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孟如一甩到床上,抽了好几张纸巾擦拭自己被呕吐物沾到的衣服,心里骂骂咧咧。
罪魁祸首毫无所觉,沾了床倒头就睡。
莫问桥越来越想念顾榭了,顾榭喝醉了就不闹腾,乖乖巧巧的,跟外面的野孩子就是不一样。
说到顾榭,他这两天不知道在忙什么,打电话也不接,发过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在三天前。
莫问桥回到自己的房间,洗完澡躺在床上心里更加担忧。
他和顾榭约好了不许不回对方的消息,现在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少爷,吃一点吧,你一直饿着也不是办法,老爷和夫人不会心软的,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一头银发的老太太将餐盘放在桌子上,继续每天一次毫无作用的劝说。
床上的被子突起一块,动了动,没有回应。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自家少爷的倔脾气她再清楚不过,这一家子人都倔,谁也倔不过谁,谁也不愿意低头。
她缓缓退出房间,关门上锁,确保里面的人出不来后才离开。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顾榭拉开被子探出一个头,抓着被子的手白皙修长,手腕上一圈泛紫的红痕瞧着就吓人。
他看了眼桌子上的晚饭,一碗米饭配了两颗小青菜,不带一点荤腥。
这是他被父母骗回家关在房间里的第三天,手机钱包身份证银行卡全被没收藏了起来,身上干净得只剩一件衣服一条裤子。
他爸妈这次是铁了心要他屈服,不仅对他动了手,连饭都不愿意让他好好吃。
顾榭从床上坐起来,打开窗,第不知道多少次丈量三楼与地面的距离。
他爬上窗沿蹲了片刻,冷风呼呼吹起衣角穿透皮肤,身体从里到外冻得冰冰凉。
还是没敢跳。
这个高度跳下去运气不好可能残废。
他已经整整三天没和莫问桥联系了。
三天,七十二个小时。
顾榭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吃饭,青菜像用白水煮的,一点味都没有。
哪怕顾榭不挑食,这一口下去依旧艰难,他扒拉几口饭,边吃边在脑子里想逃出去的办法。
房门的钥匙在他.妈妈手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给阿姨,那时候家里几个人都在楼下,从楼梯下去会经过客厅,被发现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思来想去跳窗都是最好的办法。
“咚咚咚。”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门外的声音冷漠得不带一点情感:“少爷,明天江医生过来,夫人让你好好准备,别丢了人。”
江医生是顾榭的心理医生,从他高中起就在给他进行心理治疗,每周一次雷打不动,他离家出走后两人就没有再见过。
顾榭从小就很讨厌这个江医生,总是以治疗的名义探听他的内心世界,不把人扒光誓不罢休,看似儒雅随和其实身上充满了铜臭味。
不可否认的是江医生确实有点本事,每次给顾榭治疗完,顾榭都会变得“乖”一点,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爸妈一直坚持雇佣江医生的原因。
必须在江医生来之前逃掉,不然他就出不去了。
“砰砰砰刺啦——”
顾榭正低头沉思,楼下传来几声轻响,声音很小,要特别仔细才能听到。
他动了动耳朵,将窗帘拉开一条缝向下看去。
“顾榭——”
一个人影躲在草丛里,正往这边拼命摇晃一根树枝,企图吸引他的注意。
顾榭眯起眼,漆黑的环境里依稀能看清楚那人的身形。
他和温清轻不算熟悉,虽然认识了很多年,但是真正开始有交集其实是在工作后。
也就是这几天,两人偶尔会发发微信,聊聊感情问题。
顾榭没想到他会来这里。
“顾榭!”温清轻在这蹲了能有半个小时,一直在尝试制造出各种动静,腿都蹲麻了顾榭才注意到自己。
他偷偷摸摸地从草丛后面钻出来,手里拿着一捆绳子。
顾榭上学的时候被爸妈关过很多次禁闭,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找他。
他那时候没有要好的朋友,就算十天半个月不去上学也不会有人关心。
“我把绳子扔给你,你一会儿用它爬下来。”温清轻手舞足蹈地朝顾榭打着手势。
顾榭点点头,接住绳子在屋子里找了个东西固定住,一点一点往下爬。
温清轻带来的是麻绳,绳子很粗糙,顾榭的手掌被摩擦得火.辣辣的疼,估计破了皮。
破了皮就不好看了,顾榭心里想。
双脚终于碰到了地面,他和温清轻不由得同时松了口气。
温清轻指了指大门的方向:“走吧。”
“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出来倒垃圾的女佣一个回眸看到了他们,惊叫出声。
“老爷!夫人!少爷跑出来了!”
她的声音穿透力奇强,喊得整个房子都听得到,不一会儿屋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顾榭听到了他爸愤怒地摔茶杯的声音。
“顾榭!你要是敢出这个家门就别怪我不客气!”
“靠!快跑!”
温清轻撒腿狂奔,顺着一条小路冲出小区,带着顾榭跳上小区门口的一辆车。
车门刚关上,司机一脚油门车就冲了出去。
“他.妈的累死我了!”温清轻靠着座椅靠背,喘着粗气。
“喝口水。”司机递了瓶水过来,透过后视镜看他们,“怎么样?被发现了吗?”
“要是没被发现我用的着跑得这么狼狈吗?”温清轻翻了个白眼,“妈的要是老爷子知道了他能直接打断我的腿。”
“别太悲观,”司机安慰道,“你残疾了我养你。”
“滚你.妈的!”温清轻踹了一脚他的后座。
温清轻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呼吸,扭头看向顾榭;“你这么多年在外面都好好的,你爸怎么突然把你抓回去了?”
“年纪大了,想抱孙子。现在不来抓我再过几年他就管不住我了。”顾榭擦擦手心的血印,闷声回答。
顾榭离家出走的时候他爸爸没当一回事,顾榭一直以来都在他的掌控下长大,从来没有真正独立过,他以为过个几年没钱了顾榭就会灰溜溜地自己滚回来。
哪能想到顾榭在外面混的越来越好,不仅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还成了娱乐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顾爸爸这一生最看重的就是顾家家业,他对顾榭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培养出一个完美的继承人。
顾榭不听话,他就把希望寄托在顾榭的孩子身上。结果顾榭现在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的,这不是绝他们顾家的后吗?
顾爸爸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急切地把顾榭绑回来就是为了给顾家生一个后代,再趁着自己还有些精力,早点培养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第27章 渣男的白月光
顾榭家里的那些事温清轻多少从自家父母嘴里听过一些,能够得上他们这个圈子就那么几个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哪家出了什么事没多久就会在圈子里传开,但是大家都不会过问,毕竟谁也不知道参活进去的下场会是什么。
作为一个外人温清轻不好做评价,便转移话题道:“你那个小男朋友,就那个小演员,这几天到处找你,都把电话打到你公司去了,要不是你的助理来找我我都不知道你被抓回去了,你要不要先给他回个电话,他看着挺担心你的。”
顾榭正有此意,他早就想联系莫问桥了,只是他被抓住的时候他爸把他全身上下所有的东西都收走了,他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和别人联络的设备。他将手伸到温清轻面前。
“干嘛?”温清轻一脸莫名,“我车上没有医药箱,你忍一忍,一会儿送你去医院。”
“不是,”顾榭将袖子拉下来遮住手上的伤,只露出一小节手指,说,“借用一下你的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
温清轻将手机解锁后递给他,“你现在去哪?回家吗?”
“不回去,你随便找一个酒店……”顾榭说着想起自己的身份证也不在身边,连酒店都住不了。
他家里现在一定已经被他爸的人盯上了,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得,去我家吧,哥好心收留你一晚上。”温清轻双.腿交叠,换了个姿势,“或者去你小男朋友那?”
莫问桥经过一个月的高强度工作,回到家后彻底放松了下来,扑到沙发上睡得昏天黑地,不知天地为何物。
从上午睡到晚上十点才悠悠转醒。
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喂。”他左滑接听,将手机放在耳边。
“你现在在哪?”
“?”
莫问桥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没有备注,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顾榭?”
“嗯。”电话那头的声音含糊不清,夹杂着其他人的说话声,过了一会儿那边安静了下来,顾榭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莫问桥从沙发上坐起来,“今天刚回来,你……”
莫问桥有一堆话想说,一堆问题想问,不等他组织完语言,顾榭先一步开口:“我现在去找你,等我。”
“你这几天……”
“嘟嘟嘟……”
顾榭故意不等莫问桥把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把自己家里的事告诉莫问桥,如果要告诉他的话又应该怎么说。
从他的位置开车到莫问桥家里需要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里他可以好好想想。
“麻烦你了。”顾榭将手机还给温清轻。
“别客气,都是朋友嘛。”温清轻将手机关机放好,闭目养神。
莫问桥重新回拨过去,对方已经关机。
他抓了抓头发,把手机丢到一边,坐在沙发上等顾榭过来。
顾榭整整三天没有回他的消息,如果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的话,他必须要让顾榭知道不回消息的下场。
违背约定的人一定会受到惩罚。
莫问桥干等了半小时,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走到窗边往下看,楼下冷冷清清,只有微风卷起的落叶。
他回到客厅打开电视,看完了《人群中的我们》第二期。
第二期莫问桥的镜头比第一期多了整整两倍,不可否认其中有顾榭的功劳。
顾榭的粉丝比很多艺人都多,他还是导演的时候就凭借着一张帅脸生生挤进了颜狗的心中。
粉丝看着他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导演进化成寻笙娱乐的总裁,这不比养成小爱豆有成就感?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电视的亮光投照在沙发上。
凌晨一点,莫问桥的房门终于被敲响。
他慢吞吞地穿上拖鞋,故意放慢脚步,让门外的人等了几分钟才开门。
走道里装的是声控灯,不亮的时候整个走道都是黑的,顾榭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整个人虚弱的不行,站在阴森森的过道里活似一个索命的俊俏男鬼。
他在看到莫问桥的时候嘴角勾了一下:“晚上好。”
“你怎么……”莫问桥脑子里空白了一秒钟,他伸手摸摸对方不带血色的脸颊,“……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样子了?”
顾榭被关了三天,期间最想见的就是眼前的男人。他小的时候被关禁闭从来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要逃出去过。
那时他会觉得,在房间里下下棋弹弹琴看看书也挺好的。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有了想念的人,他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顾榭的人生是从大学毕业后逃离顾家开始的,又因为莫问桥开始有了意义。
“出了点事,不要紧,小事而已。”
他走进房间,后背把门抵上,垂着头用自己的两根手指勾住莫问桥的掌心。
“我终于见到你了。”顾榭发出一声叹息,抬眸看进莫问桥的眼里。
“你的手怎么了?”莫问桥注意到了顾榭手腕上的红痕,他抓起顾榭的手放到眼前,掀起他的衣袖。
纤细的手腕上很明显的被绳子勒出来的痕迹。
“谁干的?”莫问桥眼神泛冷。
“……”顾榭没有回答,他顺势搂住莫问桥的脖颈,踮起脚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那些都不重要了,他不想说出来让莫问桥跟着心烦,没有必要,都已经过去了。
莫问桥接住他消瘦的身体,将他圈在怀里,心软了一片:“吃晚饭了吗?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想你了呗。”顾榭扬起脸笑了笑,“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我给你煮碗面。”
莫问桥先去自己的房间给顾榭找了一件换洗的衣服,让他先去洗澡,自己则进了厨房。
煮面花不了多少时间,他将面端到餐桌上时顾榭还没洗完澡。
莫问桥下午睡了好几个小时,现在还不困,他将行李箱里的行李整理好,衣服一件一件叠在一起,放进衣柜。
行李箱的侧边夹层里放着一本书,之前顾榭落在酒店没有带回去,他把书拿了出来准备等会儿还给顾榭。
莫问桥站在卧室里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床头柜上,停住。
床头柜里有不少原主珍藏的顾榭的照片,从各种采访杂志上剪下来的,顾榭出席活动时拍的,每一张每一张都被珍而重之地放在了每天晚上睡觉时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你家的吹风机在哪?”顾榭站在卧室门口,踩着他的拖鞋,穿着他的衣服,手腕上惊人的伤痕没了袖子的遮掩更加显得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