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走。”张浚言说道。
庄童童语气幽幽地说道:“难道你没听过老人说过,不能随便给鬼许诺什么吗。”
这话让张浚言生生地打了个冷颤,他搓了搓发冷的后脖子,“咱也不是小气的人,到时候咱俩成婚,邀请它就行了,不就是多副碗筷的事情……”说着还笑了笑,“估计它还不用碗筷,多省事。”
“你若在胡言乱语……”庄童童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勾起唇角,冷笑,“我不介意再这里多待些时候。”
张浚言不明所以:不是再开玩笑吗?怎么生气了?
第六十一章 鬼铃
二人到了原来地住处,张浚言拦住要推门进去的庄童童,“先让我进去。”
庄童童不喜欢这种被当做弱小保护的感觉,眉间一皱,“要进去就一起进。”
张浚言摇摇头,脸色严肃,“我怕隔墙有耳,而且……”他看着屋门,沉声说道:“咱们时间不多,我知道怎么让他更快开口,外面有你在,我也不用担心。”
庄童童目光审视他一番,见他模样真诚便点头同意了。
屋内酒气熏天,地面更是有许多酒壶的碎片,张浚言皱着眉头,小心地越过碎片,嘴里嘟囔,“好家伙这么多,鬼是不是喝不醉?”
男子瘫在榻旁,微眯着眼,语气严厉,“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说着将手中的酒壶扔了出去,「砰」一声,酒壶掉落在地,向前方滚去,酒液倾泻而出。
张浚言冷笑一声,步子却依旧往前,语气慢慢,“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他在男子面前站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说当时二羽会不会也这么想。”
男子面色一变,提高声音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张浚言并不理他,而是把目光转向床帮上的刻字,手指在上面摩挲,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这上面字,是二羽刻的吧,二羽从小家里穷没读过书,应该是你教他的,所以有些歪歪扭扭,但很认真。”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呢?”他笑着问道,声音很低,像是喃喃自语。
男子眼神是凶的,死死地盯着张浚言,却在听到这句问话时,眼神苦涩起来,恍惚之中,又似乎看到那个总是带笑,笨乎乎的跟个没头脑一样的男孩儿,拿着石子认真地在床邦上努力地刻着什么。
他觉得好笑便走过去问道,在做什么?
小羽转过头笑着开口。
萧羽……
“萧羽……”
张浚言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以你之姓,冠我之名。”他感叹道,“看来他很爱你,你说是吧,萧端。”
萧端脸色刷白,手指攥紧了,几乎嵌入掌心,“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张浚言知道自己已经达到目的了,“不想做什么,就是想求哥们给一条活路。”
“那你求错人了,这里只有死路。”萧端语气冷涩。
张浚言也不惊讶,随意地在他身旁坐下,拿起地方放的酒壶喝了一口,辣的他咳嗽了几声,“我们其实是被骗下来的,那燕娘说明日这鬼域的主子出关,就会给我媳妇儿戴上铜铃,这样鬼域的鬼就不会招惹他。”
他说铜铃的时候,目光一直注意着萧端的反应,果然看到那手指似乎攥紧了。
“这铜铃应该有问题吧。”张浚言把酒壶递过去,“因为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地上有一个坏掉的铜铃。”
萧端看着递过来地酒壶,思索了一下最后才伸手接过去,仰头喝了一大口,“那其实不是铜铃,而是鬼铃。”
第六十二章 萧端与小羽
“鬼铃?不是说是铜铃?”
萧端嗤笑道:“燕娘那么说应该是想让你放心,毕竟鬼铃二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要放在人身上,怎么听都觉得瘆得慌。”
张浚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萧端,你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萧端冷笑一声,喝了一口酒,“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张浚言模样很认真,像是在说一个承诺,“因为我们都一样,都不希望自己所爱之人受伤。”
闻言,萧端沉默地看着手中的酒壶,慢慢地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你们知道我跟小羽的名字,想必之前的事情你也打听到了。”
张浚言点点头,“燕娘说,你们二人后来发生了矛盾,然后小羽离开了这个地方。”
“离开……”萧端笑的有些苦涩,“当年我与小羽那么多困难都经历过了,他都没有离开,怎么可能现在会离开。
他低着头,像是要极力压下心中的痛苦和悔恨,停顿了一会儿,才又轻轻地接着往下说,“当年我被道士追的太紧,走投无路的时候被女子所救,她说要带我们去一个地方,那里没有阴阳之分,能容纳我们的地方,我当时不相信,也不想让小羽冒险,可小羽想跟我守在一起,选择相信她,他总是这么傻乎乎地。”
“我没办法拒绝他,就跟着来到了这个地方,后来我才知道那女子是鬼域之主。”
“女子?你是说她是人?”张浚言问道。
萧端点点头,痛苦地闭了闭眼,“对,她说她的感情与我们一样不容于世,只能活在见不得人的地方,便想着自己创造一个不用考虑世俗眼光,就能与爱人长相厮守的地方,刚来的时候吓我一跳,这下面你也见了,这跟黄泉有什么区别。”
张浚言表情渐渐凝重起来,脑海中忽然闪过原身痛苦地嘶吼那句话。
——命不好的是你儿子!父亲跟母亲是亲兄妹!自己还是个短命鬼!真是令人恶心!你跟你儿子都不得好死!
“那她一个女子怎么会在一个阴气这么重的地方生存。”张浚言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觉得奇怪。
“因为她就是靠吸取人的阳气活命!”萧端笑得冷冰冰的,说道:“用那鬼铃将人活生生的变成一具干尸!”
“你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我慢慢发现只要像我们一样,结局都一样,人变成干尸,所以我开始怀疑起来。”
张浚言:“那你之前又为何说自己是迫不得已?”
“有一次小羽玩闹的时候突然铜铃掉下来了,他就随手一放,后来也就忘记戴,从那天开始他似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发怒,摔东西,跟发疯一样。”
“我觉得奇怪,小羽从来就不会这样,我就找了鬼域之主,她说是因为没有戴铜铃的缘故,阴气入体导致的。”
萧端极力掩饰着内心的痛苦和不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重新戴上后,小羽果然就跟以前一样了。”
张浚言看着他这模样都有些不忍心问,心里有些烦躁,习惯性想要从口袋掏出烟来,可来回摩挲了一番,才想起来这里根本就没有烟,他别过头看向别处,“那小羽还记得自己发疯的时候吗?”
“记得。”萧端停顿了一会儿,“再后来比我们先来的一家,人就没了,尸体像是被吸干了一样,却没有魂魄现身……他们私下都说是被她丈夫给吸干了阳气,可我知道根本就不是这样。”
张浚言紧皱着眉头,若真是这样,那童童现在处境很危险,他必须赶紧想办法带他离开这里!
第六十三章 黑猫的真实身份
“从那个时候你就开始怀疑鬼铃有问题?”张浚言问道。
萧端垂下眸子,微微点了点头,“我发现他妻子走后,身上的铜铃碎了,而且不仅是她,还有之后的一个,又一个,我很害怕就让小羽把铜铃解开扔掉,哪怕他疯了,对我又打又骂,我也不想让他死。”
“可是……”想到小羽哭着说不想伤害自己地无助模样,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揪住,再用力地拧了一把,“他有时候清醒地时候就想着把铜铃戴上,我不同意,这才发生了他们口中所谓的矛盾。”
月光照亮了他难过的表情。
“再后来那女人突然出现,质问我为什么不给他戴上铜铃。”
张浚言:“你怎么说的?”
萧端有些悔恨那天自己的冲动,“我深知这个地方不能待下去,我就说小羽在这里过得不开心,我想带他离开这里,我就把铜铃当着她的面扔在地上用力踩碎。”
“那女人就突然发了疯似的,面目狰狞质问我,为什么离开这里,为什么不知好歹。”
“她出手伤了我,我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似乎那场景仍历历在目,萧端地声音有些哽咽,指着前面的空地,“小羽就在那里,又是下跪又是道歉的,祈求她放过我。”
“再后来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她就当着我的面带走了小羽,说我既然变心了,就送小羽离开。”
说到这里,萧端地手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痛楚,“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小羽就不在了,我又回到了以前,孤魂野鬼一般,只是以前心中最多是惆怅,现在却如同一个怨鬼一般。”
“燕娘说鬼域之主说我可以离开这里,我便跑到我们以前去过的所有地方,一遍又一遍地找……”
萧端露出了一个比哭还凄惨的笑容,“可我找不到他了……”
“你……”张浚言看着他,小心地问道:“后来一直呆在这里不走,是因为觉得他还这里吗?”
“我不知道……”话堵在了喉咙口,只剩下哽咽,“我不敢想,但是我又总感觉小羽还在我身边。”
突然一道黑色烟雾从门缝中钻了进来悠悠然然地在半空中飘着,最后落在了地面化成了黑猫。
正当张浚言差异时,门被突然推开,庄童童手持长剑走了进来,一股冰冷孤傲的气息围绕周身,“有东西进来了。”
张浚言站起身目光紧紧地盯着那黑猫蹭了蹭萧端地腿,身上也没有平时自己见到时那警惕地模样,可惜萧端并不能看见。
庄童童见张俊言目光一直盯着地面看,心中便明白是那只黑猫,便把长剑收了回去。
张浚言看着那只黑猫对萧端地爱恋,脑海里思绪万千,斟酌了片刻,忽然有了大胆地想法,对着那只黑猫说道,“你是小羽,对吧。”
那只黑猫闻言,扭过头盯着他看,那模样分明是在回答他!
萧端不明所以地皱眉,“什么意思?谁是小羽?”他见张浚言不回答,目光急切,身子有些摇晃地站起来,“什么小羽?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张浚言指了指他腿边,顿了顿,轻蹙起眉峰,缓缓启唇,“从我来的时候就听到有猫叫,便看到他窝在屋顶,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可是奇怪的事,他们都听不到,也看不到,再后来我们被你赶出去,路过大槐树的时候,它又出现了,像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又像是给我指引方向。”
萧端一时愣住,目光盯着他手指地方向,目光愣愣地瞧着那一片虚空,不知在想什么。
张浚言蹲下身上,与那只黑猫对视,语气严肃,“小羽,那大槐树下面到底有什么?”
第六十四章 敬知己!
那黑猫静静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萧端,飞身跃到他肩膀上,很粘人地蹭了蹭他的脖颈。
不知是不是错觉,萧端感觉到脖颈处痒痒的,他双眸微暗,抬眼冷淡地看向张浚言和庄童童,“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故意这般,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骗我!”说着情绪就起了波动,“不然你们谁也走不了。”
他太想小羽了,哪怕觉得他们说的匪夷所思,但是还是想去相信,若是以往早就让他们闭嘴滚出去可。
可只要是关于小羽的,他什么都愿意相信。
张浚言不知如何解释,正发愁时那黑猫从萧端身上跳下来,慢慢悠悠地走到一个角落,前爪做了一个挖的动作。
他明白过来走过去开始徒手挖,这土地松软,看来小羽在这里埋了什么东西,或许很可能这东西可以像萧端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张浚言却不知在他在角落蹲下开时挖地那一刻,萧端已经相信了,他神色开心又悲戚下来,一滴血泪从眼角慢慢地流了下来。
夜色沉沉,不知是乌云遮盖了月光,还是阴气越来越重了,只有些疏落落的点点月华从屋顶投下来。
张浚言挖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东西,眉头紧锁,心觉奇怪,手下也没有停下,就连那黑猫也开始紧张地一直盯着。
“不用找了……”有些沙哑地声音响起,萧端地神情晦暗不明,嘴唇微动,他从怀中掏出两个用木头刻的大拇指大小的木娃娃,“在我这里。”
他的手指是颤抖地,仿佛是枯叶在秋风中颤栗,声音很轻,很柔,像是下一秒就要破碎,“小羽……来我这里……”
黑猫闻声就跃到萧端地肩头,目光似有疼惜地,伸出舌尖舔了舔他脸上血痕,声音喵喵地呜咽。
“他在哪?”萧端问道。
张浚言指了指他的肩头,“在你肩膀上。”
那一瞬间,萧端表情如诉如泣,悲哀到极点,他伸出手摸了摸肩膀地虚空,黑猫亲昵地蹭了蹭他手心。
慢慢地萧端地目光渐渐柔和起来,宠溺层层浸染,唇角浮出若有若无的一丝笑,似乎是看到小羽一样。
张浚言与庄童童也不打扰二人,静静地站在一旁。
许久,萧端缓缓开口,“那大槐树下就是出口,小羽应该是想带你们离开这里。”
这番话,让张浚言与庄童童差异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