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洵的声音紧了紧:“我妹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程澄松开了放在他肩上的手,“你妹妹应该少看一点小说。”
“多读书,少打游戏,少看奇奇怪怪的东西。”程澄面无表情,“尤其是那种又臭又长的垃圾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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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真的觉得最近身体好多啦,但好像过段时间还是要复查。”
“嗯。”谢洵问过了她的病情,安慰道,“等检查结果好了,我们就回学校。”
谢聆点头:“好。”
这间病房很大,小冰箱上还放着果篮和牛奶,谢洵走过去:“想吃什么?”
“荔枝。”谢聆指着最上方鲜红饱满的水果,对谢洵笑了笑,“哥给我剥好不好?”
听见这个名字,谢洵眉头跳了跳:“……好。”
两人随意地聊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谢聆年纪小藏不住事,没忍住,还是直接问了:“哥,你是不是跟……跟他结婚了?”
谢洵的手指一顿:“嗯。”
“程澄哥哥他……”小姑娘欲言又止,“他是不是逼你的?是不是用我当条件?”
他把水果递给妹妹,轻轻笑了笑:“你一天到晚都在乱想什么?”
谢聆摇摇头:“因为你以前都说过对谈恋爱没兴趣啊,怎么突然就……”
说到这里,她忽然噤了声。
谢洵抬头:“怎么了?”
“没,没什么。”谢聆眼神闪了闪。
“刚才程澄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他问。
谢聆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也没说什么……就是跟我说了这个事,还邀请我,到时候去你们婚礼的现场。”谢聆说得断断续续,一边说还一边看向谢洵。
“如果我们真的会有婚礼,你想来吗?”谢洵平静地问她。
“那是当然!”谢聆说到这个便有些激动,“我只是还是不太理解,之前他不是还在追你么,怎么突然就……”
“不过说到这里,我感觉他这次跟之前差别好大。”
谢洵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前两次我觉得他就是一个无聊的有钱人,”谢聆皱着眉回忆,“怎么说呢?反正就好像……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
谢洵看着她,没有立刻开口。
“虽然我不太懂,”小姑娘坐直了,努力把表情变得认真,“但我听过一句话,那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谢聆。”这一次,谢洵的口吻有点严肃,“你告诉我,刚才程澄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谢聆不知道为什么她哥哥的表情变了:“呃,都要说吗?”
“嗯。”谢洵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很快消失。
他也不在意病房是不是有录音或者录像,心中暗道,只要程澄真的敢违背两人的约定、真的伤害了谢聆的话……
“真的可以说吗?”谢聆试探着看向自己的哥哥,“但刚才程澄哥哥说,让我有时候不用事事告诉你……”
“没关系的。”谢洵放低了声音,像是鼓励一样,“有什么事都可以说出来,别怕。”
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好。”谢聆眨眨眼,“那我说了啊。”
“嗯。”谢洵沉声道。
“就是,程澄哥哥说,结婚这件事,是你、你欲擒故纵,你喜欢他,离不开他,对他,对他……情根深种……”
谢聆把刚才的话全说了出来,然后顺着自己的好奇心,最后补了一句:“哥,是不是啊?”
不知为什么,这一次谢聆感觉过了好久,自己面前的人才开口。
就是语气有些不太对劲。
“…………是。”
第8章
最后谢洵快要离开病房时,残忍地没收了谢聆藏好的不少漫画书,并重新布置了比以前重了一倍的学习任务。
“就算不去上学,进度也得跟上。”他冷着脸道。
徒留一脸不知道事情走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谢聆:“哥?不是你让我什么都说的吗?”
“跟那个没关系。”谢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游戏也少打,每章课后习题不能漏,其他几门也别落下,早上记得定闹钟起来晨读。”
“……”
“好了,”时间已经不早,谢洵看向窗外,楼下还停着那辆黑色轿车,“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噢。”谢聆看上去委委屈屈的。
所以,好像之前程澄说的那些话也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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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洵回到车上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夏天的黄昏是最好看的,絮状的云和橙色的夕阳交织,很随意地撒下来,铺成一道暖光。
毕竟今天从早上醒来就没消停过,大约是等了有点久,程澄已经靠在后座上睡着了。
谢洵上了车,司机大约不知道该不该把程澄叫醒,有些为难地看了他一眼。
“那就直接开回去吧。”谢洵低声说。
“好。”
一路上车开得平稳,车内温度合适,程澄便没被两人的动作吵醒。
他的呼吸低缓均匀,睡得很安静。
在一旁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坐了许久的谢洵,听见呼吸声,才沉默地转过脸来,看着他。
不得不说这张脸生得过于漂亮,却没什么明显的女气,睫毛很长,此刻静默地盖住了那一对黑得极纯粹的瞳仁。
他到底想做什么?
自己原本并不在意这个问题,只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应对之后的日子。
结果现在……
也罢,谢洵想,这个疯子本来就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说不准这两天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的玩乐罢了。
谢洵移开眼,片刻后勾起一个冷笑。
他也很好奇,程澄最后的目的是什么,甚至开始期待起对方之后的手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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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澄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
轿车停在别墅门口,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回来的。
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一不留神伸手好像撞到了什么,一回头才发现是谢洵的胳膊。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楼下等人的时候睡着了。
一想到这里程澄就心情大好,看着身旁的人笑眯眯地主动开口:“跟你妹妹聊完了?怎么到了不先自己下去?”
谢洵凉凉地说了一句:“因为对程先生情根深种,你都没下车,我怎么能一个人走。”
程澄假装听不出里面的讥讽,也不打算承认这些都是刚才自己忽悠谢聆的话:“不错,希望明天的你也要记得今天的话。”
在车门外等候的刘叔见他醒了,走上来开门,替他拿衣服,“对了,还有您之前安排的裁缝也到了,一直没走,还在等着……”
被他这么一说程澄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出门买戒指的时候,还顺便让刘叔约了定制西装,结果下午在谢聆那儿待得有些久,回来又在车上睡了一觉,险些忘了这件事。
程澄点头往里走:“先去把尺寸量了吧。连谢洵的一起。”
刚进客厅,程澄就看见几名穿着正装的工作人员。
折腾了一下午有些饿,程澄不大想动:“刘叔,我上次的尺寸是什么时候量的?”
“两个月前。”
“那给谢洵量就行了,我就将就用上次的尺寸。”程澄拿了个桃子往沙发上一靠,不打算动了。
“可是小程先生……”
“没事儿,量他的就行。”程澄瘫在沙发上,舒服地眯着眼睛,说道。
一旁的谢洵看了他一眼,刚准备开口,就被程澄察觉到了:“不行,你必须得量。”
程澄跟个不讲理的恶霸似的一挥手:“都说了结了婚以后代表是程家的牌面!随随便便就买个衣服像什么样!”
双标得完全忘了自己今天出门也穿的休闲服。
戴着手套的工作人员恭敬地走上来:“那,谢先生……”
不远处就有一面镜子,谢洵便也没再开口,跟着裁缝一起走到了镜子前。
程澄一边啃着桃子,一边趴在沙发上看热闹。
谢洵今天穿的就是很标准的三件套,他脱了外套和马甲,站直了身子,开始让两人一前一后地替他丈量。
原本还有点疲乏的程澄看着看着,那点困意莫名就飞走了。
他这才看清谢洵的身材。
对方身高有一米九,比例极好,此刻只穿了一件衬衫,又因为测量的缘故,软尺贴身擦过时隔着衣服薄薄的布料,完美的比例和肌肉便若隐若现。
但如果抛开那一连串的形容词,程澄想,谢洵这个身材比例,就是那种只要不穿上衣往美院门口一扔,就会有人跟在后面想追着画的程度。
他专注得桃子都忘了啃,就光顾着看人家给谢洵量身长了。
简直就是标准的人体模特!
作为一个美术生的本能,程澄看了一会儿,脑海里就只剩了一个词。
想画。
反正今天在车上也补了一会儿觉,程澄想到就做,一刻都没耽误,拔腿就上了楼去找工具。
原主毕竟没这个爱好,程澄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支勉强顺手的笔,和几张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素描纸。
画板也没有,不过这都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了,程澄咬着桃子回到客厅,正好看见工作人员已经收了软尺和其他工具:“那程先生,我们会尽快做好,到时候会联系管家将你们二位的礼服送上来的。”
程澄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拉着正准备要穿上衣服的谢洵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谢洵被他拽着,有些不悦:“程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程澄没立刻回答,一路拉着他,直到进了自己房间后才关上门。
被他拽过来的人正皱着眉头,一脸不明所以。
程澄现在看着谢洵就像看见了自己最后没能完成毕设,他的语气都不自觉好了不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
谢洵的脸色更奇怪了。
毕竟这可是现成的模特,程澄在学校里经历过不少被模特放鸽子的事情,怕谢洵跑了,干脆一步跨了过去,先把房间门锁上了。
然后又走到谢洵面前来,客客气气地主动把椅子搬到他面前,又说了一遍:“坐。”
程澄一边看着谢洵一边想,摆什么样的姿势比较好画,正构思着,忽然一阵钻心的刺痛猛地涌上来。
又是那种不由分说的窒息感,程澄毫无准备,膝盖一软就要往地上摔。
不过还没等他摔下去,一只大手就捞住了他腰,扶着他站了起来。
然而这几乎没有减轻程澄的痛苦,可怕而绝望的濒死感淹没了他,他张着嘴想呼吸,却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肺部的空气被阻绝,大脑缺氧,心跳得飞快。
程澄的眼泪都被逼了出来,急忙叫来了系统:“013!!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系统应声出现,犹豫了一下说:“大概是刚才您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好了,触发了违反人设判定,所以,所以……”
什么玩意儿!?
我做什么了吗!我就给他拿了张椅子!!
是不是过分离谱了!!
一旁的谢洵看着程澄此刻的模样,这种突发状况不像是装出来的,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他拍了拍程澄的背想要让他缓和一些,却根本无济于事。
他扶着程澄的手,打算去开门:“我去给你叫刘叔。”
听见这话,程澄连忙抓住他的手:“别——”
结果跌跌撞撞没能控制力气,直接一个趔趄,整个人就着谢洵的动作一摔,对方没反应过来跟着一起撞上门。
“咚!”
木质的大门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
谢洵做了程澄的肉垫,自己则狠狠撞到了门上,一时间还是疼得嘶了一声。
然而也是这一瞬间,程澄那种窒息的濒死感却消失了。
骤然轻松起来的感觉让程澄有些不可置信:“013,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又好了?”
“咳,这可能是因为……”系统的声音干巴巴的,“因为你刚才这一下,把主角给撞疼了吧。”
“按照规定,这也算一种‘不好’,所以判定成功,解除了刚才的反馈。”
“……操。”程澄不可置信。
物、物理的折磨也算啊?
他重新舒了几口气,确认刚才那种感觉没有再次出现,这才看向一旁的谢洵。
看来刚才那一下撞得是真狠,尽管谢洵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但嘴唇还是有些发白。
“没事了?”看见程澄不喘了,谢洵疑惑地看过来,问道。
程澄点了点头:“一点小毛病。”
“不好——”他刚想下意识说句不好意思,就立刻停了下来。
自己给他搬张椅子都能触发刚才那种濒死感,要是好声好气说话了,不又得再来一次么。
想到这里,程澄骂骂咧咧,都是什么破系统。
“程先生叫我来,到底是要干什么?”见他恢复了正常,谢洵重新开口。
干什么,想叫你来当画画模特来着。
程澄在心里叹了口气,主角,不是我不想好好对你。
是这个系统的错。
由于原主某些方面不行的关系,因此这方面的道具倒是直接能就地取材——程澄走到书架边上,随手拿了一根带着软倒刺的两截鞭。
程澄脸上又出现了第一次进地窖时的狞笑——
他凶巴巴地把鞭子往谢洵旁边的虚空一挥,命令道:“把上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