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沈诚润嘴上是这样答应,可不会给沈诚润找那种学校,再穷不能穷教育。
“总经理,这会到吃午饭的时候了,您和令弟要不要留下来吃午饭?”陈光明想着沈总经理若是留下来,那可不能跟工人吃一样的饭菜,得叫厨子拿出看家的本事好好炒两个菜。
没想到沈诚润却道:“那就留下吃饭吧,正好看看咱们工人的伙食。”
陈光明愣了下,不过还是带着沈诚润和沈诚然去了食堂。
刚走到食堂外面,就闻到一阵扑鼻的肉香,沈家如今伙食好了,顿顿吃肉,真不馋肉,可是闻到这阵肉香沈诚润的肚子还是发出咕噜噜的叫声,沈诚然这个小孩表现得就更直白了,开始偷偷咽口水。陈光明也馋了,不过在沈诚润跟前还是能控制得住的。
“好香,这味道,有肉!”沈诚润他们还算矜持,可刚刚下工又累又饿的工人们就没这么矜持了。初时还好,就是快步走出来的,结果到了食堂门口,闻到飘荡在空气中的肉香,这些平时在家就不怎么能吃到肉的工人再也忍不住,飞奔起来,连无意中超过自己的领导和领导的领导都不知道。
陈光明怕沈诚润不高兴,忙要喊人,被沈诚润阻止。
沈诚润三个人慢慢踱步,在飞速奔跑的干饭大军中显得格格不入。
等他们走进食堂,食堂里已经挤满了人。
许多工人拿着自己的饭碗坐在餐桌上大朵快颐,沈诚润瞥了眼,今天的伙食很好,三菜一汤,一荤两素。荤菜是黑白菜炒肉,肉都是五花肉,这会儿肥肥的五花肉可是工人们的最爱,无论哪个工人碗里都至少能保证四到六片肉。
素菜一道酱炖豆腐,一道土豆泥。汤也是骨头汤,熬煮的时间久了,汤已经变成奶白色。
工人们大口大口吃着,有的家里伙食差的,甚至吃噎到了,不得不狠狠灌口汤才缓过来。
就听一个工人对另一个工人道:“这伙食也太好了吧,之前招工的时候我就听说供午饭,当时还想着厂子这么大,吃饭的人那么多,伙食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要么就是吃不了的陈年旧粮,要么就是不能入口的馊食剩菜,别说味道好坏,就看吃了能不能闹病。做梦都没想到伙食会这么好,三菜一汤,还有两道肉菜。”男人说着夹起一片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塞进嘴里咀嚼,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好像捡到天大的便宜一样,嘿嘿笑道:“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家穷,早上走的时候为了给家里老婆孩子省口粮食,我压根就没吃饭。干了一上午活,我早就饿了。”
“让你小子捡便宜了,我早上走的时候,我媳妇疼我,怕我中午伙食不好,吃不饱饭没力气干活,特意给我做了早饭,亏了,亏了。”
“别跟我显摆你有媳妇。”男人往嘴里狠狠塞了一大口饭含糊道:“如果咱们厂子待遇真能如招工的时候说得那么好,是什么底薪加提成,多干多得,我拼了命干一年,年底就也能娶上媳妇了。”
男人唠嗑也没耽误吃饭,就这么会功夫就把碗里的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那碗舔得跟刷过了一样。
男人吧唧吧唧嘴,“没吃饱,咋整?”
“还能咋整,再去盛呗。”
“咱吃这么多,还能给盛吗?”男人心里忐忑,他们之前都给主家打过工,也有供饭的主家,伙食就不说了,恨不能盯着人不许多吃一个米粒。
“你去试试呗,不给盛大不了再回来。”
“行,咱就去试试。”
男人走到窗口忐忑道:“师傅,能麻烦你再给咱盛点饭吗?咱胃口大,没够吃。”
结果打饭的师傅根本都没多给他一个眼神,接过饭碗二话不说就给盛饭舀菜。
男人这才踏实,看着饭菜心想今个中午能吃饱了。
他的同伴眼睁睁看着他真盛了饭回来,一个个欢欣鼓舞,都抓紧吃光自己碗里的饭菜好再盛一碗。
只有那个吃了早饭的没有再去盛饭,一脸错过五百万的表情。
“唉,你们说咱们东家真不是十世修来的大善人吗?咱们的活那么轻省,还给咱们吃这么好的伙食,真能赚到钱吗?”
另一个男人竟然当场阿弥陀佛的拜起来,“我希望咱们国内所有的商人都进咱们厂子的货,这样厂子不黄,咱们就一直都有好日子过了。”
“我也这样希望。想当初在知道待遇这么好的时候,我和我家人都以为厂子里的活得老累了,说不得还得有生命危险。不然谁不是傻子,凭什么给这么好的待遇,都做好心里准备了,结果今天开工才发现,一点不累好嘛,我能闲一个身子,就是手不够用,不然我能一起生产一百个。”
“这可比咱们给人扛麻袋轻快太多了。”
沈诚润听着工人们的谈话心中还是有所触动的,对于这些工人们而言,能赚到钱就是好日子,至于活不累,还能吃得好,那就是天大的幸福。
沈诚润不是菩萨,无法普渡众生,但是可渡有缘人。最起码在他工厂干活的,他不会亏待。
沈诚润对陈光明道:“告诉厨师,饭多做点,务必让工人们吃饱。”
忽然,食堂里传来一阵骚动,陈光明脸色顿时黑下来,沈总经理还在这里,又是第一天开工,这些工人就敢闹,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陈光明大步走过去,黑沉着脸问:“怎么回事,闹什么闹?”
一个厨师模样的男人抓着另一个工人道:“他偷食堂的肉,刚才他跟我说不够吃,我就又给他打了一遍饭菜。后来我旁边的同伴告诉我,他也给他添过一次饭。我就想着咱们工厂里的工人都是大老爷们,确实能吃,可再能吃也不能这么能吃,况且他的体格也不是那么能吃得人。”
沈诚润注意到男人个子不高,勉强能有一米七,很瘦,佝偻着背。
“这不,我追出来就发现他竟然想把饭菜偷回家。”厨师嚷嚷道:“读员工守则的时候我可听了,不许偷盗食堂饭菜,不许浪费粮食。”
确有这条规定,并且沈诚润还规定,厨师负有监督的责任,如果有浪费或者偷盗,厨师没发现,就算做厨师的失责,要扣厨师的钱。同样谁抓到偷盗和浪费的人,谁就有一角钱的奖励,这可不少了。
这样一来,就不会有厨师怕工人偷盗浪费被扣钱,故意为难前来打饭的工人。反而厨师们都暗戳戳希望有工人吃不了浪费或者偷盗,这样他们就有奖励拿。因而各个都擦亮眼睛,瞪大眼珠子盯着那些回勺的工人,这不就给抓到一个。
那工人眼看事情不好,扑通一声就给沈诚润跪下,“沈总经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我的老父亲前几日摔断腿又不能上工了,家里真是揭不开锅了,你就行行好,让我带口吃的回去吧,我全家老小都等这口吃的救命呢。”
男人哭得这样可怜,有些人就动了慈悲圣母心,悄悄道:“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要不谁也不会走上这条道。反正就那么点吃食,就让他拿回去吧,还能救好多条人命呢。”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沈诚润的耳中,沈诚润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陈光明的脸更是黑沉如水。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2章
沈诚润冷冷道:“既然你这般慷慨大方, 那就请他去你家里吃好了。毕竟那可是几条人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沈诚润这话直接对那小声议论的男人讲的,男人脸上火辣辣的, 面子挂不住, 就小声辩驳道:“我家里又没那么有钱,若是我能开起工厂……”
“那就等你能开起工厂再说!”沈诚润粗暴地打断他的话,然后环顾众人道:“我开得是工厂,赚得是钱, 我给你们高工资好吃好喝,不是我傻,是为了你们给我更卖力干活, 赚更多的钱。若是我单纯为了做好事, 比你们还难的人有得是,那些四处流浪的孩子可不可怜,我给他们施粥不行吗,还能落个好名声。
所以搞清楚这里是干什么的,你们来又是干什么的。”
沈诚润不乐意搭理脑子不清楚的人,对陈光明吩咐道:“不用多说,咱们厂子有规章制度,按规矩办事, 头两次抓到扣钱, 第三次直接撵出厂子。
告诉财务, 月末做账的时候直接扣他工资。”
“是。”陈光明答应着, 叫人把不断跪求的男人带走,并把他手里的吃食抢了回去。
“还有你, 可以走了, 明天不用来了, 你被开除了。”沈诚润指着刚才慷他之慨的工人道。
那工人没想到不过一句话就丢了他的工作,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他不肯认了,立刻道:“凭什么,我不过就是打抱不平一句罢了,你不赞同我的话,不听就是,凭什么赶我走。”
沈诚润冰冷道:“你这样'大度'的人我可不敢用,今天你能为了你所谓的好心帮别人偷我吃食是,是不是明天你就能因为更可怜的人需要帮助,偷盗我厂子里的秘密。
毕竟有了我的厂子,他们了就能吃饱穿暖了。”
男人被怼得瞠目结舌,半晌哑口无言,最后强自辩解道:“那,那怎么能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沈诚润吩咐人把那名工人赶了出去,工人站在厂子门口傻了眼,他后悔了,就因为一句话,他就丢了这么好的工作,他以后还能去哪里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回去给别人帮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多吃一粒米都不行,还得奴隶一样被使唤着干活。
他真后悔了,可是任凭他怎么哭喊认错都没人搭理他。
目睹这一幕的其余人都暗自引以为戒,同时也明白他们的沈总经理是个善心的好人,却不是个烂好人,但凡敢犯到他手里,自有雷霆手段。
沈诚润私下里对陈光明道:“你去查一下刚才那个偷饭的工人,他家里要是真像他说的那样艰难,到了吃不上饭的地步,就给他留下几元钱。注意要偷偷的,别让人知道是咱们送去的。”
“我知道了,沈总经理,你真是善心人。”
沈诚润在厂子里呆到下工,和陈光明一起处理完厂子里的事情就去了美甲铺。
美甲铺子里人还很多,门口停了许多辆汽车。刚开始的时候,路人还会指指点点,停下来查看是怎么回事,后来知道这是家昂贵的美甲铺,就都习以为常了。
沈诚润发现铺子里的学徒都上手了,真在为客人美甲,美出来的指甲都很漂亮。沈诚润初时还很惊讶,后来沈清雅告诉他,她学了沈诚润的管理制度,这些学徒日后出师就给底薪加提成,一双指甲美出来,会给予百分之五的提成。
这些女子本身出身就不好,家里人甚至生出过送她们进大户人家当丫鬟的想法。可是丫鬟是那么好当的,伺候主子的活不是那么好干的。这两个女孩不愿意去,听人说美甲铺招工,就过来了。
过来后才发现美甲铺的待遇真的好,活不累,工资还高,东家又十分好相处,只要她们干好自己的活就不会为难她们,因而她们更加珍惜这个机会。忙的时候就跟在沈清雅身边学习,不忙的时候就自己在一边用甲片练习,甚至相互给对方的手美甲。
偏沈清雅也不是抠搜的人,随意她们互相涂抹。甚至允许她们几天换一个花样,钻石之流的指甲饰品也随意她们使用,在这种情况下,这两名女子很快就上手了,染出来的指甲也很不错。
沈诚润忘了眼窗外的天色,对沈清雅道:“姐,你染完这双指甲,剩下的就交给别人吧,明天你得早起。”
沈清雅正忙着染甲,闻言头也不抬问道:“早起干什么?”
“上学。”
“啊?”沈清雅手一抖,画花了客人手上的图案,忙道歉并擦掉重画。
沈清雅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闷,“我不去,我一个女子读书有什么用?”
沈诚润只得把劝沈诚然那套搬出来,“不说别的,你美甲铺子生意越来越好,外国人也越来越多,以后,我不在这里,你怎么接待外国客人,难倒就一直同她们鸡同鸭讲,比比划划,听不懂正常,听懂了全靠蒙。”
美甲铺掌柜大致知道一些沈家的情况,大抵沈家日子从前不好过,后来他读书的弟弟休学出来赚钱,日子才好过起来。
然而美甲铺掌柜不知道甲油胶厂就是沈家开的,也不知道这项技术沈家是首例,只以为也是跟什么人学来的。沈清雅自然也不会对刚认识几天的人交代全部底细。
因而美甲铺子掌柜一直以为沈清雅出来赚钱也是迫于无奈,都是家里兄弟不争气。
没想到他自认为不争气的兄弟竟然要送沈清雅去读书,要知道就是她们家条件好的那会儿,读书的事情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家里兄弟十万个不乐意,好像她读书花的是他们的钱一样。结果现在家里败落了,还不是一样要她出来赚钱。
沈东家的弟弟现在却肯供她读书,比许多人家的父母都强,这个弟弟,沈东家没白疼,不想沈东家错过这么好机会,掌柜就道:“沈东家,你就去读书吧,就像我家里落魄了,好歹我读过书,还能出来当掌柜贴补家用。”
美甲铺掌柜说完就觉得失言,这话听着像咒人一样,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多了一技之长多个退路。”
沈清雅正在为其美甲的贵妇也道:“这书读得,现在那些年轻的公子哥都喜欢读书的女学生。我认识的一个人家,家里就是破落户,他家女儿就是个女学生,就搭上了一个有权势的贵人,做了的正牌夫人,本来以她家的破落根本够不上。现在全家人都跟着沾光,都指着那女学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