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空间
几人顶着火辣辣的太阳,顺着深处走,不大一会儿就有了发现。
乔棉在一棵树下发现一块黑色的头巾和点点血迹,唐叔见了说“这是烈山的吗?”
“不是。”乔棉摇头,他迟疑一会儿将阿三所说的全部说出来。
唐叔再清楚不过阿三这种见利忘义的人,他叹息一声“没准真是那些恶人的,咱们接着找找吧,烈山也许就在这附近。”
这时粽粽已经睡醒了,趴在爹亲肩膀上瞪着大眼睛四处好奇的看着,看到唐清看向他,竟羞得把小粉脸埋起来了。
唐清被逗得笑出了声,唐叔赶紧瞪他一眼。
顺着这条陡峭的路走,高大的灌木丛中有零星的血迹,乔棉的心也越来越沉。
约莫着走了半个时辰,就听到唐清的惊呼“那个山洞地上有只鞋!”
乔棉转身一看,是一只已经磨白的布鞋,正是烈山的!
他将粽粽放到唐清怀里,眼眶通红“劳烦你帮我抱一下。”说着就大步往洞口跑。
唐叔反应不及,脸色大变“别进去!里面有蛇!”
可是已经晚了,乔棉已莽撞的进入石洞。
在路上一向乖巧不闹的粽粽愣了下,看到爹亲不在了,眉毛憋得通红,忽然大哭起来,像是一条刚被打捞上来的小肥鱼在唐清怀里扑腾的厉害“爹亲,爹亲!”
“爹我抱不住他了!”唐清到底是个瘦弱的小哥儿,从来没抱过这么胖乎的孩子。
“给我。”唐叔刚接过来嚎啕大哭的粽粽,就看到乔棉踉踉跄跄的出来了。
他面无血色,嘴唇发青,怀里紧紧抱着一身满是血迹的破烂外衣,右手拿着把断剑,垂下的手腕竟然在流血!
唐清顾不得哄粽粽,三两步跑到乔棉身边去搀扶他,一看那手腕上两个尖细的洞,大惊失色“爹!乔棉被蛇咬了!”
乔棉昏迷之际,耳边什么声音都消散了,只能看到在唐叔怀里的粽粽满脸是泪,伸着胖手去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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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棉做了个梦。
他发现自己漂浮在黑暗之中,一些陌生的记忆破土而出,记忆碎片像是吹散的蒲公英,四分五裂的朝他昏沉的意识飞来,它们在黑暗的漩涡慢慢碰撞,试探,最终融合成一条完整的时间线。
他梦到自己其实是几千年之后的人,而这千年后的世界与他所处的朝代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
在那个世界他是被父母宠爱长大的,一帧一帧记忆迅速飞过,从他牙牙学语到长大读书,交友,毕业,又创业,那是现在的乔棉想象不到的完美人生。
大学毕业之后他就在父母的帮助下开了第一家母婴超市,因为正赶上当年母婴用品的热潮,生意越来越红火,于是他借着商机和品牌在全国各地都开了连锁超市。
几年后,他在其中一个超市视察工作时,本地忽然发生地震,混乱之际他为了救一个孕妇被倒下的重物砸死,死后却意外的穿到大齐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也就是乔棉,刚生下来时他还有前世的记忆,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身边的环境的因素,渐渐的便也忘了自己的来历。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悲悯的梵音。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1]
“去吧,去吧。”
辰时,鸡鸣声起。
被梦魇困住的乔棉忽然惊醒,他浑身是汗,气若游丝,一动弹,手腕忽地一痛这才发现包扎好的伤口渗出点血来。
他无心管这些,而是把目光放在床边眼皮红肿,脸蛋上还挂着泪珠睡得并不安稳的粽粽身上。
如果上辈子要是听说男人可以生孩子那他一定会惊掉下巴,可是他现在拥有两辈子的记忆,那种怪异的感觉并不强烈。
他又环顾周遭,发现这并不是他的草屋,也许是唐清的家。
他支起虚弱的手臂,想动手给粽粽好好盖上被子,手腕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乔棉咬着牙将血布一层层掀开,就看到那手腕变得乌青,两个尖细的血孔已经结血痂,伤疤略为怪异,像是草书“佛”字形。
乔棉轻轻摸了下,哪成想下一秒,置身在一片浓雾之中。
烟雾渐渐散去。
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又惊又惧。
面前正是他梦中那家母婴超市!
诡异的是超市里的时间好像是静止的,这里没有变成一片废墟也没有杂乱不堪,反而比出事前还干净整洁,富有童趣和温馨的摆饰,一排排井然有序满是产品的货架,一尘不染的地板,带着圣诞气息的壁画。
这些东西对于刚刚恢复记忆的乔棉来说,既陌生又熟悉,心惊胆战之后便是掩饰不住的窃喜和激动,他抖着手碰了碰面前货架上花花绿绿的铁罐,只听叮得一声,那罐子上方凭空出现一行金字。
“产品名称:鱼肉米粉500g。可用一条活鲤鱼,二两白米交换。”
“产品名称:新生儿礼盒春夏套装,可用一尺彩缎交换。”
“产品名称:宝宝核桃营养用油5l,可用半斤鲜核桃交换,要求:将鲜核桃,晾干,剥壳。”
他从婴儿用品区,孕妇用品区,再到一些进口零食食品区逛了一圈,发现每件产品不仅等价交换才能获取而且还需要将一些物品进行处理。
比如说一瓶宝宝润肤液,就需要两个皂角,三两荷叶,一两丁香,晾晒之后,用布口袋缝在一起,放入空间,才可成功获得一瓶乳霜。还有那一罐菠菜米粉,需要三两新白米,一斤新鲜菠菜,而且那“新鲜”两字明显比别的稍微大些。
可见这个空间有多龟毛。
乔棉心中惊喜万分,虽说想要这里的东西需要拿别的东西交换,可他扫视一圈,发现所需要的东西没有一件是贵重的物品,反而都是绿色食物和纯天然的动植物。
这个空间对于穷的快揭不开锅的乔棉来说,算得上雪中送炭,天大的恩赐。
他又想起来那句佛语。
因果循环,上辈子他为救人而死,佛让他这辈子他重获新生,又得到这样的际遇,怕是种下的善因得到了善果。
等他的意识从空间出来时就看到粽粽趴在他身边安安静静的玩着他的手指,乔棉心疼的摸了摸奶娃娃的小后背,小孩唰的一下瞪大黑葡萄似眼睛看向他,小嘴委屈的撇起来,大哭出声“爹亲,爹亲!”
“怎么了,怎么了!”
唐清许是刚起来,披头散发的冲进来,看到粽粽在乔棉怀里抽泣,倒是舒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孩子怎么了。”
“唐清,你又帮我一次。”乔棉薄唇惨白,虚弱道“日后我定会报答你们。”
“哎,你别说话了,你身体太虚弱了。”唐清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想起什么姣好的眉毛一扬,带着气道“我觉得你该感激的是那条蛇不是毒王谷最厉害的魂儿滚,而是条小草蛇,要不然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他见乔棉如此羸弱,又于心不忍“今早我爹去找山叔,让他帮忙在谷里找找,可山叔回来后也说没有发现烈山,也许烈山是被别人救了,你不要再犯傻,一个人进谷去找人了,毕竟,”他看了眼乔棉怀里胖乎乎的小哭包“你还有个孩子,他这么小,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知道了。”
乔棉望向一旁桌子上的破烂衣服和断剑,眸光渐冷“我不会再去找了。”
那断剑的剑把上有他很熟悉的标记。
上面刻着,一个乔字。
恰恰是永庆侯府护卫的所佩戴的刀剑。
即使他再麻痹自己,心里也深知烈山是他们害了。
他已经被他们欺负到这种地步,还不肯放过他,既然这样那个阿三和永庆侯府他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乔棉恢复精神后,不想再麻烦唐家,毕竟他们不仅救了他,还为他出钱请郎中治病,他现在囊中羞涩,不能报答他们,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唐叔一早就出去卖药了,唐清的爹亲身体也不好,许是听说了乔棉的遭遇,还是被唐清搀扶着出来送送他。
唐清已经和粽粽混熟了,他点点粽粽粉白的小胖脸“等明个儿我就去看你,乖乖听你爹亲的话。”
粽粽蹭蹭乔棉的颈窝,乖乖的应了声“嗯,宝儿,可乖。”
等乔棉走远了,那唐夫郎咳嗽两声,叹了口气“瞧他那样子身体还不如我,真不知道他一个人拉扯孩子可怎么活。”
唐清扶着爹亲回屋“我见他还有那小孩很合眼缘,以后我常去看看他不就行了。”
唐夫郎笑“也好,多交些朋友是好事,你年纪到了过两年也该结亲,不能和你爹满药谷里跑了。”
唐清脸色微红,羞恼的嘟囔着“怎么又提起这茬,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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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棉抱着粽粽回了家,他没有再去找阿三。
他如今孤身一人,那王阿三却是遥水村的大户旁支,再加上有永庆侯府那帮人撑腰,他想讨个公道犹如以卵击石。
推开家门,院子里一派冷清。
乔棉抱着粽粽走了两步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没听到鸡叫?
“宝儿,你坐在床上不要动,爹亲去给你做饭。”
粽粽乖乖的扬起小脸“嗯!”
乔棉心里打着鼓出了屋,跑到后院一看,鸡圈里一片狼藉,栅栏倒得七七八八,鸡食盆倒扣在地上,鸡毛到处都是,乔棉走近一看,那地上有几个明显的宽大脚印,一看就是个汉子!
几只鸡全被偷走了!
乔棉一股火气冲到嗓子眼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1]出自佛经《三世因果经》
第04章 驱蚊
自打他们家底因乔棉生病被掏空后,这半年来粽粽没吃过一点肉腥,唯一有营养的也只有母鸡下得蛋,能给孩子改善伙食做些蛋羹吃。
可现在倒好,竟然被人偷走了!
他顺着脚印仔细看,发现脚印在墙根底下就消失了,乔棉踮起脚尖一看那墙垛子,上面赫然有两个满是黄泥的脚印。
乔棉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旁的铁锹,穿过院子,快步走向隔壁人家。
只听哐当一声,那木门被重重踹开。
“谁呀!干什么!”
屋里面跑出来个年轻女子,面皮挂着一层粉,不大的眼睛眼白极多,见着乔棉了,倒是不跑了,地包天的嘴露出个阴阳怪气的笑“我当时谁,原来是隔壁哑巴家的。”
他不欲与这种人争辩太多,只冷冷道“马娘子,把我们家的两只鸡还回来,不然,咱们就去找里长报官!”
马娘子双手环胸,脸色不变,扯着破风似的嗓子喊“你在我这说什么混话!我们家十来只鸡鸭会去偷你家的那两只瘦东西!好啊,你去报啊,看看哪个大老爷信你!”
“我家墙根底下有鞋印,还有那垛子上都是鸡粪脏泥”乔棉指着两家共用的那堵墙上,那墙壁上还有一道道泥土划痕,明显是从墙上跳下来溅上的“我倒也想问问你,你家既然如此富裕,作何还要去偷别人家!”
马娘子回头一看,她们家墙壁果然都是翻|墙不小心溅上的黄泥,她脸色微变,大声朝屋里喊“当家的,快出来,有人都欺负到咱头上了,你还躲在屋里吃酒!”
屋里传来一声碗筷碰撞声后,马娘子的丈夫剔着牙出来了,他黝黑的脸喝得通红,一身酒气,见着乔棉了那眼睛就色迷迷的往他脸上腰部瞥“哎?是乔夫郎啊,快快,进来坐!”
马娘子看到这一幕,呕得要吐血,狠狠拧了下他的胳膊“进什么进!这哑巴家的,是来问咱罪的,他说咱偷了他家的鸡!”
那刘大一听这个,眼睛清明不少,油嘴滑舌道“乔夫郎,你这么做就不对了吧,我与烈山也算是挚友,他现在没了,我关照你还不够,怎么会偷你家的东西?这要是说出去,可是要坏我们家名声的!再说,你现在孤儿寡夫的,以后用的着我这个邻居的多着呢,做什么弄得这么僵?”
乔棉丝毫不惧他的威胁,铁锹哐当一声往地上一扔,冷声道“用不着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们要是不还回来,那我就去找里长评理!”
马娘子脸色微变,而刘大则是滚刀肉般呵呵笑了“那你就去吧。”
他见乔棉瞳孔微缩,色迷迷的眼神带着点狠“你这夫郎忒不会做人,我都说关照你了,你竟然还不领情?既然这样你要是不想和你家小崽子在那个小破草屋消停的活,你就去!实话告诉你,你那鸡,是我偷,不对,这叫什么,这叫保护费,你应当孝敬我的!”
马娘子狠狠怼了他一下,眼睛恼怒的滴溜溜转“遭瘟的你说什么胡话!”
刘大撇撇嘴“我今儿可就把话撂这了,里长是我娘舅家的亲戚,他就是罚我,也不过是还你几只鸡,也不会报官,只要我刘大在遥水村一天,你和你那崽子就别想好了!”说着又看向马娘子“对了,前些日子,是不是村头那家娃溺水了?”
马娘子眼珠转了几转,听到这些也不怕乔棉那虚张声势的样子了,趾高气扬的附和道“是啊,四五岁的娃子,就那么淹死了,谁知道是不是得罪了人!”
“你们也是父母也有孩子,竟然为了几只鸡拿我的孩子威胁我?”乔棉眼眶微红,咬着牙愤恨的连念三声好,向后退了一步,隐忍道“今天这个事我乔棉认了,这鸡就当成是祭了死人,刘大,马娘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