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有什么事吗?”甄泽宇问。
沈海遥没有拐弯抹角,直说道:“听说权池出事了,家里两位老人很担心,我想帮他们问问情况。”
甄泽宇此刻在楼上的卧室,闻言探出身子,从楼梯口远远看了一眼坐在餐厅吃饭的权池。
短短几天,权池憔悴了一大圈。
逼他发出退出娱乐圈的声明后,权池大吵大闹,恨不得在地上撒泼打滚,被自己扇了一巴掌才勉强老实下来。
之后又开始搞绝食抗议的套路。
甄泽宇懒得管他,只吩咐管家,既然权池不想吃饭,那便算了。
这不,昨天晚上又厚着脸皮出来吃饭了。
甄泽宇不屑地想,对付这种小市民,他可太会了。
两厢这么一对比,甄泽宇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
对比起权池的不懂事、上不了台面,甄臻无疑更出色——从小接受的家庭教育固然会影响人的品行,但绝不是决定性因素——可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甄臻再优秀又能如何?甄家不可能养别人的孩子。
甄泽宇翻了翻自己的日程安排,说:“这周五下午,到时候我安排司机去接你。”
沈海遥:“不必,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挂断电话后,沈海遥揉揉脸。
经历了坑爹的沈若邻之后,他可再也不敢轻易坐别人的车了。
*
和甄泽宇的见面还算顺利。
甄泽宇这个人,好听点的形容是利益至上,难听一点说,就是冷血,脑袋里除了钱和权利,别的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能舍弃。
和这样的人聊天反而简单,因为沈海遥知道,如今的“甄臻”对甄泽宇而言毫无用处。
甄泽宇说:“我最近太忙了,也顾不上问问你,在权家过得还好吗?”
沈海遥点头,说“还好”,心中腹诽这人假惺惺的,恶心。
“那就好。”
甄泽宇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但大概是不满这茶叶的味道,他皱着眉毛,直接把整杯茶水泼到地上。又端起旁边的水壶,倒了半杯温开水。
他转了转杯子,让温水洗刷过杯壁,之后又一次泼在地上。
这样的动作重复了三遍后,他才在杯子里倒满温水,重新送入嘴中,顺便抱怨道:“什么玩意儿,哪一年的陈茶,还拿出来招待客人。”
对茶叶的不满让他略略失了一点风度,说话也没有仔细斟酌,“你父亲可还好?”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让沈海遥心中警铃大作。
这话问得实在没道理,他明明知道权家尚有一位女主人,为什么单单问权景明?
沈海遥捻了捻手指,随口扯了个谎:“还好。就是年纪大了,我和伯母商量了一下,想让他辞了那份工作。”
甄泽宇点点头,手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桌角敲了又敲。
沈海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甄臻的记忆。
敲桌角这个动作,是甄泽宇的老.习惯了。
上辈子甄臻在甄家的公司工作时,曾经接手过一个濒临破产的子公司。那时甄臻提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实施难度无异于破釜沉舟。
管理层几乎所有人都反对,最后还是由甄泽宇拍了板,决定让甄臻试试。
那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甄泽宇思考了非常非常久,那时的他也像现在这样,极有规律地用食指敲着桌角。
动作、角度、甚至频率都完全一样。
沈海遥面色阴冷。
如果说甄臻和权家那夫妻俩是一脉相承的圣母,那权池的那些小伎俩则和他的亲生父亲如出一辙,区别只在于一个愚蠢又明显,另一个则隐蔽得多。
之后他们又闲聊了几句。
甄泽宇对甄臻没什么父子亲情,沈海遥则在心里盘算着之后的行动计划。两人心里都有事,这场对话也无法继续进行下去。
沈海遥简单询问过权池的情况后便起身告辞了。
他打定主意,除了权池和吴曼之外,也要让甄泽宇为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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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
就在他重新计划的时候, 又发生了一件事。
“……就是这样,甄臻。”吴曼恳切地说,“甄臻, 你帮帮我, 帮我想个办法拒绝, 好吗?”
几天前, 吴曼打电话来,邀请他这周六晚上一起吃个饭。
沈海遥不愿意,多次拒绝后, 吴曼松了口, 于是晚饭改成了下午茶。
现在他们坐在一间咖啡厅里。
沈海遥两只手肘撑在桌子上, 上半身微微向前, 做出一副很认真聆听的模样, 言简意赅地重复了一遍吴曼方才的长篇大论:“也就是说, 你爸妈现在等不了了,要求你和权池立刻结婚,是么?”
吴曼咬紧嘴唇,眼神痛苦。
在过去这几个月里,他对权池的观感越来越差。这时他才明白, 有钱并不能带来良好的教养,与权池相比,甄臻简直闪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他点点头,着急地说:“是的,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甄臻!”
沈海遥坐直身体, 嘴巴微微张开,是一副十分疑惑的姿态。他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吴曼神色一恸, 他搓搓手,几根手指绞在一起,声音苦涩,“甄臻,你还在怪我吗?但我真的没办法!我需要钱,我们家需要甄家的支持!”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顷刻又开心起来。他靠近沈海遥,压低声音说:“甄臻,你有没有想过回到甄家?我能看出来,伯父伯母他们也更满意你。不然……”
沈海遥打断他:“吴曼,你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把钱看得那么重要。再说,你们吴家哪里缺钱?这不是刚中了好几个开发商的标吗?”
吴曼说话一向口无遮拦,什么都敢往外说。此刻他全副身心都放在说服甄臻上,说话更加不过脑子,“那又有什么用?一个开发商能盖几年楼?上面早就有口风了,X区长这就要高升了,你们家和他的这条线还能支持几年?要不是看在我和你的关系上,你爸能把这几个标给我们家吗?”
原来是这样,沈海遥心想。他在脑海中给褚鹤大致讲了一下情况,让他去找这几个招标文件和中标公告的详细信息,自己则继续应付吴曼。
他点点头,示意自己认同吴曼的观点,同时也学着吴曼的动作靠近对方并压低声音,“是哦,那你们家之后可能真的很困难。怎么办呢?”
吴曼眼睛都红了,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眼泪。
沈海遥叹了口气,苦恼地说:“那我教你一个办法吧。”
吴曼猛地抬头,眼中惊喜万分。
沈海遥勾勾手指,让他上半身都靠在桌面,自己则覆在他耳边,像讲述一个惊世秘密一样,用气音说:“你可以去死啊。”
“……”吴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僵硬在远处,身体仿佛不能动弹,只有眼神还盯着沈海遥。
沈海遥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索性当胸推他一把。
“甄臻,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吴曼狼狈跌坐回椅子中,眼角终于落下眼泪,“你就这么对我?”
沈海遥冷冷地说:“我怎么对你?说要解除婚约的是你,现在来找我又是什么意思?”
“我,我一直都没得选!”吴曼连忙解释,“我家真的很需要你爸爸的帮忙,我没有办法!”
“以前跟我在一起也是没有办法。”沈海遥肯定地说,完全不给吴曼辩解的机会,“不管是我还是权池,谁能给你更大的利益,你就选择谁,对吧?你既然这样——”
沈海遥从口袋中掏出几张照片,一字排开摆在吴曼面前,“喏,这些人都是富二代,任君挑选。或者说,我直接把这几个人介绍给令尊,我看他说话你更愿意听?”
吴曼盯着那几张照片,脸色煞白。他用力挥开那些照片,悲愤地问:“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
沈海遥:“?那不然呢?难道你以为你在我心里还能有什么好形象?”
激动过后,吴曼现在平静了一些,他红着眼睛看向对面的人,一字一句地说:“甄臻,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有气,但你真的忍心看我和权池结婚吗?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他才回甄家几个月,败掉了多少钱你根本想不到。他不学无术,什么都做不来,现在不做明星了,整天就去花天酒地。甄臻,跟他结婚,我这辈子都搭进去了。如果就只是为了维持现在这样的生活,我不甘心。”
他痛苦地低吼:“我真的不甘心。”
沈海遥本不欲与他多说废话,可听到这话后,他微微眯起眼睛。
“什么叫‘维持现在这样的生活’?”沈海遥舔舔嘴唇,“吴曼,你看不起权池,那你自己又有什么本事?你想过上现在这样的生活,这就是你该付出的代价。”
他想到了上辈子甄臻活着时,忙起来经常顾不上吃晚饭,工作到半夜更是常有的事。他赚的钱不算多,可生活十分快乐。
沈海遥从沙发上站起,两只手掌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说:“这世界上过得没你好的人这么多,可大家都在想着用正面的办法改善自己的生活。你既然想走捷径,就该付出代价。”
他拍拍吴曼的脸,说:“这都是你该得的啊,抱怨什么呢?”
*
回到家后,褚鹤立刻迎上来。
“海遥,你说的那些文件我都找来看了,是有几个很奇怪的地方,你来看。”
那几个项目的招标文件对中标企业的限制条件都很严苛,但有一些条件看上去十分离奇,例如将营业利润的区间限制在较低的区间。
沈海遥看了两眼就把材料扔到一边,“这是招标的基础操作了,这种都是提前确定了中标企业,为了限制别的企业不能投标。算是一种潜规则,不过可以从中做文章。”
他又想到了吴曼提到的那位X区长,“调任前是最关键的时刻,得抓住这个机会。”
沈海遥连夜整理了不少资料,希望能借这个机会让甄泽宇和吴家狠狠吃瘪。但真的整理好这些后,他暂时还拿不准这些东西该交给谁。
这和权池之前搞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不同,这是事关两家公司的大事。别说是甄泽宇,就算是吴曼那个废物爹,也肯定会想尽办法阻拦这些。
他需要一个绝对不会被拦下的发声渠道。那么这个渠道该是谁呢……
沈海遥的大脑飞速运作着。
实际上到了现在,甄臻自己也已经暴露在了大众视野中——这是沈海遥故意做的,对甄臻来说,越多人知道他,他便越安全。甄泽宇不会胆大到动一个被人关注着的大活人。
但之后的事情,还是不要亲自出面为好,甄臻身份毕竟特殊,沈海遥也不希望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后,再给他留下一大堆破烂摊子。
思来想去,沈海遥注意到了一个人——苏阑。
苏阑就是之前网络上爆了不少关于权池和吴曼消息的那位富二代。
这个人上辈子和甄臻有点交情,但也不算太熟。两人是完全不同的人,苏阑也是个废物点心,但他是个对自己认知相当清晰的废物点心——知道自己废物,所以对甄臻这种家里有钱还愿意上进的人颇有一些崇拜。
只是后来的甄臻情急之下完全忘记了这号人物,又或者是甄臻更相信自己和吴曼的感情。不然如过当时去寻求苏阑的帮助,后面的结局也未必会那样悲惨。
沈海遥犹豫着要不要试一下。
如果没记错的话,苏阑的妈妈是电视台的人。可如何在不暴露甄臻的情况下把这些东西交给苏阑……
正在沈海遥纠结着如何行事的时候,权池又出来作妖了。
*
先前吴曼曾说,权池自从退圈之后整日花天酒地。虽说这话是吴曼在盛怒之下秃噜嘴说出来的,但联系到权池本人的性格,听上去确实有几分可信度。
恰逢甄泽宇近日有一个要紧的商务谈判,沈海遥就收集了一些关于权池的半真半假的恶劣事迹,匿名发到了甄家几个竞争对手企业的邮箱里。
了解对手企业的新闻、特别是丑闻,紧要关头推波助澜一把,绝对是这些企业家最愿意做的事。
“我该怎么说呢,”沈海遥双眼放空,“我有时都怀疑权池是你们这个系统派来帮我的。”
他抓着褚鹤的肩膀,问得颇为认真:“真的,每次我想不到接下来怎样做更合适时,权池就自己跳出来帮我找灵感。他其实是卧底吧?!”
褚鹤也觉得好笑,顺手往沈海遥嘴里塞了一颗葡萄,说:“这样也好,省得你天天愁眉苦脸想这些。”
“并没有愁眉苦脸,收拾这两个狗男男太简单了。”
“好的好的,简单简单。”褚鹤说着,打开了电视。
现在正巧是中午,新闻频道正在播放着午间新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厨房,整理着中午要做的菜品,谁也没有给午间新闻多分一点注意力。
毕竟,这个新闻从昨晚开始,热度便一直攀升。
“……歌手权某醉驾逃逸,影响恶劣……”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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