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
离潮州算不得远。
但那片地方离盛歌格外的远,与南川的东平城相似,都属于天高皇帝远,管不着的那一挂。
“继续查,将那个帮派摸清楚。”
还没在江湖上站稳脚跟就想着来挑战玄云楼的威严,不给点教训吃,还真当他们玄云楼是做慈善的。
“是。”
江开跟着他又走向了来时路,早知如此,短短数语等着他回来说也是一样的。
回到房间里,折柳确实守在床前,见他进来赶紧起身。
“你们去休息吧。”郁云阁净完手,互相揉搓着,直到感觉不那么凉才俯身往还在沉睡的景玉危脸上贴,“明日不用来太早。”
两人安静退了下去。
温度很正常,解毒第二日,景玉危还在睡,即便淳于太医说这是正常现象,他还是免不了担心。
寒毒在身体里积累时间太久,会不会造成什么后遗症?
如若有后遗症,他又该去哪里寻上等好药给他调补?
郁云阁凝视着景玉危睡出红晕的脸,真好,他比自己更希望好起来。
“你说你,是把在南川没睡够的觉一下子补回来吗?”
郁云阁轻声轻语的数落,摆明不想真的吵醒他。
“也好,毕竟等你真的好了,会有一场恶战要打。不知东平城的游重鸾会不会受到影响,我可不希望到时候你想回去,发现手里无一人可用,那就太惨了。”
景玉危没有一点儿反应,睫毛还是被他拨动被迫颤了几下。
他玩了会儿没得到回应便觉得很无趣,脱去外衫进了暖烘烘的被子里,贴着景玉危而眠,欺负人没法醒,对着那唇又舔又咬半晌,意犹未尽道:“想你明早便能醒。”
亲一个没反应的人忒没意思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郁云阁便在一阵窒息里被憋醒了,唇上温热且刺疼,他张了下嘴,发觉异样。
睁眼同黑葡萄似的深邃眼眸来了个深情对视,唇上刺疼更甚,他受不了地推推对方肩膀,被紧紧搂进怀里,没任何反抗余地。
等再被松开,郁云阁只觉自己只剩下半条命,攀在男人肩头细细喘气:“你疯了吗?”
他哑着嗓子问,舔舔破皮的唇:“还是我疯了?”
“不是你让我早些醒的?”景玉危浑身还使不上太大的力,刚压制他那一下,全靠爆发,这会儿欺负完软玉,像条软弱无骨的大型犬与他紧紧相依偎。
这话气得郁云阁打了他后背一下:“我是让你醒来这么欺负我的?”
“那是谁仗着我动不得欺负我的?”景玉危反问。
郁云阁拉开距离将他上上下下看遍,稀奇问:“原来你有知觉。”
景玉危哭笑不得:“我又不是晕过去了。”
“睁不开眼,是吗?”郁云阁问完便觉得被淳于太医给坑了。
好家伙,解完毒,他就去请教淳于太医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人醒,当时对方说,少则三四天,多则十天半个月,身体陡然遭到这等重大清洗,需要长时间睡眠来做修复,让他不必担心。
他还真的相信了,肆无忌惮欺负着人。
哪里想到……
他眼眸微转,捏捏景玉危肩膀:“那我守在殿下耳边说的那些话都被听见了?”
景玉危的脸倏然变红,眼眸闪躲,支支吾吾道:“没、没听见。”
“没关系,我当着殿下的面再说一遍也无妨,不耽误。”郁云阁像相信了他的话,张嘴便道,“等殿下好了,我要试试那龙阳图上的……”
他眨眨眼睛,看着捂在嘴上的那只大手,又看向脸颊爆红的景玉危,歪了歪头,仿佛在问怎么了?
“你别说了。”景玉危忍着脾气道,“少看那种、那种不正经的东西!”
郁云阁将他的手扯下去,笑道:“怎么感觉殿下解完毒又变得害羞起来了,先前都敢对我说要将我关起来这样那样的话,这又是怎么了?”
景玉危又羞又气,摆明没他能放得开,一句话要掰成两次说:“我、我没说过。”
“是,都是我将殿下内心所想说了出来,行不行呀?”郁云阁指腹摩挲着他锁骨那片儿温热肌肤,眼眸轻佻,“殿下知道为何我会知道吗?”
景玉危喉间微动,眼眸里的水光渐渐褪去,染上了丝丝缕缕的情。
“因为……”他的手过分地扯了下衣领,人紧跟着贴过去,轻轻啃噬对方的耳垂,“我想到殿下看我的眼神,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
景玉危整个人都麻了,形容不出来自己的感觉,让郁云阁看透了。
何时开始,他敢将自己的情绪外露在郁云阁眼前?
也许不知不觉中,他对郁云阁的感情比想象中还要深。
“殿下当着我的面又开始走神呢。”郁云阁内心的不满是用撒娇的语气说出来的。
这也不能说是不满,是想让景玉危看着他:“殿下有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舒服的?”
景玉危顺着他的力气躺回被窝里:“还行。”
“来到这里感觉如何?”郁云阁将被子掩好,外面天还没亮,他俩还能说会儿悄悄话。
“玄云楼楼主比我想象中要更厉害。”景玉危调侃了句。
郁云阁忍笑:“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毕竟玄云楼这么多年基础在呢,能不厉害吗?”
景玉危似笑非笑:“你是不是真不明白我到底想夸谁?”
装傻就偏要他说的郁云阁贴着枕头:“我想听殿下说。”
“夸你,你能将我从梁溪那等泥潭里捞出来,有过人的勇气和决定。”景玉危看着他,“早年间我时常卧病在床,看着冠云殿窗外的那棵树常常在想,我这一生是不是就要在别人掌控内度过了。”
郁云阁随着他说的,在脑海里想象出了这幅画面。
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他扑过去抱住景玉危,轻轻抽了口气,小时候生病要躺在床上就算了,还得不到亲生父亲的关心和疼爱,亲兄弟的靠近全部都有利可图,唯有对自己好点儿的人到最后都会不得好死。
次数多了,便会让景玉危怀疑人生吧?
“做什么?”景玉危从容的接受他的贴贴,“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我八岁时候,淳于太医来了,多次向景江陵提议让我解毒,都被含糊过去了,九岁那年搬出王庭,淳于太医作为我的专职太医,主要负责调养,迫于景江陵的压力,不敢大张旗鼓的解,也亏有他,才没让我的身体烂如一团泥。”
说起淳于太医,这人将景玉危的毒解了后便消失在人海里。
“他对你帮助颇多。”
“嗯,他还教会我隐忍,其实那个时候我没有任何授课老师,也是他亲自相授。”景玉危对淳于太医的信任全都来源于对方的真诚,小时候经历过那几件事后,他变成了谁都不相信的小刺头,倘若没有淳于太医,他怕是真的会变成被人踩到脚下的废物,“首先感谢他,接着很感谢你。”
“我?”郁云阁挺意外的,“我对殿下帮助不多吧?”
两人从初遇到再见,后续相处哪哪都是两人的针锋相对,哪里都不是帮。
“嗯,是你,若不是他临时换你当太子妃,指不定我会仰仗你哥做不切实际的梦。”
郁云阁听出点不对劲:“你这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换做你哥,我只会更冷酷。”景玉危毕竟解毒不久,醒来后容易精神不济,这会儿又有点犯困,说话黏糊糊,“我总觉得喜欢你,是命中注定的事。”
这听的郁云阁心虚飞快闪了下,原著中没他什么事,现如今不管南川还是燕国都易被他搅和一团糟。
可那又如何?
他望着已经闭上眼睛又睡着的景玉危,这男人他要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郁云阁日记:
没人能抢走的。
第68章 游走.
在盛歌修养第六日, 景玉危在郁云阁带领下出了门。
虽说解毒顺利,但毒在身体里积累的时间太久了,导致他哪怕刚修养几日,双腿依旧没太多力气, 出行只能借助轮椅。
被扶到马车里坐下的时候, 郁云阁眼带狡黠地调笑他:“这次好歹没有失明,能看见这截然不同的盛世风景。”
大抵是景江陵死了, 毒也解除, 释放出景玉危部分天性, 让人不再那么紧绷冰冷。
也学会应和他开的玩笑:“那若是我还腿瘸眼瞎, 会不会有人再以色为由看上我?”
“那必定是有的, 像我这般看色的人比比皆是, 殿下可要跟紧我, 万一弄丢了, 不好说下场如何。”郁云阁替他掀起车帘, 窗外阳光正好, 能有草木清新味道随着风徐徐飘进来。
景玉危原以为会冷。
这个时候的南川正值寒冷,出门在外没个汤婆子, 会被冻得止不住。
风吹在脸上并不疼, 反倒有种丝绸布匹贴着脸过去的柔软感。
混杂着街头巷尾老百姓热闹的交谈声,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新鲜景象。
原来燕国的世界是这样的?
他顺着窗口那不大的缝隙看见了形形色色的面孔, 他们有说有笑,也有在互相交谈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摊位上摆着许许多多南川不会有的精致货品。
折扇、簪花、竹制品、团扇……
大到半人高的篮子,小到随手吃着玩的瓜子花生。
摊位上面的东西应有尽有,比南川的样式多不胜数。
这就是燕国国都盛歌。
百姓真正的安居乐业,笑容挂在脸上不显得那么虚假, 知府大门口也是干净如洗,守卫昂首挺胸,像是光守一个门就能得到人生最大的成就。
这种浅薄的知足感是南川王室部下最缺少的。
景玉危恍惚了,想到被压在箱子里,由郁云阁亲自纂写的那份计划,当时他以为郁云阁一时异想天开。
没想到真的有这样的地方,郁云阁不过是想为南川建设尽一份力。
可惜现在这份力现在用不上,他都沦落到别国来了。
景玉危在看不一样的盛世,反省如若自己能回到南川重新做王要如何着手改变,郁云阁则在看着他。
现如今这种情况之下,景玉危应该不会再出现原著中的情况,那他就放心了。
“殿下觉得如何?”
景玉危斟酌措辞半晌:“人人知足。”
“这是燕国先皇做好的地方。殿下没来过燕国,也该听说过燕国皇帝燕云殊的事迹。”
景玉危自然是听过的,那小皇帝年幼不懂事,亲信旁人,远离他父皇为他选定的摄政王宁逾白,弄得双方关系很僵。
但据说这段时间来,燕云殊仿佛变了个人,事事以宁逾白为主,一旦宁逾白定好的事,他拼死拼活也要让人办成,好似被人打醒了。
“他没为老百姓做过什么,甚至还引得老百姓成天里编排,这不是什么大事,关键他有先皇留下的辅佐之臣在,燕国想要继续繁荣昌盛下去,并非难事。”
郁云阁旨在告诉他,基础这东西有多重要。
就燕国目前情况来说,放条狗当皇帝也一样能运转。
“殿下先逛逛这里,过几日咱们换个地方。”
永乐及潮州那片地带是那帮邪派常年出没的地方,他想要将之连根拔起,就必须亲自跑一趟。
远在盛歌遥控着玄云楼办事,太过于遥远,有时距离很耽误事。
景玉危也不抗拒,能多看看燕国光景,他也好多吸取点经验,将来真碰上事儿也容易应对。
“来到你的地盘,随你做主。”
面对如此乖巧好说话的太子殿下,郁云阁心软的不行:“真乖。”
景玉危很难将那个字和自己搭上:“你开心就好。”
“那我这么说肯定是为了让我开心。”郁云阁诚恳道,“殿下,等到外人面前,我得换个称呼了哦。”
景玉危理解,这里不是南川,他的身份是个隐患,真让人听去了,惹麻烦不说,指不定还会沾上杀身之祸。
他们能逃来燕国,想要追杀的景弍辞就能派杀手追过来。
在有能力回南川夺权前,他当然希望自己能健全:“嗯,这个听你安排。”
“真的听我安排吗?”郁云阁不怀好意问。
景玉危扭头看他:“你会让我遭遇危险吗?”
“当然不会。”郁云阁立即回答,“好不容易将你从南川偷出来,怎么会让你再入危险之地?”
景玉危笑而不语。
郁云阁挑眉,这人真是的,意思是除了不丢他,其他的随便自己折腾吗?
如若真是这样,可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片刻后,几人抵达盛歌最为盛名的宝鹤酒楼,这里实行挂名制,这个名字不是随便挂的,得有足够的身份地位,花上了足够多的钱,才能被宝鹤酒楼列入贵宾名单。
只有成为贵宾,才有资格上二楼包厢。
二楼包厢在贵宾选项里排在最次,最高是六楼,同样按花费来算。
宝鹤酒楼曾经公布过各个楼层能入的贵宾数额,二楼最多,六楼最少,可见能在这被奉为最上层贵宾的也是凤毛麟角。
是以当景玉危被一路畅通带上六楼时,对自家太子妃的身份又多了个猜想。
折柳跟在后面都要惊叹麻了,他家殿下到底是怎么娶到如此出色的太子妃的?
江开习以为常,顺手拉回走错岔道的折柳。
六楼包厢有专门的伺候的人,不会多嘴,更不会将看见的说出去,这是职业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