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知道了知道了,内容我不动,就给你加个照片,我总不能故意把你照片p丑吧】
顾舟稍微松了口气。
他的条件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能说优秀,有房有车有存款,按照程然的说法,还长了一张男女老幼通杀的脸,可以当所有颜狗的梦中情人。
但这些一搬到那位傅总面前,就显得十分小儿科,根本不值一提,再加上他身体不好,估计资料一到傅总面前,就会被直接拒绝。
没有人会愿意找一个身体不好的对象当男朋友。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当时任轩不嫌弃他身体不好,愿意和他在一起,他才会无比感动,才会一直一直地念着这旧情,忍受他的一切冒犯,生生忍了三年。
现在想来,任轩当然不会嫌弃他身体差。
他越早死越好,他早一天死,姓任的就能早一天继承他的遗产。
对方天天盼着他死,他却妄想着能和他共度一生,真是可笑至极,愚蠢至极。
顾舟自嘲般笑了笑,拿起手机,准备去趟洗手间,起身的瞬间却感到眼前一黑,忙撑住沙发扶手,站在原地缓了几秒。
这种事情他早就习以为常,也不至于大惊小怪——他有很严重的贫血和低血压,基本每次起身都要来这么一下,站起来后缓上几秒再进行下一步动作,几乎已经养成习惯。
眼前的黑暗渐渐退去,他走进洗手间,看到镜中自己的脸,苍白的面容透着挥之不去的病气,他伸出手,轻轻按住自己的后颈。
蝴蝶纹身下面,能够摸到几道微微凸起的疤痕,这些疤痕向上延伸进发丛,只要把脑后的头发拨开,就能很清晰地看到。
认识的人都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曾有不止一个人问过他:你后悔做那件事吗?
顾舟看着镜子,审视着自己的脸。
也审视着自己的内心。
无论第多少次,他都会给出同样的答案——他不后悔。
即便差点因此而丢掉性命,即便那时造成的后遗症一直延续到现在,即便因为这件事,他单亲的母亲终于不堪精神压力而选择离开,即便……他的人生就此改变。
他依然不后悔自己所做过的一切,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还是会选择冲上去,救下那个人。
因为他看到了,就不会视若无睹。
顾舟轻轻呼出一口气,拿着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对面似乎在忙,他言简意赅地说:“赵哥,我想洗纹身。”
“嗯……也不为什么,就是想洗了。”
“下周一是吗?行,那咱们到时候见。”
他预约好洗纹身的时间,便切回和程然的聊天界面:【怎样,他回了吗?】
程然:【还没,人家大总裁,肯定忙吧,哪有那么快】
顾舟失笑,心说人家能看上他才怪,不回消息说不定就是冷处理,婉拒。
他摇了摇头,看一眼时间,差不多可以准备午饭了,遂洗干净手,转身去了厨房。
一个人的生活很自在,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再也不用为了迁就另一半而绞尽脑汁,不会因为口味不同产生分歧,更不用为了等他打完一局游戏而饿着肚子等到菜凉……这些由“爱情”和“婚姻”为他拴上的枷锁,终于在和任轩分手后,彻底灰飞烟灭。
这样的日子很好,不再找那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自己和自己过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等他坐在沙发上,看着三年前的午间新闻,认认真真地吃完一顿饭,突然听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震,是程然发来的消息。
程然没有发文字,只“拍了拍”他。
紧接着,是一段转发过来的聊天记录。
[傅沉:抱歉,刚刚在开会,没看到
程然:没事没事,您觉得我给您推荐的这个人怎么样?
傅沉:可以
傅沉:很好
傅沉:什么时候能安排见面?]
第4章
顾舟沉默了。
他将那段聊天记录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不太明白到底是自己有问题,还是这位傅总有问题。
程然又发来消息:【人呢?说话啊,傅总同意了,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不等他回,程然又自顾自地发:【你应该什么时候都有空吧?要不,让傅总选时间?】
顾舟指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你真的没擅自修改我的资料?】
程然:【没有啊】
顾舟:【那他看完后表示不介意,还觉得很好?】
程然:【是啊,咋了?】
顾舟:【你都跟他强调我身体不好了,他还觉得没问题,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程然:【你这话说的,身体不好又不影响x功能,何况你不是躺着的那个吗,你又不需要出力,问题不大】
顾舟:【?】
程然:【你快点,人还等着我回呢,到底哪天有空?】
顾舟无奈,终于敌不过热情过头的发小:【除了下周一我都有空】
程然:【周一你有什么事?】
顾舟:【出去一趟】
他没多说,程然也没多问:【今天周五,我看不如就这周末吧?我问问傅总】
顾舟:【嗯】
程然消失了一会儿,很快又回复:【他说周日下午他有时间,大概三点左右,地点就约在咖啡厅,到时候他给你发定位】
顾舟:【可以】
他嘴上答应了程然,但心里依然对相亲的事没抱太大希望,因此也算不得有多上心。
周六无事可做,他在家里看了一天电影,回想起和任轩同居的日子里,他所有的周末时光都给了他,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闲适而安逸地度过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周末。
周日的时候,他收到了程然发来的定位,对方是早上发给他的,等他起床看到,已经快中午了。
他点开定位信息,位置离他家不算远,又查了一下那家咖啡厅,发现这居然只是一家普通的咖啡厅。
他还以为像傅总这样的身份,肯定会带他去什么一般人消费不起的高档会所。
程然又发来消息:【我说舟,你可一定要去啊,千万别放人家鸽子】
顾舟挑眉:【放心吧你,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
言而有信的顾先生在下午三点准时抵达了约定地点,一进咖啡厅,看到傅沉已经在等他了。
咖啡厅里没什么人,傅沉坐在那里,很是显眼,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好像自带一种难以忽视的气场。
顾舟对他的照片印象深刻,因而一眼就认了出来,忙走过去,冲对方歉意一笑:“抱歉,我来晚了。”
“是我来早了,”傅沉伸手比了个“请坐”的手势,“正好下午没什么事,就提前过来坐坐,这里清净。”
傅沉的声音像他的名字一样,有些低沉,伴随着咖啡厅里舒缓的音乐声,很是悦耳。
顾舟在心里感慨了一下“果然颜值优秀的傅总声音也很优秀”,在他对面坐下,忍不住打量对方——傅沉的容貌属于偏冷峻的类型,眉目过于锋利,不笑的时候薄唇微抿,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顾舟回想起自己重生前,偶尔看到过傅总的身影出现在什么新闻发布会上,他回答记者的提问,明明全程礼貌客气,但配上那张脸,就有一种不可冒犯之感,搞得记者很紧张,完全不敢借题发挥。
即便顾舟并不很中意这种类型,也会被这过于优秀的容貌戳中——颜控就是这么博爱。
他正欣赏得起劲,傅沉已经叫来了服务员。
顾舟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看了一眼上面的价格。
还好,这里的东西价位都很正常,虽然他不缺钱,但如果让他喝杯咖啡就要花出天价,还是怪心疼的。
他粗略扫过一眼,问道:“傅先生想喝什么?美式还是拿铁?”
“在公司天天喝咖啡,出来就不必了吧,”傅沉微微地点了一下头,“一杯热可可。”
顾舟一顿,抬起头来。
傅总约他来咖啡厅,居然不喝咖啡?
不过这对他来说是好事,他对咖啡¨因敏感,喝完咖啡会觉得心慌,所以轻易不喝,他刚还在想要怎么委婉地提出自己不想喝咖啡,没想到傅沉先说要喝别的。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找到了不喝咖啡的理由,对服务员道:“一样,谢谢。”
“两杯热可可,”服务员记录下来,“先生还需要别的吗?”
“再来一份慕斯蛋糕,”傅沉说着看向顾舟,“要什么口味?”
“嗯……草莓吧。”
“好的,两位请稍等。”
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傅沉又道:“这家店除了咖啡,甜品味道也不错,之前试过他们家的慕斯蛋糕,觉得可以,所以也想请你尝尝。”
顾舟微怔。
慕斯蛋糕……
他重生前,经常会给任轩做各种口味的慕斯蛋糕,任轩喜欢吃,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
可明明他自己也喜欢吃,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他想着任轩,任轩却从没想过跟他分享,哪怕剩一点给他。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请他吃慕斯蛋糕。
顾舟垂下眼,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为过去的自己不值,又为有机会醒悟而庆幸,同时内心有些许感动,原来一个萍水相逢的相亲对象,都比任轩对他好。
再抬起头时,他冲对方笑了起来:“谢谢。”
“顾先生不用这么客气,”傅沉说着,从旁边座位上拿起一个纸袋,“这个给你。”
纸袋里是一条围巾,顾舟惊讶地接过:“送我?”
傅沉点头:“就当是见面礼。”
“这不太好吧,”顾舟受宠若惊,对方居然第一次见面就送他礼物,“你看我也没给你准备什么……”
“不用,”傅沉的视线落向他颈间,“就快入冬了,最近天凉,顾先生身体不好,要注意保暖才行,本来想送你件衣服,又不知道你的尺码,想来想去,还是只能送条围巾。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的一点心意,还希望你能收下。”
顾舟看着他,傅沉的语气真挚平和,字里行间听不出对“身体不好”有任何介意,这让他心头微暖,像是指尖触碰到围巾的温度。
于是他道:“那……这顿下午茶我来请。”
傅沉没有拒绝,顾舟便当他默认,他摸着纸袋里的围巾,围巾很是舒服柔软,他忍不住多揉了两把。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这么舒服的围巾在手,他莫名就觉得脖子上戴的围巾不舒服了。
今天阳光明媚,但有风,他出来时便系了围巾,以保护自己脆弱的脖子。
他现在戴的这条围巾还是任轩送的,那时候他们刚谈恋爱,对方为了讨他欢心,花几百块给他买条围巾,就好像下了血本,时不时就要来一句“我给你买的围巾呢”“怎么不戴我给你买的围巾”,仿佛那是什么爱的证明。
顾舟自嘲一笑,心说要不是傅沉提醒,他都要忘了这条围巾的来历,伸手将它从脖子上解下来:“有点热。”
他专注于围巾的事,并没留意到对面的人指尖微微收紧——傅沉紧紧盯着顾舟手里那条“前男友送的围巾”,漆黑的眼眸中一片冰冷。
但仅仅一瞬间,这冷意又消失无形,重新转为谦和有礼,在顾舟抬头时,他神色已恢复如常,语调平稳,像是很随意地在跟相亲对象交谈:“相比灰色,我觉得驼色更衬你今天这身衣服。”
前男友送的围巾是灰色的,傅沉送的是浅驼色的,顾舟眼角微弯,轻轻地笑了起来:“谢谢,我很喜欢。”
因为受过伤,脖子是他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傅沉送的这件礼物确实很实用。
正说话间,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两杯热可可,一份草莓慕斯,两位请慢用。”
“多谢。”
顾舟把围巾收好,抿了一口热可可,可可的味道醇香浓郁,喝下去的瞬间,让他熨帖到想要打激灵,素来冰凉的手脚都暖了起来。
又切了一角慕斯蛋糕放在自己盘中,蛋糕绵润柔软,入口即化,清新的草莓酸甜可口,凉而不冷,甜而不腻。
他忍不住赞叹道:“好吃。”
傅沉把剩下的蛋糕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喜欢就好。”
因为吃到了好吃的东西,顾舟心情也好了很多,很快就将“前男友”抛之脑后,他边吃边跟傅沉聊天,觉得这位傅总好像也没什么架子,不像传闻里说的那样高不可攀,没忍住问:“我有点好奇,傅先生是怎么会想到来相亲的?”
“这个……”傅沉垂下眼帘,修长的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腕上的手表与桌子相碰,发出一声轻响。
他过了一会儿才道:“大概是因为在圈子里找不到喜欢的,就想跳出原有的生活环境,换个方式,接触一下圈子以外的人。”
顾舟看了一眼他腕上的手表,觉得这块表有些旧了,表面有几道很明显的划痕,玻璃可能是碎过,又换了新的,因而划痕在经过玻璃时突兀断掉,显得有些违和。
表看起来是名表,但以傅总的身份,再贵的名表也不至于坏了还要修一修继续用,他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戴这样一块表,也没多问,只道:“那傅先生选择跟我相亲,是觉得我这个‘圈外的人’合眼缘吗?”
他专注于吃蛋糕,出口的话也很随意,没留意到对方的视线变得极为复杂,那眼神中似乎隐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相扣的十指收紧,因为过于用力,指节几乎有些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