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江掏出烟盒,火星在黑夜中忽明忽暗。
“要不是我让朋友骑摩托车吸引他们注意,你今天多半要交代在这里了。”他叼着烟,冲音遥伸出手。
音遥听到动静,从口袋里拿出老式相机放在他手心:“都拍下来了。”
王小江打开相机,嘟哝了一句“这是上世纪的玩意儿吧”,打开录像,一边看一边抽烟,末了来了句:
“但是司雅兰他们肯定知道走私的事被人发现,这几天估计不会有什么大动作,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
司雅兰买通了那个MB扳倒了司海兴得到了他的股份后,下一步就要从司年这儿找补,但司年私生活风评很好,所以只能从财务方面入手,恰好司年最近带领制药公司以低价拿到了一种抗癌药的成分表,降低成本的同时也能保证药效安全,但如果市场售卖的药物从Y.S制药生产的抗癌药变成了孟加拉仿制版抗癌药,虽然药效不变,但一旦这种没有经过海关认定的药物批号流通进市场,追查走私源头就会追查到Y.S制药,这样司年就是长一万张嘴也说不清。
话音刚落,音遥就收到了差点害死自己的那位的短信。
【不方便接电话?在哪,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音遥回了消息:【没事,明天说吧。】
但司年似乎并不满足于明天再说,特别是一向有问必答的音遥却忽然挂断了他的电话,还语焉不详的,他怎么能放心。
【我去接你,你在哪。】
音遥暗暗叹了口气,回复道:【在司容身边躺着。】
良久,司年才回了消息:【嗯,那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王小江还在那抱臂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音遥的短信内容,禁不住笑出了声:“哎呀,这可是大新闻,这事儿要是没个千八百万可堵不住我的嘴。”
音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哂笑道:“小心贪到最后一无所有。”
王小江撇撇嘴:“开个玩笑。”
话锋一转,他又道:“对了,我这还有个独家新闻,你要不要听。”
“跟我有关?”
王小江点点头:“但我事先声明,不是什么好事,你想听,得做好心理准备。”
“那我不听了,免得你讹我。”
王小江:“……”
“说吧,我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
王小江不太明白那句“大风大浪”是什么意思,他抬头看了看天际的明月:“换个地方说,我担心那些人一会儿杀个回马枪。”
两人找了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厅,往角落一坐,这个点早就没什么人,只剩一个店员坐在前台打瞌睡。
王小江也不继续卖关子,开门见山道:
“司雅兰有个养子叫司卿的,你应该见过吧。”
何止见过,简直印象深刻。
“我闲来无事调查了下他的背景,他是被司雅兰从第三区的福利院领养的。”
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一般他们这种劣性O大多都是从第三区出身,运气好的被这些图新鲜的财阀收养,大多数还是一辈子扎根在第三区罢了。
王小江继续道:“他的老爹,当年嗜赌成性欠下几百万的高利贷,无力抚养,就把他送到了孤儿院,他老爹现在接受了Y.S财团的一笔钱,还清了赌债不说还做起了买卖,但被司雅兰要求再也不能见司卿。”
音遥摩挲着咖啡杯,明明话题主人公是司卿,但对方用大幅篇幅来描述司卿的父亲,为什么呢。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找过司卿的父亲。”
音遥低低问了句:“谁。”
王小江抬眼看着他的表情:“司容。”
音遥的指尖猛地一颤,尽管心里已经有了模糊的答案,但他还是坚持着问道:“为……为什么。”
“嗯这个嘛……”王小江龇着大门牙笑笑,“大概和司雅兰找这个人的目的一样。”
王小江身体微微前倾,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道:“都是要他,别再见自己的儿子。”
*
司容躺在床上,凝望着天花板,床头一盏夜灯渲染出几分倦意,但突兀的,他好像听到了大门细微的响动声。
他坐起身披上睡衣,打开门走到客厅,就看见音遥正坐在饭桌前吃炸鸡。
听到动静,音遥明显愣了下,然后继续往嘴里塞炸鸡。
司容坐在他对面,轻轻问道:“刚才出去买夜宵了?饿了?”
音遥点点头,将炸鸡盒子推到他面前:“一起吃。”
不是征询,而是命令似的语气。
虽然司容不太喜欢大晚上吃东西,更不喜欢炸鸡类的油炸食物,但还是乖顺地拿起炸鸡咬了口。
“我以前不喜欢吃这种东西,但是老婆奖励的,人间至美。”司容笑吟吟道,伸手碰了碰音遥的脸颊。
“的确是奖励你的,好好品尝吧。”音遥面无表情说道。
司容看着他面若寒霜,就知道这“奖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候,音遥却忽然笑容爬上了脸,他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司容,看得司容心里一阵胆寒。
“听说你见过我爸了?”
NANFENG听闻此言,司容心里咯噔一下,他是怎么知道的,明明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见了……”司容攥紧手中的炸鸡,攥了一手油,“我只是……”
“只是想代替我看看当初那个抛弃我们母子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嘴脸对吧。”音遥还是笑,但越是笑,司容就越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无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的确有这种想法,但更多的,希望他不要因为你和我结婚而特意出现打扰你的生活。”
音遥看着他,良久,嘴角漾起一抹微笑,他别过头:“看你吓得那个样子。”
见音遥没真的和他生气,司容这才暗暗松了口气,看了眼自己油乎乎的手,赶紧把炸鸡放下去洗手。
“他长什么样。”音遥吃着炸鸡,漫不经心问道。
“就普通人,音秘书你大概是遗传了丈母娘的美貌吧,那个男人和你实在不像。”
音遥怔怔看着桌子,瞳孔晦暗。
司容洗完手出来,又贴心地帮忙擦了桌子丢了垃圾,然后道:“吃饱了就早点睡吧。”
只是刚一转身,衣角就被拽住了。
他回过头,见音遥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司容诧异问道。
但音遥就是不说话,只是默默拉着他的衣角。
司容笑笑,知道他脸皮薄说不出口,反正自己脸皮厚,干脆将人拦腰抱起来,笑道:
“那今晚,就一起睡吧。”
*
第二天在办公室见到司年的时候,他的眼底一片淡淡青色,看来昨晚也是翻来覆去没睡好。
“司总,这是今天的行程表。”音遥将文件递过去,模样云淡风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司年接过行程表,也不急着看,摩挲着,半天,抬眼问道:“没什么事吧。”
“我要是有什么事现在还会站在这里么?”
“你发的那条信息,是什么意思。”
音遥本以为司年是个聪明人,感情还是自己错付了。
“我就直说了吧,你小叔迷.奸未成年一事,其实就是子无须有,是有人背地里一手策划,为的是他那点股份,所以,司总,万事小心,特别现在是别人掌揽Y.S大权,多长个心眼总归没错。”
司年沉默半晌,似乎也明白了音遥的意思。
但他话锋一转,却问道:“所以你推迟辞职时间,是为了保护我?”
“你可以这样理解,但也不全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多是是为了我自己以后的日子能好过。”
“我知道了。”听到音遥这么说,心里不免还是小小激动了下。
音遥告别司年,刚走出办公室,就收到了王小江发来的消息:
【昨晚帮你转移视线的朋友被他们那帮人抓住了,现在估计正严刑拷打,司雅兰那边可能这几天就会有动静,小心点。】
果不其然,司雅兰是个根本沉不住气的,到了下午,一条新闻横空出世,司海兴迷.奸未成年的风头还没过,Y.S财团再次惹上了大麻烦。
一条热搜火速爬到第一位,后面带了一个深红色的“爆”的标志:
【Y.S制药涉嫌走私,售卖假药,引起多名患者身体不适!】
点开这则新闻,里面全是吃了假药的患者声泪俱下对于Y.S不做人的控诉,字字泣血,引得闻者落泪。
音遥默默翻着这些患者的控诉,不得不说,这一个个文采斐然的,没拿个茅盾文学奖真是屈才,摆明就是有人帮写的文案,不是音遥歧视他们,一帮子天天和黄土农作物打交道的人竟然能写出中文专业都自愧不如的控诉书,说出来谁信啊。
这时候,桌上的座机电话却忽然响了,音遥接起来,便传来楼下保安焦急的声音:
“音秘书!你赶紧通知司总,检察院来人了!”
话音刚落,电梯门响了一声,随即几道齐刷刷的脚步声踏入走廊,停在了旁边司年办公室的门口。
这次来的检察官貌似是个很牛逼的人物,号称高官收割机,几个一般人动不了的高官都是被他亲手送进了监狱,这人走路都带风,模样高傲,往那一站,直接将文件甩到司年面前:
“司先生您好,我们接到举报,怀疑你涉嫌走.私假药,请您和我们走一趟。”
司年似乎也料到了,从容地拿起西装外套,还不忘叮嘱音遥:“帮我把文件保存好,电脑关掉。”
音遥也是格外从容的模样:“司总,我几点去接您?”
“到时候给你打电话吧。”
说完这句话,司年便跟着这帮来者不善的检察官走出了办公室。
一路上,走廊里聚集了不少员工,看到司年被检察官带走,再结合今天下午那条爆炸性新闻,纷纷窃窃私语。
司祁严接到消息可算是坐不住了,毕竟事关Y.S的名誉,坐着轮椅就从家里匆匆赶来,正好碰到司年正跟着检察官往外走。
他花白的眉峰蹙起,不可置信地看着司年,苍老的嘴唇嚅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但那一瞬间,却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就算想为他辩解什么,但也只是徒劳。
只有音遥清楚,这件事虽然和司年无关,但终究和Y.S逃脱不了干系,无论是谁背后搞鬼,最后一定还是Y.S背锅。
“会长,别担心,司总不会有事的。”音遥走到他身边,尽量安抚老人家的情绪。
司祁严五官都皱做一团,他迷茫地看看音遥,又看看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司年,良久,他攥紧了手中的龙头拐杖:“音秘书,你帮我通知董事会的人,现在立马召开紧急会议。”
音遥从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见到Y.S所有的股东,俨然贵族聚会,强大矜贵的气场令一般人望而生畏。
司容也在场,看到音遥忙前忙后的身影,悄悄拉住他:“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
司祁严坐在上座,司雅兰也很自觉地坐在紧靠他旁边的位置,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昂贵的职业套装精致且一尘不染,高跟鞋亮的都能照出人影。
作为司容的秘书,司卿自然也在现场,忙着帮司容端茶倒水送文件,音遥默默看着他,半晌,别过头。
而这场会以的主要内容,除了处理司年涉嫌假药走私一事外,老爷子更宣布了一个重要决定:
因为走私一事是现公司负责人的严重疏忽,所以暂时收回司雅兰CEO的职务以及司年CFO的职务,由他人接手,直到事情解决为止。
当他说出这件事时,司雅兰猛地抬头看向他的老父亲:“爸,您现在身体不好,还是让我帮您,司年总归是我的侄儿,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交给我还不放心么?”
音遥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
司祁严看向一旁的司容,目光满怀期盼:“司容,那么就由你,暂时接任CEO一职,我相信你能把事情处理好的,对不对。”
对于司容接任CEO一事,股东们也没什么意见,毕竟这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说太多也没意义。
司容点点头:“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彻查此事。”
司雅兰看着司容意气风发的脸,嘴唇颤了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肉。
“司容初出茅庐,还有很多事不懂,希望大家对他多多担待。”司祁严大病初愈,说话还喘得厉害,没说两句就有些脑供氧不足,无力地扶着额头休息。
“爷爷您早点回家休息,这里有我。”司容是真的很担心爷爷,毕竟爷爷打小就拿他当心肝宝贝一样疼爱。
散会之后,几个股东跟着司容和司祁严去交代一些交接事项,偌大会议室里,只剩下司雅兰和音遥二人。
音遥佯装帮忙收拾茶杯,慢慢踱步到司雅兰身边,笑眯眯问道:
“司总,哦不对,司女士怎么还不走?还是您还有什么疑问?”
司雅兰猛地合上电脑,抬眼看着这个故意来找茬的:“一边去,我现在没心情理会你。”
音遥不怒反笑:“您没心情理会我,我倒是很有心情理会您。”
司雅兰站起身随手拎过电脑要走。
“司女士这么急着走?我倒很想和您聊聊有关药物走私一事呢。”
音遥勾着嘴角,眼睛里却看不出一点真诚的笑意。
司雅兰回过头,目光如炬几乎都能喷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