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着苍安的视线看去,看到了还扎得满满一桩子的糖葫芦。
他们来赶集来得早,糖葫芦一根都还没有卖出去。
“好,我们过去。”
伽临暂时把不开心的情绪抛到了脑后,孩子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他抱着两个孩子走向了卖糖葫芦的人,那小贩看到伽临朝自己走来,想到自己曾经骂过魔头的两个孩子,说他们穷酸让他们滚别打扰自己做生意的事,吓得身体抖了抖。
想跑。
这魔头不会来杀了他吧,就像是这段时间传言枯山派那一场嗜血残暴的杀戮一样杀了他。
小贩抱着冰糖葫芦的稻草人才要走,就听到身后传来冷冰冰的嗓音,“等等。”
小贩额上滴落冷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他要死......
“你家冰糖葫芦一整根,怎么卖?”
小贩:“???”
他没听错吧?
伽霜急着等吃,眼巴巴的望着冰糖葫芦,她已经瞅准了最大的两根冰糖葫芦,就等着爹爹买了后一把扯下来尝一口是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吃。
可她瞪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小贩的回答,有些着急的奶声奶气问,“怎、怎么卖呀?”
她好急的!
苍安看妹妹急,自己也急,“怎么卖的呀?我爹爹有钱买的,你快说一个价钱吧。”
小贩脑子是懵的,一个大魔头带着两个小妖怪朝他过来,他以为自己会被杀掉,谁知道人家就只想要买个冰糖葫芦。
他颤颤巍巍的转身说,“三、三十文......”
得到了答案,苍安看向伽临,“爹爹,掏钱!”
“好。”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去换过钱了,伽临把两个孩子放下,从钱袋子里拿出三十文递给了小贩。
小贩拿着钱,心里有种不真实感,恍恍惚惚的把手里的冰糖葫芦稻草桩子递过去。
看到伽霜是飘在空中的姿势,吓得面色刷白低头不敢再看,像是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被杀掉一样。
伽霜注意到了小贩的眼神,低头看了看自己漂浮的样子,抬头小声糯糯的道,“别、别怕我呀,我、我不吃人的,我只吃冰糖葫芦。”
苍安轻哼,“就是就是,我妹妹那么可爱,你到底在抖什么呀,这么可爱的妹妹你们怕那是你们的损失!”
小贩根本不敢吱声。
伽临拿着稻草桩子对小贩道,“我家孩子确实很可爱。”
小贩:“......”
更不敢吱声了。
“我们走吧爹爹。”伽霜心里知道他们一点都不可怕,奈何别人就是怕他们,他们只能走了,免得吓到人。
“好。”伽临说着,要一手拿冰糖葫芦桩子,一手抱伽霜,没法抱苍安了。
只能对苍安抱歉的道,“钰儿,你自己走好不好?”
伽霜没法走路,一直飘着别人会用怪异的眼神看她,还会怕,他怕小姑娘接触到别人的眼神多了,心里会难受。
“好的呀爹爹。”苍安根本没打算继续让伽临抱着了。
伽霜把自己早就瞅好了的两根最大的糖葫芦拔了下来,自己手里拿着一根,一根分享给了苍安,“哥哥,你哒!这是我特意看好的,最大最红也最好看,我们俩一人一根!”
“谢谢霜儿,霜儿眼光真好。”苍安开开心心的接过妹妹递给自己的糖葫芦。
吃了一个在嘴里,都觉得比别的糖葫芦要美味。
“哥哥喜欢就好。”伽霜说着,也咬了半颗吃,甜得她开心的眯起了眼睛。
伽临看两个孩子开心的模样,心中那点郁气消散得一干二净。
苍安抓着糖葫芦一边吃一边说,“爹爹,让霜儿自己飞吧。”
说完,不等伽临回答,看向伽霜问她,“霜儿,你想自己飞还是要爹爹抱着呀。”
伽霜想了想,看了一眼街上别的小孩子,小声说,“我想自己飞,因为我会飞呀,我觉得这样好厉害的,别的小朋友都不会,但我飞的话,一直会有人看我吧。”
刚刚爹爹付钱那一会儿她自己漂浮着,就感受到了好多人的视线。
苍安理直气壮的道,“霜儿想飞就飞,别人再敢乱看哥哥给你瞪回去,霜儿只要自己飞得开心就好,不用管别人。”
“这样好吗?”伽霜有些犹豫不决。
她想,但是怕其他人怕她。
“有什么不好的?”苍安语重心长的道,“霜儿你忘记了吗,以前我们俩过集市的时候,别人议论我们明明知道我们听了心里会难受,但他们还是会一直说呀,也没有见他们嘴巴停下来过。”
“既然他们之前都没有考虑我们的感受,霜儿你现在为什么要考虑他们怕不怕呢?”
“想飞就飞,谁被吓到那是他们活该!”
道德包袱太重的人,活得太累,伽霜小小年纪见惯了人情冷暖,才变得如此敏感,总忍不住推己及人,但别人可不像她一样,苍安就是要让伽霜放飞自我,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有他这个哥哥在呢,谁敢欺负她!
“霜儿,你不觉得哥哥说得超棒超对的吗!”
苍安又寻求伽临的认同,“爹爹,我说的不对吗?别人从未在意过我们,我们又为什么要在意别人是什么感受呢?”
孩子天真的话,却说得那么对。
伽临心想,对啊,之前这些人只凭借他们自己的喜好对待自己的孩子,如今他们凭什么不能凭自己的喜好做他们喜欢做的事呢。
“钰儿,你说得很对,是爹爹不好。”
还以为自己是当初枯山派的大弟子,不管做什么事都以百姓优先,也不想一想,某些百姓值不值得他那么做。
伽临知错就改的向伽霜道歉,“对不起霜儿,是爹爹拘束你了,你如今只管照自己喜欢的做,想飞便飞,他们看你,爹爹和哥哥就凶回去。”
看谁还敢乱看乱背后议论。
伽霜感动的看着自己的爹爹和哥哥,“那我想飞。”
有他们在,她还怕什么呀。
“好。”伽临松开了手,伽霜当着所有人的面双脚离地飘了起来,还开心的绕着伽临和苍安飞了一圈。
“哥哥,这样我果然好开心!”
但伽霜是开心了,集市上的人看到伽霜这个小妖女就这么凭空飞起来,一个个忍不住和身边的人小声哔哔,还有巡逻的人跑去把这个情况汇报给城主大人,说集市上有魔头和妖女横行。
听见有人哔哔伽霜,苍安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直接过去。
眼睛闪着绿光,小小的脸上带着凶巴巴的表情,“喂,你刚刚说我妹妹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伽临不客气的按着人的肩膀,抬起拳头不客气的道,“你说我女儿,有本事看着我的拳头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哔哔被发现的人:“......”
这些人都是欺辱怕硬的,闻言一个个怂得比谁都快。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嘴贱,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了我。”
“都怪我都怪我。”
“哼!”伽临冷哼一声,去质问下一个,“你呢?”
“对不起我也不敢了。”
苍安咬着糖葫芦,不客气的对周围的人恶狠狠威胁,“以后再让我和我爹爹听到你们敢说我妹妹一句,小心我和我爹爹揍你们!”
伽临护犊子的道,“我家孩子说得对,再让我们听见有人说我女儿一句,小心自己的命!”
周围的人吓得闭嘴,没人敢再嘴伽霜小妖女。
伽霜没再听见周围人说她,开心的拍着小手,“哥哥和爹爹超厉害!”
“走,霜儿,哥哥带你去买你喜欢的小裙子。”
他们之前路过了成衣铺子无数次,没一次敢进去。
如今终于有钱了,迫不及待的想去里面把漂亮的小裙子都买走。
苍安拽着伽临的袖子,“爹爹付钱!”
“好,爹爹付钱,你们买什么都可以。”
钱没了,以后他再赚,决不能让两个孩子再像之前一样过得惨兮兮。
魔头带着两个小妖怪从霞山上下来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云州城,有人听见他们说要去买小裙子,家家铺子都慌乱得都要关门。
不想让他们进来,就怕魔头要东西不付钱。
三人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逃避,好不容易看到一家消息不灵通的铺子还没关上,那铺子掌柜看到他们之后,吓得双腿发软要进去关门。
被苍安扬声道,“你怕什么?”
“送上门来的钱都不赚的吗,我们又不是不给钱。”
铺子再这么关下去,他妹妹得自闭了。
伽临拔出剑,冷冰冰道,“还要关吗?”
这些人,当年他还是枯山派大弟子的时候,为他们解决了无数麻烦,自己被封印时他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他都没有生气,不觉得难受,如今只是想给自己的女儿买衣裳,都没人愿意让他和他的孩子进门,他感到愤怒。
当年的自己到底都保护了一群什么人。
那掌柜吓得脸色刷白的摇头,“不、不关了,您、您请。”
掌柜让开到一旁,让这魔头父子三人进去。
心想自己可真是倒霉。
伽霜明显没有一开始那么兴奋激动了,一路上走来就没有人对他们展现好意过,还处处嫌弃他们,明明他们买东西都给钱,也没有偷没有抢,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们呢?
“爹爹哥哥。”
伽霜小声说,“我们买好了之后,就快点回家去吧。”
“霜儿想回家,想家里的小兔子了。”
想小兔子只是借口,她只是不想继续看到别人怕他们的模样。
“好。”苍安应声,“我们买了就回去。”
苍安以前就听伽霜自己在耳边说过喜欢什么样的小裙子,因此买起来非常快。
“霜儿你自己挑一些,哥哥帮你挑一些。”
伽临深深知道自己选衣裳的目光不怎么好,以前苏灵还在的时候,没少说他眼睛白长了,因此他识相的站在一旁为两个孩子拿挑中的衣服递给掌柜,让掌柜的包起来。
“好呀。”
伽霜飞到一排排专门为小孩子制作的小裙子面前,选了好几套就满足了,“哥哥,我选......”
她话还没说完转头就看见苍安为她挑选的小裙子,吓得目瞪口呆。
也太、太多了吧!
柜台上都堆成了小山一样。
伽霜着急的飞去小声在苍安身边说,“哥哥买太多啦,钱不够怎么办?”
伽临听见,把苍安和伽霜分开,表情带着几分无奈,“霜儿不多,爹爹有钱,钱够买!”
“就是就是,一点都不多。”
妹妹的房间那么大,就应该被数不清的漂亮小裙子填满。
买的东西太多,他们三个拿不了。
伽临付了钱对掌柜道,“送到霞山知道吗?”
掌柜已经做好了不收钱的准备,哪儿知道人家一分不少的给了。
顿时愕然,被外面的人传得残暴嗜血的魔头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嘛。
“听到了吗?”掌柜不说话,伽临以为他不愿意,皱眉说,“送到霞山入口即可。”
让他们进霞山,他们恐怕不肯。
东西到了霞山后,他回去可以变成魔物一次性把东西全都带回去。
“好好好,我、我知道了,今天一定给您送、送到。”
“谢谢。”伽临道了一声谢后,带着两个孩子从铺子里出来。
三人走出店面后,掌柜还久久不能回神。
接下来,三人又买了很多东西,有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有,拿不动的伽临就依照让他们送到霞山去。
要回家的时候,伽霜两只手腕上戴着叮铃作响的镯子,脖子上挂着漂亮的珠子,还有头上都戴着漂亮的小花花。
苍安的手里则是提了很多颜色不一样的发带,伽霜以后想每天不重样换着颜色束发都行。
逛了那么久,除去一开始的一些不开心之外,后来他们还算得上很开心,但他们愉悦的表情,在看到把他们团团围住的人后,笑意收敛了起来。
伽霜看着那么多围住他们的官差,害怕的飞到了哥哥和爹爹中间。
小手紧张的抓着伽临的手臂衣衫,“爹爹......”
她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围住他们,明明她们买东西的时候一直都有给钱的呀。
苍安紧绷着小脸,目光冷冰冰的看着把他们围住的人。
伽临安抚两个孩子,“别怕,有爹爹在,我们谁都不会出事。”
伽临话音刚落,围住他们的人从中间让开了一条道路,一顶轿子被人抬到了他们前面不远处。
轿帘掀开,一个肥胖的身体从里面出来。
那人衣衫华贵,手上一个扳指都够普通人家吃一辈子,一脸富态,是云州城的城主。
城主笑眯眯的对伽临道,“伽临,别紧张。”
苍安不屑的轻哼了一声,故意找茬的说,“笑话,我也让人把你围起来,你看看你紧不紧张。”
那糯糯的声音充满了火气,城主看向伽临身边说话的小孩。
小孩子长得很精致可爱,乖乖的,没想到小小年纪嘴巴就那么毒。
城主摇着扇子,“啧,伽临,你家孩子可真是不简单啊,聪明又伶俐,若是好好教养,往后可成大器啊。”
“不过.......就是可惜了。”
城主说着,一脸惋惜的摇摇头。
他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要引伽临问他为什么可惜,这样他才好说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