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的手僵在原地,半晌才慢慢将可乐摆在桌上。
他沉默的捏了捏冰冷的指尖想,或许是对方察觉到了什么…又或许是无声的拒绝。
薛至好半晌才走过来,将冰水放下,他吸气道:“太辣了,可乐都不冰了。”
像是在解释什么。
谢慈点点头,眉心有些失温,最后只道:“又吃冷辣又喝冰水,回去喝点温水注意别拉肚子了。”
薛至笑:“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
事实上薛至的身体并没有他说得那么好,他喜欢熬夜打游戏、喝冰吃辣、生活习惯混乱。
从前还有谢慈时刻盯着,这阵子谢慈没有像从前那样老妈子似的看着,薛至自然就放飞自我,结果是当晚他就上吐下泻的住了院,还是谢慈带着他去看的医生。
一番折腾下来,薛至甚至站不稳身子,连上厕所都是谢慈帮忙扶着的。
“提醒,备胎人设当前评分提高为C ,人物轮廓细化数值提高。”系统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听起来有些没精打采的。
谢慈不动声色的为薛至掖好被角,闲聊似的问道:“006,你是从备胎部实训地刚走出的三代系统吗?”
世界复苏公司目前据说已经研制出三代系统并开始尝试投放绑定了。
谢慈已经好几个世界没有配备过系统了,并不了解情况,按照之前的系统对比,006很多的功能都明显是全新升级的。
但一般来说刚出厂的系统人性化模拟程度不会那么高,
006似乎对谢慈很有好感,它的语气明显开心了一点道:“我不是新投放的三代,三代的缺陷太多了,总部已经全部回收重改了。我是新升级的一代系统,以前在深情男主部干过一段时间。”
谢慈有些没想到,不过系统之间转行也是常有的事,人性化足够高的系统会具有人类一样的情绪,就像人们实在做不下去一些工作一样,系统们也会因为一些喜恶原因转行。
只是深情男主部其实跟备胎部有一丝丝的相似,两者在追求目标人物的时候都非常的舔狗。
不同的是,按照剧本深情男主最后能舔得美人归he,备胎永远都是舔狗一无所有be。
006显然是没见识过备胎部的残酷,它的语气有些义愤填膺,机械音压抑又不解:“宿主,薛至明明喜欢你,我之前看到他对您发呆了,他还偷偷看你们俩的同人文脸红,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要追苏秩!脚踩两条船,呸渣男!”
谢慈叹气:“006,我们是备胎部,注定是泼天狗血求而不得,所以你为什么要转行来备胎部?”
006哼唧半晌才低声道:“我曾经在任务世界见过您,或许您忘记我了,但我很崇拜您,听说您这边缺一个配备系统,我就来报名了。”
谢慈这下是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没想到这个难搞的系统居然还是被自己招过来的。
他在心底幽幽的叹了口气。
谢慈在医院衣不解带的照顾了薛至三天,他明显能感觉到薛至对他态度的转变,对方像是对之前的怀疑释然了一般,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如初。
谢慈虽然心酸,却又觉得就这样也不错。
至少自己还能在他身边。
薛至早上想吃学校那边的蟹黄包,谢慈就专门坐车回学校给他买。
已经是入秋的天了,清晨的凉风吹得人通身发寒。
谢慈风尘仆仆的拎着一袋热气腾腾的蟹黄包和小米粥推开了病房的门。
温暖洁白的病房内传来声笑语,谢慈脚步微顿,是苏秩,他面上带着笑,正用筷子夹着一个小笼包递给薛至。
这是一个稍显的亲密的姿势,两人就像真正的情侣一般,暧昧的喂着食物。
谢慈手中的东西不自觉地松开几分,但他很快就回过神,稍用力的抓紧了袋口。
青年的声音带着几分涩意:“小秩,你怎么来了?”
苏秩抿唇笑道:“今天早上刚好没课,担心阿慈你忙不过来,我就过来帮帮忙。”
谢慈:“没事,我们这边不忙····”
谢慈的话还没说话,薛至就对他眨眨眼,一边对苏秩道:“谢谢啊苏秩,阿慈都累好几天了,是吧?”
苏秩看向谢慈,谢慈沉默了一下,笑道:“薛至这家伙重的秤砣似的,架着累得很,我这几天肩膀都酸的不行了,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苏秩摇摇头,他的眼睛是很漂亮透彻的黑,很容易就能获得人的好感:“没事,我们两个换换班,阿慈你别累坏了。”
谢慈点点头,没再说多说什么,他手上拿着薛至想吃的蟹黄包,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薛至已经吃过了。
大概是,不需要多一份的早餐了。
苏秩在谢慈来了后就起身离薛至远一些了,他走到谢慈身边道:“是黄记的蟹黄包,阿慈你早上怎么还跑这么远去买包子?”
谢慈笑笑:“没事,也没多远,刚好就是想吃了。”
苏秩忽的抬眼看他,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他道:“我也很久没吃过蟹黄包了,阿慈,你买的好像有些多了,我们一起吃吧。”
谢慈点头,并没有想太多。
薛至已经吃完早餐了,他靠在床上看着坐在桌上的两人。
谢慈只买了一碗粥,苏秩便提议两人同吃一碗粥,苏秩一直都这样贴心,他担心烫着谢慈,特意给谢慈吹凉了才推过去。
他们连勺子都是共用一只。
两人的表情都很放松,聊的都是金融专业的一些事,苏秩是个很会说话的人,跟他聊天会让人感到很轻松愉快。
薛至根本就插不进去嘴。
果然,谢慈很快就浅浅的弯了弯眉,他笑起来有种斯文矜贵的感觉,皮肤像月光下倾撒的盐粒,干净的生生透出一股易碎感。
苏秩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他。
薛至突然产生一种没来由的心慌感,又像是说不上来的危机感。
第4章 第一只备胎4
薛至是在两天后的早晨出院的,是谢慈来接他的。
B市的天气变幻无常,秋天好像只一掠而过,随后便是寒的足以吐雾的冬,谢慈便特意给薛至带了件风衣。
他总是知道薛至最适合什么,给薛至选的衣服完美的凸出对方修长的腿与那张足够耀眼的脸。
薛至病好了,精神劲相比谢慈还要足,谢慈前几日日夜颠倒的照顾薛至,这会儿腰身显得愈加消瘦,偏生他脊背挺得很直,像一尘不染的白柳。
两人走出医院,薛至哥俩好的揽住谢慈的肩头,他被谢慈裹得严实,青年人身体热度本也就高,这会很清晰的感觉到指尖下对方温凉的身体。
谢慈穿的不多,很薄的一件外套,像是早起后匆忙套上的一般。
薛至顺着青年的胳膊往下滑,握住他的手,力度有些重。
对方的手冷的像沼泽中水鸟的尸体,冰冷的似乎能泛出几分青意。
薛至皱眉看他:“早上这么冷,怎么就穿了这么点?”
谢慈只感觉自己的感官似乎集中在对方握住的那只手上,很热,熟悉的体温。
甚至给他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是扎根在冰冷湖水中的水草,即将枯萎死去,所以他能、也只能依赖着对方汲取唯一的温暖。
谢慈垂眼,不甚在意道:“忘了,没事,我耐寒。”
薛至却脱下了外套,披在谢慈的身上,他身上有一种很淡的青草与薄荷的味道,叫谢慈没法抗拒。
他絮絮叨叨的训责他,说他这样一丝不苟的人怎么还出了这种差错,说再耐寒的人也会有生病的时候。
薛至的手一刻都没离开谢慈凉的刺骨的腕。
谢慈想,他不是没有想放弃过这段暗恋,可每当他想要远离,对方却又会走到他身边告诉他,我们离不开彼此,给他一种被爱的感觉。
“薛至,阿慈?”一道微亮的男音从两人前方响起。
谢慈抬眼看过去,来人是两人的高中同学刘格,三人是前后桌,关系算是不错。
刘格的眼神落在谢慈和薛至握在一起的手,眼神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好久不见,今天总算是给我碰着你们了,你们现在应该在一起了吧?”
他的眼神看向谢慈,柔了几分:“阿慈你还真是一心死守着他一个人,现在也好,你们好好过。结婚的时候记得请我吃一杯喜酒啊。”
薛至的眉头从刘格说第一句话开始就没放下来过,他道:“刘格,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就喜欢乱传谣,我跟阿慈都这么多年的兄弟了,哪有你说的那些事。”
他的语气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了。
刘格一愣,谢慈喜欢薛至在高中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
虽然谢慈从未对薛至表过白,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吧?
谢慈抿抿唇,他看见了从刘格身后而来的苏秩,面色隐隐透出几分窒息般的冷与白,他说:“嗯,我跟阿至只是兄弟,刘格你误会了。”
苏秩这会儿已经走到三人身旁,他偏秀丽的眉眼带着礼貌性的微笑,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眼神顿在谢慈身上,随后又落落大方的看向薛至道:“阿至,我来了,看来是来的有点晚了。”
薛至笑:“哪能,这大清早的,有阿慈接我就够了,还麻烦你跑一趟。”
苏秩走在薛至和谢慈的中间,一边跟薛至谈笑风生,那样自然的姿态让人挑不出分毫不对。
刘格看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向谢慈的眼神顿时就带上几分怜悯了。
他的眼神落在苏秩身上,是真有些不明白薛至了,明明身边有个暗恋自己多年、优秀的不行的青梅竹马,居然会抛下去选另一个各方面都比不上的人。
不过感情这玩意也确实玄,也不是论陪伴或者优秀能解释的清楚的。
刘格心里尴尬,也不好多说什么,赶紧就离开了。
薛至其实心里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冷静,三人打了车,谢慈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座上,背影正如他人一般,寂静、矜雅。
他沉静极了,好像根本没被别人的话影响到。
薛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本不该注意的谣言影响,可他的状态实在不对,连苏秩跟他聊天他都是心不在焉的状态,甚至连话都接不上。
苏秩应该是看出来不对劲的氛围了,他了然的不再多话。
薛至看着窗外的风景,思绪有些纷飞。
他向来将谢慈当做无话不谈、最不必忌讳的朋友。
他们之间可以聊一切的家庭琐事、篮球赛事、游戏玩乐。薛至有任何事,谢慈一定是第一个察觉到来帮他的;而薛至在青春叛逆的时期,唯一能让他低头的也只有谢慈。
他们从未缺席过对方人生的重要时刻,甚至于父母找不到人时会下意识的去找另一个人联系。
说是挚友都不足以表达两人的亲密,他们更像是早已将对方刻入习惯中的亲人。
所以,薛至从不会认为他们两人间会掺有什么旁的情情爱爱。
现在应该也是这样。
他不该被别人的风言风语影响,薛至还记得谢慈的话,像一剂清醒剂般。
对方面上含笑,甚至是有些漫不经心的调侃,他说:阿至,你该不会把那些家伙传的谣言当真了吧?
薛至冷静的告诉自己,别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破坏了他和谢慈之间多年的友谊。
你喜欢的是苏秩。
*
那天过后谢慈和薛至有好几天都没见面,说不清是谁躲着谁,或许是两人都有躲着对方的心思。
他们从前也不是没闹过别扭,其实仔细算起来应该是薛至单方面跟谢慈闹别扭。
谢慈对他根本就没什么脾气,对方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沉静、好脾气的模样,那双温润的黑眸永远都用包容的神色看着他。
只要薛至想,谢慈永远都在他身后等着他。
这次也一样,他和谢慈很快就恢复了同进同出的关系,这样的认知无疑让薛至放松下来。
同时也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也许真的是自己没谈过恋爱,所以才会对谢慈产生一种别样的超出友谊的感觉。
薛至没追求过人,室友也一个个都是单身狗,经验可以说为零。
所以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谢慈。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薛至的信息刚发出去没多久,手机就叮咚一声。
弹出来的是谢慈发来的信息,对方说:我在你楼下。
薛至刚下楼便看到了楼下那颗巨大的香樟树下的青年,路灯是暗橙色的,像铺陈的油画墨卷,驻足在青年的肩头。
对方抬眸看向他,短发被微凉的秋风托起,睫毛包裹着湿漉漉的眸,像一轮即将被揉碎的月亮。
薛至喉头微滑,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或许是有些焦灼的,他撇开眸,像是欲盖弥彰。
眼角的余光却触及楼下一对对情侣们的指尖缠绕与亲吻,他们有些人甚至好奇的看向他和谢慈。
薛至很快的转开目光,像被灼烧到了一般的。
谢慈却依旧是和往常一样的,他并没有问薛至找他什么事,只是温声的告诉他下次出来要多穿点衣服,问他吃过饭没有,最近还有没有不舒服了,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
薛至心里本就乱,这么一听就更烦了,好在谢慈看到他眉心的不耐,便也没多说了。
006看到这一幕气的不行,小声嘀咕着不识好歹,一副想安慰谢慈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模样,纠结的整个统的声音都变成了刺啦刺啦的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