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太监脸上手上都沾满了血,特别是手,都被血水浸红了。他们也是一张死了娘的脸,因为如果萧妃死了;他们也得陪葬,没有一个活得了的。
这一瞬间,白恩赐忽然觉得他们亲切起来了,反正大家一起殉葬。
说殉葬太早了,还是想着怎么救人吧!但是连张院使都无力回天了,他一个学商的人,能怎么办呢?
听说真情能救人,虽然他对萧妃只有钦佩,但是钦佩也可以说出来呀!说不定萧妃听到他那么仰慕自己,就醒了呢?
当然想想而已。
萧妃身边的大宫女见白恩赐来了,她小声道:“白医官,你过来看看,看看娘娘还有没有救?”
说着就哭起来了,跟往日嚣张跋扈的样子倒是不同了。
白恩赐安抚道:“哎,我看看吧!”
大宫女搬过来一颗凳子,放在床畔旁,“白大人,来您坐着,坐这里看看娘娘的病情。”
白恩赐坐了下来,只见萧妃眼睛紧紧闭着,脸比平时还要白,还要冷;她本来就不爱笑的,这样子更加寒冷了,像放在冰窖里封存几千年的雪山美人一样。
大宫女福身道:“白大人,我们在门口候着,有什么事,你招唿一声就行了。”
大家或许都嫌里面血腥味太浓了吧!去外面还能打打瞌睡,不过也能理解,忙了这么久了,都累了。
白恩赐道:“你们去吧!出去之前帮我把天窗开一下,谢谢。”
味道确实挺重的。大宫女打开了天窗,于是一行人等离开了帐篷,就只有白恩赐一个人在里面陪要死的萧妃。
人都走了,他才不要傻傻坐着呢,见旁边有软塌,他就在上面躺了下来。这个位置恰好对着天窗,能看见外面闪亮的星星。
他看了很久,思绪也飞走了,脑子里都是夏玥的脸。都要死了,要不去看看夏玥吧!
想着正要起身去,正要掀帘,床上响起了虚弱的声音,“水!”
闻言,白恩赐赶紧倒了一杯水,捧到床边,慢慢喂萧妃。
萧妃得了水的润泽,微微睁开了眼睛。脸看着病态,但是那双眼睛像水墨一样的黑,幽深得像魔鬼,没有一丝波澜。
白恩赐拿杯子的手微微一颤,头皮发麻。
“萧妃你醒了,我去叫太医。”
说着,正要出去,但是背后却响起了冷冰冰的声音,“不必!”
“那我去叫宫女过来!”
人都醒了,他一个男人在里面不太合适吧!
哪知萧妃又说:“不必!”
她的语气可谓是一如既往的冷,听不出来人生病。
白恩赐也不能留她一个人,所以,只能转回来。他把凳子搬离床远远的,本来是靠床的,现在有两米远。
萧妃见他举动,面色平淡,无多言。空气很安静,没有人说话,萧妃身体动弹不得,但眼睛一直睁着,她眼睛像夜魔一样的诡异,白恩赐不敢看的。
但既然萧妃醒了,那他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白大人怕我!”
萧妃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而且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更加要注意的是,她说的是“我”,不是“本宫”
白恩赐道:“……不不怕呀!”
“呵……”
这声呵…代表什么意思?轻视吗?想必是了,萧妃那么孤傲的人。
算了,轻视就轻视吧!无所谓的,反正萧妃从来都看不起任何人,恐怕连长盛帝,她都不放在心上的。
白恩赐没有接话了,默默坐着,仰头看窗外的星星。
“白大人要成亲了。”萧妃又说了肯定句。
白恩赐道:“是的,这个月月底,还有五天。”
萧妃道:“恭喜!”
白恩赐道:“谢谢娘娘!”
萧妃道:“我见过她了!”
闻言,白恩赐脑子里想了想,才知道萧妃所指何意,回道:“嗯,谢谢娘娘关心。”
萧妃道:“平平无奇!”
白恩赐:“……”
虽然不知道萧妃为什么聊这个话题,但是这样指出来好吗?
白恩赐道:“唉,她确实没什么特别的。”
有!特别能撩人,不管男女!
萧妃道:“为何娶她?”
这么一问,白恩赐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毕竟只是一场交易嘛;想了半晌,他道:“年龄大了,该成亲了。”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
“呵!”
萧妃竟然冷笑了,白恩赐可是听出了蔑视呀!好歹他也是一个男人,听到女人嘲笑,心里还是不爽的。
萧妃道:“她不能做正妻!”
白恩赐:“啊?”
萧妃脸色变得阴沉,语气冷冷,“不是喜欢的人,不能做正妻。
白恩赐敢发誓,这是萧妃对他说过的最长的话!
话又说回来了,要是陈小姐不做正妻,陈大人肯定拿刀砍死他。陈小姐可是陈家嫡长女,金枝玉叶呀!
再来说说陈家的背景,陈大人是镇国大将军,陈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这……妥妥的富贵之家,他可是惹不起的。
白恩赐拱手道:“这是下官的家事,就不劳娘娘费心了。”
闻言,萧妃不怒反笑;那声音,白恩赐听了嵴梁骨一寒。啧啧,不愧是萧妃。
虽然,萧妃为人不坏;但是,白恩赐觉得跟她相处,心里很可怕呀!
坐如针毡。
另一边,夏玥歪躺在榻上,手里拿着白恩赐方才脖子绑的黑桃花。刚才两人滚下来的时候,他趁白恩赐不注意,拽下来的。
这个傻瓜,打扮这么丑,也敢出来勾引他。
不过,他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太医院替罪羊事件
刚才太医院一群老家伙叽叽歪歪的时候,他可是在场的!当然,是躲草丛灌里的。
这件事或许能让那傻瓜成长,否则谁的话都相信。
不过那个李医官……
罢了,只有那傻瓜多吃几次亏,才会长大。
正此时,夜鹰一身太监打扮进来了,他跪在地上道:“主上,我等并未发现有刺客出现。”
“没有刺客?那萧妃受伤哪里来的?”夏玥问。
夜鹰道:“……刺客是身边人?”
夏玥道:“这样的话,事情就好玩了,只是为什么目标是萧妃呢?”
夜鹰沉思道:“会不会是后宫争宠?”
“……罢了,这件事不是针对我们来的,不用管了。”夏玥道。
夜鹰道:“是!这么晚了,主上早点休息,属下先退下了。”
说着,正要起身离去,但是却听到主上说:“暂住!”
夜鹰又跪了下来,“主上!”
夏玥道:“他人还在萧妃那?”
夜鹰道:“是的主上,白公子还在萧妃那里,而且萧妃已经醒了,二人正在聊天。”
夏玥道:“在聊什么?”
夜鹰道:“白大人成婚的事。”
夏玥冷笑道:“他的婚事引来不少人的关心呀!”顿了一下,厉声道:“查萧妃!”
“是!”
第84章 阴谋
白恩赐与萧妃的聊天非常简短,几乎是一问一答;无论是问的,还是答的,基本不超过五个字。
这场谈话让白恩赐颇有压力,话说,萧妃受伤了哪来力气聊这么久?是个奇葩了,与常人不同。
萧妃见白恩赐若有所思,冷嗓一开,道:“我要喝水!”
白恩赐忙倒了一杯水,端到床边,自然是他喂,但是手抬太低了。
萧妃说:“抬高!”
白恩赐抬高,萧妃就着杯子喝了一口,唇刚碰杯沿,冷言道:“水冷了!”
白恩赐感受杯子传来的温度,明明温热呀!哪里就冷了?
但是,他还是说道:“下官这就去加热。”
他提着水壶出来,见太监宫女们都躺在地上打瞌睡了,又不忍叫醒他们,于是自己提水壶去河边打水了。
途中路过夏玥帐篷,发现里面灯还亮着。心里疑惑,人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现在大约都凌晨两点了。
罢了,罢了,不管了。
继续去打水,打完水回来,发现灯依旧亮着,里面人影好像在看书。
这么晚了,明明身体不好,还要熬药,太伤身了。
想着便掀帘子进去了。此时,夏玥已经把书放了,正要解衣睡觉。听到身后有声音,转过头来,就见白恩赐手里提着一壶水,人愣愣的。
夏玥笑道:“哥哥怎么来了?”
白恩赐没想到自己一时脑热就进来了,忽然血冲脑,脸微烫,尴尬道:“……见你还没睡,过来看看。”
夏玥继续解开衣服,一边道:“哥哥不是也还没睡?”
白恩赐道:“我照顾萧妃呢!当然要守夜。倒是你,一个散王爷,无所事事;身体还不好,这么晚不睡,更加不好了。”
夏玥衣服脱得只剩一件雪白中衣,他朝白恩赐走过来,两人离得很近。
白恩赐目光落在他殷唇上,一路下来便是那纤长的玉颈,凸起的锁骨好似盛了一汪月华。心中忍不住想看看衣襟之下,那光洁透白的身体。
夏玥眼波盈盈,眼底像是有一滩秋水,朱唇微启,贴着他耳畔,轻轻说:“我正要睡了,不过哥哥再忙也要休息一会;走吧!在我这眯一会。”
他拿下白恩赐手中的水壶,一面拉着白恩赐往床上去,白恩赐向中了迷魂药一样,呆呆地跟他去了,心里抗拒着,但是脚还是很诚实的。
夏玥对他这么乖的举动,很是满意。他脱掉了人外衣,扔在地上,哄着人上床。
白恩赐乖乖躺上床,怀里窝着夏玥,又是熟悉的味道。他确实也困了,在跟萧妃聊天的时候,眼皮不停打架呢。
加上他对夏玥根本拒绝不来,夏玥对他就像是毒品一样,一旦沾到夏玥,就会上瘾。
随着被子里温度传来,身上的温度也提起来了,脑子也昏昏沉沉的。怀里的人像小白兔,乖乖的,很温顺。
他将人搂得紧紧的,生怕跑了。
另一边,萧妃还在等白恩赐的热水呢。怎么人一去不回?等着等着也睡着了,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因为萧妃已经醒了,太医院等人都松了一口气。萧妃受伤那么严重,都能死里逃生,果然萧妃不是一般人啊。
其实,宫里的人都很害怕萧妃的,因为她不爱笑;看人的眼睛很凶,实在让人亲近不来。
然而,太医院等人对于昨晚要挟白恩赐的事,只字不提;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他们对白恩赐的态度依旧像往日一样。
这让白恩赐十分佩服他们的心理素质,要是他做了那种事,根本没脸见当事人的。
或许,这就是官场吧!大家都带着友善的面具,只有当个人利益受损时,那张面具才会揭下来,露出吃人的嘴脸。
这一次,也算是个了他教训,往日跟故意跟你亲近的人,其实是非常危险的。
同时,也因为萧妃遇刺事件,长盛帝下令提前回宫;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举旗回宫了,白恩赐自然担任起照顾萧妃的重任了。
所以,他这会儿坐在萧妃的马车上。
马车很宽敞,像一间小房间一样,里面有一张卧榻,案桌,还有小槅子,里面装着各种小食,地面铺着一张银色的大毯子,装饰富丽奢华。
白恩赐坐在出口出,车厢镂空门震动,一直拍打着他,他像个傻子一样,不为所动。
萧妃身旁的大宫女—碧红见了,差点就笑声出来了。白恩赐不以为意,只要离萧妃远一点就行了。
现在,白恩赐还在惦记着,昨晚打水熘走的事呢。怕萧妃问起来,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好萧妃没问。
但是,他昨晚的行为也太孟浪了吧!就这样上别人的床了?也不知道夏玥怎么想的,随随便便跟人睡觉。
还好他是正人君子,不然夏玥可就不安全了。
哎!他的白月光就是太单纯了。
要保护好他。
萧妃虽然躺在榻上,但是白恩赐丰富的表情变化,还是没逃过她的眼睛。好像光看他的脸,就能看到一场悲欢离合。
她莫得感情道:“在想什么。”
显然她的语调都是陈述句,没有抑扬顿挫。
白恩赐认为不是在跟他说话,所以不回答,反而对碧红使了眼色,好像在说:娘娘对你说话呢!
碧红读懂了,眼神回了一个:是在对你说话。
白恩赐微微摇头,眼神回:对你,不是我!
碧红给了他一个大白眼:管你信不信!
萧妃显然将二人无声的互动,尽收眼底,
她寒唇微启,就有人多声而出:“下官在想家!”
显然,白恩赐这种欲盖弥彰的慌,很容易被人识别;萧妃脸冰容降到了负十度。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此时,大皇子声称身体不适,需要传唤太医。来的人却是李医官—李廷贵。
李廷贵一推门栏进来,就跪在地上,一脸惆怅,“下官办事不利,求大皇子宽恕。”
“蠢材!”
大皇子在李廷贵胸口上踹了一大脚,他当即撞了车壁。马车一阵摇晃,车夫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李廷贵匍匐在地,“大皇子饶命,这都是白恩赐的错,本来萧妃已经无力回天了,但是他过去一个晚上,萧妃就醒了。”
大皇子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在他脸上,“蠢材,本来是一石二鸟的计划,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