不敢动弹的水狄,在迪尤尔一族丑陋的面容上扫过,又沉吟地看过其他的水系种族。
一眼就看出这些来自那个存在的血脉与其他一族血脉的相融并不成功,海族的另一族血脉是人族,比起这些水系种族,简直就像是赤裸裸的偏袒。
此刻,所有迪尤尔一族都浮上了海面,被称为第二个海族的种族,在珀诺这个纯正海族的对比之下更加可悲。
但那双不可视物的双眼中,不知何时印入了一抹银白的亮色,从上至下,似乎想要将站在岸边的冕下牢牢地禁锢在眼中。
铎曜对着他们微微弯了下眸,微淡的笑意在他那张极好看的面容上比安静铺落银辉的月光还要温柔。
一个刚刚威势摄人,怒意勃发之下无人敢开口的存在,现在微微扬起笑意的模样,竟是可以用温柔做形容词。
不等这些家伙回神,众目睽睽之下,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
以水狄为首,迪尤尔一族面上那些丑陋的肉团渐渐消退,逐渐露出清晰的五官,水狄一双好看的凤眼露了全,无光的眼眸中逐渐多出除银色之外的斑斓颜色。
水狄怔然地摸了下自己清俊的面容,在水中倒影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全身血脉翻腾,情绪的巨大起伏给了他一种晕眩不现实的感觉。
他们朴素的尾巴,变化发生之后依旧是纯色,却比之前的朴素多了些幽幽的流光。
虽不如海族完美无缺,但也有了真正的资格能被冠上第二个海族的称号。
至迪尤尔一族开始,人鱼一族娇弱的身体素质也发生了变化。
沉默,沉默,沉默。
现场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默。
第77章 每天都想抢走海神冕下(完)
水迪星望不到边际的海面之上, 唯有大批长相各异的水系种族正在上上下下的沉浮不定。
因为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这些体内基因突然发生变化的水系种族们,神情之上还有些未回过神的表现。
直播间内无数人看着那个身穿白色军装眉眼间微淡笑意未褪的人族……心神悸动的同时, 又有些茫然。
人族?也许不是。
如果在起初, 还能说这是一个本该误入了人族的海族,但现在,从刚才那无法解释的一幕中,一些存在开始隐隐意识到这个昔日荣光在身的人族中将真正的身份。
如笑谈般, 在水系种族各个历史中都能找到痕迹的一个存在。
却始终没有被星际真正放在心上的一个名词。
而这些不可控的异族们,却给了其最高的尊称。
海神冕下。
只不过,极少有人能在数个水系种族中的历史内, 抓到这条细弱的痕迹, 剥丝抽茧出更深的真相。
那些上了年纪的史学家, 也只是知道, 这些外表不一心思各异的水系种族, 对于这个称呼字里行间都透着尊崇与追捧。
他们无法理解这个共通, 便将其归于水系种族中基因对海洋发自本能的依恋。
直到这个称呼真正的主人出现。
他们也依旧不知其背后更深的原因。
而更多的生命体, 只是在这一系列发生的事情中隐隐有些感知到, 立于岸边的那位存在,其身份上的不凡。
军装衬得铎曜身段修长挺俊, 容色妖美无双,满身气势冰冷摄人, 混乱的场合中铎曜始终是最瞩目的那个存在。
海水冲刷过他的脚下, 却不再像之前对这个人起到任何的影响, 潮汐退开之后, 那个银白色的尾巴怕是最后一次出现在人们的眼中。
蓝星上的人盯着移不开眼, 心潮涌动难以平静, 即使与先前再像,他们也不能自欺欺人说无事发生。
那一头长长的银白发丝,尾端带着水汽,些许缠在腰上并未顺滑落下,光线铺落上去若有若无地闪着银色柔和的光。
当真耀眼得很,可再不复之前纯粹的黑。银色长发从脸侧滑下,那出色的容貌却不显异美,而是淡淡的柔与冷。
转眸之间,双眸的幽蓝晕着未知的情绪,眸光流转之间,冷淡又抓着人心用了力地拽着。
看似一样,早已不同。
蓝星之内,像是蒙上一层沉沉的霾色,不知怎样才能剥开见到光色。
余临不见异色,对着铎曜行了一礼,直接便道:“中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铎曜微作沉吟,转身的动作几乎是瞬间便挑起了海水之中的波澜。
迪尤尔一族是最先骚动起来的,这群脱去脸上丑陋的肉块之后的家伙,一个比一个赏心悦目,平日无事时就爱嬉笑大长老有没有又好看上几分的他们,这个时候除一开始匆忙在水面倒影之中看上一眼自己后,就将目光停驻在了冕下身上。
连大长老水狄那张脸都没得到太多的目光。
专注诚挚的视线,落在他们的冕下后就再没移开过。
失明的双眼能视物之后,斑斓的万物都能轻易夺取他们所有的注意力。
比起突如其来又不可置信的一幕,他们更担心着下一秒又回到眼盲的世界,这样的担心本该更应该努力将世界中的各色记入眼中与脑中,而不是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一个人身上。
海水波澜清澈,天空缥缈苍蓝,鱼虾成群颜色鲜艳,就连彼此眼中那抹幽蓝的色彩都是极美的光景。
对于一个失明许久的存在来说,他们在骤然恢复光明的那一瞬,反而会承受不住世界色彩对于神经的巨大冲击而产生昏厥的反应。
可偏偏在最开始,那抹银色在黑暗中点亮了视觉神经的苏醒,不见光芒的黑暗之中,这是最为鲜明的对比。
因此,直到恢复视觉开始,那抹银色依旧是他们追随依恋的存在。
水狄因着冕下的举动而动作,当铎曜走进余临身边时,他也扑棱着尾巴有着向岸上扑腾的趋势。
铎曜凝眉:“你想干什么?”
他停下脚步,眸光落在水狄身上,却让身后更多的人心中一紧。
第三军团这些出众的青年,看向水狄的目光中敌意甚重。
水狄声音干哑,嘴巴翕动许久,才发出一个近乎气音的语调。
“……冕……下……”
水狄是迪尤尔种族的大长老,能力最强,而血脉是与能力成正比的。
对于眼前这个存在,他的渴慕程度就像身体中正在不受控制翻滚的血液一样,想要不顾一切留住这个存在。
但这些躁动,最后也只变成了如今嘴中溢出的一丝气音。
水狄想说:您能留下吗?
但是珀诺似乎知道他会说些什么,面上挂着笑意,他的长尾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也同铎曜一般化成了双腿,此时包裹在长裤之中,懒散地朝着水狄走了过来。
缓缓蹲下后,珀诺语气不变道:“你想祝冕下回途平安,不用这么吞吐不安的。”
水狄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扼住的脖子,整个身体都完全僵硬起来,被珀诺挡住的眼中是巨大的恐惧。
如果对铎曜是发自本能的渴慕,那对于眼前这个海族,那就完全是骨中发寒的惧怕。
珀诺低眉看向这个碍眼的家伙,眼眸之中一片凉意,看着水狄,却丝毫不曾如果眼中,这一瞬,竟在某个角度像极了铎曜。
珀诺现在特别后悔,当初干嘛没事干,整出这么多碍眼的家伙。
现在一个个想要留住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伴侣,真是好笑,一个两个都想要留住,祂和他却从不曾升起过这样的念头。
因为深知,留不住。
所以海族不能留,迪尤尔一族不许留,而那些甚至没有被他放入眼中的水系种族则根本不准留。
珀诺问道:“少将,你说呢?”
有些人奇怪了一下他称呼的军衔不对外,也很快就将注意放到了铎曜身上。
铎曜看着水狄,眸中清淡:“你想说什么就说?”
水狄张了张嘴,看过珀诺一眼后,低下头来恭敬道:“我代表迪尤尔一族臣服于您,愿奉您为主,以海洋的名义起誓。”
迪尤尔一族其他的族人在怔愣一瞬后,迅速重复了一遍,低下头表示臣服。
这恭敬的模样惊住了许多人,而在后面人鱼一族等许多水系一族,不甘示弱地表示了诚意。
珀诺则迎着铎曜的视线挑眉一笑,上前轻声笑道:“海族,臣服于您。少将。”
他的声音在这无数的水系种族中可以说是最小的,但是传开的声波却是最远的,有些说不上来的情感共振影响了许多人。
与此同时,在亚普星上暴躁的海族们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拍开了那些挡路的人族,从陆地之中跃入深海,双手交叉胸前以海洋的名义宣誓忠诚。
蓝星之上正吵得不可开交的高层们,沉默许久后,露出满面笑容看向第三军团的上将田昆。
“哎,老田,刚才我们就是开个玩笑……”
“就是,别放在心上啊。”
“我就说铎曜这小子未来了不得……”
田昆冲着干哑的喉咙灌了一大口水,被这群家伙气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从一开始,他们争论的并不是对于铎曜的处置,而是对于他未来的争吵。
毕竟在很久以前,铎曜就已经是蓝星内定的领袖者之一。
这场轰动了整个星际的直播,最终以水系种族的宣誓而结束。
铎曜没有拒绝冕下这个称呼,却拒绝了第三军团上将的军衔,但最终,代表上将的军徽被镶上了那件白色精致的军装之上。
在铎曜无奈的目光中,才发现军装上暗地里的乾坤。
驻守在亚普星的人族回到蓝星,将这颗星球还给了海族,但是那个被封锁了多年的真相并没有告知于众,而是被铎曜亲自动手销毁。
这看似是人类的罪,但又何尝不是铎曜的孽。
水系种族对外张牙舞爪,对上铎曜却是乖巧万分,安静地在海水中抬着头瞪着眼,每次都是乖乖地看着他们的冕下。
不过内里无事时,连同族都不太融洽的他们,对名义上同为水系种族的其他种族,实在谈不上和谐。
至于连水系种族都称不上那些种族,更是别提了。
这是由一个人掀起的大变革。
他的海洋的宠儿,是海洋无上的珍宝。
他点亮了水系种族归家的路。
从一开始,铎曜的存在就是归处。
这个少年时被无数天骄追崇,青年时被冠上海神称呼,一生中都是耀眼的存在,也在陨落之时,为这片看似安稳的宇宙带来了生机。
那些事迹人们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他都站在荣耀至巅。
灼灼耀眼,触不可及。
至于海族的皇,始终缠在冕下身边这件事让很多存在都非常不满,无可奈何的同时,那份恐惧也被深深藏在心中。
铎曜在这个世界的宇宙闭上双眼的时候,有片冰凉的触感在唇上一掠而过。
非常熟悉。
在最后的关头,珀诺与祂终于融合。
随着伴侣的离开,那片空间中熬过时间的唯一一个存在,最终也如从前一同诞生的那些存在们一样,归于泯灭将此方宇宙,交给了祂眼中的蝼蚁。
至此,此方宇宙失去了最后一个囚笼,开始走向自己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启新世界了,这个世界完美白给(鼓掌!)
第3卷 光暗
第78章 暴君想砍了自己的第一天
圣格塞大陆。
这场异变来得很突然, 在异变初始之时,这个大陆上所有的种族都没有察觉到,这片大陆的黑暗年代正被人漫不经心地掀开了帷幕。
那只苍白不见血色的手, 在掀起帷幕之时, 浓浓的恶意掺在卷席而出的血腥味中,淹没整片大陆。
平和许多年的圣格塞大陆,现在已经沦为生人死人混成一片的地狱。
……
西尼尔是亚尔曼家族唯一的幸存者。
这个昔日骄傲的小少爷比乞丐还要狼狈,一边瑟缩着混在逃难的人堆之中, 一边往自己的身上脸上抹着混着血液的尘土。
一身白皙的皮肤给遮盖严实后,他才忍着要逼疯自己的饥饿感,有些艰难地走到一颗大树旁后便蜷缩不动了, 试图缓解这股难熬后再行赶路。
到处都是像西尼尔这样狼狈的人。
有很少走到地面上的地精一族, 有向来抠门的矮人族, 还有热情大方的巨人族……
他们混在一起的场面很难见, 因为种族习性的不同, 鲜少有处到一块的时候, 但现在, 似乎是非常常见的情景。
因为, 他们赖以生存的族地已经被摧毁了。
现在都不过是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罢了,现存唯一的希望, 不过是那还未被攻打的精灵一族的精灵之森。
他们只想在精灵之森的最外边,讨个活下去的地方。
西尼尔这些时日已经哭了许多, 他受了再多教育, 归根到底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平日那些苦与现在根本不能相比。
如今他已经学会忍耐, 即使心里那些痛抓心挠肺, 每抓一下都是深深的血痕, 西尼尔却不会再苦了。
因为哭,也需要极大的精力。
西尼尔蜷成一团压住空荡荡的肚子,目光却看着来时的方向,悲伤迷茫。
当灾难降临亚尔曼家族之时,谁都没有想到生命的收割如此容易。
那些穿着漆黑盔甲的士兵,面目藏在头盔之中,映射在盔甲之上的光芒冰冷至极,就如这些毫无人性的刽子手一样,让人看上一眼心底便生出彻骨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