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气愤,声音有点没有控制住,很多学生都被打扰到了,纷纷停笔扭头看向后排,连带着桌椅会有跟地面摩擦的声音,动静有点大,楚修原被吵醒了,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老钱。
“钱老师,”他低低地说了句。
老钱先是瞪了眼陆星燎,而后对着楚修原说道:“你跟我出来一下,”神色温柔和蔼,学霸跟陆星燎的待遇形成了鲜明对比。
楚修原一路跟着老钱走到了学校的操场上,这里基本上都没什么人了,再加上只有几盏本就不怎么亮的路灯在孜孜不倦地工作着,环境静谧又黑。他不知道老钱为何要带自己来这里,显然是要说一些不方便其他人听到的话,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对方:“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老钱平静地笑了笑,神色依旧和蔼:“楚修原啊,高三了,感觉怎么样啊?”
老钱向来很关心学生,所以楚修原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点头:“还不错。”
老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语重心长地说道:“高三了,压力大正常,但再压力大也不要太拼了,对身体不好,充足的睡眠是身体健康的基本要求,身体又是革命的本钱。根据专家的提议,像你们这么大的孩子,每天至少要保证八个小时的睡眠,当然这只是平均数据,如果是睡眠质量本来就差点的人,还得要更久——”
这话说得越来越离谱了,怎么就跟睡眠扯到一起了呢,楚修原忍不住打断他:“钱老师,我睡眠质量和数量都还行,加上中午在教室趴着睡的时间,算起来也有八个小时了。”
老钱就问:“那怎么各科老师都跟我反映说,经常看到你上课的时候在睡觉?”
“一轮复习嘛,这么简单的内容,对我同桌来说不就是用来催眠的,听着也是浪费时间啊,”陆星燎突然冒出来了,黑漆漆的环境里冷不丁传来声音,老钱被吓了一跳,兀自深吸了一口气,也没有恼,就是对这孩子的举动有些无奈。他又叮嘱了楚修原两句,这才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晚上,老钱回到家里,想着陆星燎说的话,就又想起了高三作为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由于学习压力大而性情大变的学生大有人在,有人感受到了压力努力争上游,也有人因为压力而觉得力不从心致使无法专心学习,他害怕楚修原是第二种,害怕这个高考状元苗子在高三伊始,第一轮复习时觉得题目过于简单而骄傲自满,从而上课的时候呼呼大睡。
老钱越想越觉得心累,甚至开始失眠了,辗转反侧间,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要抢救一下楚修原,他给对方发了条微信:
“九牛一毫莫自夸,骄傲自满必翻车。历览古今多少事,成由谦逊败由奢。”【注1】
此时,楚修原正好做完了今天给自己布置的任务,收拾好东西准备洗漱,就收到了老钱的这个微信,正一脸懵逼间,手机在手里连续震动,老钱开始了夺命连环的微信:
“放荡功不遂,满盈身必灾。”【注2】
“骄傲自满是我们的一座可怕的陷阱;而且,这个陷阱是我们自己亲手挖掘的。”【注3】
“一个骄傲的人,结果总是在骄傲里毁灭了自己。”【注4】
“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我们应当永远记住这个真理。”【注5】
老钱发完这五句劝人谦虚的名言警句后,又担心自己用力过猛会让楚修原反感,忙不迭撤回消息。于是,楚修原就看到自己的屏幕上连着显示:
“钱老师撤回了一条消息。”
“钱老师撤回了一条消息。”
“钱老师撤回了一条消息。”
“钱老师撤回了一条消息。”
“钱老师撤回了一条消息。”
“?”
楚修原一头的黑人问号,不知道自己的班主任老师大半夜的到底在干嘛。
他不懂。
但他大为震撼。
**
二中的高三盯得很紧,除了有常规的月考中考期末考之外,还有周练,每个周末都要在班级内部举行一场小型的考试而且会排名,只是不会与月考一样在教学楼门口的宣传栏里贴上年级大榜而已。
这次的周练,楚修原虽然还是第一,但并不是唯一的第一,有个同学跟他总分一样。这就很新鲜了,作为论坛里日常被讨论的神级高颜值学霸,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大家的注意,学霸怎么会得个并列第一,不向来都是远远高出第二名几十分,相当拉风的么?
这次怎么了?
论坛里讨论纷纷:
“啥情况?”
“呵呵,有的人就是苟不住了呗,高三的考试都是知识点全面的考试,又不跟高二一样,基本上学什么就考什么,所以只要用点心就能考高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忘了楚修原以前就是一个小混混吧?现在高三考的是对高中三年所有知识的全面把控,以前没学好,这就原形毕露了呗。”
“楼上的人酸什么?不论考什么你都拿不到年级第一,望你知。”
“反正我就是来舔楚修原的颜值的,学习神马的都是浮云。”
“听六班的人说,楚修原这个学期经常在课上呼呼睡大觉,我就说嘛,骄兵必败,切。”
“楼上的造谣考不到本科好吗?我们六班的原话明明是原哥牛逼,每天上课不怎么听都能拿第一。”
“屁!”陆星燎不屑地切了一声,“一群没本事考高分又酸的辣鸡,只敢在网络里操着键盘哔哔,他们连我同桌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程涵衍知道陆星燎不爱上学校论坛,所以在论坛上刷到这个帖子后,端着手机来找他,果不其然就听到了发小这不满的声音。他会有这种猜测也不是空穴来风,以前每次寒暑假,他都要被这位大佬给骚扰多次,什么通宵开黑、打1V1篮球、电玩城打电动一打就是一晚上之类的,诸如此类的情况不要太多,偏偏这种事情耗精力或者是体力,每次跟陆星燎从外面嗨回来之后,总想睡到自然醒,占据了不少看书学习的黄金时间,程涵衍为此被他爸妈说过好几次,但青春期的孩子都爱玩,所以也不是很能管得住。
但是这次暑假,程涵衍发现者自己被大佬“骚.扰”的次数一个手都数得过来,他爸妈倒是很开心了,还夸陆星燎这孩子长大了懂分寸,知道他们家小衍马上就要高考了所以不来打扰他,这反而让程涵衍不习惯了。
任谁一整个暑假在家里看书都要疯,总得出来玩一玩,程涵衍就联系陆星燎,然而基本上都是被拒绝的命,别问,问就是忙着帮张叔带孩子。程涵衍对此表示极为诧异,陆星燎不止在他面前吐槽过八百次说张廷新这小屁孩虽然挺好玩的,但这爱粘人的毛病真的得改改了,所以按理来说,陆星燎不会一整个暑假都非常乐意带孩子的。
程涵衍跟张廷新不是很熟,但按奈不住心里的好奇还是重新下载了一下企鹅问小屁孩,这一问,就问出来了,张叔给张廷新请了个家教,小屁孩一边诉苦一边吐槽这个家教老师教他的时候可严格了,还配上了视频,这拍摄的角度一看就是从他家洗手间偷拍的。
程涵衍在视频里看到了楚修原的脸,以及坐在跟他隔着一个椅子距离的陆星燎,视频里陆星燎时不时地跟楚修原笑两下,虽然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但那位大佬笑得是真的开心。程涵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想不起哪里怪,毕竟他俩可都是alpha,直到前两天他大姨过生日,在叶子表姐家里,看到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书:
《天降孽缘:真假alpha少爷》
《陛下你醒醒:我是alpha镇北大将军啊》
《王爷轻轻宠:alpha穿成了王爷的侍寝后逃了》
这可都是alpha和alpha之间的强取豪夺的狗血爱情故事啊。
陆星燎性别alpha,楚修原即将分化的alpha。
程涵衍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几天他都寝食难安,感觉自己不搞清楚陆星燎和楚修原的事情就是心里不痛快,正想找个什么理由陆星燎那里套话,正好楚修原周练的事情在论坛里闹得沸沸扬扬,他就再也憋不住了:“陆爷,我发现你最近,应该说是这两三个月,都有点冷落我了哈。”
话里酸唧唧的,陆星燎忍不住擦了擦自己的胳膊:“好好说话,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
“你不就喜欢alpha吗?”程涵衍反问。
陆星燎一副“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的表情看着他:“我有病啊,我喜欢alpha,”他想到了楚修原,脸上的笑意都柔了几分,笑嘻嘻地问道,“香香软软的Omega他不香吗?”
“……真的?”
陆星燎就瞪他:“废话!你他妈才喜欢alpha!”
程涵衍不死心又问了几遍,但都被陆星燎给瞪了好几次然后再否定了,他了解自家发小,有些事情他可能会瞒或者懒得理你,但多问几遍,他如果真的告诉你了,就一定不会骗你。
“……”程涵衍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来自陈毅。
注2:来自张咏.
注3:来自老舍
注4:来自莎士比亚
注5:来自毛.爷.爷。
陆星燎:我这辈子只爱Omega!
第42章
陆星燎本来还没有放在心上的, 毕竟谁都有累想休息的时候,但经过老钱语重心长的劝导,和程涵衍跟他说的论坛的事情,他确实觉得自打开学后, 楚修原就表现得有些不正常, 以前上课的时候,学霸可是教科书式的听讲, 现在却是经常听课听着听着就趴桌上, 或者坐姿随意地用手掌撑着脑袋, 看起来一点精神面貌都没有。
仔细想想, 陆星燎觉得楚修原这打瞌睡的毛病在暑假的时候就有, 经常是他俩从张廷新家出来坐在公交车上, 楚修原就困得在椅子上睡觉, 有时候睡着睡着, 脑袋就不自觉地靠在陆星燎的肩膀上。
被心上人靠着睡的时候心里还挺美的, 有时候楚修原脑袋往另一边偏的时候, 他还会把人家的脑袋给掰过来让自己的肩膀贴着对方的脸和脖子,甚至还会趁对方睡着, 悄悄地用自己的手去碰对方的手, 指腹在楚修原的手背和手心上摩擦两下,生怕会惊扰对方又怂哒哒地收回来。
陆星燎记得自己当时没有多想, 只认为是张廷新这小子成绩不太行让楚修原费心费力所以犯困,但是这都开学十来天, 而且这段时间楚修原因为自己要备战高考所以辞掉这份家教的工作,所以怎么还犯困?就算是暑期时间残留下来的困顿,可十八岁的少年正是新陈代谢最旺盛的时候,按理说歇个两天就能满血复活, 怎么这么久还天天昏昏欲睡。
退一万步说,他认为以自己对楚修原的解,要不是真的撑不住,那位学习小标兵是绝对不会在课堂上睡着的。
是生病吗?
陆星燎突然觉得这并不是可以被忽视的事情。
中午吃午饭,教室里的同学们聊会儿天之后陆陆续续已经趴下去快80%,陆星燎打一把王者之后也觉得有点困,摘下耳机后正准备也趴桌子睡会儿,却看到楚修原端坐着在复盘自己的周练英语试卷。
“不睡会儿?”他问。
楚修原抬头,从ABCD中回过神来,摇摇头:“我不困。”
“是因为上午睡够么?”陆星燎自己说完都觉得有点奇妙,想他一个学渣,竟然也有一天暗搓搓说别人“让你上课的时候睡觉吧”的时候吧。
“……”楚修原有点尴尬地点点头。
陆星燎本来就想问楚修原的,正好机会来,他也干脆就不睡,扬扬下巴:“你不觉得你最近很像我们差生么?上课一直在睡觉,要么就是在走神。”
这倒是事实,楚修原有些无地自容地低下脑袋,陆星燎却话锋一转:“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楚修原认真感受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摇头:“还好,没有。”
除最近真的很困,基本上没办法集中精力学习,周练考试的时候也是如此,做不到两个小时专注一张试卷,很多题目都是看题看一半就直接写,这才导致分数比之前难看。
“那怎么你最近这么容易困?”陆星燎说着就把楚修原给拉起来,“走,还是去看看医生。”
楚修原不太愿意,说道:“不用吧,我现在不困。”
陆星燎无语,阴阳怪气:“那肯定,要是你上午睡两个多小时还困,那才是真的人才。”
楚修原:“……”
最终,他还是拗不过陆星燎,两人一起出教室。陆星燎本来是打算去校医务室的,毕竟近要方便一些,但又考虑到要是被医务室的老师发现楚修原是个Omega,作为校园风云人物,这么抓人眼球的事情肯定会在学校里引起轩然大波。
两人最后去赵医生那里,赵医生今天的病人有点多,楚修原便觉得正好可以趁这个空档去给楚曦念买药,小姑娘身体还需要调理,中药也一直在喝着。药并不便宜,陆星燎看到楚修原看到单子上的金额时,脸色微微有点变化,心里登时有点心疼,楚修原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就要承担起兄妹两人所有的开销。
陆星燎本来想替楚修原把钱给付的,但想想还是算,他怕自己这么做,会让楚修原难看,觉得他只是在同情自己。买完药后,两人在外面等不到一刻钟就进去,赵医生看眼陆星燎,又忍不住看一眼。
陆星燎不知道赵医生为什么这么做,但被满头白发的老爷爷这么盯着看也忍不住乐,开始对着楚修原开玩笑:“我说我很帅的吧,上到80,下到8个月,不论男女,都会被我的颜值给迷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