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暮没有说话,想要彻底毁灭魔种,目前只能靠天岚宗后面的杀阵,但任务说只要自己能彻底毁灭魔种,就能让他复活。言下之意,告诉他,毁灭魔种的代价很可能是他的死。
【宿主你先不要着急,我可以向主系统申请下奖励,有没有能让男主不解开镇压就能拿到骨灰的办法】
萧子暮垂下眸:好。
系统离开了。
萧子暮躺在谢云书的怀里,闭上眼呼吸平稳,谢云书看着萧子暮渐渐睡了过去,抚了下软发,才睡去。
闭上眼睛后,萧子暮看见视野里一片漆黑,他熬了很久,这是他第一次装睡,等谢云书先睡。
黑不见底的视野里,萧子暮彻夜未眠,咬着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泪水浸湿了眼睫。
*
白天。
谢云书出去打坐回来后,见到萧子暮踩着木屐,坐在廊下,旁边散落一堆的阵法图。
谢云书记得萧子暮对阵法的兴趣不大,于是走过去坐在萧子暮身边,搂着人的腰,往他肩上靠,“怎么对阵法有兴趣了?”
萧子暮把头搭在谢云书的肩上,斜拿着纸张,正对着自己视线,“我想研究出一个阵法。”
系统早上回来告诉他,主系统同意给萧子暮一条线索,让他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次它没有任何要求。
“什么样的?”谢云书接着问。
萧子暮放下了纸张,转过头,往里头靠在谢云书的颈侧,“书郎,我想知道该怎么样,才能不触动阵法,拿回你亲人的骨灰。”
山中的微风吹过,谢云书的发尾被驱到萧子暮的发梢那。
谢云书垂下半眸,拿过萧子暮的手,握在手心里,歉声道:“是我不好,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来秘境的目的。”
第四十七章 穿书
谢云书眼神平静,眸中的漆黑一如既往,“暮暮,我想解开镇压,拿回在阵法之下骨灰。”
萧子暮叹口气,原文里你也是想这么做的,“我猜到了。”
“可是。”萧子暮说,“阵法被解开,魔种重现,该怎么办?”
“我不想管。”谢云书沉声道,没有丝毫犹豫。他摩挲着萧子暮的手,“我父亲与席家从魔尊手下保护各个宗门,到后来呢,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眼睁睁看着整个席家死在血祭之下。我的亲人拼死将我推出阵法,你知道吗,暮暮,他们最后流的泪全是血。母亲簪子上的血,我擦了好久,才擦干净。”
萧子暮微抬起头,语气和缓,“如果魔种重现,那想彻底杀死它的办法,只有引到杀阵。”
谢云书微转眸子,垂视着萧子暮,眸中溅起一点波澜,肯定道:“你不会放任魔种。”
“想要把它带到杀阵,首先要让它附在一个人身上,然后再让那个人进入杀阵。”萧子暮目光沉下,他的手一瞬被谢云书握紧。
谢云书紧紧盯着萧子暮,手中的力气很大。
那时只有他和萧子暮,萧子暮说的那个人他只愿意是自己。
萧子暮另一只手轻拍谢云书的手,以作安慰,“如果这样,那么那个人必死无疑。所以我要找出一个阵法,可以将你亲人的骨灰取出,也不放出魔种。”
谢云书一怔,牵着萧子暮的手,声音放缓:“你有头绪?”
萧子暮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乞求,“嗯,我再想想。”
谢云书看了一会,俯首轻亲了一下萧子暮的脸颊,没有说什么。
*
萧子暮除练剑外,剩余时间都在研究阵法。谢云书修炼回来时,都能见到萧子暮扎在纸堆里。
谢云书不得不把人抱回去,才能睡觉。
谷中的每寸岁月好像都被拉得很长,漫长得谢云书像是在这里过完了一生,他已无亲人,唯有萧子暮是他最后的亲人和爱人。
他想起第一次见萧子暮的时候,萧子暮几步踏过尸体,好像穿过遥远的看不到尽头的时空,奔向他而来,终于抱住了他。
无论萧子暮是因为什么被送过来,他都很感激这种机缘,想要找到与自己白头的人太难了,尤其是像他这种茕茕孑立的人。
他看着萧子暮夙兴夜寐,犹如滚在烫水里,一遍一遍地被折磨。一方面是期盼已久的夙愿,另一方面是渐渐生起的未知。
如果真的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好了,他从此再无执念。
萧子暮埋头苦研几天后,终于找出阵法。在谢云书回来时,扑进了对方檀香味的怀里。
谢云书揉着萧子暮的后脑,满心里有心疼和积攒下来的自责。
萧子暮找出地窖里深埋的酒,放在美人榻旁小桌上,心满意足地歪在谢云书身上,莹亮的酒水沾湿了唇角。他仰头看着窗户外斗转的星河,说:“等我们回来后,找一处安静的地方,或者这里也可以,叫上我师尊、李青他们,来看我们成亲。”
“嗯。”谢云书温声回应,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萧子暮饮过一盏又一盏的酒,在谢云书的怀里红透了脸,他掀眸迷离地看着谢云书的玉容,伸手勾住谢云书的脖子,醉中轻喃道:“书郎,你和书里一样好看。”
谢云书轻轻笑了笑,玉容生辉,仿佛真的像从戏文里飞出的神君,星子点亮的黑眸凝视着萧子暮,“喃凮暮暮是从哪本书看到我的?我竟不知有人把我写进书里。”
萧子暮笑了笑,口中轻吐醉意:“叫《仙魔劫》,我从头看到尾,从你五岁看到二十一岁,看到你长成一个玉树临风的人。那本书我全买了,来看完你的一生。”
谢云书先是惊诧,后又感到好笑,他从席家离开后便在流浪,哪有人会关心自己,还写他未来的生活。估计是某个角色的名字和他相撞。
“傻暮暮。”谢云书嗔笑道。
萧子暮神思迷糊,看到谢云书笑,他也笑了,凑到谢云书耳边,轻吐了一口气,神秘道:“书郎,其实我也不是萧子暮。”
谢云书一滞,直直地看着萧子暮的眼底,浅声道:“那暮暮以前叫什么名字?”
“也叫萧子暮,但高数不太好。”萧子暮想起自己还没考的高数,又失落下来。这都过去多少天了,高数绝对挂科了。
谢云书以前听萧子暮提过“高数”一词,于是轻声诱惑道:“你学‘高数’做什么?”
“考试,考不过就挂科,挂科太惨了。”萧子暮松开手,改为倚在谢云书身上,这样更舒服点,“我已经学了一学期,如果重修再学一学期,我会哭死的。”
在萧子暮的家乡好像也有私塾这类东西,谢云书推测萧子暮以前应该是个书生。
“那你在考‘高数’前怎么过来的?”谢云书哄道。
萧子暮微眯起眼睛,吐字道:“穿书。”
和他当初问萧子暮一样的回答,谢云书问萧子暮,“什么是‘chuanshu’?”
“我来到你的世界。”萧子暮低声道,“我进到了书里。”
顺着萧子暮思绪捋下,谢云书好像知道萧子暮怎么来的,这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事情。若非天道命运,他们可能终生不会有交集。
谢云书轻吻柔软的脸颊,闻到被他浸染已久的檀香。
或许是上天望见前途命难,特许拉一人入局。
*
天岚宗。
谢云书是席家余孽的事情被天玑长老传开。
天玑长老自以为从谢云书手下捡回了一条命,现在他回来了,便把谢云书往死里骂。
天岚宗宗主知道谢云书是席家遗子,现在在回想那副容貌,谢云书是谁的种彻底了然。每次他独自呆着时,都不敢再吹灭烛火,生怕角落的黑影是冤魂回来。
上一次他们断了宗牧和席家的联系,这一次有一个楚秋晚,他们可以利用其杀了谢云书。
宗主咬紧牙,决定亲自前往洞阳峰拜访。
谢云书是天玑长老的弟子,但那个蠢货竟然到现在才发现问题,他已经不再完全相信对方。
寒潭的周围灵力充沛,萧子暮种下的桃核和梨核,如今已抽出小芽。楚秋晚按照书信里的嘱咐,照料这十几个翠绿的小生命。
早上发现萧子暮留下的书信时,楚秋晚读了一遍又一遍,才确信萧子暮走了。他走得悄无声息,却又留下了东西,说以后还会来看望师尊。
楚秋晚找不到人,便把书信贴身收好,等他的徒弟回来。
宗主来到洞阳峰后,用玉牌和纸鹤都呼唤不到人,被晾在峰主居门外半天,才见到从寒潭回来的楚秋晚。
他见到楚秋晚惊了一瞬,楚秋晚虽不像着了失魂症,却已经不像原来。
宗主走上前,捋了把胡须,端起庄重的架子,“洞阳长老是去哪了?”
楚秋晚看了眼宗主,停在门外,简单问声:“宗主有何事来找我?”
楚秋晚没打开门,天岚宗宗主只能在峰主居外站着。
在外站着说话,宗主略感觉不成体统。但即使有不满,也只能忍着先把要事说了,“楚长老,谢云书是席家余孽,他此次去秘境,一定会放出魔种。还望楚长老能捉拿此人,协助宗门避免魔种重现。”
“我知道了。”楚秋晚言简意赅道。
宗主仍不确定,再次问了一遍:“长老还需再商量吗?”
“不用。”楚秋晚冷淡道,“告诉其他人,我一人便可以解决,剩余人只会碍我手脚。”
楚秋晚轻声呼吸,重复了遍宗主的话,“人,我来杀,魔种,我来镇压。如果被放出,我自愿带入杀阵。”
宗主惊住,但随后窃喜,连着以前对楚秋晚的顾虑消失的干干净净,面上维持平静,“长老言过,到时各个宗门汇集,岂能由你一人承担。”
楚秋晚笑了笑,冷色的容貌笑起来划过一丝危险,看得宗主浑身战栗。
楚秋晚低眸俯视着宗主,淡声道:“如果到时候有任何人敢伤害我徒弟一下,我把他当魔种一块灭了。”
“这……那萧子暮最近很久不见了?”宗主不自觉咽下口唾沫。
“他闭关了。”楚秋晚收回眼神,没再去看宗主。
骤冷的眼神被移开,宗主才回过神,三魂归位,惊觉自己失态。楚秋晚不需要境界的压制,便能让他心生恐惧,恐惧的残余变成羞愧和嫉妒。
如果楚秋晚此次顺利回来,会不会变成他名声大噪的时机?楚秋晚早对自己有多般不敬,这样下去,说不定会有人开始认同楚秋晚的狂傲。
他这个宗主除了宽厚待人,一无是处。
“楚长老去的时候也可以把弟子带上,这毕竟是个历练的机会。既然长老答应,那我就不再打扰了。”宗主草草了事,心下只想快点回去。
楚秋晚淡淡地“嗯”了一声,与宗主背道而行,回到峰主居里。
乌木书案上规整地放好手稿,楚秋晚按着未来的日子数了一遍,一天一张,最上面的是昨日写的,他设下法术,只会在未来的某天显现出字迹。
这些都是他留给萧子暮的。
所学和阅历,他都不遗余力地留给萧子暮。
唯有一两分痴心妄想,需要被一个叫楚秋晚的人永远带走。
第四十八章 系统
何殊依照谢云书的布置,与蓬莱仙门密谈,达成了交易。
门主都已枉死,席家人和他们合作又算什么。
席家秘境开放后,有不少其他宗门的弟子进来。
天岚宗和席家余孽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次天岚宗进来,带着抓住谢云书目的。而他们这些人就是当个茶后闲谈,进来捞个席家的宝贝就走。
“师姐,你快看,这是什么?”一女弟子指着洞里的两具靠在一起的白骨,背靠岩石,大的抱着小的,分不出性别。小的白骨上挂着一块金链长命锁。
稍年长的女子走过来,看了几眼,见到长命锁的一角刻着“席”,淡声说道:“是血祭的席家人,不知道怎么到这里了。”
女子半蹲下来,想拿走白骨上的长命锁。
“可血祭话,他们为什么躲到这里,再往外走几步,就能离开血祭的范围了。”少女也蹲下来,看师姐摘长命锁。
女子见怪不怪,“谁都怕死,哪怕是罪人,能逃就逃呗。”
长命锁被拿了下来,女子在手心里翻看了下,扔给跟着的师妹,笑道:“上面的‘席’字刻着碍眼,拿回去找个铁匠,重新做个玩意吧。”
少女闷闷地接过,阳光反射过金子,照进她的眼里十分刺眼。
一个拿东西,一个看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情况。早已埋伏的蓬莱仙门一瞬出手,将两个人拿下,勒住喉咙,往后拖到深处,原处留下一块抓到的天岚宗弟子玉牌。
过了半天,消失的弟子越来越多,开始有门派找上天岚宗。
天岚宗宗主怕其他宗门倒戈向席家,这次便借讨伐余孽之名,也进到秘境,却没想到惹上这身臊,一个个追究他弟子去哪里,问得他烦躁不安。
谢云书怎么可能一个人抓走那么多,而且抓的人各式各样,很明显是有门派故意为之。
宗主急忙之下,转头看向楚秋晚,低声下气道:“楚长老,你怎么看?”
过来质问的门派安静下来,也看向楚秋晚。
楚秋晚一在,他们八成又被堵回嘴。天岚宗走了狗屎运,最厉害的修士在他们宗门。
然而,楚秋晚淡淡扫了眼天岚宗宗主,目光冷淡至极,“宗主自己和其他宗门商量吧,我这次只为彻底毁灭魔种。”
顿时,其他门派鸦雀无声,震惊楚秋晚这再不偏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