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钟洵的话才堪堪开了个头,就被对面那人高出一度的音调给打断,听见他完全曲解了自己本意而吐露出的语句,傅时衍无比急切地往前迈出了一步,小臂抵在钟洵身后冰冷的墙壁上,“我没有不愿意。”
傅时衍望着钟洵因为他此刻的唐突举动而染上几丝惊诧的眼眸,轻声却又笃定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没有不愿意。”
“如果真的不愿意的话,最开始的时候就不会那么说了。”
对面少年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真挚,声音又是那般恳切,钟洵还没说完的半截话被他硬生生地给堵了回去。
见钟洵脸上的表情明显柔和了几分,傅时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副班长你也知道,我这些天没来学校是因为在外地工作。”
“而工作的内容其实就是为了拍摄一部公益广告。”
傅时衍一边温声细语地倾吐出将早就准备好的借口,一边状似不经意地轻移过视线。
他的语速很慢,每个音节都异常清晰地传入了钟洵的耳际,“因为我饰演的那个角色有被强行提取信息素的剧情,为了增强在镜头下的真实感和可信度,在与导演和对手演员商量过之后,我们决定在我能承受的范围之内真实抽取。”
“当然,专业的医疗团队就在旁边随时待命,如果出现什么突发情况就会立刻喊停。”
傅时衍紧张地用余光观察着钟洵脸上细微神情的变化,他表面上平静得宛如老狗,实际上内心已然慌张到不行,明明是打过几千遍腹稿的完美说辞,可是那人前不久才因为自己的话而有些放心地舒展下来的眉头却又再一次蹙了起来。
……难道是哪里说错话了?
他飞速地在脑内复盘过几番,几乎是屏住气息地等待着钟洵下一刻的开口。
钟洵不得不承认,刚才的确是自己会错意了,傅时衍并不是不想和他解释清楚,最开始的话大概也是为了让他先安下心来才会那么说的。
明明萦绕在心头纠结着究竟要不要诉之于口的问题得到了面前这个人再真诚不过的亲自解答,可是钟洵却丝毫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不知道到了这个份上,自己是应该夸赞傅时衍对于演艺事业的这份敬业之心还是应该责备他太不把身体当回事。
纵使钟洵本不是这个ABO世界的原始住民,然而在恶补过有关于这个世界的生理知识和亲身体验到生理期的可怕之后,他才意识到腺体对于Alpha和Omega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器官。
虽然被傅时衍轻飘飘的一句“强行提取信息素的戏份”给巧妙地带了过去,可是按照片刻前他无意中瞥到的青紫色却是那么的明显和艳丽,根本不像他口中描述的那般轻描淡写。
“……疼吗?”
太多想说的话涌到嘴边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近乎微不可闻的叹息,钟洵抿了抿唇,克制住动摇的心绪,缓缓地开口道。
“啊?”
呆立在一侧大气不敢出一声卑微待命的傅时衍根本没有预料到久久沉默不语的钟洵开口的第一句居然会是这样的话,反倒是有些卡壳。
“我是在问你,”
钟洵又轻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抬了抬手,指尖落在自己包裹在衬衫下的腺体位置,“这里,还疼吗?”
“……疼。”
傅时衍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和钟洵撒娇贴贴的机会,他软绵绵地接了下去,就好像是随着钟洵的话突然又回想起了那一天在拍摄现场被/针/头/所支配的恐惧一般,眼里倏忽间又漾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可疼了。”
“……”
钟洵偏偏还就吃这人耍无赖撒娇的这一招,他柔声地哄道,“那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的腺体?”
话音刚落,钟洵就察觉到问句里不大妥帖的地方,赶快补充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腺体上的伤口而已。”
似曾相识的话语,和此前并无二异的两个人,和那一夜唯一有些不同的只不过是提问者和被提问者的身份。
倘若傅时衍没记错的话,那一夜,眼前的人真真切切吐字清晰地拒绝了他两次。
“副班长真要看吗?”
他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视线却根本没从眼前人的身上离开过一秒钟,“那些没完全消下去的针孔乍一看上去是很恐怖的,我怕会吓到你。”
见傅时衍纵是到了此刻还在顾及着他的心情,钟洵的声音里不自觉地染上了些许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急躁,“我大概不会晕血,也不会晕密集的伤痕。”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钟洵原本觉得这一次傅时衍很难再继续找理由拒绝,却没想到对面的人偏偏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他可怜巴巴地敛起湿漉漉的眼眸,划出来的尾音就跟被雨水打湿了皮毛的小奶猫一般可怜兮兮,“可是,可是我怕你嫌我丑。”
“……”
从穿进书里遇到傅时衍的第一天起,钟洵就不太能跟得上他一贯异于常人的脑回路,就算现在他们俩的关系已经从先前毋庸置疑的男主角和苦大仇深的炮灰转变成为了身份对等的朋友了,但是钟洵却还是不太能摸清这个人说话的逻辑套路。
“……我不会嫌你丑的。”
钟洵只得继续这么耐心地哄着,“给我看看,好不好?”
“真的吗?你真的不会嫌弃吗?”
雨夜被淋湿了的小/野/猫/无比警觉地盯着眼前突兀出现的好心旅人伸出的双手,这些痕迹得有多么的触目惊心,才能让他如此小心翼翼地再三确认?
“不会。”
好心旅人再一次温柔而又耐心地安抚道。
小/野/猫盯着旅人被雨水打湿的手掌看了半天,最终还是乖乖地递出了自己渗进了水湿哒哒的小肉垫,软绵绵地叫了一声,“那好吧。”
“不过这样你也算是两次了,我们相互抵消了哦。”
在被旅人彻底揽入怀中的同时,它如此轻轻地低语了这么一句话。
钟洵没有听清傅时衍低喃的具体内容,他的注意力全部被傅时衍手上的动作给吸引住了。
曾经落在黑白琴键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这一次轻轻地落到了难得裹得严实的衬衫衣领上,傅时衍的指尖微微用力,白色的衣扣被轻而易举地解了开来,那块大片的青紫色也随之无清晰地展现在两人的面前。
他的腺体微微发红,细密的针孔密密麻麻地分布在那片愈看愈显得可憎的青紫色之上,平时只要两人距离稍稍靠近一些就能立刻感知到的信息素的清冽味道就像原先察觉到的那股奇怪的违和感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算是为了追求演出的真实感,也没必要下这么重的狠手吧。”
即便先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建设,钟洵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回来了!!!我写完的时间是凌晨六点钟,正把它放进定时箱里的时候我同桌醒了,快乐互打完招呼之后我准备睡了她准备起了,简直太草了【?】
期末成绩出来了,只挂了一门,谢谢大家的祝福谢谢老师捞我!!!复变函数到底是你鲨了我还是我鲨了你!!!劝人学理天打雷劈呜呜呜呜呜我什么时候能退学.jpg 努力二月日更到完结,大家一定要相信我【可怜猫猫头】
第四十四章
悄无声息地藏在走廊视觉死角里的一般路过人陆星砚眼睛都看直了。
要不是怕被躲狗仔躲惯了对人和信息素的气息很敏感的傅时衍有所察觉, 陆星砚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都黏到不远处都快贴到一起的那两个人的身上去。
“你靠得太近了。”
骆清源压低的声音几乎是贴着陆星砚的耳际划过,尾音落下的同时,身上校服的衣领也被他不动声色地提溜了过去, 陆星砚也被迫往后退了几步。
“可是这边这个位置的视野最好!”
纵然是被跟拎小鸡一样被无情地拉到了旁边, 但陆星砚却不以为意到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仅仅只是嘟囔般地抱怨了一句。
“……就那么想看吗?”
身后的人默默地伸出手,把陆星砚那颗跃跃欲试几近都快越出遮掩物墙壁边界的小脑袋给摁了回去。
“三点水哥一向不怎么近人色, 难道你就不好奇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动起心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吗?”
陆星砚振振有词地小声bb道, 末了还顿了顿, 叹了一口气, “算了, 你跟他也差不多是半斤对八两,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此话一出,陆星砚立刻感觉到原先那双只是怕他一个不小心栽出去箍在他腰际的双手不自觉地加紧了几分力度, 那人似乎一下就注意到了他话里的重点,清冷的声音平静地问道, “我也是万年不开花的铁树?”
“……你别抠我字眼,我现在还没有完全原谅你呢。”
明明和平时并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陆星砚却意外地从那人听似平稳的语气里嗅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理不直气也壮地侧过身, 轻轻踮起脚尖伸手捂住了骆清源的嘴,从物理方面断绝了他接下来进一步的发言, “嘘,现在禁止说话, 万一被三点水哥发现了怎么办!”
既然陆星砚都做到了这个份上,骆清源也没有再一步揭穿陆星砚拙劣的借口,只是眸色深沉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顺势亲了亲他遮在自己唇间的指尖。
切实地柔软的触感传了过来,陆星砚宛如触电一般快速地缩回了自己的手,不知名的热度从耳根蔓延开来,他着急忙慌地回过了头,小声地骂道,“变/态!”
大概是觉得仅仅只有这一句没什么太大的震慑力、不能充分地体现出自己对他此番没打招呼突然袭击的深恶痛绝之情,陆星砚气鼓鼓地又补充了一句,“你……你回去给我等着!”
也不知道该回去等着的人是谁。
见陆星砚从耳根到耳廓都已烧得通红,骆清源觉得自己也不能欺负得太过了,只是稍稍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
陆星砚完全不知道那侧骆清源片刻间流转过的思绪,他单方面气鼓鼓地把不要生气的消气魔法口诀心里默念了几遍,好不容易才重整过旗鼓,重新将方才被身后可恶/变/态/分散了的注意力转回到此次他悄咪咪视/奸/的主角身上去,然而下一秒前方所影映出的画面便强烈地刻印进陆星砚的视网膜中。
不知何时,原本只是在公共场合宛如普通小情侣般搂搂抱抱(?)的两个人已然悄然地分了开来,从他这个绝妙的角度看去,傅时衍就像是在耍(?)流氓般慢条斯理地在对方认真视线的注视下解开自己上衣衬衫的扣子。
这……这是什么操作?
陆星砚简直要被傅时衍的/操/作给/骚/断了眼。
自己不过只是漏看了那么一小会儿,究竟错过了什么发展?
这两个人,在学校就玩上这么大的了?
目瞪口呆的陆星砚完全将刚才禁止说话的条例抛到了脑后,连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了起来,“马上是不是会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情节?我们现在是不是最好还是先撤了?”
“这不是你最想看的部分吗?”
比起一戳就破只会虚张声势的纸老虎陆星砚,他身后的骆清源倒显得意外的淡定,他意味深长地扫了手脚都快不知道怎么放哪里的陆星砚一眼,“你现在就要逃吗?”
“谁……谁要逃了!”
骆清源的话精准地抓住了陆星砚半露在外面的小尾巴,他磕磕绊绊地为自己挽尊道,“我……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好而已!”
“毕竟我跟你们这种随时随地都能发/情/的大/变/态/Alpha不一样,我可是个有道/德/底/线的Omega!”
虽然嘴上如此义愤填膺地斥责着,但是陆星砚的视线却未曾从不远处的两人身上游离开过一刻。
两个人似乎在轻声交谈着什么,除了刚刚太过刺耳突兀的手机铃声是个特例,陆星砚并不能听清具体的对话内容,只能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和反应单方面揣测一波。
也不知道钟洵说了什么,傅时衍状似一副很配合的柔弱模样,乖巧地低下了头,而另一侧的钟洵则是无比郑重其事地伸出了手,手指落在他的脖颈之间。
倘若换成是另外一对颜值稍低的路人甲乙丙丁来实行就显得油腻夸张的动作放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却显得异常得赏心悦目,钟洵的姿态优雅而又自然,真切的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倒让带上有色眼镜来窥测的人自行惭秽。
陆星砚敏锐地察觉到钟洵直接所触碰的地方,大约是Alpha腺体所处的位置。
“我……我现在偷拍下来/勒/索/三点水哥是不是还来得及?”
——还是说我们现在就开始着手准备结婚贺礼会比较好?
陆星砚已经开始考虑起了如此深远的问题。
“你刚才所谓的道/德/底/线/呢?”
从来不会察言观色的陆星砚完全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两个人的互动之上,他当然不会察觉到那位一直在装乖的Alpha隐隐约约往这边/投/射/过来的不悦视线,而同为占有欲强烈的Alpha,骆清源很明白傅时衍那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骆清源摁住了前方那颗不安跃动的毛茸茸脑袋,轻轻地在他脑门上屈指点了点,“好了,为了守住你最后的道/德/底/线/,我们该走了。”
“啊?”
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陆星砚不解地抬起了头,“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刚看到最精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