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很重,横冲直撞的,像是要将整个人都吞噬了去。
谢池垂着眼,任由着怀里人发泄。
只是,他的手指越握越紧,呼吸越来越重。
克制,他如此警告自己。
谢慈迷蒙的喘·息着,低迷的声音轻轻响起,像一个恶毒的诅咒:“沈棠之,为什么你才来呢?”
沈棠之。沈棠之。还是沈棠之。
谢池闭了闭眼,喉头滑动了两下,一言不发。
他只是个醉鬼,什么都不明白,他不该生他的气。
但凭什么呢?
凭什么巫晏清、沈棠之能占据这人的全部。
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满心煎熬,在这种时候都要成为一个卑劣的替身。
谢池将他那位醉醺醺的兄长锁在床柱旁,面上冷沉嫉妒,一手拿起解酒的凉茶,抿了一口,吻过谢慈的唇,渡了过去。
谢慈迷茫的看着他,眼中依然没有他的身影。
没有就再抿一口,接吻,渡茶。
还是没有。
再吻。
唇齿间愈发艳红,潮湿的水汽蒙在两人亲密接触的皮肉间。
许久,谢池的额头轻轻抵在谢慈的额前,他的眼睑一片通红,压着嗓子颤声道:“我是谁?”
“谢慈,我问你,我是谁?”
谢慈确实清醒了,只是他眼中全然是茫然,当他意识到谢池在做什么时,那一片水光可怜的迷茫彻底变为惊惧。
谢池突然觉得极为快意,就该这样,早该这样了。
多少年了,求不得,辗转反侧,有阵子他就差拿链子锁住自己了。
谢慈是他的心瘾,戒不掉。
谢池潮湿的呼吸停在谢慈的耳畔,轻轻道:“兄长,那小侍卫可不是沈棠之,而是我谢池。”
“很失望吗?兄长勾引池的样子,当真美极。”
第97章 第三只备胎31
贵女们垂下头, 静静候在明亮的大殿内。
究竟谁能被留下来众人心中早有定数,这场选秀本身的意图便是为各家利益,本身就是一种冰冷的交易行为。毫无期待可言。
比起皇帝, 不如说众贵女心中对那位宠冠后宫的谢贵妃更好奇一些。
这谢贵妃半生当真能写出一部又长又厚的狗血小说, 先不说身为一个男子,偏生颜色胜过牡丹诸艳,就说对方从前闻名皇城的纨绔行径,对流落民间新帝大胆示爱行径, 简直出格到惊世骇俗。
偏生皇帝当真对他宠爱无边, 便是知道对方并非谢侯爷血脉,依旧圣宠如初, 民间谁不知宫中这位紫宸殿娘娘?
皇家大多无情, 这位新帝倒好, 是个不折不扣的痴情种。
“贵妃娘娘驾到。”
众贵女们当即垂下头行礼,眼睫颤着,一个个谨慎低微, 生怕犯了这位贵妃娘娘的禁忌。
谢慈向来是个没什么规矩的,在巫晏清的纵容下, 他便更加无所顾忌,便是这种选秀的场面, 竟只是随意披了一件细雨薄春衫,长发随意束起,靠在上座, 一身散漫无状。
谢慈随意顺了顺006绵软的毛发, 温声道:“不得不说, 这个世界的漂亮妹妹倒是真的多。”
006闻言顿时伸长了毛茸茸的脑袋:“宿主也喜欢女孩子吗?”
谢慈微笑:“谁会不喜欢身娇体软的小姐姐呢?”
006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 虚拟的毛发居然慢慢现出几分晕红来, 它憋出一句话:“宿主在这个世界好像也属于身娇体软的范畴?”
谢慈掐住它的小尾巴,眼中暗含几分威胁:“谢谢,猛男会生气。”
006委委屈屈的表示:“宿主,你现在好凶哦,明明以前都很温柔的!”
谢慈但笑不语。
不温柔哪能哄人,006现在是自家人,当然不用太客气。
谢慈对支起手腕,对座下的众贵女道:“不必客气,你们都抬起头来。”
贵妃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懒散无谓的感觉、像是即将彻底被打碎的玉佛,尾音稍稍上扬,勾的人耳朵泛起一阵酥麻的错觉。
贵女们不由得微微红了脸,抬眸悄悄看了眼那宠冠后宫的贵妃,只是一眼,便不敢多看。
心脏不规律的跳动,这位贵妃娘娘果真名不虚传,对方不会如本朝其他男子一般面上敷粉,追求大雅。他不像是一朝贵妃,动作间无状懒散,毫无规矩感。
谢慈身形清瘦高挑,面上白皙,是最自然的春枝色泽,分明该是那春日街头肆意仗马红尘的少年郎。只是如今那如画的眉眼间笼上一层浅浅的忧郁,像是清晨的纱雾,有种令人心碎的无谓与堕落感。
他不该被禁锢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应该肆意嚣张的去享受凡尘,成为女子们心头的春闺梦里人。
小太监低声在谢慈耳畔说了几句什么,谢慈只是冷淡道:“那选秀便开始吧,一个一个的来,在我、本宫面前不必多礼。”
众位贵女垂头应是。
第一位是吏部尚书的女儿穆浅,也是这次所有秀女中容貌最为出众的贵女。
对方一张面容明艳如春日朝阳,行动间的姿态比洛水女神还要优雅美态。
所有人都忍不住的去看贵妃的反应,据说,这位贵妃从前最是好人间美色·····就连那吏部尚书之女都忍不住忐忑的抬眸看谢慈的反应。
说来也怪,她本身入宫是为了成为皇帝嫔妃、为家族谋取利益的。可此时此刻,她心中紧张的竟是自己的容色能不能入这位贵妃的眼,对方会不会喜欢她、会不会多看她一眼、甚至夸赞她几句······
这种想法简直是······荒唐。
谢慈确实夸赞了她,他本身不是个多有才华的公子哥,夸人翻来覆去也只有那几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很客气,装装样子似的,显得极为敷衍。
但这样也足够叫人眼红了,不少贵女眼含隐约的妒意,掐紧掌心,只因为长相优异便如此轻易的吸引了那位贵妃的嫉妒。多么叫人不甘心。
就在众人以为谢慈下一句就是‘留牌子’,却没想到谢慈却抵住额头,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随意问道:“你可有什么才艺?”
“吟诗作对、弹琴歌舞,实在不行斗鸡斗蛐蛐赌玩也可以。”
众位贵女当即一懵,半晌回不过来神。
这话简直出格至极,他这副无所谓的模样哪里像是在给皇帝选嫔妃,说是给自己找乐子、找玩伴才更合适一些?
这样的说法其实是十分冒犯人的,可贵女们看着对方那眉眼处几分惹人怜惜的忧郁,却一丝不满都生不出来,反而她们更想去安慰安慰那人,吻一吻对方白中透着粉意的脸颊,任由对方埋在自己怀中委屈哭出来才好。
穆浅很快便反应过来,她眉间带着几分羞涩的笑,落落大方的道:“臣女擅舞,各方舞臣女皆有涉及。”
她大着胆子道:“不若臣女为贵妃娘娘献舞一曲。”
谢慈眼中果然微微亮起一瞬:“如此也好。”
这副模样像极了只会混迹享乐的纨绔。
穆浅跳的舞确实人间难得,谢慈自然便留了牌子。他也不管前一日大太监与他说的各家关系,喜欢了、对他胃口,他便要将人留下来。
理所应当,理直气壮。
死性不改。
于是,一整场选秀下来,众位贵女不是想着如何表现自己良好的仪态与修养、凸显家室的尊贵,反倒是一个个剑走偏锋,争奇斗艳似的要吸引谢慈的目光。
甚至有一个秀女大着胆子表示自己写过各种狗血话本,只要贵妃想看,她随时给他编写!
谢慈当然心动了。非常心动。
一场选秀下来,谢慈被莺莺燕燕包裹着,原本糟糕的心情竟然当真转好不少。
大太监之前告诉他的意思是只需选两三个家室底气极足的贵女入宫堵住士族大臣的嘴即可,谢慈这样一弄,几乎将所有的秀女都留了下来。
大太监擦擦脑袋上的汗珠,心想这位贵妃娘娘真是要了命了,什么事在对方的一番操作下都完全变了味儿了。
本身这是皇帝与贵妃之间闹脾气才开的选秀,这下好了,一下子塞进来这么多,陛下不被气死都算好的了。
而且打眼看去,这些贵女们一个个虎视眈眈、含情脉脉看着贵妃的眼神,简直摆明了的对贵妃有意思,恨不得取皇帝代之疼爱这位贵妃才好。
大太监心里发苦,已经可以预想到接下来混乱的日子了。
这样的选秀来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谁能遭得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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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晏清知道这事的时候天色近晚,他只是垂着眼,手指的朱砂笔微顿,深黑的眼中看不出情绪,好一会儿才道:“罢了,他喜欢便都留着。”
语气听不出什么,但大太监心里清楚,皇帝这是又妥协了、纵着对方的心思。
只因为谢慈喜欢,只因为谢慈唇畔的一抹笑意。
当然,这种纵然的心思在半月之后就彻底成了悔意。
首先,因为后宫嫔妃众多,身为皇帝,前几日为了显得‘公平’,他必须要留宿在那些位份较高的嫔妃宫中。
巫晏清生怕谢慈误会,一早便解释过自己不会碰他们,谢慈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那些嫔妃们也没有什么不满。
从这开始,巫晏清就很少见到谢慈了,对方每日轮着去不同的宫妃殿中,说是拜访,巫晏清其实心中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但他也只觉得谢慈不过是贪玩,只随意提了一嘴。
谢慈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那以后谢慈确实不再过分频繁的去窜门,但那些妃子们却开始主动来紫宸殿拜访谢慈。
于是便出现这样的情况,巫晏清每每处理完政务想同谢慈温存一番都毫无机会,加上他洁癖严重,每次见人多都忍受不了多久便转身离开紫宸殿,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谢慈对此简直乐见其成,只要巫晏清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谢慈懒散地坐在榻上,身旁伏着一个年岁极小的宫妃,相貌极为清秀,属于小家碧玉的类型,并不起眼,但她便是当初告诉谢慈自己会写话本的那个秀女,如今的清嫔。
清嫔非常喜欢写一些强取豪夺的狗血话本,对此谢慈表示非常心动,并且颇有心得。
就在谢慈说出什么蛊虫play、锁链play,而且要求是将这些玩法用在书中的皇帝身上时候,清嫔一脸震惊,实在是闻所未闻,骇人听闻。
她当然不知道这些都是巫晏清对谢慈做过的,只是她对帝王有种骨子里的恐惧,不敢这样乱写,但她禁不住谢慈的恳求,最后还是动笔了。
一边害怕一边觉得刺激,清嫔最后对这种禁忌的感觉也是欲罢不能了。
天色越发晚了,清嫔收拾好纸笔,起身将那一小叠剧情交给谢慈,恍惚有种肾虚的感觉。
但她很快就打起了精神,并且在临走前叮嘱谢慈,这一叠玩意儿看完一定要焚烧掉,不能留下来被人抓住首尾。
谢慈当然应下了。
待人走了,谢慈缓缓起身,他状若思考了一番后才屏退宫人,确定周围连同暗卫都不在的时候才慢慢抽出那一叠其中一张纸墨未干的纸张,拿过烛火,将纸张靠近。
外面的天色愈暗,只见那烛火摇晃中,油墨未干的纸张上竟慢慢显出一行极浅淡的小字来。
“皇帝已有所觉察,今日来便要行动,兄长只需每日去御膳房拿一碗温汤给皇帝喝下即可。此汤非毒,只是叫皇帝卧病在床,无法动弹。”
谢慈葱白的指尖收起这张纸条,眼睫轻颤,慢慢将其放在烛火上焚烧,直至化作一抹灰尘消散不见。
第98章 第三只备胎32
明德殿的大门被轻轻推开, 来人的脚步不轻不重,新皇疲倦的按揉了一下微皱的眉心,白如玉雕的面孔被晃动的烛火笼罩, 死气沉沉间又好似多出几分亮色。
“阿慈。”他如此说,冷郁的眉间缓和, 好似绽开一朵小玫瑰。
谢慈就是沉浸在他深黑眼中的云与海、是他的小玫瑰。
谢慈今日很难得的穿了一身鱼白的长袍,巫晏清一直都清楚谢慈更喜好那些亮色的衣衫, 草青与绛红,穿戴在青年身上, 会叫他的眉眼处萌发出另一种生机与美色。
谢慈从来都不喜欢单调寡淡的颜色,譬如鱼白、本白、深黑。
但巫晏清更偏好这些。
青年这般分明是奔着讨好他、或者说,夹带着某种小心思来的。
巫晏清并不厌恶青年偶尔对他耍弄的一些小心机, 他总是愿意纵着对方, 在对方不会离开他的前提下, 哪怕对方会划伤他的喉管。
谢慈的手指很白, 尤其是当那修长的骨节捧着琉璃的汤碗的时候, 交相辉映, 恍惚会叫人生出一种剔透晶莹、妄想含在口中的错觉。
他的贵妃眼中含着水波,声音比之从前不知温顺多少倍, 虚情与假意交替, 轻声对他说:“陛下, 今日御膳房熬了玉米牛骨汤, 我尝过了, 味道还不错, 就送一点来给你尝尝。”
巫晏清定定看着他, 好一会儿才微微勾唇:“阿慈有心了。”
谢慈不太敢与他对视, 他总是这样胆小, 做了坏事也几乎将‘心虚’写在脸上,叫人不忍心苛责。
旁边的大太监躬身对皇帝说:“陛下,银针已经备好了。”
巫晏清垂眼,仿若没看到谢慈颤抖不安的手指,语气平常道:“不必了,以后贵妃送来的吃食都不必试毒。”
大太监低声道:“陛下,这于理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