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小山说:“沈青白,我知道你很会给别人洗脑,但你现在要啥啥没有,没钱没地位没本事,凭什么问月一弯主人要兵器?要么、要么此事还是暂且搁下,容后再议吧。”
闻言,沈青白面色古怪地看着成小山,不答反问:“小山,你好像很不希望我拿到兵器?”
成小山立马就点头。
点头点到一半,又连忙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你别误会,我不是不希望你拿到兵器,我是怕你有危险。”成小山情真意切地为自己辩解,小脸仰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是正道人士,有所不知,这月一弯的主人名唤苏月寒,表面亦邪亦正,实则与成翡是一丘之貉,你若贸然上山来见他,又无法将他收服,我怕他会去跟成翡通风报信,趁机添油加醋告你的状。”
闻言,沈青白脸色稍稍好转。
沈青白问:“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
成小山面如苦瓜,开口就是大实话,“都担心。”
这有什么可计较的。成小山心说,这年头,连手机都有十核的了,怎么我担心个人还得单线程操作么?我就不能都担心一下?
许是成小山说这话时,脸上表情实在太诚恳,沈青白盯着他看了一阵,横竖看不出什么破绽,只得作罢。
“……别担心,苏月寒不会把你我交出去。”
良久,沈青白叹声气,明明不想再多说,却仍鬼使神差地对成小山解释道:“因为我有办法说服他。”
“苏月寒此人,阴晴不定,乖张跋扈,但却是个十足的痴情种。他有一位因重伤沉睡多年的心上人,而我恰好会些医术,可以帮他治好他的心上人。”
成小山:“?”
什、什么?沈青白会医术?
明明是一个铁血输出,竟然还能兼职当奶妈?
骗鬼呢?沈青白生性谨慎,一向不爱与陌生人亲近,他要是真会医术,当年就不可能被伏泠像捡死狗似的捡回家。
而且……而且沈青白一个没有上帝视角的土著,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秘辛的!
苏月寒有心上人这事,就连他这个手握剧本的穿越人士,都还不知道呢。
更别提沈青白竟然在还没真的看见病人之前,便信誓旦旦保证自己能治好。
一时间,成小山怔住许久,心里隐隐约约冒出了些荒唐的想法。
但还不等成小山把那些想法理顺,沈青白便接着说道:“据我所知,苏月寒对那人很看重,早年曾带他四处遍访名医,就连后来与成翡交好,也是因为成翡给了他能保那人肉身不坏的灵药。”
“而我手里恰好有些好东西,可以让那人醒来。”
成小山:“……”
烦了,沈青白说的这些事,肯定又是发生在神玑六年以前的。
虽然知道发脾气没有用,但是现如今,成小山真的很想冲天咆哮一句,他太讨厌这个到处都是前情提要的破地方了。
唉,不能细想,越想头越疼。
成小山默默转过身去,背对着沈青白,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毫无防备地,将自己纤细的后颈暴露在沈青白眼前,让沈青白看得直皱眉。
这人……是故意的么?还是真的对身边危险一无所知?
这么想着,沈青白下意识伸出手,有丝丝缕缕的杀气绕在指尖。
下一刻,冰凉掌心贴在颈后,如同攥着一根轻易便能折断的小草。沈青白略略皱眉,正要施力试探成小山的真正实力……
却不料成小山只是委委屈屈地回头,皱着眉问他:“沈青白,你是不是有病?”
沈青白:“……?”
紧接着,还不等沈青白收回面上杀意,成小山啪一下打掉他的手,幽幽补充上后半句。
成小山说:“沈青白,你手这么冷,是不是肾虚?”
“还有,你如果觉得手冷,自己揣袖暖着啊,干什么要把手伸进我后衣领子里?你缺不缺德啊?”
沈青白:“……”
说谁肾虚呢!?
第21章 意外
成小山拗不过沈青白,只好跟着上山。
因为怕被苏月寒认出来,一路上,成小山都小心翼翼躲在沈青白身后。
见成小山虽然不情不愿,却不再阻挠了。沈青白敛了诱哄笑意,轻车熟路摸上月一弯,对月一弯的守门人说,自己想见苏月寒。
…
然而另一边,连沈青白都不知道的是,苏月寒已经提前收到了折南的传信。
传信中说,沈青白此行,只能是去飞雪谷帮成翡解毒,若他半路反悔,耍小聪明来了月一弯,还望苏月寒务必不要给眼神,更不要给什么好兵器。
苏月寒是个实心的恋爱脑,根本无心争斗。是以,他在收到折南的传信后,只略略看过一遍,就将之随手焚毁了。
苏月寒觉得这帮人很烦,整天斗来斗去的,不如睡觉。
可是烦归烦,考虑到成翡手里有他需要的,可保他心上人肉身不坏的药,苏月寒还是勉为其难给折南回了信。
回信上只有一个字:好。
待回完了信,苏月寒按惯例赶去冰室,磨磨蹭蹭换好一身加厚的棉衣,和昏死多年的爱人共睡一张冰床。
其实苏月寒也是火骨,最怕冷,但谁让他已经习惯了抱着老婆睡,自己睡会失眠。
就这么着,苏月寒这边刚费劲把自己挪蹭到床上,守门人便进来打扰他。
月一弯的守门人是个盲眼老头,平日靠听声辩位,此刻恭恭敬敬地面对冰床,开口意简言赅。
守门人说:“主人,折南长老神算,那沈青白果然来了。”
苏月寒本能就想翻白眼。
烦死了,求人都不会看时候,大半夜急着来这奔丧吗?
苏月寒作息很规律,几乎精确到每时每刻。这会是他搂着老婆睡觉的时间,就算没有折南的传信,他也一点不想去外面接客。
所以苏月寒摆摆手,拒绝得毫不犹豫,连声音里都犯着困。
苏月寒道:“区区一个男宠,就算暂且甩掉了成翡的控制,又能怎么样?让他自生自灭去吧,我可不想趟他们的浑水。”
守门人诡异地沉默了一阵,却没有退下。
苏月寒对睡眠环境要求很高,当然最主要是有外人在,他有点不好意思摸心上人的脸。
因为他的心上人如今气息全无,仅余一点微弱脉搏,就算离近了看,也和死人差不多。
苏月寒并非生来就变态,和折南成翡之流相比,他还是稍微有些廉耻之心的。
但他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守门人自觉告退,耐心难免被耗尽。
苏月寒从冰床上艰难坐起,目露不悦,“还有什么事?”
嘴上说的是“还有什么事”,脸上却写满了“有事也别打扰我睡觉,赶紧滚出去”,只可惜他面前这人眼瞎,看不见。
得了询问,守门人只是自顾自地继续禀报道:“回主人,确实还有一件大事。”
“你这蠢笨如猪的东西,听不出我是……”
“成宫主也来了。”
“……”
什、什么?
听说成翡也来了,苏月寒顿时吃了一惊。他皱着眉咂一咂嘴,默默咽下原本准备骂守门人的后半句。
怎么可能?成翡怎么可能跟来?
“真是成翡么?你没认错?”苏月寒有点不敢相信,当着守门人的面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是那个小男宠半路甩脱了成翡,自个跑我这避难来了,结果竟然不是?”
守门人点了点头,神情十分肯定。
守门人答道:“绝无可能认错,只有成宫主身上有那么好闻的梅花香,主人就算再不相信老朽,也该相信老朽的鼻子。”
苏月寒:“……”
那确实,这老头的鼻子比狗还要灵。
可是成翡为何会答应沈青白,陪沈青白来这?
要知道成翡如今可还中着毒呢,难道不该珍惜时间,时间就是生命?
果然啊,能做到万魔之首的人,脑子多少都有点不正常。
没准成翡是在和折南唱双簧,趁此机会,故意考验他。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沈青白就更不能见。
苏月寒这么想着,斟酌再三,抬手对那守门人吩咐道:“去,就说我思念阿照,思念成疾,连床也起不来了,不方便见外客。”
下一瞬,守门人领了命,正要离去传话,却听苏月寒又出声喊住了他,唠唠叨叨地补充道:“慢着,去库房拿柄品质凑合的刀送他,但一定不要比我当年送给成翡的法袍更好。”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如今成翡暴虐成性,就连魔修也怨声载道,我还是赶紧给自己寻个下家,不要到处得罪人。”
守门人:“……”
行吧,主人您有时真的很鸡贼。
半晌,守门人离开后,苏月寒重又小心翼翼地躺下,将身侧之人紧拥入怀,餍足地阖眼,开始数羊。
天色不早了,还是要快些入睡,去梦里见他的阿照。
然而出乎苏月寒的预料,不消片刻,守门人竟又屁颠颠地回来了。
“主人。”去而复返的守门人不敢再进冰室,怕被苏月寒迁怒,只好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大喊,“沈青白说,他不要您的刀,他说您的所有宝刀加起来,都抵不上他手中药方。”
话音刚落,苏月寒倏然睁眼。
“药方?难道他已经拿到了成翡的药方,可助我摆脱未央宫牵制?”一听见有药,苏月寒这才来了些兴致,不再着急往外赶人了。
苏月寒朝门外招招手,好奇地问:“他要拿来给我的,可是玉肌丸的药方?若是这方子,我倒可以给他一把,由我亲手打造的扇。”
说罢,却见守门人又摇了摇头。
“不是玉肌丸,是回春丹。”守门人颇唏嘘地感叹,“是传闻中可令人起死回生的回春丹。”
苏月寒:“……”
“什么?你说那沈青白手里,竟有连第一丹修都炼不出的回春丹?”
“不是老朽说的,是沈青白自己说的,他还对老朽拍着胸脯保证呢。”
顷刻间,苏月寒稍稍支棱起来,眼里一点光亮转瞬即逝。
“那、那他说这些时,成翡在他身边么?成翡是什么反应?”苏月寒问。
“主人容禀。”听见苏月寒这么问,守门人思索许久,佝偻着背如实回答道:“成宫主一直站在他身后听他说,从始至终,连点话茬都没接。”
苏月寒:“……”
“懂了,他们仨这是组团忽悠我来了。”闻言,苏月寒瞬间放弃支棱,又懒洋洋地躺回去了。
苏月寒说:“成翡美貌不输阿照,现如今,沈青白能在沈家被灭后,依然愿意与成翡和睦相处,多半是与我当年见着阿照时同样,坠入爱河了,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和折南联手,大半夜跑来我这,考验我对未央宫的忠诚。”
“想给我挖坑?哼,下辈子吧。”
“赶紧打出去,对外就说我苏月寒对未央宫忠心可鉴,因着预言的缘故,从今往后,再不许任何一个姓沈的,靠近我的月一弯。”
…
“愣着作甚?怎么还不去传话?”
“……主人,其实老朽也姓沈。”
“哦,那你改姓吧。”
第22章 改编
守门人的话,让沈青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电光火石间,沈青白几乎怀疑,苏月寒大约也是个重生的。
但他转念再一想,不对啊,如果苏月寒真是重生的,此刻便不该将他拒之门外。
月一弯中禁制颇多,若无守门人放行,外人一定很难进入。
可是话又说回来,沈青白天生反骨,旁人越不许他做什么,他便越想做点什么。
换句话言之,沈青白这人很叛逆。
原本是想来这试探一下成小山,顺道把兵器拿了,结果现在被苏月寒这一闹,沈青白觉得,试探成小山才是次要,兵器一定要拿到手。
最好还要多拿几件,搬空苏月寒的月一弯,让苏月寒悔不当初,认清大哥永远都是大哥的道理。
正门是不能走了。沈青白思索再三,决定另辟蹊径,从小路迂回潜入苏月寒的武器库。
哪成想,当沈青白把自己的想法,和盘说给成小山听时,却遭到了成小山的强烈反对。
成小山不想让沈青白走小路,至于为何不想,成小山却又解释不清。
对于沈青白话里的小路,成小山总觉自己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心里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但沈青白并不这么想。
因为起了疑心,成小山如今所有的反对,对于沈青白来说,都是莫大的怂恿。
说白了,或许沈青白起初真的有犹豫,可架不住成小山举双手双脚反对,生生把他心里那点犹豫磨没了。
沈青白认为此地一定有蹊跷,凡是成小山不想让他查的,他都得查清。
抱着这样的念头,沈青白最终一意孤行,拖着成小山一起隐于夜色之中。
然而,成小山哪里能猜到,沈青白说什么也要连夜潜入月一弯,竟是自己卖力反对的结果?
成小山只是很惆怅,因为他没说谎。
从听到沈青白的提议后,成小山心中便一直有个声音在劝他。
那声音对他说:不能去啊,一定不要去!
可当他再想深思,想弄明白为何不能去时,那声音却又凭空消失了,完全不能回答他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