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崽们猜测他不仅用机油洗澡,说不定还喝机油,所以给他起了外号:“机油老师。”
巧的是,大胡子的雌虫老师名字里真的带一个“由”字,但是不是“机油的油”而是自由的由。
虫族的教育完全是单个教育,虽然都是在同一班,但是因为年龄不同,天分不同,所以升学也不是同一天。
这两个月的时间,小班的雌虫崽陆陆续续到三个月,升入中班,也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刚出壳的小虫崽。
汤姆熊比温泽尔早一个月升入中班,而斐杰纳,他升入了大班。
自从两个月前,那一队飞艇轰轰烈烈地到达BY-380闲逛了一圈什么都没干就离开之后,斐杰纳就跳过中班升入了大班。
温泽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明明他们看起来根本没有关系。
升入大班的的虫崽外形上看起来已经八九岁的模样,斐杰纳在其中格外的瘦小。
温泽尔曾试图找斐杰纳说话,但是斐杰纳好像很忙的样子,不是和大班老师出任务,就是匆匆回家脸都不露,倒是脸上没再多加伤口,多帕没再打过他了。
温泽尔猜测,可能是打不过了。
因为曾经有一天,他被凯里抱在怀里在城市的街道闲逛,这里地面上也是有商场和街道的,只不过比不上地下城干净明亮,总是灰蒙蒙的像是盖着一层黄色纱布。
在一个狭长幽暗的小道上撞到了一个烂醉如泥的雌虫。
是多帕。
多帕醉醺醺地倒在垃圾堆里,脸上除了一道狰狞的刀疤,眉心处还有一块血污,他闭着眼咒骂什么小杂种敢打你老子之类的话……
补充一句,虫族的社会有不仅有雪茄还有烟酒,只不过和古时不同,虫族社会的一切常用物品都不是用天然植物酿造的,全都是化学合成,烟草是,酒精是,但雪茄不是。
工业酒精,刺鼻,浓烈,寻常雌虫根本喝不下去,但是总有一些爱好特别的雌虫,他们喜欢一切能强烈刺-激感官的事物。
多帕嘟哝咒骂,突然喉咙一阵痉挛,吐出一滩看不出形状和颜色的液体,凯里抱着温泽尔加快脚步离开。
很快他们走远,温泽尔回头,看到多帕倒在垃圾堆里,身边好像还站了瘦小的背影。
一阵风吹过,卷的他宽大的衣服晃动,显得格外的瘦削孤独。
思绪收回,温泽尔看着面前巨大但是很寒碜的骨架,眼中跃跃欲试。
“机油老师”脖子上挂着两桶黑乎乎的机油,踩着机甲的关节,两个跳跃上了机甲头上,从上到下检查了一番,还在几个地方用刷子沾着机油仔细涂抹,神色庄严,像是对待自己孩子般珍惜。
检查好后,一跃而下,落到地上溅起一阵烟尘。
因为温泽尔刚升入中班,这是他第一次接触机甲,所以需要“机油老师”全程监督。其他的虫崽已经熟悉过机甲,进行了分组,各自小组内进行训练。
全校总共七台机甲,除了“机油老师”专有一台用来训练新生外,其余六台机甲全部给学生训练,从一到六编成六组,每组大约五只虫崽,有的有六只,也不是全部均等。
温泽尔见“机油老师”如此珍视这宛如骨架的机甲,心里仅有的一丝失落也烟消云散油然而生一股珍视之情。
同样都是机甲,不能因为眼前的机甲太过骨感而嫌弃。
温泽尔认真的反思了一下自己,然后仰头看向眼前将近十米高的机甲,想自己该怎么上去。
“机油老师”瞥了他一眼,声音粗犷,“上啊,还愣着干什么?”
温泽尔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问:“登机梯呢?”
机油老师歪头,也眨巴眨巴大眼睛没说话。
温泽尔咽了口口水,有些为难地说:“没有登机梯,那悬甲有没有?或者是类似功能的东西?”
温泽尔说的两种都是帝星的机甲具备的,能把地面的雌虫运送到机甲操作舱的运输工具。
登机梯是很华丽酷炫的电梯,在机甲脚上有一道门打开乘坐,直达顶部的操作舱,那是重型战斗机甲有的。而悬甲是便捷型机甲的一个外挂装置,从顶上垂下来一道钢索,下面有一个承托的甲板,虫站在上面钢索收缩将其拉到上面。
显然,眼前的机甲没有这些多余的装置。
其实温泽尔不知道的是,对于雌虫来说那些东西都是不需要的,他们能一个跳跃飞上十几米的高度,作战机甲根本不会设计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战斗的时候根本没时间给你准备,让你慢慢登机。
因为前世的温泽尔是雄虫,生活在最安全的帝星,他所乘坐、见识到的机甲都是特殊改装过的,专门用来好看的机甲。
但显然,他不知道。
机油老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说其他,只是抬了抬下巴,对着温泽尔说了一个字:“爬。”
爬?
温泽尔惊讶,怎么可能?
虽然这个机甲不像帝星的机甲光滑,但是这三米长的机甲腿也是光秃秃的没有着力点,才三个月的小虫崽怎么能爬的上去?
虽然他已经六个月大了,但外形上看起来也就和三个月左右的雌虫崽一样大。
突然,温泽尔想起,雄虫崽确实做不到,但是这对雌虫崽却是轻而易举啊。想当初,斐杰纳打虫的时候,那些刚刚一两个月的小虫崽都能利落的顺着光滑的墙壁,爬到房顶,还能倒挂着晃悠玩。
不过,温泽尔想象了一下自己四肢并用吭哧吭哧顺着机甲腿往上爬的画面,心里就有些为难。
其实,他……是个颜控,偶像包袱千斤重。
他喜欢炫酷的造型和优雅的姿态,说白了,前世同意娶格雷特也是因为格雷特长得好看而且机甲技术酷炫。
温泽尔舔了舔嘴唇,仰头看了眼仿佛庞然大物的机甲骨架,转头向机油老师说:“老师的飞索借我用用吧。”
机油老师大胡子遮住的嘴角微微勾起,解下脖子上的两桶机油,将中间的绳索解下,递给温泽尔。
这还是这么多来他带的学生中第一个看出他带着飞索的虫,以往的学生不用他说话,全都一个两个跟个猴子似的,三下五除二蹭蹭两下爬上机甲。
虽说达到了要求吧,但不够帅。
机甲是什么,那就是帅气!
上机甲怎么上,那当然要最帅气的上!要不是脖子里挂着机油,他能旋转跳跃八圈半华丽丽地、用最帅的姿势跳上去!
要是有虫问机油老师,你觉得BY-380星球最帅的雌虫是谁,他一定昂着头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黝黑发亮的大胡子说:“我!因为我开机甲最厉害!”
往往问的虫会努力憋住笑连忙点头,因为他们不得不认同机油老师的后半句话,他开机甲确实最厉害,要是敢摇头的话一定会被他开着机甲满星球揍。
温泽尔接过机油老师递过来的飞索在手中旋转,轻轻一抛,飞索爪朝着机甲头上飞去,勾住面门的一根钢柱。
温泽尔拽了拽确定牢固后,双手抓住,脚下一登,借着飞索的收缩能力飞身上了机甲顶部操作舱。
姿势,那叫一个行云流水,飘逸轻盈。
机油老师眼神一亮,咧嘴大笑,他心中激动万分,自己一定是碰到了机甲天才!
这么多年来,他从没见过任何一只虫崽的动作能像眼前的这个小虫崽一样,利落漂亮。
他敢说,整个BY-380星球都没有一只虫崽比得上他上机甲的动作!
其实机油老师想错了,温泽尔能如此精准的丢上飞索,动作干净利落地上去,只是因为他偷偷在飞索上附着了一丝精神力。
而且,机油老师感慨星球上没这样的虫崽,是因为斐杰纳跳级了,他根本没机会见识到斐杰纳上机甲的姿势。
那才是真正的如风如龙,天下第一。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灵舞军团
宇宙深海,星河璀璨,一只黑色幽灵潜藏其中飘忽穿梭。
它太小,小得宛如尘埃,看不见抓不着。
然而目光飞速收缩亿万倍,将视线落在上面,又发现它太大,大得遮天蔽日。
它是一艘游走在宇宙深海中的巨轮,漆黑的外壳吸着光,深邃看不到尽头。
这是一片没有波浪的寂静深海,一切都是静谧无声的。
庞然大物的它悄无声息地穿过一个虫洞,在宇宙中跳跃,像是一个踮脚舞蹈的优雅精灵,谁也不能抓住它的身影。上一秒还在红色恒星旁,下一秒就已经远在亿万光年之外的另一个星系。
它就这样跳着,舞着,没有痕迹,没有规律。
甲板上有两队身穿黑色铠甲的魁梧战士,宛如磐石矗立守护着这艘巨轮。
在巨轮的中心处,那是一个大而拥挤的房间。
房间中央站着一个身穿白色长衣,手拿一本书籍的儒雅士子,和外面的铠甲卫士显然格格不入。
然而,很明显,他是这艘幽灵船的统帅。
因为他的身后竖着一杆黑底红边的合金旗子,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舞”字,和甲板上那个巨型的旗子上写着的字一模一样。
他们是“舞者”。
也是虫族七大军团中的第七军团——灵舞军团,神秘诡谲。
其他军团成千成万,而他们只有一艘飞船,而且是那么的特别。
和星际公认的简单而强大的飞船不同,舞者有着最繁复精美的花纹,最温和优雅的气质,从外面看就像是一个精美的瓷器,美丽而脆弱,没有虫能看到它的武器,它就像一袭白衣手无寸铁的学者,甲板上的卫士只是守护它的骑士。
它那么的温和没有攻击力,让虫心生亲近。
然而当有流浪在星际的虫族海盗看到它真实面目的时候,就是他离地狱最近的时候,还来不及向同伴发出警告,就已经身首异处,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一瞬之间整个海盗船的所有海盗全都倒下,尸块满地,血流满仓。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舞者中心处的房间,那个拿着书读得白衣秀士,容貌清俊,姿态风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书籍,看得如痴如醉,时而微笑时而皱眉。突然他好像在书中看到了什么惊恐至极的事情,眼睛瞪大,手下意识地就把想把书丢出去,然而下一瞬间就收了回来,仿佛一个窥探到深渊恐怖的孩子,强忍着巨大的恐惧伸出试探的脚。
许久之后,他走到一旁放下书,晶莹的汗珠顺着他白皙的脸庞滑落而下,他身上一袭白衣湿了一片。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摸向肩膀处,轻轻点了点,瞬间一身的水汽蒸腾消散,衣服也恢复洁净干燥,他又成了那个面带微笑姿态从容的舞者统帅,虫族第七军团的将军——流苏。
说起流苏这个名字,那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以后若有机会再详细提及吧,这里先借用一下流苏的话来简单说明一下这个名字的由来:“我是在时间长河不停流逝中苏醒的第一虫,你就叫我流苏吧。”
流苏笔直的站立,双手背着身后,深邃的视线透过窗户凝望着外面一闪而过的星河,衣服干燥时升腾的风浪卷起他身后的那卷书。
书页哗哗翻卷,最终在中间停下。
定睛一看,竟是一本无字之书!
流苏对着空气喊了个名字。
没过多久,一个身穿沉重铠甲的雌虫,推门而入,“将军,有何吩咐?”
流苏坐在桌旁,挨个推过去三张扑克牌大小的纸片,上面分别写了一句话,分别是:
“找到耳朵上有三颗黑痣的雄虫。”
“找到脖子上戴着禁锢环的雌虫。”
“找到金色长发的雌虫。”
铠甲雌虫看了三句话,神色疑惑,于是开口问,“找到他们,然后呢?”
流苏修长的手指轻点。
铠甲雌虫顺着他的手指看到写着金色长发雌虫的卡片,耳边听到三个字,“囚禁他。”
然后手指轻移,指着中间的卡片,“杀死他。”
最后手指落在第一张卡片上,点了点三下,说:“保护他。”
雌虫铠甲领命出去,桌子上的三张卡片自燃,悄无声息的烧尽,连一颗灰烬都没有。
流苏十指交叉抵在额头,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不仅仅是因为他不知道在广如沙海的虫族中能不能找到特定的沙砾,更是因为他不知道这几只虫究竟是哪个时代的。
他们是没出生,还是已经死去,这是个问题。
这一天,舞者之王流苏下了三个命令,囚禁、杀死和保护。
流苏闭目沉思,突然房间角落里的储物架上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将他猛然惊醒。
抬眼看去,储物架最上层的一个水晶球,忽明忽暗地闪烁。
那是一个很古朴的木制储物架,和整艘飞船一样,带着一股典雅的气息,但是上面放的东西又和古典二字不太沾边。
因为上面凌乱地放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规律。
上面既有古书古琴龟壳桃木剑、八卦罗盘指南针,也有塔罗牌水晶球,以及一堆兽牙兽骨。
透露着凌乱的和谐美感。
流苏快速走到水晶球的旁边伸手去拿,突然手指消失了,他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也没有惊慌,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抽回手,消失的手指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知道自己暂时是拿不了水晶球了,于是站在水晶球的面前,仔细地盯着水晶球,眼珠一动不动,虫族特有的竖瞳将整颗水晶球映入其中,白光流动宛如装下了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