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抓住了,大黄抓住它了!”孩子们发出一阵欢呼,呼啦啦向沈诚润这边跑来。
大黄狗扫着尾巴,伸着长长的大舌头哈赤哈赤喘着粗气对小主人邀功。
“让你跑,让你再跑!”小孩冲上来拿着一截柳条对着小松鼠就是一顿乱抽,抽的小松鼠抱头鼠窜,然而它的小尾巴还被大黄狗的大爪子踩着,根本挣脱不开,被抽得发出更加凄惨的叫声。
这时候其他追上来的孩子却拍手哈哈笑起来,似乎十分好玩的样子,其中两个孩子还因为争夺柳条而吵起来。
“狗蛋,把柳条给我,我也抽两下,真好玩。”
“不给,我还没玩够呢。”
“你之前就抽它好久了,我都没抽过。”
“那它还是大黄抓住的,大黄是我的狗,当然得可着我先。”
小男孩气呼呼哼道:“不要你的玩意,我自己去折。”
而那种松鼠却趁着这个间隙没人打它,竟是挺直鼠身人立而起捧着两只小爪子对着沈诚润拜了三拜,眼中还有几滴清亮的眼泪落下来。
沈诚润心头猛然紧缩,一阵酸胀,升起一股同病相怜的不忍之感,这只松鼠同他对生命的渴求是一样的。
“哎呀,你们看,它还会拜人!”小孩子发现新大陆般惊喜叫起来,然后对着松鼠就是一鞭子,“快,拜我,不然抽死你!”
也不知道那只松鼠是不是听不懂,反正就是不拜那群小男孩,为首的小男孩气得大喊大叫,对着小松鼠就又是两鞭子。
“小朋友,这不是老鼠,是松鼠。”沈诚润心生不忍,出言提醒。
闻言小男孩奇怪地看了眼沈诚润,“我知道呀,那又怎么样,老鼠我还不玩呢。我爸说老鼠脏,玩它会得病,玩松鼠就不会。”
本来沈诚润以为几个孩子误把松鼠当成老鼠才会这般虐打。
虽说便是老鼠虐打也不好,直接杀了就是。但毕竟老鼠祸害人,有可能是糟蹋了人家家里的庄票或者衣服。这时候家家户户都穷,坏人这些东西那就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因而倒也勉强能说得过去。
可这只是松鼠,松鼠不是害鼠,它们更不会祸害家里东西,就只吃些野果子为生,不知道怎么惹到这帮孩子要被这么残忍虐待。
沈诚润再次问道:“可是这只松鼠祸害你家里什么东西,你们才这么对待它?”
小男孩不耐烦的瞪着沈诚润,“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我们抓住它就玩了,非得有仇,它敢祸害我家里的东西,扒了它的皮。”
“唉,对呀,扒皮。”小男孩仿佛打开了什么新大门,惊喜拍手道:“我爸总骂我要扒了我的皮,可我还没见过扒皮什么样呢,正好扒它皮试试。”
“好呀,好呀……”其他小男孩们跟着拍手笑。
那只小松鼠似乎听懂了一样,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连叫也不叫了,认命般瑟瑟发抖。
沈诚润心头泛起一阵冷意,随后就是愤怒。他不知道这群孩子什么样的天性,怎能如此残忍。
就是如老鼠一样的害鼠,祸害了他的东西,他再怎样愤怒,抓住后直接弄死就是了,也不会想要折磨。
为什么这群小男孩却会毫无同情心地去折磨一只于他们而言没有一点伤害性的小动物。
原本沈诚润想着若是这只松鼠祸害了他们家里什么东西,他赔偿让他们放了松鼠,现在就不用了。
沈诚润直接大步走过去,一把夺下小男孩正抽松鼠的柳条,又狠狠一脚将那只大黄狗踹了出去。
别怪他对这只黄狗狠,为虎作伥的伥本身也并不无辜。
小松鼠此时赶紧快速逃窜,跑进旁边的松树林,一跃而起,爬上树尖,隐没身形,消失不见。
小男孩反应过来后,顿时大怒,对着沈诚润就撞过去,“你凭什么放走那只松鼠,我要扒了你的皮!”
对待这种天生残忍魔鬼一样的熊孩子,沈诚润可没有什么耐心,他一把就摁住小男孩狠狠一掼,把小男孩摔了一个重重的屁股墩哇哇大哭起来。其他小男孩畏惧沈诚润不敢上前,就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还有几个迅速跑走了。
倒是那条大黄狗见小主人被打,汪汪叫着咬上来,沈诚润正憋着一口气呢,捡起地上石头就砸向那只大黄狗。石头正正砸在大黄狗身上,把大黄狗砸得发出几声惨叫,夹着尾巴不敢再过来,只敢远远地叫着。
小男孩发现势头不好,顾不得坐在地上哭,爬起来就跑,大黄狗跟在他后面狼狈而去。
虽然赶走了小男孩和大黄狗,但是看着地上的血迹,沈诚润心情却很不好,也不知道那只小松鼠没被救治还能不能在残酷的大自然环境下存活。
沈诚润深深叹口气,抬脚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没想到他只走了几步,就感觉到裤腿一紧,脚旁有叽叽吱吱的叫声。
沈诚润低头,正是刚才那只小松鼠,小松鼠抓着他的裤子迅速爬上来,沈诚润不禁伸手接住它。这么近的距离,也让沈诚润看清了松鼠身上的伤痕,那么小小的瘦骨嶙峋的身体上被抽打的没一块好肉,血淋淋的毛斑驳在一起。本该毛茸茸蓬松的大尾巴上毛都没了,有一块已经露出皮肉,看样子像是被硬生生薅下去一样。
沈诚润不敢想象他没看见之前这只小松鼠经历了什么折磨,只这些伤就够让他心疼的了。
小松鼠趴在沈诚润的手掌上,筋疲力尽,似乎随时都会死过去,可是即便这样,小家伙还是张嘴吐出一枚小小的果子,还冲沈诚润有气无力的吱吱叫唤两声,似乎在感谢他救它出来。
沈诚润鼻头发酸,眼眶发胀,“你吃吧,我不吃这东西。”
小松鼠却已经闭上眼睛,在沈诚润手掌上一动不动了。
沈诚润心头一跳,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然而幸而这就快要到他家了,沈诚润对这附近熟悉得很,赶紧捧着小松鼠飞奔起来。
“韩医生,请您帮我看看这只小松鼠!”沈诚润风一样跑进中医馆。
“是一只松鼠,这松鼠怎么这么惨,这是被谁家小孩打的吧。”医馆的学徒先看见,摇了摇头道:“你可怜它就找个环境好点的地方埋了吧,皮肉都没一块好的了,救不活了。”
正好这时候韩老大夫走出来,沈诚润赶紧捧着小松鼠过去,“韩医生,请您救救这只小松鼠。”
那学徒眼见沈诚润不听自己劝,一个劲往把那只血淋淋脏兮兮的松鼠往韩清正眼前送,生气撵人道:“就算你要救它,也要找兽医,韩老是救人的,又不是救畜牲的。你这人怎么占便宜没够,之前自己一家人生病就找韩老白看病,现在搞只老鼠还往韩老跟前捧。”
沈诚润忙解释道:“我有钱,韩医生,这次我给钱,之前欠下的医药费我也都会还的。”
韩老这个时候也看见被沈诚润捧在手心中的遍体伤痕的小松鼠。他冲自己的学生摆摆手,制止住学徒撵人的动作,那学徒虽心有不甘,却只能站在韩老身旁,双眼虎视眈眈瞪着沈诚润。
“这是松鼠?”韩老问道。
“是的。”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若不是沈诚润事先告诉他这是只松鼠,韩老还以为是只老鼠呢。松鼠于老鼠最明显的区别就是那蓬松的大尾巴,这只松鼠的尾巴上的毛被薅秃了,只剩下光秃秃皮肉血淋淋的一根尾巴。
沈诚润垂下眼帘,遮住眼中情绪,“我在路上遇见的,它实在可怜,被几个熊孩子捉住玩弄。”
韩清正重重叹口气,“我这里有一些止血消炎治疗外伤的药材,你拿回去捣碎给它敷上吧,这么严重的伤势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肺腑,能不能医治好,只能看这小家伙的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013章
沈诚润借了韩老的捣药罐当时就捣碎了药材给小松鼠上了药末。
小松鼠身上伤口太多,密密麻麻,上了药痛的它轻声呜呜叫唤,却没有将身上的药末甩掉,仿佛知道沈诚润这是在救它性命,这使它更加疼痛的东西对他有好处。并用它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感激的望着沈诚润,沈诚润心中一软。
“韩医生,这次药费和诊费一共多少钱?”沈诚润多要了一些药末用来给松鼠换药,“还有之前我们姐弟几人的药费,如果可以我就一起结算了。”
“不必,你们姐弟那是义诊,既然说好义诊自然不会收诊费,我义诊的目的就是为了救治病人,不会按别人身份区别对待。”
沈诚润手头并不宽裕,又打算做生意,就没装大方硬要给诊费,想着来日方长,待稍微宽松一点再感谢为时不晚。
学徒撇撇嘴,沈诚润只当自己没看到,“韩医生,这次的诊费多少钱?”
“算了,本来这松鼠也不是你的宠物,你也是好心,就当这也是我的一份好心了。”
韩清正说什么都不肯收诊费,沈诚润只能根据自己记忆约莫估算着给了几块铜元。
沈诚润捧着小松鼠小心翼翼的离开,学徒犹愤道:“这个沈诚润,自己家里都什么样子了,下锅的米都没有了,还有心救一只松鼠。果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最后还不是花姐弟辛苦搞来的钱。”
“唉,心倒是好。”韩清正感叹道:“希望沈家这三姐弟能越过越好吧。”
学徒从鼻子里冷哼声,从眼神到面部表情皆是不屑,小声嘀咕,“读书何用,读来读去倒是心眼多了,自己可着劲享受,姐弟遭罪视而不见。这样的人要是能有出息,我就能当皇帝。以后我儿子我可不会送去读书,书读多了不服管教,都成了白眼狼!”
小松鼠很小很瘦,一只手就能托住,小家伙在沈诚润手中乖巧得很,明明很虚弱,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可还是竭力睁着黑润润的双眼,似乎就怕它若是闭上眼睛再睁开沈诚润就不见了。
沈诚润看的心酸又心软,轻声哄道:“闭上眼睛睡觉吧,我不会丟掉你的。”
小松鼠动了动尖尖的小耳朵,仿佛在回应沈诚润的话,可却仍旧不肯睡觉。
沈诚润知道小家伙没安全感,就不强求,捧着它往肉铺走去。经过这段时间观察和他手中的创业基金,沈诚润觉得肥皂这门生意最合适,前期投入少,本金小,利润却巨大,又不会太显眼,正是目前最适合他起步的生意。
而肥皂制作主要原料之一就是猪油。
沈诚润根据原主记忆,记得就在这边有一家屠宰场,附近肉铺的肉基本上都是他家的,他家的猪肉散斤也买,价格还便宜。
一走进屠宰场,浓重的血腥味和恶臭味就扑面而来。
屠宰场院里很大,同时也很脏污,院子中有许多条长凳和大锅,锅中还烧着滚烫的热水。
这时候有几个肌肉虬结的壮汉正压着一只猪在长凳上准备杀,那只猪叫得声嘶力竭,几个大汉眉头都没皱一下,更没有堵住猪嘴不让它发出凄厉惨叫的意思。
被沈诚润捧在手心中的小松鼠却瑟瑟发抖,小小的身体抖成更加小的一团,越发楚楚可怜。
沈诚润赶紧柔声轻哄,“别怕,这里是杀猪的地方,不杀松鼠,咱们来买些猪肉就走。”
沈诚润怕小松鼠直面血腥场面吓到,用另一手把小松鼠整只盖住,这样小家伙就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了。
“买肉?”一名壮汉注意到沈诚润,走过来粗声问道。
幸而沈诚诚润前是名AI,在网络上见多识广,不然非被这凶神恶煞的大汉给吓到不可。这壮汉人高马大,比沈诚润整个高出一个头。
“对的,我要一些板油。”
“要多少?”
“多少钱一斤?”
“板油六十个铜元一斤,你要多少?”
沈诚润心里暗暗咋舌,这板油也太贵了,难怪这时候人家都舍不得吃猪肉,就这个价格谁能吃得起。
沈诚润心里暗暗盘算下手中银钱,回道:“二斤。”
“不卖,太少了。”壮汉恶声恶气拒绝,转身就要往回走,而一个比他更加强壮的大汉走过来,瓮声瓮气问:“怎么了?”
如果说先头和沈诚润说话的男人是人高马大,那后头走来这个就是虎背熊腰,竟比先前的壮汉还要壮硕半个头。
这人应该是这里的小头目之类的,先前的壮汉对他挺恭敬,口气都没那么恶声了。
“过来买肉的,就要两斤板油,太少了,我让他走了。”
虎背熊腰的汉子上下打量着沈诚润,眼中没有恶意,但他的身高和气势不需要刻意的恶意就已经很吓人了。
幸好沈诚润是AI才没被吓得抱头鼠窜。
大汉倏地笑了,更吓人了,“好胆量,读书人?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胆识的读书人了。”
沈诚润笑笑。
“两斤板油是吧?行,破例卖你了。”
壮汉迅速给他切了两斤板油,也不用称称重,直接就用条短麻绳捆住递给沈诚润,“只多不少。”
沈诚润更是不疑,直接就给了壮汉一百二十个铜板。
壮汉咧开嘴笑,“敞亮人,不像别的读书人那么心眼多,对我胃口,下次买肉他们不卖给你,提我,哥哥叫徐屠。”
“谢谢徐大哥。”
壮汉嘴咧得更大了,大概是想表示友好,哥俩好的拍了拍沈诚诚润的后背,没想到沈诚润这大病初愈后弱不禁风的身体差点被徐屠这两巴掌直接拍走。
“咳咳……”沈诚润感觉整个胸腔里的脏器都被拍移位了。
徐屠露出一个遇到碰瓷老人的惊恐表情,看着自己的巴掌都要怀疑人生了,他这莫不是突然就练成了铁砂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