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毫在青年另一边坐下,附在他耳边小声道:“这次是我没办好,那些人你不想认识就不用多管,主要认识我这几个发小就行了。”
铎曜欣然颔首,看向身边一直喂食的男人,对他好感不错。
郭毫领悟,立刻介绍:“他姓吕,叫吕辰。吕哥,阿曜我就不用多加介绍了吧。”
吕辰正襟危坐,俊美清贵的面貌含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笑意,半点不见平日的喜怒无常,此刻温和表象比叶伊丞平日还要真实:“你跟毫子一起叫我吕哥就行。”
郭毫终于隐隐感觉到不对劲,有些回过味来,心里不由一跳,扭头就看向好友。
而这家伙毫无自觉,颔首应下就喊:“吕哥。”
泉水般清凌凌又温适的声线,振动着含了点笑意,本来就足够撩人,一双潋滟生辉的眼眸无知无觉地专注看人,比任何矫揉造作都要使人生痴。
郭毫停了几年的雷达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这一响简直就要了人命。
不是,他就出了个门。
十几分钟而已,怎么现在的情况就像电视剧快进到了高潮一样,完全无法理解了。
现在才领悟了叶子眼神的郭毫,纠结的看着吕哥整个人像是提起了所有精气神,毫无平日半点恹烦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正使足劲的大尾巴狼。
不怀好意!
郭毫心里暗自唾弃,但面上半点异样都不敢表现,目光越过吕辰与叶子对上。
叶子挑眉,举起酒杯对他示意。
揉着肚子的江狄姗姗来迟,完全没注意到几人的微妙气氛,走过来时没好气地踢了叶伊丞一脚,硬是挤在了郭毫和铎曜之间。
郭毫被这家伙不要脸的举动硬生生气笑了:“江狄,你欠抽是不是!”
江狄没管他,舔着脸凑到青年旁边:“铎曜弟弟,这次场子是我没办好,等我下次一定还你一个,来来来,哥哥我先说声抱歉了。”
铎曜身边很少有这种混不吝的自来熟,张口哥哥弟弟让他微微瞪大了眸,像是被惊扰了的小动物一样,一身清冷如蒙上一层软糕般,高不可攀偏又馋人胃口。
江狄见青年这幅模样,心里软的不行,本来只是口上花花,现在心里倒真有几分拿对方当弟弟看了。
青年这样的存在,他第一眼就给出了评价,神仙般的人物。
即使是他,在某方面也不够格。
因此他再出声时,语调越发热情真挚:“铎曜弟弟要是不介意,以后就喊完江哥了,以后谁要是不长眼,你就报我名字。”
郭毫顿时一阵咳嗽,得来江狄一阵嫌弃。
见对方这神态,郭毫瞬间不想提醒对方了,慢悠悠拿起酒杯跟叶子一起看热闹。
其他那些看着兀自玩乐的家伙们,一个个竖着耳朵恨自己听不真切,这些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公子哥,还真没见过一个照面就把吕辰和江狄给拿下的人物。
吕辰招人忌讳意会就可,那江家小少爷是个什么性子,除了他那个霸王花姐姐,还真没谁能让他服软。
吧台一圈子人距离太远,只能勉强看到情况发展。
“不是,这美人什么来历,吕哥那样子明显是一个照面就栽了啊!”
正熟练调酒的青年,哼笑道:“我知道他,国际上有名的画家,老头子还买过一幅他的画,当时都被拍出天价了。”
身份来历并不是多重要,豪门世家里多一个清流艺术家也没什么,问题是对方的性别实在为难。
而吕辰简直是圈子里一个异类,说实话,他跟他们这些人并不是一个层次的。
吕家传承悠远,作风古派规矩颇多,渐渐的就有些落伍,全靠雄厚的家底撑着。
世家落败,手上的产业难免衰弱,多的是人想要分上一口,最后却是被这个平日里披着阳春白雪的清贵公子哥硬生生扒掉了几层皮。
似乎察觉到后续不得安宁,便用短短时日将吕家带上巅峰,之后撒手不管,行事作风一切如前。
若不是对方之前的狠辣手段历历在目,怕是没人能想到那一双优雅拨弄书卷的手,也能翻覆商海搅弄风云。
即使现在吕家另有人管,却也没人敢招惹,就怕惹出吕家背后真实的掌权者。
但异类也就异类在这,他那样的手段心性,完全不是手段尚且青涩的二代公子哥能够匹敌的,真要比较,也只能拿另一位同龄的温家异类相比较了。
可对方偏偏就无波无澜的,像是根本不在意,自顾自扮着优雅清贵的小少爷。
“男的怎么了,吕哥要是真把那美人骗到手,吕家指不定还欢喜。”
如今吕家正统的嫡系也就这位主一个人了,他若是带回个男人,吕家正宗的传承就断了。
少不得人高兴。
而铎曜被哥哥弟弟给弄迷糊了,想着这人性子讨喜外向,讨好时更是生不出气,只是那声哥哥在嘴中转了几圈,不知为何竟有些吐不出来。
吕辰俊美雅致的眉眼微抬,看向大咧的江狄,骨子里的优雅端持在收敛了戾色之后,便沉淀出了古派世家的矜贵,此时目光淡淡看着人,独显出根植骨中的威仪。
江狄脸色微变,心思敏锐,刷地看向叶伊丞,得到一个微不可察地轻点,顿时心情复杂地看向了青年。
那声粗口这次又被他咽了下去。
想着这么一个惹人喜欢的青年,被吕哥这个家伙给盯上了,顿时满心不是滋味,这才第一面而已,但他就是有种被猪拱了白菜的感觉。
江狄有气无力:“阿曜啊,你还是叫我江狄吧,我这名字也没啥昵称。”
他瞟了一眼收神敛色的吕辰,不甘心地悄悄道:“若是叫江哥哥,我也是没什么意见的。”
铎曜不由失笑:“说不定你还没有我大呢?”
江狄惊喜:“那刚好,我叫你哥哥也很好。”
郭毫“呸”了一声:“没脸没皮。”
虽然出了些意外,但是包厢里的人心里都有数,后面放开了也都毫不在意,拉着人就三三两两玩乐。
酒气熏染,人声吵闹,铎曜身处这样的环境下也难免被带出了几分燥热。
他肤色凝白细腻,薄薄一点红晕就似灿烂春色在那一片丝丝缕缕地绽放,显露出的潋滟风情不知多少次惊艳了敌对玩家的眼睛。
他们手上这一犹豫,手下就不知不觉放了不少水。
赢家欢喜,多番都是赢家,铎曜也察觉到几分不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轻笑。
他心情愉悦,而那些一个个输了的家伙也不见多么灰心,光是眼福就大饱。
铎曜伸手一推:“赢了,你们继续吧,我去趟卫生间。”
青年收手,指尖圆润白皙,在灯光照耀之下宛如艺术品般精致,让一些隐性手控的家伙捂着胸口,对旁边人张口就道:“我心动了,你看我有机会吗?”
旁边人翻白眼:“没有,死心吧。”
铎曜走后,偶尔下场几次的吕辰抬了眉眼,面不改色地起身,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而他离开的路线旁人一看就知。
江狄哼笑一声,而叶伊丞面色不明,眉目低垂,金边眼镜遮住了大半的神情变化。
郭毫倒是真情实意地拧眉纠结。
叶伊丞叹息:“你拦不住的。”
说句实话,他们几个就像是被长辈放在皇太子身边的世家侍读,看起来相融无洽相处起来是发小朋友,但真遇到事,彼此之间的待遇就一目了然了。
谁能想到这世上还有人生了一张出尘绝艳的皮貌,勾得人心作祟的却是一看就知的耀眼气势,比世家用心教养的独子还要与世无双。
放在古时,就算他是个乞丐,都能被当做天神下凡好生供着。
想着,叶伊丞抬头:“你运气倒是好,说实话他真不像一个孤儿。”
他不信有人天生就生了一副傲骨,青年看着干净纯澈,是真的温温和和不沾戾气,但他能隐隐感觉到青年无知无觉的不仅是旁人泛滥开的情爱,还有举手投足间的淡漠威仪。
聪明些的,都知道与他相处该拿捏住分寸。
郭毫点头:“说是运气也确实,那文景雅苑的空额,偏偏就恰巧送到我眼前,说明阿曜天生就是个富贵命。”
该他受尽宠爱。
江狄漫不经心地听着,一言不发。
而方便完洗漱的铎曜,凉了眉眼,低头揪住脚腕处的黑雾,想要扯掉。
有气无力的黑雾被捏住后依旧坚持不懈地攀住指尖,看着虚弱却死活拿不下来。
甚至因为被发现,有些自暴自弃地圈死了脚踝,原本藏匿踪迹的黑雾开始变浓,□□裸地出现在铎曜眼前。
黑雾成丝,向上攀延,似乎对裤管里面的景色蠢蠢欲动。
铎曜脸色微变,弯腰就要用上双手一起。
而吕辰进来后目光倏然一暗,便见着青年弯腰仿佛在整理裤脚,劲瘦的腰身俯身时掐出的弧度极细,挺翘的臀部如此更是毕露无疑,修长双腿稍稍稍弯曲反而显得有些委屈了。
若是安静端坐着的青年像是一尊玉佛,精致完美没有瑕疵,纵使百般心动也不敢轻易亵渎,那眼下青年一身的姿容像入了缱绻红尘,轻易就勾动了属于俗世的情.欲。
吕辰目光越发暗沉,褪去那副装模作样的优雅从容,逐渐展露出的偏执暗色,反倒消去了那唯一的一点割裂感。
他不动声色地扶住了青年腰身:“怎么了?”
铎曜一惊,连忙起身,但动作过急,整个人弹起的瞬间就直直冲入了男人怀中。
强烈的他人气息一刹那就扑入鼻中,铎曜略感不适的屏息一瞬,却生生逼出了眼尾的嫣红。
芙蓉春色之下,这一幕简直……活色生香。
吕辰喉结轻动,觉得二十几年来的修身养性从遇见这个青年开始就崩塌的猝不及防,简直就像是克星一样,失了魂般任由掌控。
男人深邃眉骨稍稍一动,手上牢牢扣着青年腰身,缓缓摩挲,仿佛透过衣服碰到了内里的细腻,目中灼了一抹火,轻声哄着:“没事吧?”
铎曜背靠着对方,被男人桎梏,看不见对方异样的神情。
回神后被彼此的距离与男人自然的态度惊了一瞬,刚想推开,无意低头却发现脚踝处不安分的黑雾像是遇到克星,无声无息地褪去了。
也不知是藏了起来,还是离开了。
铎曜转身看向男人的目光多了些奇异的意味,弯着眉眼凑近了些,发现对方身体僵硬,眸色却愈发幽沉,恍然大悟。
他将吕辰拉到过道里。
而后铎曜出乎意料地主动伸出双手圈住男人脖颈,额头抵着对方,彼此之间距离更近一步,呼吸吞吐都在互相交融。
吕辰身姿颀长,轻易就将青年圈入怀中,优雅矜贵的表象碎了个彻底,此时呼吸急切,任谁也看不出昔年吕家家主的狠辣手段。
铎曜毫不矜持,由着男人小心翼翼地试探,而是打量对方好久,语气新奇:“你喜欢我吗?”
吕辰喉结上下翻滚,修长五指扣着那劲瘦腰身,心里滚烫,感觉神智都被眼前青年给摧毁大半,如今只沉默点了下头,怕被对方认为轻慢,又哑着声追道:“喜欢。”
铎曜是真的好奇,明明是对方将他整个人不着痕迹地桎梏,但他偏觉得自己能轻易掌控对方。
眼神恍惚一瞬,竟觉得眼前这低着头的男人神态万分熟悉,仿佛已经历过数次。
青年神情迷糊地仰首,红唇轻启:“你亲亲我。”
吕辰一怔,强作淡定的眼眸流露出丝凶狠,像是捉住猎物缺点的猎手,果断地扣住青年的后脑就生狠地吻了上去。
矜贵与优雅在情爱面前也化为令人惊骇的贪婪,唇舌初时用力,让青年吃痛地想要后退,仿佛被痛楚惊醒,漂亮的眼中闪过悔意,推着男人肩膀就想要后退。
吕辰眸光一闪,想要冒进,却又不敢操之过急。
于是顺着青年的力道推开,只是分离之前他还是撬开了对方齿关,恶意肆虐一番才故作绅士向后退去。
青年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眼见他又恢复成守礼矜持的雅贵做派,俊美温和的面孔关切的看着人,丝毫不见方才亲吻之时的恶劣行为。
那一丝骇人的炙热被层层晦暗掩盖下去,若不是唇上刺痛未散,他险些就信了对方这幅模样。
铎曜暗恨自己刚才鬼迷心窍,不由迁怒:“我让你亲,你就亲了?”
吕辰无辜眨眼,不敢吭声,却默默地点了下头。
宝贝让亲,自然就亲了。
指不定下次就没这机会了。
铎曜抬眸,若有所思:“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而他自己……竟丝毫没有反感。
甚至由心感觉到一分真实,仿佛被隔离在薄膜之外的东西正找到了空缺,时日一长就会恢复正常。
吕辰一时沉默,许久才想着措辞缓缓道:“是你,自然就喜欢了。”
大概青年就是自己的劫,一旦遇上,除了沉沦没有其他结果。
铎曜长睫一掀,语调不明:“我不喜欢你。”
话语一出,男人脸色微紧,而他自己眉眼舒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觉得仿佛出了一口恶气。
甚至有一种男人活该的舒畅感。
铎曜看着吕辰,眸光溢彩掩住了一丝不明的意味。
心里一字一顿缓缓出声。
第、三、个。
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这个世界——非常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