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当年的蛊虫,可是体型瞬间膨胀,还将许多黏液喷洒在了他身上。
谢璟抬头同澹台珩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澹台珩见着谢璟,也没说什么。
中间的云慧晓见气氛不好,便道:“今晚月色不错,月色不错。”
但是无人响应,云慧晓只再清清嗓子道:“再去喝两杯,聊聊这些事,怎么样?”
这时澹台珩才开口道:“那太阴剑该死的作祟之魂在哪儿?还不快送回到这剑里去。”
回应的人是谢璟:“剑魂无踪。”
“无踪?”澹台珩又冷哼一声,“还以为谢阁主多能耐呢,连个剑魂都封不住。”
“确是有人在操纵剑魂,灵力在我之上。”
谢璟平静道。
此前他从未提及过剑魂来去的这个问题,这时才道出了自己的判断。
陆澄阳早些时候也纠结过剑魂消失的问题。
若是有个灵力修为高于谢璟的人在操纵剑魂,该是说得过去。
而且这仙术使得确实高超。
未待他们走出明珠苑前的几道巷子,一道朱色身影突然落下来。
只见明镜突然跪倒在云慧晓跟前,双手托起了一面面具。
那面具正是那黑场中高台上的人似是活物的黑壳面具。
明镜抬起头来,陆澄阳才瞧见她嘴角溢出了丝血。
她道:“云宗主,先前我未告知于你今夜可能有阴蛊出现,对不起。”
云慧晓接了那面具,顺道将明镜搀扶起来,正色问道:“怎么回事?”
明镜道:“这些年来,我没有忘记过紫音门的那一劫,一直都想着……复仇。”
“但是,这一次我还是没有能追上那个人。”
澹台珩问道:“那面具人?他突然消失,你怎知他离开明珠苑的动向?”
云慧晓这时候道:“罢了,一时半会儿怕也说不完,不如回你那酒庄详细说说吧。”
——
众人很快到了明镜的那家酒庄雅间。
云慧晓先是问过明镜是否受伤后才开始继续问那面具人的事情。
明镜擦了嘴角的血,先是回答澹台珩方才抛出的疑问:“早些年间我遇到过此人,这一次,我感觉应该还是他。他身法很快,应当也是修过玄法。”
“而那极快的遁影之法,明镜认为……”
明镜说到此,又将目光落在了云慧晓身上。
云慧晓似从她目光中推出了一二,便接了她的话道:“可是遁物之术的最高境界?”
明镜眼含愧疚,道:“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测,恕明镜冒犯。”
世人皆知,五大宗门以不鸣阁为首,其余四门各专长御道,制道,武道,养道中的一道。
而拂海明月庄便是以御道为长,且精于自然玄法。御道之中,御物之术和遁物之术则为其精粹。
陆澄阳以前听说过那遁物之术之盛便为移形换影,天地之间自然来去。
可如此登峰造极的玄法,也许是修炼到化神境界,近乎登仙的修士才能到达的。
云慧晓这时陷入了苦思,道:“吾门之中,怕是还没有到达这样高境界的人才。”
谢璟却忽然问明镜:“那你可知,太阴幽荧剑此前在何处?”
明镜摇摇头,道:“不知。太阴剑的消息也是前不久我在一直关注黑场动向的人口中得知的,至于太阴剑的真伪,也许也有待验证。”
谢璟的目光转向那装着太阴剑的长盒。
澹台珩见他盯向了放在自己跟前的盒子,便将这长盒挪到了自己身后。澹台羽看看自家爹,又看看谢阁主,无奈地吐了口气。
众人忽然落入一阵沉默。
云慧晓将每个人望了一圈,便朝明镜道:“你放心吧,此人胆敢在此放出阴蛊,则已经触及了仙门底线,不仅是你的仇人,更是仙门要剿灭的恶徒。”
明镜见云慧晓说得认真,便也朝他点点头。
可一旁的陆澄阳也望得出来,她还有什么重要的话没说。
云慧晓离明镜更近,自然也看得出来,便问:“怎么了,明镜?”
明镜微蹙蛾眉,道:“他在我跟前消失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云慧晓:“什么话?”
“血浓于水,但欠了的,终究要还。”明镜又望向那面面具,“然后他便将面具扔向了我,消失了。”
澹台珩道:“你未能看清他的面容?”
明镜道:“他消失得太快了,我未能看清。”
云慧晓抬手将面具收入了自己随身的器锁之中,道:“看来确实是位高人。不过就是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的了。”
明镜面有倦色,便先行退出了雅间。
这时谢璟忽然将手搭上了陆澄阳的手腕出,开始把脉。
云慧晓笑话了一声:“哟,思庭,这么关心小弟子,还亲自把脉。方才我也奋力抗击阴蛊了,你给我把把脉?”
他收到了谢璟的冷眼之后便恢复了缄默。
澹台珩见此状,又是重重一哼。
陆澄阳倒有些搞不明白了,这位老友怎么十多年过去,儿子也那么大了,突然爱瞎哼哼起来。
谢璟也不知为什么突然给他诊其脉来,过了半刻才撤开了手,道:“你已结丹,但是灵力运转不畅。恰好经过此地,可以去育剑池寻一把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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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王蛊(2)
育剑池临近天允山,天允山在扬城边界之处。
此时有谢璟这个大宗师在这里,对于一个小弟子来说,确实是寻剑的好机会。
但是陆澄阳却颇有些不解。
不解在于,谢璟最近对他好得有些过度,不得不让他产生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而且谢璟说带他去寻剑的时候,语气还十分温和。
可怕,真是可怕。
陆澄阳面部僵硬地开口道:“怎么敢劳烦阁主呢。”
这时澹台羽倒兴奋开口道:“好啊,裴兄去育剑池寻剑,正好可以到我家去玩玩。舅舅,你也一道去吧,我娘好久没见到你了。”
澹台珩这时忽然一手搁在小几上,力度不小,发出了些响动。
他缓缓开口道:“澹台羽,你离家二月有余,在外可有什么收获?”
澹台羽端坐着回答道:“爹,收获不小……”
澹台珩面露怒色:“谁让你去找那什么破虚境的,你当自己是当年惊人门门主陆藏,在那幻境里立地修得玄法吗?”
说罢,他就黑着脸色不说话了,手上却向云慧晓打了个小手势。
云慧晓立即明白了自家妹夫的意思,便正式上场道:“哎呀,妹夫,小孩子家家的,总要出门长长见识,想我们当年,几个人不也是四处乱跑吗,那时候修为才涨得最快不是?”
澹台珩继续冷着脸:“呵,好听点是历练,自身玄法不熟练,万策也用不好,就在乱跑,谁教你的?”
澹台羽皱皱鼻子道:“爹,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其实此次出去,他一开始就见识到了风妖和剑魂的厉害,后来又被自家产的冰凌人打,确实觉得自己该回炉造造。
云慧晓继续唱着红脸:“妹夫,你看小羽这不是深刻反省了,回宗门一定会改过自新,更加勤奋修习的……”
陆澄阳看着这三个人来来回回跟唱戏似的,敢情这些年是阅了不少话本来解闷。
谢璟这时又道:“阁中弟子结丹之时都应寻剑,只是携领之人不同。这次我便带你去,你不必介怀自己的外门身份。”
陆澄阳陡然又一精神,这怎么还安慰起他的身份来了?
“阁主,弟子资质愚钝,在晓市上随意挑选一把剑就好。”
鬼知道这次寻剑能寻出个什么名堂,还不如直接买一把灵剑,解了御剑符令,然后找机会朝澹台珩坦白身份来得快。
谢璟竟又轻笑了一声。
陆澄阳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谢璟他笑了?
这笑一如当年,比芝兰好看,败得比昙花开放还要快,很快就散了,就好像陆澄阳真的眼花了一般。
谢璟道:“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就无法寻剑?”
他忽然极为专心地看着他:“你可知,当年的血衣仙,一开始也并未寻到称心的灵剑?”
陆澄阳面容持续僵硬,此时更是快要到达极限。
谢璟他难道早就发觉了他就是陆藏?
这也是他归来之后,头一回听到谢璟称呼他“血衣仙”这个名讳。
好在陆澄阳脸皮够厚,戏虽然比不上云慧晓,但是勉强也能撑场面。
他笑了笑,回道:“弟子怎么敢跟当年的血衣仙比呢。”
谢璟道:“你不多修行几年,下此结论还太早。”
他们这遭说了几句,那边的戏也演得差不多了。
澹台珩的神色终于和缓了下来,澹台羽也一脸虔诚地认完了无数道错。
随后云慧晓倒了杯酒慢悠悠地润起了嗓子。
方才他的词太多,说得都有些口燥。
不过这时候他倒想起来了起先的疑惑:“对了妹夫,你怎么突然也在黑场了,早就知道了太阴跟阴蛊的事情了?”
澹台珩也自斟了一杯酒,然后道:“太阴不知道,阴蛊的事情倒是知道。”
“宗门里就有弟子受阴蛊所害了。”
“啊?爹,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自然是你离家之后,不然我怎么会不得空来找你。”澹台珩缓缓道,“不准喝这个酒,喝这壶花茶。”
云慧晓问:“怎么都不带几个随行弟子?”
澹台珩只扬眉道:“麻烦。不如一个人方便。”
陆澄阳心下一片疑云更加浓了。
毕竟,不鸣阁墨林府东院当中都有一波莫名其妙修着气箓术,身上被重者蛊虫的人。
而这背后之人竟然还将恶爪伸向了五宗门之一的澹台宗。
而且,无论是气箓还是今日堂而皇之所现的王蛊,都同他有关。
究竟是得罪了谁?
澹台羽问:“那受伤的人多吗,现在怎么样了?”
澹台珩接着道:“受伤的弟子有五人,已经逼出蛊虫,不幸殒命弟子有两人,已经下葬。后来我是得到了小道消息,才也入了黑场。”
“恰好看到了太阴剑,想着此剑失踪多年了,买下也不是不可以。”
云慧晓道:“那这回还可真巧啊,云度,咱们要寻的东西凑一处去了。”
“不是巧合。”
谢璟忽然开口。
的确不可能是巧合。
不论是作祟的太阴剑魂还是重现人世的阴蛊,都不可能是巧合。
何况还凑一块儿去了。
陆澄阳起先觉得是自身的阴气过重引来了剑魂,现在想来,也许并不是这么回事。
澹台珩搁了手中酒樽,这次没有瞎哼哼,倒是理智地道:“的确如此。我认为,这个人连黄金都没有收到,却偏偏留下了太阴剑,一定想暗示我们什么事情。”
“那是什么呢?”
云慧晓问他。
澹台珩直白道:“我不知道。”
这时澹台羽接了话说:“那估计还是要从那太阴剑上找吧,爹。”
“剑本尊在此,剑魂身上背负人命,裹挟戾气,不日应当会再次出现。”
谢璟缓缓开口,道出了判断。
——
夜色已深,四周寂静,一轮满月高悬于天。
分明是一样的月亮,可瞧着总感觉同梁怀王府观月台上看着的不太一样。
云慧晓提议先回近处的拂海明月庄静观其变,临行时明镜仍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慧晓问:“怎么了,还有什么话没说?”
明镜略垂眸,满含歉意道:“云宗主,对不起。”
云慧晓却朗声笑笑,然后道:“没什么好抱歉的。”
“我向来如此,无法付全心于一人,自也不怨人不付真心于我。明镜,下次月圆,再一起赏吧。”
明镜颇觉意外,良久才应了一声。
澹台珩路上笑云慧晓:“想不到你也有被利用的一天。”
云慧晓道:“这怎么能叫利用?”
澹台羽倒是没懂,回头问陆澄阳:“裴兄,这怎么回事?”
陆澄阳简单解释道:“咳,大概是那明镜姑娘,是因为追查那遁影之法的缘故,才会结识云宗主吧。”
他声音不大,但偏偏落了个没人说话的空,便格外清楚。
澹台珩更加猖狂地哈哈笑了几声云慧晓:“连这些小辈都看出来了,你的脸也不必挂得多端了。”
云慧晓并不服气,只道:“那也只是咱们谢阁主门下的弟子能看出来,普通弟子看不出来。小淼淼确实有几分聪明。”
陆澄阳已经不想纠正“小淼淼”这个称呼,只想着有朝一日坦白身份之时先将云慧晓暴打一顿。
谢璟出门在外,说话比在不鸣阁当中还少了不少,也不怎么搭理云慧晓,仿若在沉思什么。
又行了一段路,云慧晓才又将那机关凤凰召出来作为载行工具。
虽说拂海明月庄离此地不远,但就算御剑还要费些时间。
而云慧晓本身一直用遁物之术连通着暂置于他处的机关大物,也极为损耗灵力,所以索性提过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