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彧敏锐地察觉到白锦扶似乎情绪有异,于是低下头凑近了白锦扶的脸,仔细地观察他的脸色,“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言行举止奇奇怪怪的。”
白锦扶眨眨眼,将情绪都藏进眼底,抬起头神色自若地看着景彧,反问:“我怎么奇怪了?我明明好得很啊。”
景彧薄唇抿了抿,说不上来,可就是觉得今日的白锦扶与平时看上去不大一样。
突然想起来要盘点家当,又跟他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就好像是……收拾东西准备离家出走一样。
算算日子,他也打算就在过了上元节之后便安排白锦扶离开京城,这话还没有寻到恰当的时机跟白锦扶说,也想不到该用什么理由来和白锦扶解释送他离开的原因。
一想到白锦扶可能会因此怪他怨他甚至恨他言而无信,离开京城后又是孤零零一个人漂泊在外,无依无靠,便有阵阵抽痛的感觉蔓延上心头。
两人一时心情都不好了起来,也没心思再聊谈笑,空气里沉闷得让人压抑,白锦扶借口要去洗漱,先结束了话题,把家当都收拾好后,匆匆离开了里屋。
等到洗漱完,白锦扶的心情还没从低潮中缓过来,于是披上衣服走出屋子去院子里透透气。
今日是正月初九,距离元宵节还有四天。
今夜的天空倒是很晴朗,万里无云,只有半轮残月冷清清地挂在夜空中,周围散落着几颗忽明忽灭的星子,白锦扶独自站在院子里,只有地上的影子相伴,透露出几分萧索的意境。
不知何时,景彧悄无声息地走到白锦扶身后,静静地陪白锦扶欣赏了会儿月色,冷不丁开口道:“我想到我最想送你的是何物了。”
白锦扶听到声音头朝后侧仰,对上景彧深邃幽暗的目光,“什么?”
景彧轻声道:“不如就送你这弯明月,有明月相伴,愿你今后无论身在何处,都不会孤独。”
白锦扶怔了一怔,而后转身面对景彧,精致的眉眼一弯,唇边漾起笑,“可就怕天上月是当时月,眼前人却不是旧时人,那样又有何趣?”
景彧深深望着白锦扶,负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又松开,反复几次后,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是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会出现在你身边。”
离别只是暂时的,等到七皇子的风波平静下来,他们两人将来也不是没有再见的机会。
也许是这一刻的气氛被景彧两句话烘托得太好,也许是白锦扶发生错觉,在景彧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深情,此时的白锦扶忽然想抱一抱景彧,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白锦扶展开双臂,抱住了景彧的肩膀,那只是一个朋友之间的简单拥抱,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情愫,以此来表达他内心的感动。
白锦扶是现代人,拥抱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可景彧不是,他从来没有和谁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感觉到白锦扶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身体一下子僵硬住,手不知所措地摆在半空,不知道该如何给出回应,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声问:“你在做什么?”
声音里含着一丝突然的沙哑。
白锦扶松开了景彧,垂下手往后退了两步,微笑着望着景彧道:“没别的意思,被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打动到了,所以就想抱一抱你。”
景彧默然少顷,“……被打动为何就要抱?”
“不然呢?”白锦扶耸耸肩膀,开玩笑地道,“难道还要我哭啊?”
景彧一时语塞。
白锦扶见景彧一脸好像被占了便宜似的表情,心里觉得好笑,抱一下就这样,这也太纯情了吧,于是把手伸过去想拍拍景彧的肩膀让他放松,可没想到景彧却以为白锦扶又要抱他,身子一晃,肩膀一缩,躲开了白锦扶的手。
“……”白锦扶见景彧如此抵触自己的触碰,心里不禁一刺,看来直男是真的无法接受和同性太亲密的接触,心中虽难受,面上仍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刚刚那真只是一个代表了兄弟和兄弟之间感情好的拥抱而已,侯爷若觉得被我冒犯到了,我给您赔个不是。”
景彧摇摇头,“我没有觉得冒犯,只是觉得……”
白锦扶挑了挑眉:“觉得什么?”
景彧英俊的脸庞上神情一丝不苟,仿佛在和白锦扶探讨着一个十分严肃的话题,慢慢道:“既然是兄弟,不应该是面对面。”
白锦扶懵了:“那应该是怎么抱?”
“面对面的抱太亲密了,有些过火。”景彧走到白锦扶背后,展开双臂从后面抱住了白锦扶,“这样抱就好多了。”
白锦扶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被景彧从背后拥在了怀里,后背与男人的胸膛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好像整个人都被来自景彧身上的味道给包裹住,浑身的血液在一刹那冲到头顶,那感觉是无法形容的兴奋、紧张以及刺-激。
景彧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圣贤书里没教他怎么谈恋爱,也没教他怎么撩人,所以他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快要让白锦扶浑身细胞爆炸的事,甚至还俯首在白锦扶耳边,认真地劝告:“不过,这种表示感动的举动以后和我做就行了,其他人未必能接受。”
感觉到男人灼热的气息,丝丝缕缕地往自己的耳朵里钻,白锦扶头皮阵阵发麻,那种缺氧窒息的感觉又上来了。
他不是圣人,他真的快不行了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金鱼:每天撩老婆的一个小技巧,你学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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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只有他一个人越陷越深(双更)
景浩元被韩玉成教训的事,第二日就传遍了京城,那天在场有不少景浩元的狐朋狗友,这些人回去添油加醋地把那日发生的情况一说,传得所有人都知道了景浩元是因为喝多了酒说了他兄长宁安侯和其救命恩人有私情的事,才挨了打的。
这样一来,人们对景浩元挨板子的事反而没了兴趣,都在宁安侯到底有没有养金丝雀的事上津津乐道,谣言越传越多,传得煞有其事,最后当然也不可避免地传到了东阳长公主耳朵里。
正月十三,忠肃侯嫁女,遍邀亲朋好友前去喝喜酒,景浩元挨打不过才两天,还趴在床上起不来,儿子刚出了这么大的丑,杨氏本来不想在这风口上抛头露面,免得被人当做笑料谈论,但听说东阳长公主和长乐郡主母女会去忠肃侯家道喜,便带着汪巧盈一起去了。
到了忠肃侯家,其他贵妇官眷果然都准备好了杨氏笑话,以往杨氏到哪儿,看在景彧的面子上,多的是人过来对她奉承巴结,可如今大家都看到了景浩元出事后景彧是什么态度,根本没有要出手为景浩元出气的意思,于是都在背后嘲笑杨氏到底只是人家的继母,景彧和她不是一条心。
其他人几乎都没谁上前搭理杨氏,只有东阳长公主亲切地拉着杨氏说话,当然,东阳长公主也是为了想让景彧给她当女婿才会与杨氏交好,这点杨氏亦心知肚明。
杨氏精心装扮过的脸上,挂着应付东阳长公主的虚伪笑容,暗地里却是恨得差点把银牙咬碎往肚子里咽,她出身尊贵,从前是侯夫人,现在是侯太夫人,一辈子高高在上,哪里受过像今天这样的窝囊气,于是朝旁边的汪巧盈使了个眼色,汪巧盈心领神会,主动走到长乐郡主跟前,亲热地将长乐郡主拉到一旁去说体己话。
长乐郡主性子高傲,闺中密友都是些王侯公卿家的嫡女,若放到平时,汪巧盈一个寄居在侯府的表小姐给她端茶都不配,但看在景彧的面子上,对汪巧盈也很客气。
两个姑娘说了会儿话,长乐郡主想起日前听到的流言,忍不住问起汪巧盈关于白锦扶的事,正中汪巧盈的下怀。
汪巧盈故作吞吞吐吐,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样无疑更加引起长乐郡主的好奇。
“郡主,您待我这般好,巧盈本不该对您有所隐瞒,但事关侯爷的清誉,巧盈实在不好开口,还望郡主恕罪。”
长乐郡主想了想,先屏退左右,将汪巧盈拉到偏僻之地,然后从头上拔下来一根红宝石簪子塞到汪巧盈手里,拉着汪巧盈的手道:“好妹妹,难得我们俩这么谈得来,我比你虚长一岁,你若认我这个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告诉我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人说是你说的!”
汪巧盈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禁不住长乐郡主的哀求,这才犹犹豫豫地道:“不瞒郡主,那位白公子的确长得很俊俏,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女子。侯爷对他关爱维护也远甚过我二表哥,之前只当是因为救命之恩的缘故,但是最近这几日……”
长乐郡主着急追问:“最近怎么了?”
汪巧盈凑到长乐郡主耳边,悄声将景彧最近每晚都歇在白锦扶院子里,两人同一张床上睡觉的事告诉了长乐郡主,长乐郡主听完十分惊讶,拿帕子捂住嘴,失声道:“宁安侯该不会是有断袖之癖吧?”
汪巧盈连忙摇手,假模假样地道:“不会不会,侯爷是端方君子,都快和郡主您议亲了绝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他和白公子应该只是感情要好,两人兴许就是秉烛夜谈而已。”
长乐郡主过了片刻,神色恢复如常,拍了拍汪巧盈的手,微笑道:“好妹妹,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你这份情我领了,我定不会忘了你的好。”
汪巧盈心里暗喜,这次她和杨氏出来,目的就是为了在东阳长公主母女面前将景彧和白锦扶的丑事抖落出来,其他人也就罢了,东阳长公主爱女心切,又一心想把女儿嫁给景彧,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景彧身边有其他的狐狸精勾.引景彧,定然会想办法出手对付白锦扶。
这样一来,只要东阳长公主对白锦扶出手,以景彧的脾气,肯定会维护白锦扶到底,那景彧和长乐郡主的婚事说不定就黄了,最大的竞争对手被除掉,汪巧盈当然乐见其成。
就算不黄,白锦扶被赶走,景彧和长乐郡主勉强成了婚,那白锦扶也是梗在他们夫妇俩中间的一根刺,汪巧盈也可以趁虚而入。
汪巧盈对自己的计谋很是得意,不管怎么样,她都是那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可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沾沾自喜以为诡计得逞的时候,喝完忠肃侯府的喜酒,回到家的第二日,东阳长公主忽然就来了宁安侯府找景彧,见完礼坐下来后,她却只字未提关于白锦扶的事,先点名要见汪巧盈。
汪巧盈本来在自己的院子里没出来见客,忽然听下人来报说东阳长公主要见她,心里生出来一种不好的预感,忙收拾收拾,取下头上多余的钗环首饰,尽量将自己打扮得朴实无华,然后才去前厅见人。
东阳长公主其实也见过这个跟在杨氏身边的外甥女好几次,只是前几次一直都没留心。
等汪巧盈施施然过来给在座的东阳长公主、杨氏以及景彧行完礼后,东阳长公主朝汪巧盈抬了下手,“抬起头让我看看。”
汪巧盈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未施粉黛的素净小脸,东阳长公主扫了她两眼,似笑非笑地点头道:“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汪巧盈忙自谦道:“巧盈蒲柳之姿,容貌平庸,不敢得长公主谬赞。”
杨氏也觉察到东阳长公主此次好像是专门为了汪巧盈来的,忙岔开话题帮汪巧盈打掩护,“长公主尝尝这雨前龙井,看合不合您的口味。”
东阳长公主看着杨氏摆摆手笑道:“喝茶先不急,今日我来,是有一桩喜事要跟太夫人说。”
杨氏感觉莫名,“什么喜事?”
东阳长公主款款道:“昨日在忠肃侯家,我瞧见您这外甥女是个好才貌的可人儿,应该还没婚配吧?我一回到家啊,就想起来那安城伯家的三郎不也还没娶妻呢吗?虽说是庶子,但到底也是嫁进勋爵人家不算委屈,况且他家三郎去年还中了举,一表人才,这正是良配啊!来你们家之前,我就已经问过安城伯家的意思了,他们家可是很放心上,这不,我就过来告诉你们这喜事。”
汪巧盈一听慌神了,她一心只想当宁安侯夫人,哪里看得上什么伯爵府家的庶子,忙拒绝道:“我不要!”
东阳长公主轻蔑地瞟了眼汪巧盈,“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正在和你的姨母商量,汪小姐一个女儿家,插嘴自己的婚事,是不是不太好?”
昨日长乐郡主回到家,将从汪巧盈那里听来的景彧和白锦扶的事都告诉了东阳长公主,东阳长公主从小长在皇宫,什么勾心斗角的伎俩没见过,汪巧盈那点心计在她这里就是小儿科,一下子就被看穿了这招借刀杀人的诡计。
她东阳长公主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甘心被人当刀子使,区区一个白锦扶,就算和景彧不清不楚,到底也只是个男人,景彧总不可能娶一个男人为妻,所以不足为患,倒是这个喜欢搬弄是非的汪巧盈,明显就是对景彧目的不纯,若不除掉,对她宝贝女儿将来嫁进侯府是后患无穷。
于是东阳长公主才会亲自过来敲打汪巧盈。
杨氏也不想白白失去汪巧盈这颗棋子,但又不好直接拒绝东阳长公主,拂了她面子,于是先斥责了一下汪巧盈让她退到一旁,然后委婉地对东阳长公主道:“多谢长公主挂怀,但我到底也只是这孩子的姨母,婚事还是要同她父母商量的。”
“这有什么大不了,那就先请媒人去她家同她父母说,难不成,安城伯家的三郎配你这外甥女还委屈了?况且伯斐和他弟弟都还未婚配,让一个未出阁的表小姐一直住在府里,传出去怕是对她的名声也不太好听吧?”东阳长公主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笑吟吟地看向坐在旁边默默充当观众角色,一直没发表过意见的景彧,“伯斐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