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识趣地吐着信子爬到地上兀自向门口移动,江无怨只知道矮了半个头的确不怎么好受。
“咳咳,你放开点,我在里面没死别是你把我勒断气了。”
耳边传来低闷的声音:“下次不许这样了。”
“好好好,我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蒋崇宴还是没有他松开。
“你刚才用的是什么?你真的会魔术?”
“我这名字白来的吗,我当然会魔……唔!”
蒋崇宴的脸在他面前放大,嘴上多了一片温热的触感,江无怨睁大了眼睛想要推开,却被他控制住了后脑,用力压向自己。
“你干什么!”江无怨挣扎了许久才推开他。
蒋崇宴握着他的肩膀,很认真地看着江无怨的眼睛:“我相信你早就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我现在想要你的回答。”
江无怨擦着嘴,沉默了片刻抬头看他,第一次收起了身上的漫不经心:“你知道的我只是被复活,这具身体能够用多久我自己也不清楚,你没有必要把感情放在一个不一定有明天的人身上,这是对你的忠告。”顿了顿,他懒散地又恢复成往常模样:“但如果你真的茶不思饭不想,我可以姑且接受你的告白。”
原本已经失落了的蒋崇宴双眼瞬间爆发出亮光:“你答应了?!”
“我没有。”江无怨摇摇手指:“别迷恋我,我是个渣男。”
他的话有些真有些假,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可能是真话,也可能假的彻底,全在于对方相不相信。
蒋崇宴似乎是屏蔽了最后一句话,脸红直到脖子根,想要抓抓头发,看到了手上的血迹,这才想起来,对方之前受了伤。
“我抱你……”蒋崇宴刚想这么说,面前的人就直直地往前倒了下去,他立刻接在怀里,仔细看才发现这个人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只是被黑色风衣挡住了看不出来。
一路奔跑到房车上,那里已经摆好了一些医疗器具,馆长的车开的很稳,加上蒋崇宴冷静细致,到了他的地下医室之前,伤口已经处理妥当。
其余的人受伤都不严重,简单包扎后就开始讨论起了之前听到的那些。
“你很无怨表白了?”
“我嗑的是真的呜呜太好了。”
“我可不觉得无怨那个性子会是个合格的恋人,不过你们互补,应该还不错,先恭喜你,不生出孩子之前不许分手。”
“哥哥,送你娃娃,早生贵子。”
“你们……”蒋崇宴简直想要跳车,被众人逼到角落里面红耳赤说不出一句话,他真的不知道那个时候耳机是开着的,更不知道他的这些话会被别人听到。
这时一个声音的加入仿佛是天籁。“你们太认真了,我们不过都是开玩笑而已。”江无怨原本趴着,现在醒过来侧着身体撑住头看他们,眼神戏谑:“等蒋崇宴要跳车了。”
众人才安分下来,一直到六层平房,路文安将三楼几个空房间里的杂物搬走放进医疗器械,受伤的人都安置在那里。
江无怨手上挂着点滴,坐在床上,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全息屏上的脸又换了一个,底下的屏幕说这个人是十号实验室的管理者,江无怨认得,是组长。
在他这个位置的视野还不错,能看到那人会绘声绘色描述未来模样,严肃认真说着“犬牙”即将回归。江无怨有些烦,每天的报道除了洗脑还是洗脑,看得见的人不在乎,看不见的人更不在乎。
所以这是什么无用功?
他转头看向正在帮他削苹果的蒋崇宴,问道:“你想当总统吗?”
江无怨的话永远是那么跳跃,蒋崇宴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抬了抬眼睛,果断说了两个字:“不想。”苹果皮被完完整整地扔进垃圾桶,蒋崇宴把苹果切成小块,装进盘子里递到他面前。
去不远处拿了几根牙签插在苹果上,他才又道:“政府势力顽固不化,我们这么多年了也只是把这里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还有救吗?”
言语中充满了冷漠,江无怨这才想起来,蒋崇宴的家人,包括父母妹妹,都是死在政府的人手里,就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江无怨笑了笑:“别当真,我开玩笑的。”
没过多久,蒋崇宴被馆长叫去,说是要跟他谈一些什么。江无怨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
突然,远处全息屏扭曲了几下,组长的身形退去,出现了一个方阵的军队,白色军服,戴着帽子面罩,遮住了所有人的脸,每个人腰上都配有最先进的枪支弹药,安静得站在那里,像是忠诚的看门狗。
江无怨手边的手机亮了一下,弹出了一条来电显示,没有任何标注称谓,号码是特殊的。
他想了想,接了起来,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
“97号,交给你一个任务。”
第二十七章
江无脸色微变:“你不怕被发现?”
“你放心,我用了特殊的方法,黑洞查不到这通电话,也查不到我。”骄傲自大,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你看见了吧,屏幕里的那些人,和之前杀了原本记忆主人的那些一模一样,交给你的任务很重要,我要你做犬牙的首领。”
“……”
“以江无怨的才智为犬牙首领都是屈才,我相信97号你也可以做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电流的杂音,“我要你带领犬牙把介知馆的人通通除掉,事成之后我可以拆除你身体里的芯片放你自由,或者给你任何你想要的,让你不再受控制。”
江无怨顿了一下:“……我知道了,给我点时间。”
“当然。”
挂了电话,江无怨重新把视线转移到那光怪陆离的大屏幕上,沉吟片刻,果断做了一件事。
趴下睡觉。
馆长是因为提前收到犬牙复活的消息,让所有人去五楼开会,再让蒋崇宴把消息代为转告,不告诉江无怨不是不信他,而是担心江无怨看到那些人而对伤口恢复不利,不曾想前者其实已经看到。
或许是实验体的缘故,身体的恢复比宁简还要快一点,之前组长取出芯片留下的伤口也没有被其他人发现,而这次的伤口也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看不见。
前几天晚上偷偷去过实验室,组长给他了一个胸针,看上去普通的钻石胸针搭配风衣也还算精致,实际上这是犬牙首领的标记,只有他们两个和犬牙部队所有人知道。
介知馆的人也只知道他多了一个装饰,江无怨说是为自己重新活一次不那么沉闷,众人也就没有深究。
晴空和路文安在他恢复的期间去解决了一些小组织动乱的问题,这两个人平日里话不多却十分默契,做了很多事情。
江无怨坐在办公室他自己的位置上,远远看着那些人讨论着有人面露微笑,不由得想起之前一世所发生的事情,也大抵如此。
这就是他向往的。
他笑了笑,心口芯片存在的地方处传来一阵刺痛,嘴角瞬间沉下。
时间到了。
组长跟他说的是,不论死多少无辜的人,不论代价是什么,都要把介知馆清理干净。
当枪响声惊醒夜里城市的妖魔鬼怪,众人作鸟兽散,一片一片城区被夷为平地,轰炸机之下无人生存。
政府想要打造一个属于他们的伊甸园,不论死伤多少,只要剩下的人能够沉迷在他们规划的美梦之中就好。
介知馆全员在一处馆长的私人套房里戒备着,靳予试图黑入轰炸机的控制系统,在这个时候,哪个人出去都是一个死字,转头想要跟江无怨商量对策,却发现人已经找不到了。
众人震悚,慌乱从馆长处被压制着,所有人都说不出话,坐在那里盯着某处,表情各异。
街头巷尾都是逃窜之人的尸体,血肉模糊仿若人间炼狱,血腥气冲击鼻腔令人作呕,江无怨坐在一座高楼天台之上,双脚悬空着,仿佛这般就能与城市呼吸交织。
依旧是那黑色风衣,依旧是那漫不经心的表情,高楼上的狂风猎猎作响,远处轰炸炮火硝烟四起,有大厦建筑轰然倒塌,耳边能听见不同地方传来的一致尖叫。
江无怨坐了片刻,起身遥遥望着市中心坚韧支撑着没有被波及到的政府大楼,对身后那支白色军队的头目说了三个字:
“开始吧。”
他知道介知馆所有人的弱点,也知道政府的弱点,所以组长说事成之后会放他自由,又怎么可能。
头目领着一众下楼,身上的精密武器化为人命收割机器,原本说的保护无辜群众,到现在才露出真面目。
所有对未来有价值的人都被组长带去了某个基地注射了某种药剂签下协定,但未来的伊甸园并不用那么多人,就好似诺亚方舟,需要存活下来的只需要这么一些。
靳予接受到了大街上的面貌,满目疮痍让所有人都在因为他们没有强大武器而犹豫不决,直到画面中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一只手插着风衣的口袋另一只手中扑克变幻着各种形状,靠在不知名店铺的外墙上,身后店铺屋顶塌陷,钢筋结构突出刺目,上面还有血迹甚至是衣服的一角。
那人微笑着说着什么,面前是犬牙标志服装的人,后者做尊敬状态,右手扶着胸口微微弯腰。
那人好像发现了什么,朝着摄像头处抬起头,下一秒手中扑克飞出,画面闪烁两下归于黑暗。
“所有人,出发。”馆长脸色很差,抓着手杖的手不停颤抖,“听蒋崇宴的安排,我有事要去一趟。”
“是,您小心。”众人没有异议,蒋崇宴下了命令以后装备好武器出门各自出发。
后者整理了一下身上带的器具,拿了两把手枪别在腰间,关上了大门,全程面无表情。
他知道要去哪里找江无怨。
墓地。
这座城市的墓地只有一个,平日里除了祭拜用的鲜花,清冷地连孤魂野鬼都看不到,此刻却有两个人,其中有一个老妇人。
老妇人约摸六十多了,看上去并不老态只是头发全白,她跪坐在墓碑前空地上,手里的花刚刚放下,抚摸着墓碑上年轻女人的照片喃喃自语着,不多时流下泪来。
这时有一只手从她耳后递过来一包纸巾,她回头,是一个模样清俊的男子,白发蓝眼黑衣,笑的温暖。
“奶奶,擦擦眼泪。”江无怨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位老妇人在他墓碑旁边祭奠,想着也是巧。
“谢谢你小伙子,你也来祭拜……”老妇人看了一眼他的墓碑,却发现那照片上的人和面前这位一模一样,心里一跳。
江无怨解释道:“这是我的哥哥,双胞胎哥哥,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老妇人这才安心下来,许是很久没有倾诉对象,谢过他随后转而讲起了自己女儿生前的事情。
老妇人的声音里有许多复杂感情,娓娓道来了尘封多年的故事,平稳而能让人听出情绪,江无怨听了以后才知道,她的女儿也是在之前他们跟犬牙交战之时被无辜中伤死亡。
“时候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老妇人临走之时擦了眼泪,双手合十为江无怨祈祷道:
“祝你今后无怨无灾。”
江无怨没有反应过来,不由自主地看着老妇人蹒跚从墓地走下离开的背影,恍惚了一瞬,他本身为怨灵之主,遇到他的人不是心中有恨就是灵魂堕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名字居然有一天作为祈祷从别人口中说出。
还在他若有所思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江无怨,你究竟是哪边的人。”
第二十八章 实验游戏8
馆长站在门口,对面沙发上是这座城市的管理者——总统。
“如果当时你答应与我合作,副总统的位置一定是留给你的,川狩。”总统眼神的精光从镜片之后射出,姿势十分随意,漫不经心地看着面前这位他从前的好友。
“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哪里错了么。”
“我想让所有人都幸福,有错吗?”总统手中红酒杯摇晃,收回视线欣赏着红酒在杯中弧度,“不过伊甸园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进的,还要感谢你们介知馆扫除了一些势力,帮了我大忙。”
“你就觉得你一定会成功?”
“你最得力的助手都是我的人,你觉得呢?”总统斜睨他,嘴角上扬着,眼神比以往算计时阴寒百倍。
“我不是来跟你谈判的。”馆长吸了口气,紧锁眉头,手杖在下一瞬间爆发出环绕着的电光。
“你就算杀了我,未来还是被安排好了,命令都传达下去了不是吗。”总统站起身把红酒杯举起朝他示意,:“我的好友,接受事实吧,如果你带介知馆都效忠于我,我可以给他们伊甸园仅仅次于我们的位置。”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馆长也朝他笑笑:“这还是你之前跟我说的。”
手枪与手杖的对抗展现出华丽的交织光线,不知道是总统提前预知还是什么其他原因,门口并没有人闯入。
不久后,办公室内一片狼藉,两人站在房间对角线的角落里喘息未定。
“我还是那句话,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停下,”总统靠在墙上,尽可能保持着风轻云淡整理着发丝衣领:“那位实验体的记忆是完整的,思考方式也是跟他一样,他活着就有人比我更合适在这个位置。”
馆长没有说话,瞬间变了脸色,手杖电光大盛,人消失在原地。
在不远处高楼上有光芒刺眼闪烁,下一秒,子弹穿透过玻璃的清脆声音在总统早已预料到的笑脸中响起,远处的狙击手瞄准的,是馆长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