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望说:“别去。”
“什么别去?”
“别跟着杜星星去整容,你鼻子挺好看的。”
姜离忧摸了摸自己鼻子,觉得宁望这小子,脾气臭是臭了点,却怪会讨人开心的。
姜离忧不该去整容,整形医院才该申请他的肖像权挂在医院门口说这是我们的整容模板。
想拥有这样漂亮的脸蛋吗?那就来我们医院吧!这样一来,医院绝对会门庭若市,顾客爆满。
宁望洗完碗从厨房出来,看见姜离忧正趴在桌上写作业。
他新奇又诧异的目光令姜离忧恼羞成怒:“干什么,我不能做数学题吗?”
他在一道题上卡住了,倔强地没翻答案,自己低头计算。
宁望路过他身边时看了一眼:“公式错了,用第二个。”
姜离忧说:“第二个算出来是错的。”
“是你套错了。”宁望从他手中抽走笔,重新在草稿本上演算了一遍。
姜离忧写满了大半张草稿纸,他只写了两行,答案一下子就出来了。
姜离忧将信将疑,就算宁望套进去的公式真是正确的,但需要计算的数字那么大,他计算时没有停顿,这能是正确的吗?
他不信邪地在计算器上重新算了一遍,结果果然分毫不差。
“不要用你的智商以己度人。”宁望语重心长,拿走遥控器打算换台。
这剧太狗血了,相当羞辱观众智商。姜离忧居然还看哭好几次,边哭边擤鼻涕。
“女主角真的太可怜了,男主到底知不知道她怀宝宝了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呜呜呜,下着那么大的雨,她还被赶出别墅了。”
“这个司机一看就是醉酒驾驶,女主出现了,哎呀,你看路啊!……宁望,撞上没啊?我不敢看了。”
颇有几分令宁望无言以对的真情实感。
没走两步,宁望感觉自己衣袖被人拽住了。
一回头,姜离忧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教我写数学。”
宁望:“不教傻子。”
姜离忧被气得一噎:“……两块小蛋糕。”
宁望原地转身,拉开椅子在他身边坐下:“哪道?”
很快,宁望就后悔自己为两块小蛋糕折腰,接下了这份艰苦的工作。
这是两份小蛋糕的工作量吗?这至少也得二十份才行。
“你这不行。”宁望冷静分析,“池修雨喜欢聪明的,你就算这张卷子做满分,他也不会喜欢你。”
“我很聪明好吗?”姜离忧不服气地反驳,“而且谁说我是为了讨他喜欢才学数学的啊?我们周五有考试。”
电视中的狗血偶像剧结束了今日的放送,进入新闻播放时间。
一张餐桌前的两人都非常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了电视上。
“离池氏太子的成人礼不到半个月时间,作为家中独子,池修雨早早被定为了庞大的池氏帝国唯一继承者,池家会怎样为年轻的太子庆祝这意义特殊的十八岁生日呢?这是近来全市都在关注的热门话题了。”
电视剧中的狗血结束了,现实中的狗血才刚刚开始。
电视台放出的照片拍摄于某次豪门宴会,池修雨穿一身黑西装,额前的碎发用发胶抓向脑后,露出冷淡而矜贵的眉眼。
他身上还未脱少年的稚拙,却已经初具成年男性的模样,可以想见彻底长成后,会令多少女孩儿为他发狂。
1028唏嘘不已:“宁望和池修雨的出生时间只相差两个小时,连生日也是同一天,但这待遇……啧啧,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池家与姜家强强联合,喜结秦晋之好,有传闻说在本次生日宴上,池少爷的未婚妻也会出席,真叫人期待万分!”
姜离忧瞪圆了一双桃花眼,等等,他怎么不知道他要出席这劳什子生日会啊?
姜离忧非常生气:“新闻报道怎么可以乱编事实?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宁望问:“难道你不去吗?”
姜离忧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不会去啊。”
宁望也不知信没信,拿起水杯上了楼。
姜离忧跟进卧室问:“你是不是难过了?”
宁望躺着床上,盯着天花板冷静地问:“我为什么要难过。”
是啊,为什么要难过。不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吗?或许以前还会不平,但在接踵而至的现实面前,他早就学会麻木不仁了。
或许有一个出身红灯区,又视财如命、过早得了性病死掉的贪婪母亲,他早就不配争夺任何东西了。
即便他从未觊觎池家的财产,想要的仅是他名义的父亲,一句简单的关心与问候而已。
姜离忧爬上了床,躺在宁望身边,过了会儿,悄悄把脑袋靠在他的手臂上。
宁望心下微微一动。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还跟着母亲住在红灯区时,被他从垃圾箱附近捡来的那只小猫。
一只雪白的,有着蓝眼睛的小母猫。出生不过几个月,瘦弱得可怜,淋了雨脏兮兮的。
宁望把它捡回去喂了点牛奶,对方便眷恋地蹭着他的手指。
柔软的、娇弱的,姜离忧也是这样的存在。
可就像那只最后消失的猫一样。姜离忧也不是属于他的东西。
他是池修雨的未婚妻。
池家。
窗外树影摇曳,妖月高悬,躺在床上的少年俊美的眉眼间渗出了冷汗,眉头紧蹙,似乎陷入了怪诞而香艳的梦魇。
池修雨做了个怪梦,比他前十八年加起来的梦都要离奇。
他行走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天空很高,九星连珠在苍宇上广袤开展,但他的视力却精微得可怕,足以捕捉到星球表面的环形山。
脚下的冰原倒映着血红色的天穹。
他在低头的瞬间,看见了自己金色的竖瞳,在梦境中的世界,他竟然长了张和宁望很像的脸。
池修雨看见这张脸,感到轻微的反感,但身体却违背他的意愿行动起来,向着前方走去。
这感觉很微妙,他能感受到身体中另一个意志的存在,但他又似乎与此意志是一体同源的。
在视线的尽头,有一座宏伟的黑色宫殿,他隐隐察觉那是他的目的地。
走着走着,脚下的冰原忽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他怔了一怔,直到一层苍白的瞬膜覆盖上来,他才发现这不是什么裂缝,而是某种冷血动物竖起来的瞳仁,正隔着一层冰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携带着一股恐怖的威压,巨大得骇人。
池修雨站在它的眼睛上,如同一粒站在水滴上的微尘。
池修雨听见自己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他垂下眼,金色的眼眸微微发烫,低喝:“滚!”
人性化的惧意浮现在那只巨大的眼睛中,裂缝慢慢小了,那是冰层下的东西正在缓缓下沉,等到沉到足够深,池修雨才得以看清楚它的全貌。
一只巨大的龟,背上驮着阴阳两仪,两仪上演化着瞬息万变的生物链。
那是人类绝对无法想象出的生物,呈现某种玄妙而神圣的恐怖。
但存在于这个身体的另一个意志却并未放在心上,就像回家路上随手赶走了什么小猫小狗一样,轻哼着小曲继续向着黑色宫殿走去。
那宫殿似乎是他的家,池修雨猜测,宫殿里面一定有着什么他很在乎的东西,他才这么急着回家。
推开巨大的门,走过千米长廊,跨越万级台阶,红色的帷幔从百米高的穹顶上垂挂下来,带着扑鼻而来的柔软香气。
帷幔中间,隐隐能看见宽大的床,雪白的床被下出现一道线条婀娜的起伏。
一股难言的香艳氛围紧紧摄住了他,池修雨感到指尖发僵。身体却违背意志地坐在床边,俯身笑语:“哥哥,我回来了。”
第11章
两条雪白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挽上了他的脖子,熟悉的面容出现在视线里。
池修雨瞳孔微缩——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人会是姜离忧。
姜离忧目光潋滟,又似罩着一层雾气那样朦胧,眼尾还有一点刚睡醒的泪意。
“烬儿。”姜离忧摸摸他的脸,喊出了一个池修雨完全陌生的名字,轻声问,“我睡了很久吗?”
池修雨听见自己在说话,撒娇似的抱怨口吻:“比上次多了两百年。哥哥,你为什么最近总是睡觉呢?我一个人很孤独。”
姜离忧安抚地亲了亲他的嘴唇,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但息烬并不满足于此,双手握住对方柔软的腰肢,把他剥出被褥中。一手死死箍着他的腰,一手按住纤细后颈,那是一个无比凶猛的吻,力道像要把对方吞吃入肚。
姜离忧却温驯地接受了他的侵犯。
他穿着像古代祭祀时的祭司那样雪白的纱袍,双手环住池修雨的脖颈,臂环扣住了柔软双臂,碎金的流苏垂挂下来,伴随他承受不住的撞击轻晃。
息烬的手娴熟地伸向他衣服下面,白纱衣袍被他撕开,柔软莹润的大腿露了出来。
衣袍底下却还有别的东西在涌动,白腿间夹着什么在蹭动。
池修雨定睛看去——那是一条毛绒绒的红色狐狸尾巴。
/
转眼到了周五,数学考试的时间到了。
池修雨向来凌厉冷淡的眉眼间少见地带上了几分憔悴,眼下是明显没休息好的青紫。
他单手拎包登上楼梯,从他身边经过、原本想要打招呼的同学们,都为他的低气压所慑,原本的招呼声成了唇边的几声嗫喏,被对方目不斜视地忽略过去。
池修雨来到教室门口,步子忽然一顿。
昨晚才出现在梦境中的那个人,正低头和杜星星窃窃私语着什么。
“这是我妈从文殊菩萨庙里求来的符箓,特别特别有用,我上次就是揣着它才考进了全班前二十,骗你我是狗。”
中庭岛也有一些掌管文运的神祇,但姜离忧和祂们不熟,所有试图接近他的神都被息烬那小混蛋揍过。
但既然掌管文运的神祇存在,那就说明这东西并不是空穴来风,是有一定作用的。
保不准祂们就在天上追肥皂剧时看见了他,爱怜地说,看,是小狐狸啊,他现在可真可怜,看在父神的份上,咱们就帮帮他吧。
千万千万不要因为被他老公揍过就记仇呀。
不对,也可以记仇——那就让池修雨考不及格吧。
“星星,你真好。我爱死你了。”姜离忧珍惜地捏住红色的小纸片,“不过,我拿了你的符箓,你怎么办啊?”
杜星星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你那个是旧的,我这个是今年新求的。你就甭担心我了,好好考试吧大小姐。”
姜离忧眉眼弯弯地应了声,刚要进教室,下一秒就被人握着手腕拽了出来。
下一瞬,他指间的保佑符就被抽走了。池修雨一手握着他手腕,一手把符箓抻开瞥了眼。
微怔,随之一声轻嗤。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他的表情像什么都说了。
姜离忧臊得慌,干嘛,就不允许他们这种学渣求神拜佛了?
他瞪了一眼池修雨,不太高兴地说:“还给我。”
池修雨原本一脸嘲讽,被他抬眸瞪过来的瞬间,却忽然想到了昨晚的梦,脸上神色微微一僵。
……那梦的后半部分,可谓相当香艳。
导致池修雨与他目光时,竟然下意识地转移了视线。
姜离忧抢回了符箓,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池修雨……你看起来好心虚啊你。”
池修雨冷淡道:“你想多了吧。”
说完,拉开教室门走进去。
追肥皂剧度年如日,考数学度日如年。煎熬的一个半小时终于过去,姜离忧长松口气,放下了笔。
不管分数是多少,但他已经尽力了,结果应该不会差吧。
为了犒劳自己,周六他拉上宁望去市区逛街。
中庭岛上没有这些东西,姜离忧东走西逛,他看什么都好奇,看什么都想要。
所幸,姜家父母虽然不喜欢他,但在财物方面并未亏待过他。就算原主每个月花销大手大脚,银行卡中的余额仍旧富余。
没逛两个小时,被他强制拉出来的宁望手上已经提满了东西。
姜离忧原话是:“你一直呆在家里不会觉得闷吗?”
现在提着五花八门的袋子,宁望忽然觉得闷一点也挺好的。
姜离忧也并不是闲逛,走在路上时不时低头看一眼导航,目的明确。
最后来到了一家成衣店。
宁望以为姜离忧要买衣服,也没多想跟了进去。刚把手上的购物袋放在桌上,就被姜离忧一把拽到店员面前。
“你们这里最新款的应季衣服,按照他的尺码都给来一套。”
宁望微怔,接着皱眉:“给我买干什么?我不需要。”
姜离忧一边翻看置衣架上的款式,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家里没几件你能穿的衣服,总不能一直穿我的吧。”
姜离忧oversize尺码的衣服,穿在宁望身上是修身效果。不能穿是一方面,除了这个,他也有一点私心。
1028说宁望和池修雨同天生日,两人在池家的待遇却天差地别。
到那天的时候,估计不会有人记得也同样18岁生日的池家小儿子。
这可不行,别人有的,他的小狗也得有。
他挑出一件休闲款式的西装,扔进店员手中:“这件也加上。”
他身上从手表衣服到鞋子都是昂贵的牌子,长了张一看就是被娇宠出来的漂亮脸蛋,颐指气使的样子有种盛气凌人的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