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觉得你们是不是有点什么误解?我的婚我想怎么结就怎么结,为什么要嫌这嫌那?”程澄继续无所谓地说。
他是知道这场婚礼肯定是会闹起来的,只是要闹,也总得按照自己的方式闹。
像原文那样,原主因为习惯性讨好这些亲人们,一边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一边险些就要就地折磨起谢洵来,原主用谢洵发泄,而剩下那些亲人则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戏,甚至连后面的宴席都没兴趣,快乐得提前离场。
所以说这个原主只知道窝里横,还是不够坏。程澄吐槽道。
“程澄,你扪心自问,是我还对你不够好吗?”程焱开始搬出了曾经给过的东西,“你母亲走得早,我不一样没有抛下你,不一样把你养到这么大,甚至还担心你,给了你公司经营,这还不够吗?”
“你真是让我们程家很失望。”程焱最后总结,“好像结了个婚,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一连串的质问让程澄都笑了,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向面前这些人。
他忽然觉得自己也不算什么反派,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只怪自己阅历不够,看见这些人只觉得脸谱化得无趣。
那就没什么好顾忌了的。
程澄想。
“对。”他说。
“我的确从结了婚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他轻声道,“但要说具体点,应该是在从民政局出来的那一刻起。”
“好?你告诉我什么叫好?”程澄看着面前的男人嗤笑,“我妈跟着你这么久,你这种没担当的男人一个承诺都没有,这是好吗?
“死后你甚至遮遮掩掩不愿承认,这就算了,我外婆想要把我接过去,结果你却因为外界知道了我的存在,怕我过去以后你没有颜面,硬是要抢回我的抚养权,这是好吗?”
程焱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当着后面那些看热闹宾客的面,冷声吼道:“程澄!”
“怎么不会吵架改成吼了是吧?那我还偏要继续说,你说你养我这么大,是,我物质上的东西从来没有缺斤少两,但每次你假装送我的‘玩具’,哪样不是程厉用过的玩过的?至于公司就更有趣了,如果我没记错,我现在手上的这三间的其中之二,是程厉自己胃口太大还能力不足,觉得管不了了说不要的,你才给我的吧?好笑的是这两年有了点起色,程厉转眼就要过来跟我抢了,这是好吗?”
“所以程焱,你明明就是一个背信弃义、始乱终弃还巧舌如簧的骗子!”
乐队正好演奏完全部乐章,整个草坪瞬间安静下来。
坐在远一点的祁蓉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但没上前,而是换了一种惊讶但欣慰的眼光看过去。谢聆则跟自己的同学一起愣愣地瞧着,交头接耳:“原来程澄哥身世那么惨啊……”
比起这个,坐在后排吃着前任特供荔枝的田昕,则兴奋得恨不能上去凑热闹八卦。
程澄吐出一口气,心脏跳动还是稍加快了一些:“怎么,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看来跟谢洵成语接龙也不是没用,比如这种场合就很适合出来装一装。
“哦对了,虽然我现在一点都不稀得那点公司,但我也不可能给程厉,”程澄看向一旁的哥哥,“上次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吧?我把公司给老婆玩儿都不可能给你。”
“相信这段时间你也查过了,我有没有说到做到你很清楚。”
程厉冷哼道:“谁知道你又想使什么坏?”
“以前公司写我名字,现在不一样了,这可算是夫妻共同财产,跟你一个外人可毫无关系。”
程厉咬牙看着他。
“行了,看来大家都不太痛快,那等会儿的敬酒我想你们也不需要,我等会儿带着谢洵自己找外婆就行,”程澄自作主张取消了后面的环节,心中暗爽又可以偷到一次懒,然后又正色道,“不过你们还是不要提前走,我还是要你们见证见证我的婚礼,毕竟我好歹也姓程,是吧?”
既然都敞开说了,程焱这才重新看向另外一个人。
程厉是告诉过他这个人的事的,听说还是个很优秀的学生,结果被程澄看上之后硬要抢回来,据说把人家的留学名额都挤掉了。
“程澄,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曾经做过什么?”程焱看着谢洵开口,意在威胁另一个人。
“嘶……”程澄啧了一声,又来啊?
这套模板不是早就在程厉挑衅的那次就用过了吗?
不过说实话那次还得是谢洵帮了自己一下,虽然有些地方的度是有点过了,但效果拔群。
只是上次是因为谢洵也讨厌程厉才帮他的,这次……
程澄眨眨眼,毕竟几十分钟前自己才刚闹过一次水果人,要是谢洵临阵倒戈——
程焱说完,又对着谢洵笑了,不愧是父子,套路果然跟程厉一模一样:“谢先生,能在这里看见您我也十分遗憾。听说您原本不想——”
“是的。”
谢洵开了口,手还亲昵地挽着程澄:“我原本的确不想跟程先生在一起的。”
听见这句话,程厉先爆发出一声嘲笑。
“程澄,你真是不抢就拿不到想要的东西,真是可怜。”
“但是……”谢洵很快就加了个转折。
结合这个主角也不太爱按理出牌的个性,程澄忽然谨慎起来,生怕他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发言。
“但是程先生实在待我太好。”
?
程澄表情僵了一下。
这个比龙精虎猛更离谱了一点。
“我知道他脾气不好,但他对我还是跟其他人不一样。虽然我只用给他剥荔枝,可他说什么都要把公司给我,给我家里的钥匙,给我跑车……”
是,是给了,剥荔枝只是因为自己不想动,给公司是因为自己没兴趣,给钥匙和车也仅仅因为觉得他上下班很麻烦啊!
为什么谢洵现在说出来就这么奇怪!
“我本来也不想说这些的,我怕程先生面子挂不住,他虽然每天都好像很凶,但会为我等门,等到感冒昨天才刚好,甚至偷偷为我画画……”
那不是因为你身材就是免费模特吗?!
程澄想让他别说了,暗地里悄悄捏谢洵的胳膊。
他怎么就忘了谢洵演起来比他厉害多了!
不过他看了一眼程厉程焱和其他几个亲戚的表情,又觉得,挺好,同一种方式恶心人两次,也还挺不错的。
谢洵像是没感受到程澄的提醒:“但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程澄觉得他不太想知道后面“重要”的话。
可惜谢洵听不到他的心声,对着一众亲戚,缓缓说道:“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让我放弃学习。”
程澄张了张嘴。
是哦,他不说自己都快忘了。
毕竟自己曾经还干过把谢洵关在调教室里,让他回答杠杆收购和责任投资的细节这种事。
谢洵总结陈词:“所以程叔叔,您不用担心什么。”
“我知道程先生喜欢我,他只是不说。”
“……”
程澄抽抽嘴角。
早知道来之前就不对谢洵说那句“应付一下我爸”了。
这应付得也太过分了些!
自己刚才那些气势昂扬的话最后全成了他的铺垫!
不过谢洵都说了,自己也不能不为他兜底,于是程澄心一横,挽着谢洵的手略微用力,自己干脆当着程焱的面,靠在了谢洵肩上。
“所以爸,谢谢你们今天来给我的祝福。”
程澄仰起头,跟正巧看过来的谢洵对视一眼。
对方现在脸上甚至是带着笑的,仿佛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而自己的确是被程澄征服了一样。
行,你等着。
程澄对着谢洵飞快地眨了一记眼。
然后才继续靠在他肩上,对程焱说:“如您所见,我们的确非常的……”
“般、配。”
一场闹剧短暂过去,程家的亲戚重新坐回椅子上,表情各异。
然而谢洵后面说的那些话时大家都听见了,一旁的司仪简直被那句话感动得不行。
程澄不想跟这些人扯下去,对司仪做了个手势,示意继续进行下面的环节。
“那婚礼继续进行。”于是司仪像是直接无视了之前的那些家庭纷争,“爱情永远是最捉摸不透的东西,但不管怎么样,今天大家相聚在这里,就是为了见证我们的程先生和他的爱人谢先生的婚礼——”
场地又开始响起悠扬的乐声。
程澄挽着谢洵,从程家那一堆闹心的亲戚中走出来,跟祁蓉和谢聆打过招呼后,便要正式踏上那一条红毯了。
宾客坐在他们的两边,程澄揪着谢洵的衣服,用只有两人的声音咬牙切齿道:“谢洵,你等着。”
两人贴在一处的布料都要被程澄揪热了,谢洵配合地点点头:“我都是听程先生的话。”
“……你能不能叫我名字?”
“程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程澄深吸一口气,忍下来。
算了,毕竟都演到这里了,好歹也要把这个相敬如宾演到结束。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露出一点适合结婚的假笑来,一边跟013吐槽:“结婚就是麻烦,怎么这么多事。”
“宿主,那是因为您是把结婚当任务,当累赘——”系统最近可能是太闲了,也可能是开始看起了一些伦理小说,絮絮叨叨。
“快点闭嘴吧。”程澄忍无可忍打断道。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跟那几个所谓家人吵架还能舌战群儒,但现在……他居然还真的有一点紧张。
程澄一边在心里劝自己说这是因为毫无经验,一边稍稍抓紧了谢洵的胳膊,心道都是他刚才说那一通的错。
也许是场景的原因,即使现在的气氛不那么好,但应景的天空、白鸽、音乐、鲜花……
仿佛这一切都非常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关键是,这一切还都跟原著背道而驰。
还好司仪很有眼力见,省略了让新人互诉衷肠这一环节:“毕竟刚才谢先生的告白大家都已经听到了,而程先生可能有些羞涩,那我们就先暂时放他一马。”
“当然宣誓不可少,所谓仪式,就是为了强化爱意而存在的。”
司仪把一式两份的誓言放在他们面前,乐队停下奏乐,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脸上。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程澄想,会不会按原著的剧情更轻松一些?
不过他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管怎么说,正是因为现在有外人在,自己对谢洵好才能不触发人设判定,他就应该抓住这样的机会,即使尴尬一点也没有关系。
只是在快要宣读的时候,他感觉到谢洵的视线似有若无地往这边瞟了一下。
“我应以一整颗心爱你,应以所有的姿态赞美你,应以毕生的温柔包容你,应以全部的灵魂融入你。”
程澄埋着头,越念声音越小。
“而你也将与我一同,是吗?”
说完最后一句,程澄觉得脸都快红起来了。
“013我好尴尬啊啊啊啊啊——”他找不到人说,只能扯着系统发泄。
只可惜系统也帮不了他,幽幽道:“宿主,你自己决定要好好演一下婚礼的。”
而谢洵也看着他。
站在鲜花簇拥里、一身纯黑色燕尾服的程澄俊美而精致,即使刚念完那些话,还没抬起头来。
面前穿着白西装的人定定看着他,听完了所有的誓言,过了几秒,不知在想些什么,才轻缓地应答道。
“——是。”
程澄一边催眠这都是为了不让程家的人快活,一边听见司仪开了口。
“那么,你们现在可以接吻了。”
第21章
虽然也不是没有准备,可骤然一听司仪这么说,程澄还是不可避免地僵了一下。
倒是此时的谢洵看上去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仿佛司仪的话跟他毫无关系一样。
程澄心脏跳得极快,还在努力保持镇定,只是视线已经在不经意间落到了对方的嘴唇上。
谢洵的唇色较浅,偏薄而又非全然的冷硬,比起程澄本人的丰盈润泽,甚至显得有些寡淡。
但也许是气质太突出,程澄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想,他居然觉得这样的寡淡更平添了几分冷然的性感。
苗头实在有些奇怪,他摇摇头,很快打住胡思乱想。
如果按照原著的剧情,现在应该是程澄被自己那一堆亲戚羞辱过后,带着满腔的怨怼和愤怒,开始当众对谢洵冷嘲热讽,非要他完成这个仪式。
而谢聆其实是没有出席的,这也是谢洵忍辱交涉的结果——不被自己的妹妹看见这场婚姻的真相,代价是接受这个所谓宣誓后的“吻”。
根据书里写的,原主自然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但的确对谢洵跟其他那些前任都不同,从一开始还算好好追求的时候就是,非想要亲吻对方,自然全被冷漠拒绝。
结了婚后面的许多内容——比如地窖小黑屋的内容并未详写,按照走向看来,原主把谢洵关在里面,估计就是无止尽的“道具调教惩罚”而没进一步肉体接触,但关于婚礼的这个吻,作者倒是以主角的视角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
原著里的谢洵被逼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自己最厌恶的人亲吻,屈辱、难堪、恶心、憎恶统统都有,生理的厌恶险些都要遏制不住,回去以后干呕了整整三天,而三天里又接连不断地被原主关在小黑屋里折磨,最终导致主角从此断情绝爱,开始卧薪尝胆踏上真正的复仇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