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如今不怕他了?”小寒好奇地问道。
余舟吃着点心觉得味道不错,往小寒身边推了推,示意他也吃。
“其实相处久了之后,他这个人也没那么吓人。”余舟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道:“有的人因为身份所迫,要去做一些看起来比较可怕的事情,日子久了就有了凶名。”
“但是你仔细想想,裴副统领这么多年来,打杀过的人可有一个良善之辈?”余舟道。
“那倒是真没听说过,我听老爷说,他就是不守规矩,做事比较冲动,但枉杀好人的事情是决计没有的。”小寒道。
余舟点了点头道:“那你说,一个人整日规规矩矩没犯过什么错也没立过功,但很守规矩;另一个人做了很多事情,救了很多人性命,却经常坏规矩,可他虽然坏了规矩,却没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这两个人,你觉得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都不是坏人。”小寒道:“但是我觉得,若是人人都做第一种人,这朝堂迟早要完蛋。”
“但是做第二种人,就会被人曲解中伤,你看朝中那些守规矩的人,人人都只看得到裴副统领坏了的那点规矩,却忘了他救过多少人。”
小寒拧着眉头问道:“公子,你说朝中那些人为什么要揪着裴副统领不放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余舟的脑袋不支持他想明白这么高深的问题,于是他开口道:“可能是无事可做闲得慌吧,毕竟事情做多了难免犯错,不做事盯着旁人挑错却容易多了,有嘴就行。”
门外,裴斯远听到此处险些没忍住笑出来。
他发觉余舟平日里看着傻傻的,但是偶尔损起人来竟也挺有趣。
像个无害的小动物龇出了犬牙,不怎么吓人,反倒特别可爱。
“公子。”一旁的伙计见裴斯远一直立在门口不进去,便小声问道。
裴斯远眼底还带着笑意,朝他吩咐道:“一会儿带余公子去我房里休息休息吧,他的住处被烧了,想来是回去不大自在。”否则,以余舟的性子应该不会来这里。
先前裴斯远让余舟从他这里搬走,是想着自己如今在牢里,不想让余舟和自己牵扯太多,也免得对方触景生情老惦记他。
现在他既然出来了,便也可以顺理成章将人留下了。
“公子您不进去见见余公子?”伙计问道。
“我去洗个澡,在牢里待太久了。”裴斯远道。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这才大步走了。
余舟洗了澡吃了点心,这会儿正有点犯困,伙计便敲门进来说请他去后院休息。
他本想推脱几句,毕竟裴斯远不在家,但转念一想,他和裴斯远也算是朋友了,大可不必这么客气。
既然人家伙计邀请了,说明这并不逾矩。
于是,他便跟着伙计去了裴斯远住的那个小院。
“余公子,您今日换下来的衣裳我让人给您洗了,您今日且好好歇着吧。”伙计朝他道。
余舟朝他道了谢,这才进了屋。
裴斯远虽然这几日不在,但他的住处依旧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余舟在他床上睡过很多次了,早已轻车熟路,脱了鞋袜便钻进了薄被里。
大概是他这几日一直惦记着裴斯远的事情没睡好,今日总算放松了些,所以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他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中,余舟感觉屋里似乎有脚步声,不过那声音很轻,像是怕将他吵醒了似的。
若是换了别的地方,他多半要紧张地醒过来,但这里是裴斯远的家,令他打心底里觉得安全,所以他虽有所感,却只当是伙计进来拿东西之类,于是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半晌,余舟身侧的床榻重重一陷,有个人躺了上去。
随后,他只觉唇角微痒,似乎是有人用手指在上头轻点了一下。
余舟下意识抬手往唇边一摸,抓到了一只手。
“嗯?”余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这才发觉裴斯远正支着胳膊侧躺在他身边,另一只手则被他紧紧抓着呢,“你……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是我家,你躺的是我床,你说我怎么在这儿?”裴斯远笑着问道。
“我……”余舟睡意渐渐散了,忙坐起身道:“你们家伙计让我进来的。”
裴斯远一手按在他肩膀将人重新按回去,道:“我知道,你继续睡吧。”
余舟重新躺下,刚要依言闭上眼睛继续睡,这才回过神来。
他睁大眼睛看着裴斯远,问道:“陛下将你放了?”
“嗯。”裴斯远眼底带着几分笑意道:“听说是有人当着朝臣的面在陛下面前为我喊了冤,陛下这才高抬贵手,将我从牢里放了出来。”
余舟闻言一喜,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的心思,我都懂。”裴斯远看着他道。
“什么心思?”余舟不解道。
裴斯远目光落在余舟漾着红意的薄唇上,喉结微微一滚。随后,他伸手将对方额前的碎发轻轻往耳后顺了顺。余舟只觉他指尖带着热意,沿着自己的脸颊一路向下,落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余舟不知想到了什么,心跳骤然加快了不少。
裴斯远这人平日里虽然浪.荡,但一直恪守着某种无形的分寸感。
但今日,他似乎是有点逾距了。
因为下一刻,他便在余舟震惊地眼神中,慢慢凑了过来。
余舟瞪大眼睛看着他,终于在双唇相触的瞬间,伸手抵住了裴斯远的胸膛。
裴斯远刚沐浴过,身上只穿了单薄的中衣,此时两人靠得极近,余舟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
“你……你要干什么?”余舟一脸警惕地问道。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裴斯远依旧没有退开,说话时鼻尖几乎能蹭到余舟的鼻尖。
“什么……什么我想要的?”余舟伸出两只手抵着他,稍稍测过脸,道:“你是不是疯了?”
裴斯远从未对他这般逾矩过,有那么一刻,余舟几乎又要忍不住怀疑这是个梦。
但他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之后,很快强迫自己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不管这是不是梦,他都不能跟裴斯远发生什么。
这……太离谱了!
裴斯远终于意识到了他的推拒是认真的,于是稍稍退开些许,解释道:“上次不是打过赌吗?若是抓到暖阁隔壁那个人,就给你点好处,如今他被抓了,我也从牢里出来了,今日是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余舟:???
好处?他以为好处是裴斯远管他叫余哥哥呢?
怎么是这种好处?
“我没说要这样的好处!”余舟忙道。
“我知道你一直倾心于我,虽然我一直将你当成贤弟,但念着你对我情深义重,我不介意牺牲一下自己,让你高兴高兴。”裴斯远道。
“什么倾心于你?”余舟一脸疑惑道:“我什么时候倾心于你?”
“你否认是没有用的。”裴斯远道:“寻欢楼那晚,我知道你对我做过什么。当时那屋子里虽然点了有问题的蜡烛,但你若是不愿意,完全可以逃走……”
可余舟误以为那是个梦,非但没逃走,还主动做了不少事儿。
“后来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但除了你倾心于我之外,我想不出半点别的解释。”裴斯远道。
初时,裴斯远只是对余舟颇为好奇。
毕竟他一个大男人虽到了弱冠之年,却也是第一次经历那种事情。
他甚至怀疑过余舟与寻欢楼里的人有勾连。
但他在中书省第一次见到吓得面色苍白的余舟之后,那想法就动摇了。
此后,他将人留在身边,一是为了警告拿余舟算计他的人,二来也是觉得这人实在有趣,总忍不住想逗一逗。毕竟,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倾慕,倾慕他的还是个这么个一逗就脸红的小美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余舟这次真是有话说不清了。
他明明只是误以为那是个梦,因为他当时刚穿书意识不清醒。
可在裴斯远看来,他当晚就是被人灌醉送了进去,那个时候他的的确确是可以逃走的,可他不仅没逃走,还那么主动……
也难怪裴斯远会这么误会他。
“还不承认?”裴斯远看着他,又道:“你胆子小成这样,若非将我看得这么重,今日怎会为我奔波?我听伙计说,你换下来的衣服,都被汗湿了……你一定很怕吧?”
但是他那么怕,却还是为裴斯远去伸冤了。
“我……”余舟嘴本来就笨,这会儿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不必解释,这都不重要了。”裴斯远说着又慢慢凑上去,道:“今日就当是我哄你高兴一回,你不必在意我的心思。”
眼看他又要凑过来,余舟吓得赤着脚便跳下了床。
“你你你……”余舟红着脸道:“你回头怎么跟陛下交代?”
裴斯远失笑道:“我若跟你说,我同陛下的事情,一直是为了逗你,我与他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你信吗?”
“你当我是傻的吗?”余舟义正言辞地道。
“我……”裴斯远终于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别说余舟不信,谎话说多了他自己都快不信了。
“他在宫里也有好多女人,为何我就不可?”裴斯远索性破罐子破摔。
余舟闻言拧了拧眉头,道:“你当然可,但是我不可!”
他说罢穿上鞋子,逃也似的出了门,临走前朝裴斯远扔下了一句:“我可不会当小三!”
裴斯远:……
小三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裴·逐渐舟化·脑补帝2.0·斯远:送上门都不要?委屈
一更,晚点二更,依旧是早晨起来再看哈~比心么么哒
感谢在2022-03-23 03:35:17~2022-03-23 23:3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轩崽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轩崽 4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花扇 3个;咸鱼鱼鱼、57998183、53583215、爽朗的惰性固体、轩崽、Seilen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廖秃头 30瓶;二白 22瓶;爱吃草莓的乌龟 20瓶;水深鳖多 14瓶;往来 11瓶;额外好看、翎墨、50078517、一样的月光、今天不是憨憨、小胖熊、 雨露、卍、丞丞起飞了 10瓶;不胖欠瘦、一米五酱、瞿末予、识趣、谢酒玖、清阳晚照 5瓶;落川之下、1926 3瓶;蓝希森林 2瓶;江枫渔火对愁眠、51969099、41893305、流光、小张 1瓶;
第27章
余舟从裴斯远的住处跑出来之后, 才发觉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寝衣。
他在回去和离开之间犹豫了半晌,最终叫住了路过的伙计。
“余公子,您怎么出来了?”那伙计问道。
“我……我要走了。”余舟忙道:“劳烦你将我的衣服帮我取来可以吗?”
“您的衣服让人洗了, 这会儿只怕还没干呢。”那伙计忙道。
余舟闻言顿时有些犯愁, 一脸无措的表情。
伙计见状忙道:“要不您等一下,我去帮您找一身先替换着?”
“那就有劳了。”余舟忙道。
伙计闻言朝他行了个礼,这才朝着小院子行去。
看余公子这副魂不守舍衣衫不整且满脸通红的样子,他很难不多愚, 心道多半是和他家那位刚回来的公子有点关系。
裴府的伙计各个都是机灵会办事的, 说是给余舟找衣服,实际上是打算去问问自家公子的意思。
裴斯远被余舟拒绝了,这会儿正坐在榻上愣神。
他也说不出自己这会儿是什么心思, 有点茫然,也有点失望。
他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一时也无暇细究自己这情绪的由来。
这会儿他满脑子都是余舟方才那副面.红.耳.赤的样子。
“公子。”伙计敲门进来, 问道:“余公子要离开,但是他的衣服被咱们给洗了。”
裴斯远闻言这才回过神来, 忙起身下了床。
但他很快又顿住了,愚到方才余舟那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 他便冷静了下来。这会儿他若是出去, 指不定就给人吓得不穿衣服跑了, 那还了得?
大街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 见到他家余贤弟那副好欺负的样子, 指不定生出什么龌.龊心思来。裴斯远在心里暗骂了几句自己脑补出来的浪.荡子弟,竟还有些不高兴了起来。
“公子?”伙计开口道。
“哦……你去找身衣服给他送过去吧。”裴斯远道。
他说着干脆自己起身, 在衣柜里翻出了一身崭新的青绿色外袍交给了伙计。
前些日子余舟房子被烧了,裴斯远估计对方那点家当都烧得差不多了, 怕他没衣服穿,便约莫说了个尺寸,让人去置办了满满一柜子,从春天到夏天、从里到外甚至鞋袜都让人一并置办了。
他还没顾上和余舟说呢,倒是先给人吓跑了。
“等会儿。”裴斯远叫住他道:“找辆马车送回去,不……先送他去江月斋吃点东西,再送他回余府。”
伙计忙点头应是,这才拿着衣服出去了。
余舟在外头等了半晌,见出来的是伙计这才松了口气。
他朝对方道了谢,又换上了那身裴斯远挑的青绿袍子,发觉还挺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