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衔蝉派人送来的汤味道不错,他跟小猫分着喝完了,足足有一大盆,睡觉之前他就有点想找个茅厕放个水,但是瞅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又退却了,加上那会儿不是很急,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继续憋着。
没想到还是没能逃掉。
这个点实在是有些尴尬,约摸已经凌晨了。
颈边的小猫睡得很沉,叶景行能够清楚地听到它浅浅的呼吸声,就跟白噪音似的。
叶景行轻轻抬手碰了碰它的毛毛,柔软的触感顿时在手背炸开,他也不敢撸猫撸得太过分,怕把睡着的小猫吵醒。
他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几分钟,又闭上眼睛躺了几分钟,想要酝酿睡意。
一觉醒来就是大天亮了,等天亮了再去……
叶景行开始给自己洗。脑。
下一秒叶景行突然睁开眼睛,手指轻轻攥着身上柔软的里衣,小心翼翼地半坐起身,借着纸窗户透过来的月光回头看了小黑团儿一眼——果不其然,睡成了一只球球。
叶景行又在床上坐了几秒,似是下定了决心,一咬牙下了床,随意披上外衫,轻手轻脚地拿着火折子和一根蜡烛走了出去。
在他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原本沉睡着的小黑团儿突然睁开眼睛,瞥了一眼门的方向,轻轻咬了一口脖子上的铃铛,没多久便消失在了床上。
-
-
叶景行住着的是走廊最尽头的一间屋子。
叶景行出来之后才发现这一片的屋子都是敞开着的,没有人住,想来是馆主怕他被“吵到”,特地给他安排了这么个住处。
走廊一路都燃着蜡烛,但是由于两边都是房间的缘故,依旧十分昏暗,但也不至于看不清路的程度,倒是不需要他点着蜡烛行走。
叶景行走了几步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静悄悄的,不过倒也正常,毕竟已经这个点了。
渐渐的,两边的房门开始出现闭合着的了,想来是有人住在里面的,但他依旧没有见到一个醒着的。
这就苦了叶景行了,他不认识路,连楼梯都不知道在哪儿,更别提离开这个全是客房的走廊了。
叶景行慢慢摸索着,突然一个转弯,没有反应过来的他直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场面一度有些似曾相识。
叶景行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鼻子,下意识后退一步,微微仰头望向来人。
黑发金眸,身材高挑。
不是大哥是谁?
有些不同的是,大哥今晚将上衣的领子拉得很高,几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就跟个刀口舔血的刺客似的,又酷又飒。
“晚上好…沈哥,怎么还没休息?”周围光线昏暗的缘故,叶景行下意识压低声音,生怕大半夜的吵醒了谁似的。
其实他挺想问大哥大半夜站在这鬼地方做什么的,但是他不敢。
“睡不着,逛逛。”沈七曜也十分配合地小声回答他。
叶景行抿抿唇,总感觉这人在逗他,但他找不到证据。
沈七曜那双金色的眸子在晚上显得更加漂亮,尤其是与他双目对视的时候,仿佛被牢牢固定住了似的。
气氛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叶景行已经记不清这是他和沈七曜之间的第几次尴尬了。
好在沈七曜又开了口:“在找什么?”
叶景行有些不太好意思,微微低头盯着沈七曜的脚,“找…茅房,你知道在哪儿吗?”
沈七曜藏在衣领下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当叶景行大半夜的跑出来做什么呢,原来……
但是他不知道茅房在哪儿,不过他可以在修真论坛问问衔蝉,他出去寻什么药去了,这会儿肯定还在外面。
“跟我来。”沈七曜一边给衔蝉发了条消息,一边轻轻牵起他的袖子,打算衔蝉回他之前先带叶景行在这里随便转转。
这里也是有阵法的,怕晚上有人喝醉酒搞事情,毕竟这里的“客人”大多是那群海上来的野蛮人。
只是因为有沈七曜在的缘故,衔蝉忘了让人嘱咐叶景行晚上不要轻易出来,容易迷路。
叶景行只能乖乖跟在他的身边,披散着的发丝不经意落到了身边人的袖子上。
好不容易有个带路的,管他是谁呢……他只想赶紧解决完,回去继续睡他的大觉。
希望大哥不要大半夜的找他谈人生,没必要,真没必要。
在沈七曜的带领下,两人渐渐走到一个香气浓郁的走廊。
叶景行闻不出来具体是种什么香味,时浓时淡的,还挺好闻。
谁料沈七曜突然停住脚步,抬手捂住了他的半张脸,“香味不太对劲。”
手很凉,还没反应过来的叶景行下意识屏住呼吸,双手攥住了沈七曜的这只手。
沈七曜另一只手轻扫,卷携着灵力的风将这些香气吹得散了开来,下一秒……
两人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嗯”“啊”声,伴随着暧昧的喘息与羞耻的对话。
——是从这条长廊两边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里面正在发生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那些香味的作用具体是什么自然也不言而喻。
叶景行:“……”
沈七曜:“……”
--------------------
作者有话要说:
啾子要开始上课了,开始每天痛苦的12小时学习TAT
第80章
沈七曜最先反应过来,赶紧拽着叶景行的胳膊转身离开,耳尖不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
身后的声音还在继续,隔着房门,听得人面红耳赤。
来这里这么久……他们都快忘了这里是个小倌馆了。
就在这时,衔蝉回了他的消息、
【今天那个院子里就有,进去就能看到。上面也有,但是大晚上的怕你们撞到什么不好的东西,还是别去了……】沈七曜:“……”
谢谢,已经撞到了。
沈七曜头也不回,牵着叶景行一口气走下了楼。
叶景行本来还觉得有些尴尬,但是见大哥这幅样子,突然又觉得有些好玩儿。
明明是个大佬,竟然会害羞成这个样子,先前不是还正儿八经地说与他双修便能提升修为么,反差意外地大啊……
俩人一路来到了白天的院子里。
院子露天,一推开门,如纱般的月光瞬间将俩人笼罩,沈七曜也终于停住脚步,有些心虚地扫了叶景行一眼。
月光下的金色眸子有些像昼伏夜出的猛兽,但此时却像小狗狗一样乖怂,恨不得摇摇不存在的尾巴才好。
叶景行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夜半起床的缘故,头发完全披散着,一双狐狸眼眼角微微挑起,睫毛被月光在脸上勾下淡淡的影子,如同水墨画般。
沈七曜慌忙移开视线,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儿,抿抿唇,松开牵着叶景行的手指了一个方向,道:“在那里。”
叶景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了一个小屋。
他今天种薄荷的地方正巧与小屋横跨了一整个院子,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不太起眼的屋子。
“谢谢沈哥。”叶景行点点头,嘴角的弧度加大了些许。
“嗯,等你。”沈七曜声音不大,负在身后的手指轻轻搅了搅。
叶景行也没再耽搁,直直朝那个小屋走去,他还想回去睡觉呢。
盯着叶景行的背影,沈七曜又给衔蝉发了条消息:【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在,那只笨猫也不在,突然跟叶景行过起了“二人世界”……沈七曜还有些不太习惯。
那边回的很快。
【阿奴病了,有点严重,我在妖界给他找药,有点儿难找,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了】【小叶子离开的时候你和我说一声,我抽空回来送送】他知道叶景行种完院子里的薄荷就回去的事儿,也没想着去留,毕竟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沈七曜:【有需要就说】
衔蝉:【好嘞,谢谢哥】
阿奴就是他们上回来这里的时候,叶景行醒来之后照顾他的那个粉衣男子,也是这奶牛猫的小宠之一。
沈七曜对他的印象不是很深,只记得那人挺守礼数,特别谦卑,就连递给叶景行东西都要呈过头顶,娇娇弱弱的,一看就是个药罐子,也没修为,不知道这修炼合欢宗法术的后辈养他做什么。
也难怪这回来珍馐这么久也没见到他,原来病得这么厉害。
人类还真是脆弱……
沈七曜靠在门板上微微抬头望着被云层半揽的月亮,一边等叶景行,一边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叶景行才练气期的修为,寿命不是很长,于他而言实在是太过短暂了。
除了双修……还有什么法子呢。
想了半天,不远处的屋门被打了开来,叶景行轻轻甩着手上的水珠,揽着一身月光,小跑着朝沈七曜的方向奔了过来。
沈七曜微微站直身子。
想不到。
还是把人搞到手之后双修吧。
他得提前好好做做功课了。
-
-
放完水回去的路上叶景行一直担心大哥会不会找他“谈人生理想”,连待会儿装困推脱拒绝他都想好了。
好在大哥只是将他安全送到门口,道了句“快些休息”便直接消失了。
叶景行总算松了口气,盯着沈七曜消失的方向愣了一秒,旋即转身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依旧很黑,好在纸窗户透进来的月光足足以让他避开脚边的障碍物、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床边。
小黑团儿不知什么时候整只猫都趴到了他的枕头上,就好像上面有他的味道,本能地爬了上去似的。
叶景行小心翼翼地将枕头上的小猫抱起,移动到了枕头旁边的位置,轻轻躺下,又将小猫往自己颈边拢了拢。
小猫睡得很熟,完全没有被他的动作惊醒,呼吸声浅浅的,带着独属于幼崽的奶香味。
听着小猫的呼吸声,叶景行闭上眼睛,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些什么,渐渐陷入了深眠。
见身边人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均匀平稳,某只黑色的小团儿突然睁开眼睛,小鼻子轻轻碰了碰叶景行的脸颊,像是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只见它又往叶景行的颈窝里团了团,小尾巴轻轻搭在了他的锁骨上,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即使它现在并不困,但它依旧在叶景行身边睡得十分香甜。
铃铛里储存的叶景行的血液让他恢复了灵力,而睡觉这种脆弱人类和脆弱动物用来恢复精力的方式于他这种修为高深的大妖而言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可是叶景行身上淡淡的猫薄荷味仿佛什么安神香似的,催得它想要快些与身边的人一同进入梦乡。
-
-
第二天沈七曜醒来的时候整只猫都不好了。
他昨晚做了好些个梦,梦里全是叶景行,梦的内容与他昨晚与叶景行见着的别无二致。
梦里,他将叶景行锢在身下,叶景行沿脖子一路向下全是他留下的痕迹,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眼尾是泪水染湿的浅红,口中轻轻唤着他的名字“阿曜”。
已经不早了,外边的阳光就快要撑破纸窗户跳进来了。
兴许是昨晚醒过一回的缘故,叶景行这会儿还没醒来,微微侧着身子,一只手轻轻蹭过小猫的毛毛。
盯着与梦中一般白皙细腻的皮肤,小黑团儿羞得身上的毛毛微微炸起,小心翼翼地爬上叶景行的胸口,开始“贤者时间”,独自思考起了喵生。
叶景行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胸口处的重量,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望了过去,意料之中地对上了一双圆圆的、金色的眼睛。
“早,玄玄。”叶景行笑着伸手给小猫顺了顺因为睡觉弄得有些凌乱的毛毛。
“咪。”小团儿顺势在他手心轻轻蹭了蹭,小尾巴轻轻摇了摇。
梦里……那也是沈七曜干的坏事,与他叶玄玄无关,这不是一只小猫该去反思的问题。
叶景行抱着猫半坐起身,打开了窗户,将黏在上面的阳光全都放了进来,屋内打凉的阵法呆久了,突然晒晒太阳还是蛮舒服的。
叶景行决定今天就将剩下的活儿全都干完,明天一早就回去。
一是因为他比较念家,不太喜欢到处奔波,还是在属于自己的家里呆着最舒服了,外面怎么说都不太自在。
二是因为他想离沈七曜远点儿了。
经过昨晚不小心偷听到别人贪欢的臊事儿之后,叶景行发现自己不仅仅对断袖不排斥,就连断袖之间行那事他都觉得挺正常的,毕竟七情六欲都是人之常情。
不过叶景行知道——道理是那个道理,但是正真的直男即使知道这个道理,心里还是会有些排斥的。
比如他大学一个室友就是这样,人挺开朗的,性格也好,朋友很多,经常到处聚会。
但是有一回聚会回来之后他一脸一言难尽的样子,询问之后才知道他今晚聚会的朋友里面有一对同性情侣,因为真心话大冒险的缘故被要求当众kiss了,他觉得有些别扭和膈应,甚至有些小小的生理不适,即使他不歧视,也不觉得喜欢上与自己同性别的人有什么不对。
这很正常。
但是他不小心偷听两个大男人行那事儿却一点儿反感或者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这就不太正常了。
不能说这样就能代表或者证明他是个断袖,但至少……他应该是没那么直的。
他从未想过去找伴侣,上一世是,这一世也是。