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一晃,肖倾的面容开始发生变化,最后定格在他现在的模样与肖倾的模样之间,眉梢眼角看着还是之前的,但流露出的魅意与春潮却勾着人的魂让人透不过气。
迷心阵内,陆谨之的心智逐渐被弱化,他看过去,恍然瞧见那一张让人朝思暮想的面容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肖倾并不知系统这个迷心阵有哪些作用,会起什么变化,但见陆谨之的神色柔软了下来,眸中情思绵绵绕指柔,便知,阵法起效了。
但为何,跟中了媚骨香这种低级性.药似的?
肖倾来不及细想,他现在算得上是万般病痛身上缠,头又疼,身又冷,若是问他一加一等于几他都得反应好一会,是以他想也没想,紧紧握着陆谨之温暖的手掌,抬起春池般潋滟的眸子,温声道:“我不是想赶你出去,这床挺大,你我各睡一头,互不干扰可行?”
陆谨之像中了邪似的,把面前之人看成了师叔,他自然是不舍得让师叔受半分委屈,是以当见他眉头轻蹙,媚眼含泪看着他的时候,再坚固的心防也兵溃如山倒。
窗外雨声沥沥,闷雷声起,心跳如战场上的擂鼓声,火药被点燃,胸腔里硝烟弥漫。
陆谨之眼眸中的绕指柔,不是因为迷心阵,而是瞳孔里映上肖倾的面容时,便绽放的火树银花,自然而然由心而生的情愫,在这大雨绵延中,无处可藏。
但这一切只有系统看得真切,它悠悠长叹了口气,怂恿肖倾道:【放心大胆拐上床吧,主角第二天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的!】
肖倾冷得神智全无,本能往温暖的地方靠拢,缩进陆谨之的怀中,声音轻得如同云烟:“或者你就上来呆一会也好,让我把任务完成了,我保证不再纠缠你。”
他现在变回了肖倾本身的模样,陆谨之又如何能抗拒,他不可置信地反复询问:“师叔是你吗?师叔原来真的......是你?”
肖倾既已知晓第二日醒来陆谨之什么也记不住,便在他怀里坦率地点了头,声音隔着衣料闷声闷气地传出:“是我,就当师叔求你好不好。”
闻言,陆谨之如同被惊雷击中,他忙低头去瞧怀中人,泼墨的长发一泻而下,散乱在被褥上,虽看不清脸,但他跟师叔朝夕相处过那么多日,又怎会辨认不出。
被系统弱化心智的陆谨之根本没去细想,见肖倾冷得颤抖,便连忙放他到床上,用两条被褥把他捂得密不透风,惊惶道:“师叔现在还冷吗?”
肖倾浑浑噩噩的,眼睛已睁不开,浓深的睫毛颤抖着,根处溢出点水花,把眼睫晕染得湿润,他没回答,只是手一直紧握着陆谨之,像是抓着最后的稻草。
陆谨之便坐上床,隔着两条被子拥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又问了句:“现在还冷吗?”
系统提示音响起:【获得读者满意值100点,目前500。】
守财奴肖倾隐约听到这声,心道了一声亏了,颇为不甘心,便撑着这口不甘心的气,提起了点精神,询问系统:“迷心阵到底还有什么作用?”
系统卖着关子:【你希望它有什么作用,它就或许没有,你不希望它有什么作用,它就或许有。】
肖倾咬了咬唇,留下水色潋滟的一道月牙印。见系统不愿详说,只好瞎猫去撞死耗子,他缓了一口气,感觉到周身的寒气已经衰减,捂着两层被子有些热了,便抬眸看向一脸担忧的陆谨之道:“我现在好多了,可以把被子撤了。”
陆谨之现在可谓是唯命是从,见师叔脸都被闷红了,连忙将被子取走一床,站在床下踌躇道:“那弟子还是在床下睡,与师叔睡在一起实在不成体统。”
肖倾舒了口气,点头道:“也......”但那个好字还没脱口,他立刻反应过来,万一那位读者还要作妖怎么办,于是尾音戛止在嗓子眼,在齿间流转后又咽了回去,而是拍了拍床上空位,红着脸温声道:“你过来,陪我聊聊天。”
陆谨之不疑有他,坐了过去,垂着浓密眼睫,如玉的鼻梁直挺。哪怕在人前他如何进退有度,运筹帷幄,到了师叔面前,也乖得像一只小柴犬。
肖倾揣着一个问题反复在心里思量,临到口中又辗转徘徊,未出声,耳根已染薄红,像是赧于启齿,又像是难破心防,最终,他想着自己贡献的500点读者满意值,觉得不能就这样白花掉,才豁出脸皮问道:“你的心上人,是谁?”
陆谨之微微一怔,他看进肖倾闪躲的眼眸,一闪而过的溃败,还来不及捕捉就已不见,他想必然是自己眼花了,师叔那样的人,淡漠如水,轻渺似云,怎么可能会泄了破绽。
但鬼使神差的,他吐息深重,手指拽着被毯,紧紧的,他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问道:“师叔可有猜过,那人是谁?”
肖倾抿了抿唇,才觉嘴唇在不知不觉间已如此干涩,他探出点舌尖润湿了些,眼眸映着微微摇曳的红烛:“那这样,我问你答,可好?”
陆谨之露出温柔的笑,点了点头,嘴角的弧度像是盛了江南的美人醉,塞北的漠上烟:“你问,我答。”
万般宠溺,可肖倾两眼隔着一层浓雾,却看不到,仍傻极得,一点点试探地问:“对方,姓甚?”
陆谨之深情似海的眸子凝视着他:“月上小寒楼。”
系统说过,他希望迷心阵有什么作用,它就或许没有。
肖倾眸光流转,落在一侧的烛台,看着颤颤的烛光假装不在意没得到直接的回复,又问:“对方可是上清门的弟子?”
陆谨之弯了眸子,他五官已经长开,不像初见时那般青涩,眼眸也成了型,那是好看的瑞凤眼,眼尾飘逸,自带三分柔情,与几许透亮。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是狐狸,眯成了一条顺畅的流烟,藏着瞳孔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再告诉师叔详细些。”他道:“谌荏弱而难持。”
外承欢之汋约兮,谌荏弱而难持。师叔你知道吗?
肖倾不知道,他脑袋疼,想不了过于深奥的东西,现下只见两个问题也没问出头绪,心里慢慢凉了下去,最后他垂着眸子,复又抬起,枕在帛枕上微微仰头望着他,乌发压在他身下散成云烟,肖倾朝他笑着,眉眼弯弯,明媚刚好:“那你,喜欢的人是我吗?”
系统说过,他不希望迷心阵有什么作用,它就或许有。
陆谨之呼吸一窒,指尖颤抖,心如擂鼓几乎从嗓子眼跳出,他需要竭尽全力按捺住海啸般的情绪才不至于失了仪态,但是从不弹泪的天骄还是红了眼眶。
他想,师叔还真是狡猾啊,懒得想便直接耍赖了。
他俯下身,在肖倾眉心的位置印下最圣洁的吻,然而肖倾却在他靠近的时候就慢慢阖上了眼,长睫盖住了那一点探寻希望的光。
陆谨之喟叹的嗓音轻如薄雾,一吹就散:“是啊,我的师叔。”
然而肖倾却没听到,那一声,我的师叔。
终是。
指尖海棠意,向着故人去。
却道故人心如石,未把海棠窃语知。
作者有话要说: 海棠代表苦恋,指深刻得爱慕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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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翌日清晨的阳光照进屋内, 空气中还带着一夜暴雨后的潮湿感,肖倾坐在窗前,白衣胜雪, 在金色的晨辉下仿若流转着淡淡的光辉, 其上有仙雾缭绕, 端得是清冷不可侵犯。
他兀自煮了一杯热茶,当茶水咕噜沸腾, 烟雾升腾时,陆谨之终于自渺渺茶香中醒转, 他揉着额头一时忘记了身处何处, 下床看见肖倾时一愣,脸上显出茫然, 茫然过后又是隐怒。
此时肖倾已经恢复了炮灰功能时的容貌, 脑海里挂着明晃晃的倒计时,幻境一日现实一刻, 去除在现实停留的,幻境里的时间还剩两天。
听到身后动静,肖倾回过头,嫣然一笑, 霎那百花怒放, 姹紫嫣红, 他像是没看到陆谨之眸底的憎恶,而是给他倒了一杯茶,作了个请的动作, 道:“喝口茶暖暖胃。”
陆谨之坐了过去,却没喝,眼中寒意凝霜,看着他诘问道:“我为何自你床上醒来?”
肖倾笑得懒洋洋的,捧着茶杯吹了吹热气,蒸腾的雾气便染进了那双盈着秋水的眸子里,如江南的烟雾朦胧,似晚夏的细雨斜风。
他问道:“你想我如何回答你?”
任何人在秋波潋滟的凝视下都会丢盔卸甲,但陆谨之很决绝:“说实话!”
肖倾放下茶杯往后靠在座椅上,温温柔柔地笑道:“好罢好罢,实话就是,我也记不太清了。”
看着陆谨之眼中的寒霜就快要变成风雪席卷向他,肖倾这才慢悠悠地,露出个委屈的表情:“我哪知道你昨天对我做了什么啊,醒来就见你在我身边躺着。”
陆谨之的脸色越来越冷,越来越难看,而肖倾则像是突然寻到个好玩的宝藏,起了戏谑的心思。
这个师侄自从黑化度达到五十后,他就很少在陆谨之脸上看到这么明显的情绪了,一时新奇,便以手扶腰,叹声道:“一觉醒来,腰酸背痛......”
他想找一些更露骨的形容词,但从未沾过情欲的承欢宫主,于这种事一窍不通,一时没找到,话语辄止齿中,眸光闪烁了下,吐出口的却是:“也不知昨晚跟小郎君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陆谨之被哽住了,尔后气急,一掌拍在桌上,茶杯哐当作响:“怎么可能,你休想,休想......反正我有喜欢的人了,是断然不会跟你不清不楚的!”
他说起喜欢的人时,耳根通红,反倒激出了几分少年心性出来。
说实话,肖倾并不喜欢变得深沉的陆谨之,因为那样的陆谨之,眼神深邃得仿佛要将他吐噬,给肖倾很危险的感觉,本能得想要躲避。
只不过陆谨之这番少年心气只有这短短一瞬,很快他就收拾好自己外露的情绪,起身淡淡看了眼肖倾,拂袖道:“等出去了,你我的账再一笔一笔算。”
肖倾满不在乎地回之一笑,并抛了个媚眼。
他虽然从陆谨之的话里觉出了不对,但他懒得去解释过多,毕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炮灰马甲号。
倒是陆谨之进入南疆国都后,应该经历了许多艰险,而以他的城府来看,即便自己不告而别也不应该前后这么大的反差,这次再见对他是明显的厌恶。那么极有可能,他这个炮灰马甲也在这段时间背了许多子虚乌有的黑锅。
而且都是有伪证的锅。
可是肖倾向来是个不屑于解释的人,没有必要去解释,所以他只是默默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浓茶,虚着眼看了眼外面逐渐热闹起的街市,便跟着陆谨之下楼出了客栈。
十分巧的是,他们一出客栈就遇到了刚买完乌鸡的胭儿。胭儿看起来很开心,怀里抱着乌鸡,手心紧紧握着买完鸡后还剩的几个铜板,一个孩子蹒跚着跟在她身后,奶声奶气问道:“胭儿姐姐,我们不去摆摊了吗?”
胭儿在晨曦下嫣然笑道:“不去了,往后都不去了,大家都听腻了句芒神的故事,以后我上街去唱戏,变着花样唱,总能赚几个铜板。”
小孩蹒跚着,小手伸了好几次,终于在差点摔倒的时候抓到了胭儿的衣摆,他扬起洗得很干净的小脸,天真道:“那以后都可以吃上饱饭了吗?”
胭儿微微一愣,咬了咬唇,眼中闪烁了点希翼:“会的,往后的日子总归会越来越好。”
这个生活在边塞城池里的少女,倒是一腔赤诚。
肖倾慢悠悠跟在他们身后,双手枕在脑后,仰头打了个哈欠:“所以句芒上神在扶桑若木里留下这样一个幻境,想留住的是什么呢?”
他指的,自然是没有外人入侵扶桑若木里的幻境。
陆谨之给两人施了个隐身诀,不咸不淡道:“大概只有找到他留下这个幻境的意图,才能破解幻境,去到三千阶,再通过水镜离开。”
扶桑若木白玉门,浮世幻梦三千阶。
肖倾勾起懒散的笑,虚着眼看向天际升起的朝阳,媚眼如丝道:“我或许知道破解的地方在哪,但现在不能告诉你。”
原剧情里,有描写陆谨之进入扶桑若木里的情节,但重点都在写陆谨之血脉之力爆发的事,且并没有肖倾这个马甲,是以也没影珠,所以这段剧情很快就过了,只起了个推动剧情的作用。
如果猜得不错,原剧情里那个私塾就是破解点。
以透明人的姿态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几句话间,胭儿抱着乌鸡再拐过一个街角就要回水榭木楼,却被一柄横出的长剑拦住了去路。
她顺着握着长剑细白的手指看过去,锦衣华服,是个翩翩少年郎。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分辨出,这人也是闯入幻境里的现实人,因为幻境里的人除了做生意的,从来不会主动搭理他们这些外入者。
翩翩少年郎高了她一个头,下巴微扬着,冷傲地垂目看她:“问你一件事,你可有见过一位身怀六甲的漂亮女子?”
胭儿很害怕,她的背脊绷得很直,肩膀细细发着抖,她害怕这人是来抓姑姑的,但她知道害怕没用,她只有装镇定,装作是幻境中千年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