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显已经烧傻了,连自己是人都忘了!
正常人能干出舔胳膊的事儿吗?!
今天这换成任何一个人,警察已经破门而入了好吗!
医生隔着帘子说:“当然不能了。”
叶珏:“……?”
你这张嘴刚才是不是又吐象牙了。
医生行为鬼祟,边拉开帘子边小声说:“他烧的挺厉害的,必须输水,不过我看他刚才那样肯定不会让我近身,所以才让你先安抚一下……”
帘子彻底拉开,光照了进来,看清叶珏和纪翊的姿势后,他一愣,很快便皱起眉头:“你们俩……”
“怎么又打起来了?”
叶珏:“……”
叶珏使劲洪荒之力扯着纪翊的胳膊,被这睁眼瞎的医生气的话都说不清,“谁打架了……你能不能过来忙下忙!”
医生闻言上前一步,又后退一步,再上前一步,又后退一步,给叶珏表演了个原地踏步走后,他苦笑着说:“同学,他信息素威压太强……这样吧,你先松开他,有话好好说,别用暴力解决问题……等他睡着我马上就给他扎针。”
叶珏愤怒至极,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离住院也就差那么一点了,“你让我怎么松开他!”
“alpha生病时没有自我意识,一般全靠本能在动作,你顺着他点,把他哄睡了就行了。”医生说。
“针剂我已经配好了,早点给他输水他也好恢复。”
这句话戳中了叶珏的死穴,他本就怀疑纪翊是不是快要烧坏脑袋,闻言挣动的身子一僵,面色变幻莫测许久,才认输的叹口气,装作没看见医生意味深长的眼神,一把拉上帘子。
光线穿过帘中缝隙,投射进来。
纪翊在他胸前张着嘴呼吸,唇色是不正常的红,嘴唇上也因为干渴而浮现出细微的纹路,叶珏轻轻顺着他的头发,这次刻意抬起胳膊,与他的嘴唇保持了距离。
他动作不轻不慢,足足五分钟后,纪翊喉间滚出大猫般的呼噜,额头上的汗水尽数蹭到叶珏衣服上,带着他强横霸道的信息素,明晃晃的在一无所知的叶珏身上打上印记。
终于,他满意的眯起眼,疲倦的睡着了。
胳膊也从禁锢变成松松垮垮的搂着,叶珏轻手轻脚的挪开他的胳膊,钻了出来,他整整凌乱的衣襟,拉开床帘。
医务室里,医生正坐在椅子上摸鱼,见他出来连忙手忙脚乱的摁灭手机,干巴巴一笑:“这就安抚好了?”
叶珏懒得搭理他,“你去给他输水吧。”
专业技能上医生还算靠谱,掀开帘子进去没一分钟,便麻溜的出来了。
他一边擦额头上应激出的冷汗,一边问叶珏:“你要不要也来一针?”
叶珏奇怪:“嗯?”
“我看你身上都是里面那位同学的信息素,”医生说,“真是辛苦你了,没受伤吧?”
他满眼关怀,“疼就说出来,我这还有双氧水和绷带……”
不明白这医生怎么老觉得他和纪翊打架,叶珏黑着脸阻止他:“不用,我一点事也没有。”
“那就好,”医生唏嘘着点头:“那你进来帮帮我吧,我摁不住他。”
叶珏:“……”
叶珏:“…………”
我今天必须看到你的医生执照,不然我就报警。
真的会谢好吗!
*
等到两人合力摁住纪翊,并给他来了一针后,不光叶珏累的快虚脱,医生也连连擦着额头上的汗,叹息道:“我好后悔啊。”
叶珏冷眼睨他,准备聆听他美妙的发言。
“当初真该考编制,”医生后悔不迭:“我们班同学全去考编了,就我在网上看到你们青藤一高招外聘校医的广告,看工资那么高想也不想的来了,这才上班没一个星期,就让我遇到这种事……”
叶珏冷漠:“什么事?”
医生话音一拐:“这种完美贴合我对未来工作幻想的事,真是不虚此行。”
叶珏:“……”
屋外响起下课铃声,纪翊这瓶水起码得输半个小时,叶珏不打算回班,准备守在这。
想起纪翊干涩的唇瓣,他用一次性水杯接了温水,又拿了根新的棉签,拉开帘子,坐在床边,细致又耐心的给他润唇。
医生偏头看来,挑了挑眉,倒是没说话破坏气氛。
纪翊睡着的样子很温驯,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照顾自己,他翻了个身,上半身微微抬起,精准的埋进叶珏怀里一同乱蹭,蹭的头发凌乱、眼尾浮红。
接着搂着他的腰,沉沉的呼吸着,又睡熟了。
当真像某种总会在夜间醒来造作一段时间的家猫,让人哭笑不得。
叶珏顿了顿,轻轻拿开他的胳膊,起身拉上窗帘。
他站在窗帘外,想着纪翊那副倦容明显的模样,有些心不在焉。
身后医生戴着耳机干脆光明正大的摸起鱼,叶珏舔舔唇瓣,有点渴了,在重新拿一个杯子和就用纪翊用剩下的杯子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换了个新杯子。
饮水机显示着热水温度,100°,水已经烧开,旁边还摆着今年春天的新茶,青藤一高在任何细节处都做的不枉它“青藤贵族高中”的名声。
叶珏没泡茶,热水凉水一半一半的混合,刚接完转过身,不等他喝一口润润嗓子,他便瞥见窗户外的一道人影。
——是裴珩。
第二节下课的大课间时间,暴雨如注。
噼里啪啦的雨水砸进水坑,溅起高高的水花,医务室远离教学楼,仿佛被一层隔音罩覆盖,听不清远处的人声。
裴珩静静地站在门外,校服衣领被水汽沾的微湿,天地间雨雾横生,朦胧的掩在他的面上,衬得那张英俊苍白的面上眉眼如墨,黑的越黑,白的越白,如一副徐徐展开的淡雅水墨画。
他不知道来了多久,站的位置正对着纪翊的床位。
似乎发现了叶珏的目光,他望过来,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对叶珏点了下头,便转身走了。
医生也发现了他的身影,摘下耳机奇怪道:“这孩子怎么不进来,在外面站那么半天不冷吗?”
叶珏呼吸一滞,一次性杯子被他捏的起褶,他才发现嗓子很疼,“……他来了很久吗?”
“嗯……给纪同学打完针就来了吧,你没发现?”
裴珩如果想隐匿自己的身影,那就不会让别人看见。
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藏,只是叶珏全副心思都集中在纪翊身上,自然没发现他早就来了。
想清关窍,叶珏抿了抿唇,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让裴珩走了。
他匆匆放下水杯,留下一句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便向裴珩离开的方向追去。
医务室走廊贴的是大理石瓷砖,被雨水浸湿,需要走的很小心才不会打滑。
叶珏扶着墙,终于追出去一条走廊后,他看见了前方正要打伞离开的裴珩。
“班长!”他高声喊道。
裴珩背影一顿,打伞的动作停下,转头看向他,似乎没想到他会来:“陆仁,你怎么来了?”
叶珏累的喘息,从他面上观察不出什么情绪,只能试探的问:“你……你来了怎么不进去?”
裴珩轻轻勾了下唇,如往常一般温和:“姜老师让我来看看纪翊的情况,我看他情况已经稳定,就没有进去的必要了。”
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叶珏讷讷的“哦”了一声。
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从裴珩的脸上又看不出违和之处。
他看着裴珩的眼神丝毫没有掩饰。
裴珩略微低下头,修长苍白的手指握着漆黑的伞柄,两种色彩相交,能清晰的看见他手背上凸起的淡青色血管。
“没事的话,我就回班了,”他道:“你去照顾纪翊吧。”
叶珏迟疑着:“不然我和你一起回班去找姜老师……”
“不用了,”裴珩看他的眼神很无奈,像在看一个小孩子:“外面很冷,你快回去。”
在他的催促下,叶珏只能转身往医务室走,大理石地面上积水深深浅浅,一脚下去能发出清脆的声响。
叶珏心里还是觉得一阵违和,快到走廊交界口时,他忍不住回了下头,这一回头,惊得他眼睛倏然睁大——
漫天雨幕中,裴珩并没有撑伞,而是直直的迎着风雨,一步一步,沉稳淡然的朝教学楼走去。
仅是一瞬,他的头发和校服就被彻底淋湿。
疯了吧?!
叶珏呼吸凝滞,回过神猛地拔腿就跑。
裴珩在干什么?!
他边跑边喊:“班长……班长……裴珩!裴珩你在干什么?”
他冲入雨幕,雨水吹得他眼睛发涩,终于跑到裴珩身边,他累得呼哧呼哧喘着气,扶着膝盖抬头,又气又奇怪:“裴珩,你没看见在下雨吗?”
身旁的alpha没有回音,步伐却忽然停了下来。
叶珏心里一突,立刻直起身。
黯淡朦胧的光线下,裴珩唇色苍白,瞳孔涣散,湿漉漉的头发黏在他苍白无光的额头上,他像是听不见叶珏的声音,微微阖上眼,平复了两声呼吸,表现得就像正常人一样,继续往前走。
这要是还看不出他身上有问题,叶珏就白长眼了。
他当机立断的紧跟着裴珩,不敢推他,也不敢大声叫他,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一个办法,轻飘飘扯住裴珩的衣袖,让他顺着自己的力道,转身朝医务室走去。
裴珩感官上果然出了问题,被他这样牵着袖子领着走,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医生不知何时站在走廊上焦急的看着他们,见叶珏成功把裴珩带回来,他压低了声音,急促道:“我已经给裴同学家里打电话了!”
……裴珩,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叶珏淋的像落汤鸡,他冷的直打哆嗦,心里却比身上更冷,在医生的眼神示意中,他不安的停下脚步,裴珩温顺的垂着眼,也跟着他停下了脚步。
忽略他死寂空洞的眼睛,从他身上看不出异样,这也是叶珏刚刚被他蒙骗过去的原因。
“你一走医务室的信息素检测灯就亮了起来,我看纪同学没事,就猜应该是这位裴珩同学的问题,医务室没有专门检测信息素数值的仪器,他必须尽快去大医院检查。”
医生神情严肃,脸上再没了之前的悠闲:“他问题很严重,按理来说身上应该带的有药,你知道在哪吗?”
从听到裴珩是信息素有问题开始,叶珏脑袋就乱成了一锅粥,他不期然的想到自己的“不应期”,仓促间摇了摇头,失魂落魄道:“……我从没见过他吃药。”
“那就是突发性症状了?”医生皱眉:“那也不应该啊……怎么会一点征兆也没有?”
他话还没说完,远处便急速驶来一辆黑车。
“兹——”
雨水被车子破开。
从收到消息到赶来,不过十分钟左右,裴家的效率惊人。
司机是叶珏曾经见过的裴家管家,面色和蔼的老人一把推开车门,难得这么紧张慌乱,冒着风雨就跑了过来:“……陆仁少爷,裴少怎么了?”
医生干脆插话道:“初步怀疑是信息素失衡,赶快带他去医院检查,信息素失衡问题很严重,稍不小心他可能就会落下终生后遗症。”
管家一点没有耽误,他看起来上了年纪,实际上为裴家工作一辈子,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扶着毫无反应的裴珩上了车,管家立刻便要开车离开。
医生嘴里念念有词:“怎么照顾的孩子,我就不信这个症状一点征兆也没有……诶,陆同学,你干什么去?”
身形摇摇欲坠,脸色煞白的叶珏头也不回,紧跟着钻进了宾利后座,摇下车窗露出一张脸,“我跟他一块去医院!”
“纪翊那里就麻烦你照顾了!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医生:“啊?麻烦我……等等,你是不是忘了他力气有多大……喂!你别走啊!”
宾利车疾驰而去。
留下一个在雨幕中模糊的车影。
医生在原地怀疑了会儿人生,终于认命了,他拍掉身上的水汽,就要回屋,才走没两步,脚步便是一顿,骇得魂飞魄散。
“什么人!”他惊恐大喊。
连接着医务室走廊的拐角处,一个人影站在阴影中。
面无表情的黑发alpha抬起头,眼睛烧的通红,像充了血,覆盖着森寒可怖的戾气。
他一手插针,另一只手还拿着吊瓶,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黑色卫衣下的身材精壮苍瘦,丝毫看不出一点先前的病弱。
“是我。”
缓缓扯了扯唇,纪翊当着医生焦急震惊的面,扯掉了手背上的吊针,霎时间血珠溢出,在他苍白的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医生今天第二次魂飞魄散:“你……你疯、您这是在干什么!”
拔针的时候如果血液逆流,那就——
纪翊冷冷的看他一眼,眼底灼烧着阴冷的、狠戾的火焰,“我是因为什么发的烧,你不清楚吗?”
医生顿时如被卡住喉咙的尖叫鸡。
“我让你帮我留住他,”纪翊说,“你干了什么?”
医生彻底没了声音,沉默片刻,他才艰涩的低头道:“我……少爷,裴珩情况危险,我是医生,不能坐视不管。”
随着他话音落下,走廊只剩下萧瑟的风雨声。
许久,这片死寂中,纪翊漠然的看向走廊尽头,那里还残留着他留在叶珏身上的气味,只是这点气味淡的很快就要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